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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小女官—— by春溪笛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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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一招鲜,吃遍天,像公孙大娘常在人前演出的也不过是那么几支舞,还不是有许多人抢着花钱去捧场。这说明很多事在精不在多,你要是一开头就让观众索然无味,煞费苦心整个十出八出戏也是白费功夫。
别的不说,就说《狄仁杰三大奇案》和《狄仁杰判语一千例》摆在一起,你想先了解哪个?
狄县尉点着头表示自己明白。
这事儿对他来说着实大有好处。
他祖父的名气虽然很大,可到底已经去世了,他们这一代还能沾点祖荫,再往后可就不一定了。
但若是他提供的案子真像三娘说的那样成了蓝田县——乃至于大唐别开生面的普法“俗讲”,那可就不一样了。他的名字怎么说都会让不少人记住了!
狄县尉下衙后都还很兴奋,回到家后就开始铺纸研墨琢磨该挑什么样的案子好。
因着想得入神也写得入神,狄县尉都没注意到自家十一二岁的女儿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悄悄在他边上探头探脑看他在写什么。
等狄县尉察觉到女儿来了,无奈地搁下笔说道:“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小姑娘笑嘻嘻地说道:“看阿耶您在写什么!您是在写曾祖父的事吗?”
狄县尉道:“对。”他最喜女儿聪慧,也不介意与她多说一些,不过话题说着说着就转到三娘身上,给女儿说起三娘的厉害之处。
他们这位郭少府可不止考了状元那么简单,人家才刚到蓝田县不到一个月,在蓝田县衙说话已经很有分量。
这说明人不仅书读得好,做起事来也不含糊!
崔县令本来多清高一个人啊,哪怕面上彬彬有礼,骨子里还是有着世家独有的倨傲。可现在呢,瞧见郭少府就满面笑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郭少府是他亲闺女。
她的能耐从这里就可见一斑了。
狄县尉今天亲自体验了一下就发现,不是崔县令抵抗能力弱,而是吧,有些事你真的拒绝不了。
如果有人给你搭好台子,你只要上去讲两句就能名利双收,你能狠下心拒绝吗?
你肯定也不能!
这位郭少府年纪不大,揣摩人心的本领可比许多人都要强。
狄县尉因为出身的关系,从小接触的也都是名门望族,只是他自己比较喜欢读书,不太爱出去应酬,只有聊到刑律相关的问题时才会有说不完的话。
难得遇到个自己这般欣赏的同僚兼“小友”,他自然忍不住跟女儿多夸几句。
一夸就夸出问题来了。
第二天一早,三娘去点卯上衙。她才刚坐下,就看到两个小脑袋在门外探来探去。
三娘定睛一瞅,认出来了,这是狄县尉家的一对龙凤胎。
他们县衙来来去去就这么几个主官,她还是最后来的,逢年过节当然会去同僚家里串个门。
崔县令他们的家眷她虽不能说全都认识,大多也都打过照面。
狄县尉家这两个小娃娃就挺让人印象深刻的,兄妹俩是双生的,从小长得一模一样,不过妹妹性格活泼可爱,哥哥则有些沉默寡言,且身体还有些病弱。
这是双生子常有的情况,母亲孕育一个孩子已经很艰难了,换成双生子很可能会有供养不足的问题。
才十一二岁的娃娃脸上时常带着些病容,瞧着总是叫人心疼的。
许是因为早慧的缘故,三娘虽然只比她们大三岁,见着狄家这对小孩儿却觉得她们是小不点。她放下正在搁下公文的笔,朝她们招了招手。
得了三娘友善的信号,两个小不点屁颠屁颠跑到三娘面前开始自我介绍。
兄妹俩的名字也好记,哥哥叫狄平,妹妹叫狄安。
一听这么两个名儿就知道她们刚出生时有多凶险,不然相门出身的娃儿大抵不会这么起名。
她们母亲卢氏也是许多年都没再生养,专心致意地抚养她们兄妹俩长大。
两小娃娃一左一右地瓜分了三娘手边的位置,趴在案前看她写东西。
三娘来了兴致,不时指几个字考校她们兄妹俩,很快摸清了她们的水平。
狄县尉夫妻俩可都是名门出身,教养儿女自然是用心的,两小孩基本把字都认全了,书也读了不少。
三娘叫人去取了两本适合她们看的书,安排她们先看着,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她。
两小孩乖乖应下,开始积极争当三娘的小跟屁虫。
这天傍晚狄县尉回到家,很快察觉自己家里空落落的。
他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不仅没找着自家娃儿,连妻子都不见踪影!
怎么回事?!
他那么温柔体贴的妻子呢?!
他那么聪明可爱两孩子呢?!

关于薅走人家狄县尉老婆孩子这件事, 三娘觉得自己是无辜的。
首先是两个小不点自己跑过来跟着她。
接着是卢氏这个当娘的来县衙找孩子。
正好她准备回去了,就邀她们一起到自己家吃过饭再回去。
卢氏一琢磨,自家丈夫回到家不是抱着卷宗在看, 就是一个人埋头写东西,怪没意思的,回去作甚!
于是卢氏就答应了。
左右家中有人做饭, 也饿不着她丈夫。
到了三娘家,里外作陪的都是聪慧好看的小姑娘,叫卢氏一下子感受到未嫁时的欢欣。
为了丈夫和孩子她已经很久没这么放松过了,回家有什么好, 晚些再回吧!
狄安这个小女娃对三娘家园子好奇极了, 只在进门时安安分分地坐了一会就开始到处跑来跑去,她哥在后面一直念叨也拦不住她。不过她不伸手乱摸, 只是看, 还是很乖巧的。
狄平小小年纪满面愁容,瞧着很是可爱。
卢氏瞧见女儿一刻都没消停过, 无奈地道:“她被我和外子惯坏了, 闹腾起来谁都拴不住。”
三娘笑道:“白天她们在县衙可是静下心来看了许久的书,这会儿玩一玩也不打紧,我小时候可比她能闹腾多了。”
这话脱口说出来,三娘心下也有些怅然。
她在蓝田县做事虽然挺顺畅,却也算是走上了仕途,做起事来便不能像儿时那样无拘无束。
她埋头读书时还不觉得日子过得有多快, 如今开始独当一面了,才恍然发现无忧无虑的孩提时光已经远去很久了。
卢氏白天其实去过一次县衙, 远远见两个孩子乖巧地坐在那儿看书就放心地回去了,直至临近下衙才来接孩子回家。
想到孩子白天的表现, 卢氏感慨道:“孩子果然还是得别人来教,平时她俩可坐不住。”
三娘道:“只要我这边没什么事,姐姐可以多带她们过来看看书,我们也可以一起吃个饭聊个天。我最喜欢热闹了,这次自己一个人过来赴任总觉得怪孤单的。”
三娘自己小时候被贺知章他们各种照拂,如今长大了遇到合眼缘的小孩也愿意照顾一二,不说手把手教他们什么,偶尔指点一下他们学业上的问题总是可以的。
卢氏也是这么个心思。
养过孩子的都知道,不到十岁的小孩是最粘人的,至少她家两个娃以前就恨不得天天和她这个当娘的凑在一起。可等她们再长大些,就有自己的想法了。
这时候父母说的话反而不是她们最愿意听的,这就需要为孩子找个好老师。
要论才学,蓝田县谁比得过三娘?
三娘可是今年的进士科状元啊!
而且她都没有守选三年,而是直接通过制科选官。她丈夫熬了多少年才熬成畿县县尉?人家才十来岁就和她丈夫一个职位了。
当然了,单论学问的话崔县令当然也不会差,可崔县令会愿意教两个小孩儿吗?这种事还是得别人愿意才行,别人没这个想法你还去提可就太不识趣了。
既然存了让两小孩跟着三娘读书的想法,卢氏当然不会拒绝三娘留她吃饭的邀请。
娘三个开开心心地在三娘府上用过饭才走。
回去的路上,卢氏还问狄平狄安愿不愿意拜三娘为师。
卢氏同样是世家出身,凡事最讲究规矩。既然有心请三娘帮忙教导自家孩子,那肯定是不能让人白教的,该拿的诚意肯定得拿,该有的姿态肯定得有。
别看两小孩和三娘年纪只差了那么两三岁,论学识、气度、身份,那可都是天差地别。合该把师徒名分定下来!
这样她时常去三娘府上作客也算是名正言顺。
家长时不时去老师家里待半天不是很正常吗?
老是白吃白喝也不成,回头得看看家里有什么海味之类的拿去与三娘一起吃,还有家中送来的明前茶也该带过去。
就她丈夫那牛嚼牡丹的喝法,随便喝点别的就成了,何必糟蹋好茶?
两小孩虽不知道他们亲娘正盘算着把家里的好东西都搬去三娘那边,听了卢氏的话后也都十分雀跃。
昨儿她们听自家阿耶那么夸三娘始终半信半疑,想亲自去见识见识;今儿她们亲自去见了,才知道阿耶还是夸少了!
三娘不仅长得好看,人也和气,对她们非常有耐心。更重要的是她懂的东西很多,不管她们提什么问题她都能答上来,且答得非常有趣!
要是能一直跟着这么厉害的人读书,她们当然是愿意的!
卢氏领着直接欢呼起来的儿女回到家,看到的就是坐在那里食不知味的丈夫。她摸摸两小孩的脑袋,让她们自己玩去,自己坐下和狄县尉说起让两小孩拜师的事。
狄县尉:?????
卢氏和丈夫说起话来,还是很给他面子的,语气可谓是有商有量。
只不过话里话外就是一个意思:我觉得不错,女儿儿子也觉得不错,你说说你啥意见吧。
狄县尉能有什么意见,自家孩子能拜个状元为师,有几个人能不愿意?何况听妻子说的,孩子还是因为他昨天夸了三娘才去找人家的。
他自己早上也在县衙,两小孩竟都没来找自己,可见她们确实很喜欢三娘了。
夫妻俩便有商有量地把拜师礼给准备好了。
这个时候的狄县尉还不知道,他送到三娘家的不仅是自己两个孩子。
县衙点卯早,下衙也早,第二日卢氏夫妻俩便带着狄平、狄安去三娘家行拜师礼。
三娘本只是想得空时教教,没想到卢氏居然让两小孩正式拜她为师。
既然狄家来得这般郑重,三娘便也正儿八经地喝了狄家两小孩的拜师茶,热情邀请卢氏多过府玩耍。
三娘有县务在身,与各家内眷接触的机会少,总派绕梁她们出面又不够郑重。要是能有卢氏这么个帮手,那很多事情办起来就方便多了。
想到这里,三娘看向狄县尉的目光就很有些羡慕。
要不怎么说“娶妻娶贤”,有个贤内助真的能省很多事。
狄县尉:“……”
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你那“你老婆好好哦我也好想拥有”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得亏三娘是个女孩儿,不然狄县尉都要怀疑这家伙对他妻子心怀不轨!
事实证明,狄县尉放心得太早了。
因为接下来好些天他都没机会和自家妻儿一起吃饭。
一双儿女也就罢了,妻子卢氏也是每天吃过饭才回家。
狄县尉忍不住和卢氏聊了聊这件事。
卢氏表示他一个大老爷们自己吃饭尚且觉得寂寞,人郭少府和自家儿女差不多大,却一个人孤零零地来了蓝田县,多叫人心疼!将心比心,换成你自己的女儿,你舍得吗?
所以吧,她偶尔过去陪人郭少府吃个饭怎么了?
平时叫你吃饭,你不是一时说自己事还没干完,一时说自己书还没看完,总是磨磨蹭蹭的。现在好了,家里只需要准备你一个人的饭,你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吃,再没有人会扰着你!
狄县尉无话可说。
三娘倒也不是真想抢别人老婆,而是察觉到卢氏是真的想到她家待一待。
如果夫妻俩多生几个孩子,卢氏肯定是有操不完的心,哪怕夫妻感情疏淡些也不算什么。
只是她因为诞下双生子的缘故没再要孩子,如今一双儿女渐渐大了,丈夫又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卢氏哪怕一直表现得温柔体贴,也觉得这日子过得挺没意思。
想她在闺中时常与三两好友读书弹琴、吟诗作画,如今跟着丈夫到外地赴任,连个能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她心里又岂能没有半点落寞?
而且三娘家的氛围着实好。
如果说一开始卢氏还存着让丈夫多关心家中诸事的想法,那么待了几天以后就真的觉得在三娘着实挺快活。
郭家不仅饭菜好吃,饭后活动还丰富,三娘每天都会抽出空闲来教导郑莹她们。
三娘教人也不是一板一眼地教,氛围相当轻松自在,兴致来了还给她们弹琴或者击羯鼓放松心情。
偶尔萧戡这个不良帅过来蹭饭,便带着狄平他们在廊外锻炼拳脚,说是光会读书成不了真正的人才!
反正每天都过得热热闹闹的。
……真是让人来了就舍不得走。
狄县尉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家妻儿回来得越来越晚。
就很离谱。
三娘这边把蓝田县尉当得有滋有味,京师那边却出了桩不算小的事:武惠妃病故了。
武惠妃病故以后,李隆基仿佛又想起了他们昔日的美好,一时竟连大明宫都不忍回去了,直接定居在兴庆宫接受杨玉环的安慰。
为了缅怀自己长达二三十年、占据了自己整个青壮年的爱情,李隆基还把武惠妃追封为皇后,算是圆了武惠妃当年没法当皇后的遗憾。
但也仅此而已了。
李隆基对月流泪对湖伤心的时候有杨玉环作陪,倒是挺快从失去武惠妃的悲痛中振作起来。
武惠妃爱女咸宜公主想方设法了解到兴庆宫内是什么情况,顿时被气得不轻。
偏又拿李隆基没办法。
当初她母妃得宠时,她就是李隆基最宠爱的公主,她的公主府落成后李隆基还亲自来了一趟。结果现在李隆基连母妃去世都没怎么露脸……
寿王本来是很有希望当太子的人选,结果现在因为那个女人都不好去父皇面前表现了,甚至连李林甫都快要倒戈到太子那边!
自古以来都是成者王败者寇,可她到现在都不明白她们是怎么变成败者的。
难道就因为她父皇移情别恋了?
这么多年的独宠和偏爱,难道还比不过那惊鸿一瞥的心动?

有李俅的提醒在前, 三娘听到这一消息也没觉得太惊讶。
只是这个月内蓝田县的娱乐活动要停一停了,到底是天子脚下,可不能像李俅说的那样傻愣愣撞到枪口上。
崔县令也是这么个想法, 本来他都准备把修纂《蓝田县志》的事情递上去了,听到这个消息后又把折子留了下来,说是有些内容还要斟酌斟酌。
既然武惠妃是以皇后之礼下葬, 那该有的尊荣肯定得有,便是太子也不能胡来。甭管你心里承不承认,面子上的事都得做足了。
比较为难的是李俨的婚期本来定好在九月,结果来了这么一出, 肯定是要推迟了。
其实按照大唐的算法, 十六七岁还属于“中男”范畴,也就是没满二十岁, 没成丁, 搁在寻常百姓家就是不用服兵役或服劳役的范畴。
只不过“中男”已经是常见的议亲年龄了,毕竟男丁过了二十岁说不准就要把自己奉献给朝廷, 所以得抓紧时间成个婚生三两个孩子, 这样即便在外面遇到什么意外往后也算是有人可以上个坟烧个香什么的。
所以大多数人都在“中男”这个年龄段娶妻生子,要是成丁后还没娶,那县衙是要造册登记,给你们安排集体相亲的。
既然九月不能胡来,三娘索性和崔县令他们商量起年前年后的安排。
上元节嘛,长安不夜禁, 可惜人太多,到处人挤人。咱县城虽不如京师繁华, 但也有自己的妙处。
到时候正好可以把县衙负责主持的集体相亲大会安排起来,要是上元节没相中, 咱还有上巳节;要是上巳节没相中,咱还有端午节;再不行,那等七夕也可以。
只要咱有心,一年到头全是好日子!
晚上有安排,白天也不要闲着。
蓝田县占据南方各地入京的交通要道、必经关口,这里头的优势可不是寻常可比的,到时候组织南来北往的商户举行农贸会。
南边的商贾难得来一趟,没门路展示自己的商品怎么办?北方的商贾要去南方发展,不知道带什么货怎么办?蓝田县可以组织双方交流交流,顺便趁着东道主的便利夹带点蓝田县的私货进去。
这样一来对三方都有好处!
三娘的提议对崔县令来说是没什么吸引力的,因为出身的缘故,他对商贾诸事不太上心。
不过县令底下还有县丞和主簿,他们对这件事就分外感兴趣。
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靠名声吃饭的,他们出身没崔县令、狄县尉好,起步没三娘高,如今年纪又不小了,兴许这辈子都升不上去了,要是能捞点好处对他们来说当然最好。
而且没好处?
和商贾打交道能没好处?
何况县里马上要着手修纂《蓝田县志》了,他们到时候总不好一事无成只记个名吧?他们怎么也得拿出点实绩来才行!
所以对于三娘这个提议,县丞和主簿都是积极支持。
狄县尉就更不必说了,他妻儿都在三娘手里,自然没什么可反对的。
崔县令微微讶异。
三娘的想法是真的多,而且为人处世可真不简单。谁见过县尉来不到半年就能把整个县衙班子安排去干这干那,而且还能让他们一团和气?
不过底下的人有干劲,崔县令当然也高兴。听说郭家弟弟妹妹不少,以后可以考虑结个儿女亲家。
至于为什么不考虑直接和三娘议亲,那当然是因为自家那些个臭小子没一个能叫人看上的。
儿女亲事首先要看门户,其次则是要看双方的意思。
要是人家自己没那个意思,好事就成坏事了。
就三娘家里这种放心让她自己到蓝田县赴任的态度,她的婚事想来也得考虑她本人的意见。
这要是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好,看她自己的想法哪里看得上他家那些个小子?别的不说,萧家那小子就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转悠。
萧戡虽然不爱读书,可人家长得好,身量也高大,且他的萧字还是“萧梁”的萧,修纂《昭明文选》的萧统就是他们家的,祖上那是真的阔过。
那可是正儿八经出过皇帝的家族,能不算阔过吗?
更别提上次还有位出身东宫的郡王特意过来找她玩儿。
李俅过来的时候虽没怎么招摇,崔县令还是能摸清他底细的,自然也知道三娘从小与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这样的小姑娘还真不是别人能勉强的。
三娘都不知道崔县令在考虑小一辈的婚事,她每天忙忙碌碌,终于等到了重阳。
晦日、上巳、重阳是唐代人心中的三大节,亲朋好友都是要聚在一块的。
照理说三娘在蓝田县,约亲朋好友过来登山应该更应景,可贺知章他们年纪都大了,爬不动山了,三娘便打算回去见见他们。
至于朋友们的话,马上便该是授衣假了,足有半个月之久,足够她们好好聚一起玩耍。
三娘重阳节短暂的一天假期便在探亲访友中度过。
可能是很少让自己不痛快(专门让别人不痛快)的缘故,钟绍京精神头还是很不错的,贺知章倒是渐渐有些精力不济。
太医让他戒酒,他表面上说好好好,实际上还是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一点都没有消停的意思。
儿孙劝他,他就表示自己已经没几年可喝了,便是天天喝个烂醉,又还能醉多少回?与其天天忍得那么难受,还不如尽情喝个快活。
这样的情况是最难劝的,贺家儿孙对此都无计可施。
见三娘来了,便与三娘说了这情况。
三娘听后有些忧愁,她满打满算也才活了十几个年头,虽读过许多书,却也不晓得该如何说动贺知章。
贺知章见向来快快活活的三娘满脸纠结地进门,就知道是儿孙们又多事了。他随意地盘坐在原处,招手让三娘坐下与自己说话。
还顺手给三娘倒了杯清酒。
贺知章道:“你别听他们乱讲,我身体好得很。他们一个两个担心我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可你瞧瞧世上有几个人活得过我去?可见喝酒不喝酒,和活得长不长久压根没关系。”
这其实也是很玄妙的事,有的人喝了一辈子酒还是能活到九十九,有的人哪怕小心将养身体也活不过三五十岁。
三娘道:“您这么爱喝酒都这般高寿,说不准戒酒了能活彭祖那么久!”
贺知章听乐了。
彭祖那可是传说中的老寿星,据说活了个好几百岁。真能活那么久,岂不是成妖怪了?
贺知章本身就是修道之人,对生死倒也不甚看重。道家的死不叫死,叫羽化登仙。
那可是成仙享福去了。
贺知章道:“你们这些有出息的后辈得空多回来与我聊聊天喝喝酒,给我讲讲你们在外头的乐事,我便能多活许多年了。”
三娘自无不应的道理。
下午三娘在家与家里人吃了顿饭,便赶在宵禁之前出城回蓝田县去。
萧戡也回了趟家,新昌公主问他在蓝田县过得怎么样,他说“很有意思”;问他有没有想阿娘,他说“常想常想”;让他要不别去蓝田县了,他饭都不吃就跑了。
气得新昌公主都差点叫人追上去把人逮回来。
还好身边还有个聪明贴心的儿子在,不然真能叫这小子给气死!
于是三娘大包小包地出了城门,就瞧见叼着个胡饼在灞桥上嚼的萧戡。
三娘乐道:“别人在灞桥边依依惜别,就你在这里大吃特吃,你可真是煞风景的好手。”
萧戡道:“我又不送别。”
三娘道:“你阿娘没给你准备吃的?”
萧戡虽然从小是个人见人愁的皮孩子,新昌公主却还是很疼爱他的。难得他回家一趟,当娘的不至于叫他饿着肚子出门啊!
萧戡道:“倒没有,只是她想劝我待家里,我就跑了。待家里有什么意思,整个长安城我都玩遍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三娘道:“蓝田县比长安城小多了,你待这么久还没玩遍?”
萧戡道:“这怎么能一样?”
三娘纳闷:“哪里不一样?”
萧戡也被问住了。
他叼着胡饼思量半天,才拿开饼回道:“就跟那些个爱数钱的人一样,那肯定是数自己的钱有意思,数别人的钱能有什么乐趣?我在蓝田县每天到处溜达,就像是在巡看自己的地盘似的!”
他可是蓝田县的不良帅来着!
而且他每次抓到坏蛋扭送去县衙,都能获得三娘的夸奖!
三娘一夸他,他就美滋滋。
正好有数钱爱好的三娘横了萧戡一眼,总疑心他是在内涵自己。不过萧戡举的例子确实贴切,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萧戡的感觉。
三娘笑眯眯地说道:“那我们就回去吧,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萧戡豪情万丈:“天黑就天黑,我们又不是没走过夜路。”
“那你走不走?”三娘朝他挑眉。
“走!”
萧戡麻溜把最后一口饼吃完,接过仆从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与三娘一同过了灞水,踏着夕阳一同往蓝田县城方向而去。

第90章
九月下半月就是为期十五天的授衣假, 秋凉渐渐起来了,府中上下也要趁此机会准备新衣。
府中丫鬟有擅于记账的、有擅于梳妆的,自然也有擅长女红的。
三娘身边擅长裁衣的丫鬟叫云锦, 取自牛郎织女故事中织女一双巧手擅织的“云锦天衣”。
当初云锦还是个跟在三娘身边听故事的小丫鬟,得知织女嫁给牛郎后就废了自己这门独家手艺,顿时觉得十分惋惜。为什么嫁给牛郎, 就不织云锦天衣了呢!
小小的云锦,从此有了大大的想法:如果她掌握了一门好手艺,那肯定是不愿意因为嫁了人就放弃的!
云锦当时就和三娘讨了“云锦”二字当名字,并和三娘说了自己的志向。
很多东西都是能以小看大的, 同样的事, 旁人听了没什么感触,有些人听了却生出许多感慨来, 大抵说明她在这方面是当真有些天分。
云锦被三娘安排去跟人了解了织造、裁衣等方面的事, 很快发现自己的长处,她对颜色搭配和花纹设计特别有天分。从此她便负责三娘安排日常衣物, 保证每天都能让三娘漂漂亮亮地出门。
不仅三娘, 自从她们跟着三娘来到蓝田县,连绕梁她们的衣着也是她安排的。
卢氏和狄平、狄安每次过来,都感觉自己一头扎进了群芳堆里,每个人都鲜妍好看得跟花儿似的。
格外赏心悦目。
到了授衣假期间,负责置办府中上下衣物的云锦是最忙碌的。
因为三娘说要在蓝田县里采买布料以及找裁衣的人,所以云锦得一家家地去接触和比较。
幸而她本来就爱干这些事, 即便每天都挑得眼花缭乱也不觉得累,反而觉得分外充实和快乐。
卢氏与三娘往来多了, 早已知晓云锦的天分,便和三娘商量说想叫云锦给她们家也一并安排了, 她肯定不会让云锦白干,赏钱绝对不会少。
三娘岂会拦着不让云锦赚钱,当即把云锦喊来说了此事。
今年两家的衣裳便一并置办了。
不过虽然两家衣裳都是云锦一手包办,却也没有撞衫烦恼。云锦挑选的样式、颜色皆是因人而异,很能展现个人特点,有时候只是颜色上的些许调整便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
起初这件事也没人在意,直至入了冬后天气愈发冷了,众人都把新冬衣穿了出来,才有人觉出点不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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