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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小女官—— by春溪笛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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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别在于她这些年潜心向道、远离权欲,兄长则始终身居权力漩涡之中。

许是因为想起了旧事, 李持盈兴致不是特别高。
三娘见状也没有在李持盈面前大说自己考状元的宏愿,改为询问李持盈都喜欢看什么书。
上回李林甫说要介绍女儿李腾空给她认识,听说他这女儿聪慧过人, 小小年纪就能通读道家典籍。她们当了朋友,肯定得找些书一起看才是,所以三娘想从李持盈这里得到点建议。
李持盈曾师从司马承祯, 如今司马承祯已经九十五岁了,算得上是极其高寿的存在。
李隆基前些年曾经请司马承祯用三种字体书写《道德经》,并命人刻为石经供天下人传看,可见其道行之高深。
李持盈在修道方面得了司马承祯的指点, 造诣比寻常道士都要高上不少, 听三娘对道家书籍感兴趣便给她介绍了自己读后觉得挺有意思的古籍。
见三娘认认真真地记了下来,李持盈眼神柔和了不少, 笑着说道:“若是你在别处借不着, 可以到我观中做客,到时候我把书借你。”
听到玉真公主邀请自己到观中玩耍, 三娘答得特别快活:“好!”
相比于更注重吸引香客的佛寺, 道观大多更加清静,家里人也不爱带三娘去道观玩,所以三娘到现在都没见识过道观是什么样子的。
三娘还给李持盈分享起自己的两个修道朋友,贺知章和李泌都颇偏好道学,只不过他们都不是女孩儿,喜好可能不一样。不过现在看到李持盈提供的书目, 她发现他们读的书也差不多!
李持盈就没见过这么能说的小孩。
而且她说话很有意思,讲着讲着整个人仿佛都眉飞色舞起来, 叫旁人也听得兴致盎然。
李持盈道:“我倒忘了你与贺监相熟,那你倒是不必来找我借书了, 他那儿什么书都有。”
三娘登时说道:“要找的,要找的,我想去找您玩!”
李持盈被她逗乐了,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切起来:“好,到时候我一定扫榻相迎。”
这番交流下来,李持盈也知晓为什么她三哥会带上这小娃娃巡幸洛阳了。
这小孩仿佛对什么事都很感兴趣、做什么事都很有热情,这正是她们年纪慢慢上来以后越来越缺乏的东西。
更重要的是,她远不止是有兴趣有热情,还能怀着极大的热忱把自己的想法付诸行动。
叫人忍不住想看看她能做到什么程度。
两边都交流得欢畅无比,唯独萧戡听得屁股下面跟坐着针毡似的。他忍不住凑到他阿娘身边拉扯他阿娘,希望他阿娘重拾招待客人的责任,放他和三娘出去玩耍。
新昌公主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亲儿子的脑壳。
都是一样的年纪,怎地人家能在长辈面前侃侃而谈,他却是一提到读书就犯困?
人和人真是不能比!
李持盈也看穿了萧戡这个小侄孙想出去玩耍的心思,没再继续霸占三娘,很快如萧戡所愿放她们出去玩耍。
等两个小孩儿跑出去撒欢后,新昌公主说道:“这小孩儿倒是和谁都聊得来,连姑姑你都与她说了这么多话。”
李持盈笑道:“确实是个讨喜的小娃娃,听闻越国公都爱带她一起玩。”
新昌公主闻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越国公那个脾气能有个投缘的“小友”可太不容易了,相比起来姑姑跟她聊那几句还真不算什么。
无独有偶,半路上的钟绍京几人也聊到了三娘,对于这小家伙为了去萧戡家玩扔下他们这些“老朋友”的事很有些不满。
都说鸟儿长大了就会离巢,这小孩儿都没长大呢,就已经到处扑腾了。
还有她天天对着颜真卿的字练来练去,很不把他们这些老家伙放在眼里。
钟绍京和贺知章埋怨道:“我看她就是瞧着那姓颜的小子年轻相貌好。咱要是年轻个四五十岁,不比他强多了?”
贺知章无奈地直摇头:“三娘真要一上来就学你的字,还不学进沟里去?”
钟绍京的字好是好,可初学者压根驾驭不了。饭得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
只不过对于三娘交朋友的能耐,贺知章也很是佩服。
皇孙们也就罢了,好歹是奉旨去陪读的,如今连新昌公主家那混不吝的小子都爱和她凑一起玩。回头回了长安,她莫不是还要去和李林甫家的娃儿交朋友?
贺知章见车中没有旁人,便和钟绍京讨论起来:“你觉得李林甫其人如何?”
钟绍京随意地箕踞而坐,慢悠悠地说道:“人家是李唐宗亲,又得圣人信任,有什么如何不如何的?咱俩都这把年纪了,就别操心那么多事了。”
贺知章想了想,觉得也对,点着头说道:“是不该再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能顺顺岁岁当个富家翁也不错。就是不知道阿晗这孩子以后会怎么样……”
钟绍京道:“人又不是没亲爹,你操心个什么劲。”
郭子仪这人钟绍京见过了,是个沉得住气的年轻人,还是行军打仗的一把好手,虽然眼下还算不上官路通达,熬个十年八年还是可以出头的。
到那时候有郭子仪这个亲爹护着,三娘哪怕没法如愿以偿,想嫁个好人家也不是难事。
只是那般鲜活可爱一小孩,长大后若是只能待在后宅相夫教子,不免让人觉得有些遗憾。
贺知章知道钟绍京嘴里没半句好话,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们都这把年纪了,确实操心不了几年了,将来的事大抵只能听儿孙到坟前来说上几句。
与此同时的皇家御苑里,李俨他们正哼哧哼哧地收割着蓝草。
这东西是三娘在《齐民要术》里看到的,说是可以做染料用,三娘读到时便格外好奇蓝草长什么样、草又是怎么把布染成蓝色的。
没想到李隆基真叫人给他们安排上了,三娘却没有留下来跟他们一起收割。
这活儿不算特别累人,也不需要多特别的技巧,正巧又赶上《齐民要术》里头的蓝草收获时节,可不就被划拉了一块地供他们体验民生(尽情玩耍)吗?
李俅忍不住和他哥嘀咕起来:“你说祖父他怎么不让阿晗留下来?”
李俨抿了抿唇,想到了李隆基那日的敲打。若是他更厉害一些,皇祖父说不准会让三娘留在御苑跟他们一块玩耍的,可惜他就是个寻常小孩,没有李泌他们那样的过人天赋。
李俨抬起手,用手背擦去额头滑落的汗滴,顺便擦干了有些湿润的眼角。他不够聪明,年纪又太小,做不了什么大事,可至少不能拖大家的后腿,更不能懦弱地哭鼻子。
“等我们不用三娘帮忙想也能琢磨出许多好主意来,阿翁便会允我们和三娘一块玩了。”李俨对他弟弟说道。
李俅听后很是郁闷:“这可太难了。”他愁着愁着又提议道,“阿晗她可期待收蓝草了,不如我们拔几棵小的种到盆子里,带回去送给她,省得她知道我们不带她玩后太难过!”
李俨听后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点着头说道:“那我们边收蓝草边挑几株长得好的来移栽。”
有了这么个好主意,李俨兄弟俩登时又浑身都是干劲,恨不能马上能把蓝草带回去给三娘看。
三娘并不知晓自己被许多人记挂着,她与萧戡在她祖父以及驸马萧衡的陪伴下沿着田埂遛弯,没一会便注意到有佃户在摘槐花。
三娘兴冲冲跑过去,追问道:“这个能吃吗?”
佃户乍然见到个这般活泼的小娃娃还有些愣神,等瞧见驸马萧衡后立刻诚惶诚恐地上前见礼。
驸马萧衡摆摆手说道:“我们就是随便走走,你们不必太拘谨。”
三娘等他们寒暄完了,锲而不舍地拿起朵白中透着些许浅绿的槐花问佃户:“这个能吃吗?”
见三娘是跟着驸马萧衡过来的,佃户自是连声应答:“这个不能吃,味道挺苦的。”
三娘追问:“那你们采来做什么?”
佃户憨笑着回道:“留一些自家用,剩下的卖给上门来收槐花的货郎。”他详尽地给三娘介绍槐花的用处,“这东西能拿来做染料,用处可多了,若是先用槐花薄染,再用蓝草染一轮,还能变成油绿色哩!听说官爷们穿的绿官袍便是用这个染出来的,所以每年都会有货郎来收。”
至于自家用来做什么,佃户也囫囵着给三娘讲了。
即便家家户户都会养蚕或织布,他们这样的人家也用不起好料子做衣裳,只能留些边角料来自己用。
可就算只能用那么一点边角料,他们也想给自己的生活添些色彩,山上的野草、树上的野花,但凡是适合拿来染布的他们都会采回家,染夫妻俩的头巾、染小孩子的衣裳。
别家小孩都能穿上好看衣裳,自家小孩若没有的话得多难过?
过日子嘛,富有富的过法,穷有穷的过法。他们这些当父母的虽然没什么特别的本领,但也希望能给孩子最好的一切。
三娘身上穿的从来都是好衣裳,色泽大多非常鲜艳,可她从不知道它们是怎么染出来的。本来她还想在御苑见识一下,可惜没能看到就散场了。
三娘立刻积极追问:“今儿会染吗?我们能去看吗?”
知晓贵人们想看,佃户当即收拢已经采摘好的槐花带着他们往回走。
看得出新昌公主底下的人不算苛待佃户,沿途瞧见的人脸上都带着惬意的笑容,看到他们后都热络地上前问好。
因着这佃户家中有个巧媳妇,三娘如愿以偿地看完了整个染色流程,不仅听懂了该怎么处理、怎么煮、怎么染,还知晓了该怎么储藏那看起来极其脆弱的槐花。
她甚至见到了心心念念的蓝草!
等三娘看了个尽兴,天都已经快黑了。这时候回去的话城门、坊门肯定都已落锁,于是他们便只能在新昌公主别庄歇上一晚再走。

人生最可怕的一句话就是, 来都来了。
比如第二天一早,郭家祖父就被驸马萧衡一句“来都来了”,弄得只能在新昌公主别业继续待着。
郭幼明回去与郭家祖母说明情况后又找过来了, 陪着三娘他们骑马遛弯。他虽然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却是骑马的一把好手,看到新昌公主别业里的好马后眼睛都放光了。
他们自己家其实也有马可以骑, 可是爱马人士的马厩里永远缺一匹马,那就是没得到的那匹!
三娘个头还太小,不能自己骑马,但可以坐在马背上被她八叔牵着走, 也可以由她八叔带着骑, 所以一整个早上都指挥着她八叔骑着马带她东逛西逛。
但凡路上遇到什么自己没见识过的新鲜事,三娘立刻喊她八叔停下, 放她和萧戡过去逮着人问东问西。
驸马萧衡也是个极有耐心的爹, 也全程充当骑马带人的工具人,带着萧戡与三娘一块到处玩耍。
所谓“田家少闲月, 五月人倍忙”, 说的便是五月正是农忙时节,芒种过后有人忙着收麦子,有人忙着耕地,有人忙着收果瓜蔬菜和蓝草之类的经济作物。
这些挨着皇家林苑的良田大多都是达官贵人的田庄,庄子上的庄户大多没有自己的地,只能待在田庄当佃户乃至于家奴。即使地不是自己的, 庄户们依然勤勤恳恳地耕作。
倒不是他们天生甘作老黄牛,只是他们不耕作便没饭吃罢了。
总不能眼看着一家老小饿死。
三娘不知晓这些内情, 只像回她郑县老家那样到处溜达。
入了五月,鸭子养了一春天的膘, 个个都长得肥头肥脑。比起大鹅的杀伤力,鸭子看起来更温顺一点,于是三娘和萧戡两个小萝卜头便又开始……撵鸭玩去了。
只要是小孩子,大多都抵抗不了追着小动物到处跑的诱惑。尤其是他们这些平日里都住城里的娃儿,那更是看到什么都想撵来撵去。
萧戡这个立誓要当游侠儿的家伙还抽出他缩小版的佩剑挥来挥去,仿佛自己当真是仗剑走天涯的大豪侠。
等发现三娘手头没有武器,他大方地把自己的爱剑借给三娘,叫她也感受一下当剑客的快乐。
甚至还煞有介事地指点三娘怎么握剑、怎么挥剑、怎么收剑。
佩剑这东西经过许多年的演化,大多时候已经成为身份的象征,别人一看你腰间悬着什么样的剑就能看出你是什么身份。毕竟它虽然上阵杀敌不如刀好使,外观却是十分秀致,瞧着颇有君子之风,大唐许多读书人都爱弄上一把。
三娘没有自己的剑,不过她摸过她祖父的剑,那剑又威风又好看,可惜太大了,还沉甸甸的,她拿不动,祖父只允许她摸一摸。
萧戡这把剑的剑身是木制的,但做得非常精良,剑柄跟大人的剑那样装饰得漂亮极了。正好三娘今儿穿的是方便跑动的衣裳,剑鞘挂到腰间合适得不得了,她便兴致勃勃地在萧戡教导下把剑抽来插去。
最后也学萧戡那样提剑追着那群鸭子跑。
两个小孩儿在夏日艳阳下玩得满头是汗。
那遭受无妄之灾的鸭群也累得嘎嘎乱叫。
这什么人啊!
郭家祖父一开始还担心叨扰别人太久,见三娘玩得这般尽兴,便放下了心里那点儿担忧。
这么小一点的娃娃,本来就应该无忧无虑地玩耍,像三娘平时那样总在看书和讨论正经问题的才是少数。
难得三娘出来放松放松,索性让她玩够了再回去好了。
接下来几日,郭家祖父都厚着脸皮带三娘在新昌公主别业周围玩耍。
三娘不仅认识了许多作物、吃上了现宰的肥鸭,还熟练地学会了怎么使剑,驸马萧衡教儿子的时候会顺便指点她。
见三娘学得有模有样,他还给三娘送了把小剑。
那是放着给萧戡备用的。换了旁人萧戡肯定不乐意给,可换成三娘的话他就给得很大方,每天乐颠颠地找三娘比划来比划去。
连去祸害他爹的空闲都少了。
郭家祖父疑心驸马萧衡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再三挽留他们祖孙在庄子上小住。左右这段时间大伙都在休田假,他也没急着带三娘走。
还是李俅他们回去时路过新昌公主别业,两边正好撞上了,三娘才很是不舍地结束这次做客。
那日天清气朗,三娘她们决定去钓鱼,结果萧戡坐着坐着没耐心了,当场捋起裤管往水里蹚,试图来个徒手抓鱼。他在水里扑腾得正欢,李俅他们就从对岸经过了。
李俅正抱着盆长势喜人的蓝草呢,瞧见他们的身影以后睁圆了眼,二话不说嚷嚷着要下车,蹬蹬蹬地跑过来朝三娘和萧戡打招呼。
三娘惊奇地问:“你们今天才回啊?”
李俅见她拿着钓竿坐在对岸,追问道:“你没回去吗?”
三娘道:“对啊,我在阿戡家玩。”她注意到李俅怀里抱着的蓝草,更好奇了,“你是要把蓝草带回去种吗?”
李俅有点郁闷,本来他还想着三娘没能和他们一起玩,说不定会很难过,特意带了盆蓝草给她呢。没想到三娘一眼就认出这是什么了,显然已经看过蓝草。
李俅道:“本来是想带回去给你的,不过你应该已经看过了。”他沮丧地说完以后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丧气,往好处想,三娘没有难过不是很好吗?李俅登时又快活起来,“你们是在钓鱼还是在捉鱼,怎么表弟跑河里去了?”
其实李俅没比萧戡大几天,可小孩子就是爱在奇奇怪怪的地方较劲,比如李俅就很爱喊萧戡表弟,而萧戡则坚决不喊他表哥。
萧戡恐吓道:“你再不走,外祖父要生气了!”
他说的外祖父自然是指李隆基。
李隆基起初没注意到李俅他们掉队,等高力士跟他说了,他才命人停了下来。
驸马萧衡与郭家祖父忙上前见礼。
李隆基曾下令禁止官员和宗室以及外戚往来,不过郭家祖父已经致仕了,倒是不在禁绝之列。他免了两人的礼,笑着看向被仆从哄过来拜见他的两个小娃娃说道:“外头这么大的日头,你们难道不怕晒昏了头?”
萧戡回得干脆利落:“不怕!”
三娘道:“我坐在柳荫下的。”
既然都遇上了,李隆基索性去新昌公主别业吃了顿便饭,才把新昌公主一家也捎带回城。
主人翁都要走了,客人自然不能再赖着不走。
三娘几人只得随着御驾一同回去。
只不过三娘来时两手空空,回去时东西却是塞满了半辆车。
主要是玉真公主、新昌公主轮流给她赏了不少好东西,还有萧戡分享给她的玩具以及她准备带回去给祖母她们尝尝的山货。
回到住处时,郭家祖母都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她们爷孙几个出个门怎么能捎回来这么多东西。
三娘见她祖母面露疑惑,兴致勃勃地开始给她挨个介绍东西的来历。
等郭家祖母命人把所有东西分门别类归拢好了,三娘又献宝似的拿出自己新得的佩剑给她祖母看,甚至还有模有样地挥舞了几下。
郭家祖母无奈地说道:“你去人家家里做客,怎么能拿别人那么多东西?”
三娘对自己的爱剑喜欢得不得了,听了她祖母的话后忙把它收回剑鞘里头,跑过去跟她祖母解释道:“不是我要的,是萧驸马送我的。”
她还讲起萧戡说要送她小马驹的事,她当时就直接拒绝了。萧戡自己都还是小孩子,哪里能随便给人送那么贵的小马驹。
这小剑她着实喜欢,驸马萧衡又说是多余的,她才会收下的,可不是她主动向人讨要东西。
三娘是在二老眼皮底下长大的孩子,郭家祖母自然知晓她心性如何。
郭家祖母摸着她脑袋说道:“祖母知道,祖母当然知道不是你跟人讨要。只是与人交朋友讲究礼尚往来,你以后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得分给你的朋友们才是。”
三娘听得直点头。
就算她祖母不说她平时也是这么干的,但凡有什么新鲜事物都会第一时间与朋友们分享。
晚饭时三娘也从她祖母嘴里听到不少家中的事。
一方面是她祖父的侍妾给她生了个九叔,算起来比她要小六岁来着,只能说她祖父当真是老当益壮,都致仕了竟还能老来得子!
另一方面则是她阿耶今年要调到单于都护府,不用去安西都护府那么远了。
三娘不晓得单于都护府在哪里,问她祖母,她祖母也不知晓,问她祖父,他祖父虽知道方位,却不知道怎么与她讲,只能说那是北都太原往上走。
北都太原,那可是高祖李渊发迹的地方!
三娘没去过太原,听了这解释也似懂非懂,只能从“北都”二字理解那是北边。
翌日一打早,三娘屁颠屁颠跑去找贺知章,给贺知章看自己的宝贝小剑。
顺便问他知不知晓单于都护府在哪里。
贺知章的解释就比较偏文史方面了,说单于都护府的治所设在受降城一带。
受降城乃是汉朝为接受匈奴称降、归化匈奴后代而建的城池,唐代在受降城那一带建立单于都护府则是为了逐步削弱及蚕食突厥。
某种程度上来讲,大唐的军队其实意外地武德充沛,边将都特别爱打仗。
这单于都护府就属于典型的进攻型边防线,直接把城池设在突厥地盘上,就说嚣张不嚣张吧!
三娘听了忧心忡忡:“那岂不是很危险?”
贺知章道:“都说富贵险中求,你阿耶既然选择武举出身,那必然也是存着凭借军功建功立业的想法。他心中肯定是有数的,你不必太担心。”

贺知章见三娘情绪不高, 便与她说起今年李隆基准备在洛阳召开制科考试的事。
制科和科举不一样,制科属于天子直聘考试,没有固定的考试内容和考试时间, 全看皇帝当时需要什么样的人才。
制科考试的花样非常多,光是开元年间就设置了直言极谏科、文史兼优科、武足安边科、高才沉沦草泽自举科的等等,光看这些名头就知道要选什么样的人才。
今年开的是博学宏词科。
不仅考试内容和科举不同, 连应试者身份也和科举不同,这是在职官员也能应试的考试。
没当官的可以当官,上了官的可以升官,就是这么快乐!
三娘对朝廷人才选拔方式的了解仅限于科举, 哪里知道还有这样的考试, 立刻积极地把开元年间的制科考试都问了个遍。
今年要开的制科考试名为博学宏词科,事实上这个科目其实已经有点脱离制科考试范畴了。
许是因为自从开元十九年开博学宏词科选上来几个合心意的人才, 李隆基便觉得这个科目与大唐有缘, 决定每年都开设博学宏词科随机抽考一批青年才俊。
这不,今年的博学宏词科考场就设在洛阳, 时间初步定在六月, 主要面向的对象是朝中官位低微的官员以及东都这边的漏网人才。
不少人都跃跃欲试想参与。
三娘弄明白了这博学宏词科是怎么回事,暗自把它扒拉到自己的备考目标上。
可是光看“博学宏词”四个字就知道很难考,听说一次只能选三五个,顶了天十来个,想考上太难啦!
博学的意思大概是百家之学都要懂一点?
愁人哟!
三娘玩野了的心思都收回来了,迫不及待想要多多地看书。
当天下午李俅他们过来找三娘玩耍, 却被告知三娘不在家,据说是被贺知章带去看书了。
至于上哪儿看去, 那当然是去秘书省。
贺知章既然被称为“贺监”,主要职务就是管理整个大唐的书籍相关事宜, 是以他虽然没有把家里的藏书搬来洛阳,却不缺给三娘遍阅群书的权限。
大伙都在休假,秘书省没什么人在,贺知章捎带个三娘进去倒不是什么大事。
以前李泌想看禁中藏书也是轻轻松松便能借阅。
李俨他们知晓以后便直奔秘书省。
三娘此时已经被东都秘书省内浩如烟海的藏书吸引住了,等她看完一卷书准备换个书架找书看,就瞧见有个四十出头的中年文士坐在那儿拿着卷书在读,全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
三娘微讶,蹑手蹑脚地想绕过对方,却不小心碰到了书架上垂落的竹制书签,竹片碰在一起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那中年文士这才从书中抬起头来。相比起李隆基偏好的选官标准(主要指长得好),他的相貌称不上多么出众,反而长着张饱经风霜的脸庞,瞧着像郭子仪一样经受过塞外风霜的洗礼。
既然已经打扰了对方读书,三娘便学着他直接坐到地上,正儿八经地向对方道歉:“我不是有意吵到您的。”
中年文士见她这么小一个女娃娃在秘书省中来去自如,已然猜出她是什么身份。他询问道:“没事,你是要找什么书吗?”
三娘道:“我有许多书想看。”
她和中年文士说起自己刚了解到的博学宏词科,不知得看多少书才称得上是博学,真的好难啊!
至于宏词,她一时半会都不敢去想。
只能期望自己能慢慢变得博学起来。
中年文士听闻她还想选博学宏词科,只觉这小娃娃当真有志气。他说道:“我今年正好想去考,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推荐你一些书。”
三娘闻言大感兴趣,积极地和中年文士互通姓名,这才知晓此人竟是有名的诗人王昌龄。
三娘整个人都呆住了,惊奇地起身绕着王昌龄走来走去,仿佛瞧见了什么稀世大宝贝。
王昌龄被她绕得眼前发晕,不由追问道:“怎么了?”
三娘道:“你就是‘秦时明月汉时关’!”
她兴致勃勃地把自己知道的王昌龄的诗都背了一遍,非常顺溜地从《出塞》背到《从军行》。
王昌龄没想到三娘竟还会背自己的诗。
三娘本身就是个话痨,都没等王昌龄提出自己的疑问,她已经自发地给王昌龄说起她阿耶前些年在镇守安西都护府的事。她因为不知道安西都护府在那儿,就找许多人请教过,所以背了不少描写塞外的诗。
王昌龄的“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和王之涣的“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都叫她印象特别深刻,光是读这么两句诗就觉得玉门关好远好远,何况她阿耶去的还是玉门关外的安西都护府!
王昌龄与王之涣本就是旧相识,听三娘把自己的诗和王之涣的诗一起背了,只觉还挺新奇。他笑着说道:“我也会背你的《晦日诗》。”
说着他还真给三娘把她那首《晦日诗》给背了出来。
三娘眼睛睁得更圆了。
这就是当面听人背诗的感觉吗?
就,突然觉得自己写得哪哪都不太对。
尤其是刚讨论完《出塞》《从军行》《凉州词》这种名篇,越发觉得自己写的诗稚气极了。看来她离博学宏词科里的“宏词”真的好远!
三娘当场转开话题:“您这么厉害,这次应试一定能选中!”
王昌龄笑道:“承你吉言了。”
他其实还挺喜欢三娘的《晦日诗》,哪怕言辞有些稚嫩,字里行间流露的期盼却十分动人。
他曾出塞游历数年,写了许多边塞诗,但正如他写的“万里长征人未还”那样,他看到了士卒们戍边的痛苦,只恨不能天降猛将结束边关战士、威慑塞外各族。
这种论调在当今圣上面前是极不讨喜的,圣人想当个名垂千古的明君,追求远超于前人的文治武功,尤其热衷于开疆拓土。
连带边将们也盼着打仗、盼着建功立业,边关那些将领哪个不是做梦都想像萧嵩那样凭军功当个国公?要不是心里存着这样的期盼,他们哪里愿意到那些苦寒之地去吃苦头!
至于士卒的煎熬与牺牲,都是大唐盛世下无人在意的尘烟罢了。
这种风一吹就会彻底消散、了无痕迹的东西,谁又会在意?
三娘注意到王昌龄眼底的怅然,不由追问道:“您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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