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结巴—— by林缠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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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不让我在?这?”
“不是。”
段之?愿猜不到了,加之?和他的距离太?近,让她觉得大脑细胞在燃烧,根本想不出问题的答案。
只能问他:“那是什么?”
“老子想弄你!”他说完就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
周边的气压就在这一瞬间降低,张昱树眉头紧锁,恨不得?现在?就将她吞入腹中。
洗手间的大门就在左面。
万一进来一个人就会看见他们在做什么。
段之愿心中一紧,连忙把他推开。
本来豆沙色的嘴唇颜色变深,张昱树用拇指抿了下自己唇,指腹捻了捻上面残余的唇釉,问她:“咱俩的事,你没跟你妈说?”
这气势就好像是久违了的暴风雨,低沉地语气在?耳畔响起像是打雷。
段之愿哭丧着脸:“我还没来得及说,我妈妈比我先开口,说她这次回来也有别的原因。”
她瞧了他一眼,不敢对上视线。
“是徐奶奶的孙子刚从国外进修回来,徐奶奶就想让我和她孙子见一面。”
“我们家的老邻居了嘛,就不得?不同意。”
“徐奶奶以前和我姥姥关系很好的。”
一开始她还因为瞒着张昱树而觉得?内疚,可说着?说着?,突然?发现自己也没做错什么。
出于礼貌,她和妈妈来和旧日邻居叙旧。
尽管两家长辈的意思是希望给他们俩牵线,但她内心绝没有此?意。
段之?愿抬眼?,声音稳了些,与他的眼神对视:“就是我刚刚说的这样,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说完了?”张昱树眉梢轻抬,语气带着?漫不经?心。
段之愿点头:“完了。”
话音刚落,她被张昱树托着腰一把抬起,将她放到黑色洗手池上。
酒店不小,洗手池也干干净净。
动作太?突然?,她坐上去时,手不小心推倒洗手液。
“张,张昱树,你做什么!”
“小结巴。”
他冷冷叫她,舌尖划过嘴角。
双手放在她的膝盖上,分开。
两人的距离拉近,张昱树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一手按在她腿上。
墨色的瞳仁深不见底,似乎下一秒就会将她卷入黑暗,永久吞噬。
段之愿有点害怕了。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在?她身边的‘做小伏低’全都源于对她的爱。
一旦在?这方面触碰了他的底线,让他丧失了安全感,那等待她的就是狂风骤雨的波澜。
段之愿双手推着他的肩膀。
似是一块坚硬的铁,任凭她怎么用劲也不能撼动分毫。
洗手台的寒气袭来,段之?愿觉得?不舒服,扭动着?身体偏偏又被他固定住,动都不让动。
这期间段之愿能听见门外有走动的脚步声,还有人影从门口晃过。
她全身血液都凝固住,生怕有谁踏进这里?,一眼?就看见他们。
段之?愿想踢他又踢不到,张昱树冰凉的手指自小腿摩挲,凑到她耳边沉声笑了下:“夹我?”
“你不要在这里闹。”
段之?愿按着?裙子,却?也隐隐知道?,哪怕他再生气也不会选择在?这里?。
他只是想要吓唬她而已。
张昱树已经?成功了,段之?愿很害怕,藏匿在?鞋子里的脚趾都蜷缩在一起。
刚好手机响起,拿起来一看是秦静雅。
张昱树也看见了,掐着?她小腿上的肉悠扬开口:“不准回去。”
强烈的占有欲在看见那个小白脸为她殷勤开车门时,陡然?爆发。
他既然跟过来也把人逮到了,就没打算再给还出去。
这小东西是个宝贝,他得?好好守着?,不让别人觊觎。
这么多年里?每一个辗转反侧,失眠的夜晚都是为她,见不到她的每一秒都觉得空虚。
他就是这么小气。
是他的人,别人看一眼都不行。
段之?愿软软的声音跟秦静雅说公司临时有事,必须要?回去一趟。
让妈妈帮忙跟徐奶奶说句对不起。
秦静雅又问她是不是故意跑的。
段之愿硬着头皮说不是,会好好考虑考虑。
电话一挂,她就被张昱树抱下来。
丝绒裙子不知何时起了静电,张昱树就蹲在?她脚下,帮忙抻裙子。
静电响了几声,微弱的电流划过张昱树的手也不见他皱一下眉头。
等散发着?银辉的长裙重新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他牵起段之?愿的手,把人带出了饭店。
刚走到门口,凉风瑟瑟。
段之?愿被他带着?走,突然?就觉得少了点什么。
又一阵风吹进衣襟时,她才恍然?明白。
风这么大,张昱树没把外套脱给她。
不知道?为什么,都答应跟他走了,好像他还在别扭。
段之?愿抿了抿唇,走几步突然‘嘶’了一声,站在?原地。
待张昱树疑惑转过头看她时,她才晃了晃脚腕:“有点疼。”
“崴到了?”张昱树立马在?她面前蹲下,下巴抬了抬:“车就停对面了,上来我背你过去。”
爬上他的背,视野也高了些。
风还是没小,段之愿侧脸贴着他宽厚的肩膀,一只?手捏他的耳垂玩。
张昱树背着她打开后座车门,两个人一起挤在?后座上。
他弯腰将她长裙掀至膝盖,给脱了鞋又抱着双脚放到自己腿上。
一层薄薄的打底裤向上掀,露出戴着?小熊图案的袜子。
袜子脱下来就看见最小的脚趾被磨出了水泡。
水泡早就破裂,嫩白的脚趾出现一道血痕,看上去极为明显。
张昱树又检查她另外一只?脚,脚趾微红,怕是再多走几步也会磨出泡。
他问:“怎么回事,鞋子小吗?”
“有点。”段之愿点头。
“小为什么还穿?为了好看?”他板着?脸教训她:“知不知道第一眼都看脸,谁会先看鞋啊?”
段之?愿问他:“没人看鞋吗?”
“我从来不看鞋,你要给谁看啊?”张昱树睨着?她:“我说你能不能别朝三暮——”
“这不是为了配你的鞋。”她嫩白的脚趾垂下,点了点张昱树的运动鞋。
“我看你经?常穿这双鞋,我们俩这是一个牌子的,你都不知道吧。”她抿抿唇低下头,手揪着?裙子上的毛绒,闷闷道:“买了很久呢,我要?是不说,你都不注意。”
皮球突然就打到了他手里,张昱树一时语塞。
盯着?她的脸,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为了配我的那你不早说,你穿什么舒服,我配合着?你穿不就好了。”
“……”
“喂?”
张昱树晃了晃她的脚趾:“生气了?”
“……”
“我,都说了我不看鞋,我——”
草!他想给自己一耳光。
这时候怎么能硬气的起来。
“好了我的错我的错,我不该不注意你的鞋。”
张昱树用捧起她的下颌:“对不起好不好?”
段之愿一直低着头。
沉默让张昱树的心七上八下。
“是我的错,愿愿,明天就给你买一双合适的,不,现在?就去。”
终于,她轻轻开口:“那这样就互相抵消了……”
“什么?”张昱树一怔。
段之?愿重新抬头,抿着?唇笑:“我原谅你,你也不能生我的气了。”
明媚的眼睛似是天上星,带着?得?逞后狡黠的笑意,更像难得?一见的流星。
张昱树反应过来,抬起手打了她脚背一下。
故作凶狠道:“我就应该把你绑起来,绑在?床上,让你只?能看见我一个人,只?能和我一个人说话!”
段之愿笑眼弯弯朝他肩膀上靠。
又被他掐着?脸蛋,在唇上狠狠亲了一口。
“你不是跟他说你会好好考虑吗,你考虑什么?”张昱树咬了下她的果冻唇,咬着?牙问她:“嗯?考虑什么?”
“我,我那是缓兵之计……”她被捏着脸,吐字不清说出来的话听着?更可爱。
好不容易挣开,段之?愿用手背贴着?酸痛的面颊:“都已经和好了,你别想再欺负我,不然?我也考虑用工作的理由,疏远你。”
话说的一本正经?。
还带着?威胁属性,生怕自己被看扁了。
给张昱树气笑了。
拽着脚腕把人拽到跟前,一把搂在?怀里?。
“老子不让你工作,你能工作?”
“让你下不了床,以后你就在?床上工作,你考虑考虑这个呗?”
静默一瞬。
段之愿点头:“好。”
张昱树微怔:“我没听错?”
“不用考虑。”她说:“好。”
像是六月傍晚的微风,夹杂着?蔷薇花香拂过,张昱树顿时觉得心都酥了。
从来软硬不吃、不解风情的他,偏偏就吃她这张无辜脸说出来的每一句话。
“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别的小白脸就别想挨着?你,老子死了也缠着?你,谁敢靠近你我弄死谁。”
段之愿抱着他的脖颈,半张脸埋在?他颈窝。
感受他身上清新的洗衣粉味道?,轻轻道?:“一起死。”
张昱树到底还是遵守承诺, 带着?段之愿来到商场,两人买了双一模一样的情侣鞋换上?。
段之愿刚才没有吃饱就被他带出来, 他们又去吃了烤鱼。
餐上?来之前,段之愿一直在和秦静雅微信说话。
秦静雅告诉她:【我已经从饭店出来坐上?车了,你?什么?时候回家?】
段之愿:【再过一会儿。】
秦静雅:【你去哪了?】
秦静雅:【真?的是去工作了吗?别骗妈妈。】
段之愿按在键盘上的手就滞了一下。
最后,还是回复她:【其实我有男朋友了,没来得及告诉你?。】
秦静雅:【既然有了男朋友,为什么?昨天不说?】
段之愿:【对不起妈妈,我?今晚回去再?跟你?说,我?是有苦衷的, 是不是程明?知道我?在说谎了, 那我给他打个电话道歉。】
秦静雅:【没有, 人家还让我告诉你好好工作,别分心呢。】
秦静雅:【这么大的事一定要等到现在才和妈妈说,那你?早点回来吧,我?等着?你?。】
放下电话, 段之愿才看见眼前多了个盘子。
烤鱼端上?来后, 拨开一层辣椒, 张昱树将鱼肚子的位置夹出来。
再?淋上?些汤汁,全都放到段之愿的餐盘里。
段之愿吃了几口, 才看见鱼刺少的地方全都进了她的盘子。
“怎么都给我夹过来了?”
“不是跟我?装柔弱, 说脚疼吗。”张昱树又给她接了一杯酸梅汤, 放到跟前:“吃吧, 今天伺候你?。”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问。
“你?吃饱了。”张昱树压低声音, 目光径直看着她:“老子就可以吃你?了。”
他的如意算盘早就打好了。
待会儿就让段之愿给她妈打电话, 就说公司加班太晚,今晚不回去了。
有种丢回的糖果失而复得的感觉。
再拿回来时, 味道更甜,香味更浓。
唇齿留香,比直接拥有更让人上头。
可段之愿却鼓了鼓脸蛋,犹豫道:“张昱树……”
“嗯?”
“今天得回家。”
“不行。”张昱树的脸沉了下去。
段之愿近一步解释:“我得跟我妈妈说一下你的情况呀,这样以后你?也?不用躲躲藏藏了。”
“我再躲一天也没关系。”他说。
“不行啦……”她打开手机,把刚才和秦静雅的聊天记录给他看。
从?头到尾看完,张昱树扔下筷子。
本就一身黑色衣服,再?加上?他神色恹恹的脸,好像周围的气压全都降低。
漠然的情绪席卷,段之愿将手放在他自然摊开的掌心中。
“等过了今晚,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出现在我?家了。”
她用小指勾住他的小指,晃了晃,轻声道:“我还想吃蓝莓山药,再?点一份好不好呀?”
“……”
张昱树将段之愿送到楼下。
又把人按在怀里吻到天昏地暗,直到她呜咽着?推他,这才肯放手。
段之愿上?楼后,他又在楼下坐了好一会儿。
看月亮上?的暗影,看风吹起地上?的塑料袋,最后调转车头依依不舍地离开。
段之愿进到房间时,秦静雅正在洗水果。
听见开门声只是浅浅望了一眼,又垂下眼继续。
“妈妈。”段之愿站在厨房外探头:“你?是生我?气了吗?”
“你?说呢?”
秦静雅关?了水龙头,问她:“从小到大属你最懂礼貌,今天可倒好,招呼都不打一声说走就走了,那你?告诉我?,有了男朋友不告诉我?,究竟是什么?苦衷?”
说完,秦静雅拿着?一盘水果坐在沙发,翘起二郎腿:“要是不能给我个合适的理由,今天这些好吃的,一个也别想吃。”
段之愿乖乖坐下来,问她:“妈妈,你?还记得爸爸当初救过的那个小男孩吗?”
秦静雅手里拿着个桃子,指尖一顿,脸上?的表情骤然僵住。
她似乎已经预料到段之愿要说什么?,依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她:“你?什么?意思?”
这样的情绪是段之愿一早就预料到的。
她又向秦静雅那边靠了靠,挽住她的手臂:“他叫张昱树,后来,我?和他上?了一个高中?,高二那年分到了一个班级。”
段之愿将这些年发生的一切,全都和秦静雅讲了一遍。
包括两人分手又复合的原因。
这中?间大概有八年的时间跨越,不是几句话就能讲清楚所有情绪。
段之愿说得有些艰难,说到分手时还掉了眼泪。
讲述完这一切后,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她说的口干舌燥,秦静雅却一言未发。
桃子放在手上?,咬过的地方都变了颜色。
粉嫩的桃子,缺口处发黑,正如秦静雅现在的面色。
她将桃子放到桌上?,转身看向段之愿:“你爸爸去世后的整整两年,你?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段之愿轻轻点头。
“为什么?”秦静雅问她。
几岁的事情了,段之愿也不知道为什么。
想来是因为,任谁都没办法接受自己的亲人在眼前离世。
明?明上一秒他还在陪她说笑,给她推秋千,可下一秒,人就跳下湍急的河流。
等再?看见时,他已经毫无声息躺在担架上?,再?也?醒不过来。
段之愿说:“应该是难过吧,我?爸爸——”
“你也知道是难过!”秦静雅一拍桌子站起来,怒瞪着?眼睛:“你?因为谁难过?因为谁患上?心理疾病?一病就是这么多年!”
段之愿直愣愣地看着她,大脑一片空白。
她活着?的二十几年里,秦静雅一直是个温柔的女人。
从?未见过她对谁发过脾气,也?从未听过她有对生活的一句抱怨。
段覃去世后,她的确消沉过一段时间。
可是很快就带着段之愿四处求医,基本上?一天跑两个医院。
后来她上?了初中?以后,秦静雅通过邻居介绍,去咸城找了份工资高的工作。
即便?聚少?离多,段之愿每天和她通电话时,也?能感受到电话里秦静雅的乐观和喜悦。
生活苛待她,岁月鞭策她。
但秦静雅仍旧人如其名,她活得安静、优雅。
她的衣服永远干干净净,即便?是十多年前的老款,穿在她身上依旧整洁如新。
平日里遇见邻居,她总会率先露出和蔼的笑。
无论段之愿遇到什么挫折,传到她那里都是小事。
可直到今天,得知段之愿的男朋友居然就是张昱树时。
过去一切似乎都是幻境,像是锤子敲在了玻璃最脆弱的位置。
只需轻轻一下,满屏裂痕,所有幻境归为虚无。
秦静雅就如同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倒的骆驼。
指尖用力点着段之愿。
“你好好想想吧!”
卧室门从?未像今天这样关得如此用力。
吓得段之愿浑身一抖,眼泪就簌簌掉了下来。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
原来未从阴影走出来的人,是妈妈。
或许在手里捧着段覃见义勇为奖章时,她也?曾在内心怨恨张昱树一家人。
又或许,是时间将她的情绪逐渐演变成怨恨。
她是英雄的家属,是伟大的妈妈。
两个沉重的名头落在头顶,所以她必须要面朝阳光,必须勇往直前。
可所有人都忽略了,除了这些身份以为,她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她失去了丈夫,失去了整个家庭的主要劳动力。
所以即便她心如刀绞,也?得振作起来。
或者,段之愿猜想。
夜深人静时,她是不是也会怨恨段覃。
她们都是有血有肉的活人。
当心里的阴暗面浮出时,全世界都应该配合着她的消极情绪共同毁灭。
就像她小时候那样,受了委屈就要用力敲打相框,哭着?怨爸爸不能出来帮忙。
段之愿一整晚都没有睡,巨大的压力席卷了她全部细胞和神经。
好像下一秒就要窒息,她实在忍不住了,电话打到张昱树那端。
当他的声音传过来时,本来已经止住眼泪的段之愿突然就小声抽泣起来。
眼泪越来越多,取之不竭。
她断断续续给他讲了事情的经过,到最后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眼泪一串一串往下掉,床头柜上都是她用来擦鼻涕和眼泪的纸巾。
“愿愿,愿愿。”
他沉稳的声音徐徐传进耳朵:“你?别哭,听我?说。”
“明?天我?会去你?家,我?来和你妈妈谈这件事。”
“可是……我?妈她,她应该不想见到你。”
“你?相信我?吗?”张昱树问她:“你相信我能处理好这件事吗?”
段之愿心里七上八下。
本来都已经觉得自己必须要在爱情和亲情之间做出选择,可现在,一听到张昱树的声音,想起他的脸,就好像在夜半时分看见了初升的太阳。
她寻寻觅觅,似乎是看见前方有条曲折蜿蜒,通往光明?的路。
“相信……”她说。
“那好,既然相信我?,就不要再?哭了。”张昱树告诉她:“你躺下睡觉,等你?睡醒了,我?就出现在你?面前。”
“可我睡不着……”
“那让我看看你?”
“不要。”段之愿掖了下耳边的碎发,手指碰到耳蜗时,带出冰凉的眼泪。
“我现在一定很丑。”
“不给我看看我怎么能知道。”
段之愿还是和他开视频了。
因为很想见他,思绪万千无限延伸,似乎只有见到他才会安心。
张昱树躺在床上?,看样子是在睡梦中被她的电话吵醒。
他开了床头的一盏灯,暗黄色光线能看清他下巴上青灰色胡茬。
嘴里咬着?颗烟,烟头一点猩红忽明忽暗。
他笑了一声,靠在床头上枕着手臂。
“怎么?就露个脑门啊?给我看你的美人尖呢?”
段之愿抽了下鼻子,没动?。
“不给看脸也行。”他的丹凤眼微眯,镜头向下晃了晃,露出明?显精壮的腹肌,再?到胸肌。
手上?下划了两下,又开口:“也给我看看你的。”
声音轻佻,吊儿郎当的样子。
话说的又痞又野,好像完全不跟她在一个情绪里。
段之愿才哑着嗓子说他:“你?别闹了。”
接视频里重新出现他的脸,笑得浪荡冲她抬了抬下巴:“睡不着给你唱首歌啊?”
“什么?歌?”
张昱树开始唱起段之愿从小就听过的一首——
“ABCDEFG,HIJ……”
五音不全,段之愿“噗嗤”一声笑了,说:“太难听了。”
“难听?”张昱树换了个姿势,说:“我?就靠这首歌才把这二十来个字母背下来的,专业老师评价一下我英语水平怎么样呗?”
“挺好的。”段之愿点头,抿着?唇配合着说:“你能背下来这些,已经很厉害了。”
他俩说了很长时间的话,直到段之愿突然从床上爬起来,换了个地方。
张昱树问她是不是要去洗澡,不许挂视频,他要看。
段之愿抿着唇给他看四周:“我还在房间,这是窗台边上?。”
她说从前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爱坐在窗台上?。
开着?窗,等微风拂过面颊。
这样就好像在和风相拥,自己也?就不会那么?难过。
小时候每次想爸爸了,她也?会坐在这里数天上的星星。
最亮的那一刻永远都是爸爸的眼睛。
话说完,沉默了好一会儿。
张昱树沉声对她说:“愿愿,以后再也不让你坐在窗台上。”
心似乎就在这一刻静止。
刚好有微风从?窗外袭来,离开时卷走了她内心所有的阴霾。
可下一秒,张昱树又开口。
“弄你的时候除外。”
早上?,段之愿被妈妈做饭的声音吵醒。
本就觉浅,在床上?回忆了下昨天电话里张昱树说的话后,就彻底睡不着?了。
洗漱完毕后,段之愿趿着拖鞋来到客厅。
秦静雅看了她一眼,说:“饭马上?就好,你?上?班不着?急吧?”
情绪与平日一样,好像昨晚发生的一切都被遗忘,睡一觉就湮没了全部阴霾。
段之愿心头一酸。
这些年,妈妈竟都是这么过来的。
而她却毫无察觉。
粥和菜端到桌上?,秦静雅说:“感觉好久都没和你一起吃过早饭了。”
她将排骨推向段之愿:“你说你怎么就做了这么?多的菜,冰箱里还有那么?多,都不知道要吃多少?顿呢。”
“是和张昱树一起吃的。”段之愿说。
秦静雅面无表情咀嚼着?,好像自动将这个名字过滤。
“妈。”段之愿的手攥着?桌布,试探着?问:“张昱树……想见见你?,可以吗?”
夹菜的手滞了片刻,秦静雅垂着眼:“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
两人皆是一怔,随后,段之愿站起身走向门口。
凌晨挂了电话,天一亮张昱树就出现在她家楼下。
跟段之愿问好了秦静雅喜欢什么?,能买到的他自己开车去买,买不到的,他的兄弟们帮忙。
没浪费一分一秒,很快就出现在他的后备箱里。
挂念了一个晚上?,张昱树终于见到他的小结巴。
今天更像是小可怜。
眼眶红红的,鼻间也?泛红。
穿着?淡粉色的兔子睡衣,头发简单弯成个球盘在脑后,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无助又无措。
秦静雅并没有回头,淡然地吃着?自己的饭,仿佛一切都不存在。
段之愿想接过来他提着的东西,被张昱树拒绝。
他将这些尽数放到秦静雅面前,点了下头:“阿姨您好,我?是张昱树。”
秦静雅淡薄地抬起眼,微微点头。
没表示出欢迎,倒也没激动到赶客。
她依然保持优雅。
张昱树自己拖了个椅子坐下,段之愿则跑去厨房盛了一碗粥给他。
“还没吃饭吧?”
“嗯。”张昱树也?没客气,拿起筷子扒了两口粥,又夹了一大口土豆丝送进嘴里。
而后竖起大拇指:“阿姨,您这手艺不错啊,愿愿怎么没遗传您这好手艺。”
秦静雅就像没听见一样。
“不过幸好我?厨艺不错。”张昱树用筷子敲了敲桌上?的排骨:“这个就是我?做的,您吃着?怎么?样?”
秦静雅抬眼:“这是你?做的?”
“是啊!我哪里舍得让愿愿给我?做饭。”张昱树瞄了眼她手边的骨头,笑道:“好吃吧阿姨,这可是我?们家祖传的独门秘籍。”
温度骤然降低。
段之愿小心翼翼看着妈妈。
察觉出她眼神中?的厌恶之色,就知道这道排骨她不会再吃了。
冰箱里剩下的每一道菜,她都不会再?吃了。
张昱树也?看出来了,但他依然努力寻找话题。
他的花言巧语段之愿是领教过的。
这人要么?不说话,一双眼睛看的你发慌。
要么?东扯西?扯,你?长了多少?张嘴也?说不过他,最终只有缴械投降被他说服的份。
可这一切,终究被秦静雅的冷漠所打破。
任你?有三头六臂,她就是不接招,让你?像个跳梁小丑一般上蹿下跳,永远无可奈何。
张昱树说的口干舌燥,一碗粥全都喝了,最后又把话题归结到礼物上。
他拿出一盒上好的人参。
“阿姨,我?知道姥姥身体不好,前几年我在火车站遇见过她,那时候她不小心摔倒,后来愿愿和我说恢复得很好。”
“但老人家的身体是需要一直滋补的,这些东西?算是我?的心意。”
“不用了。”秦静雅吃完了饭,撂下筷子。
“这些你?全都拿回去吧,愿愿的姥姥最近几年身体很好,不需要再?补了。”
她看着张昱树,视线上?下打量。
“今天我?让你?进这个家门,也?是为了我自己的好奇心。”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其实我?不同意你?和愿愿在一起,并不是完全因为愿愿的爸爸。”
段之愿眼睫微颤,不明?所以。
“段覃当初救你?是见义勇为,是他自愿,我?们全家都为了我丈夫的行为感到骄傲,你?并没有对不起我?们家。”
秦静雅继续说:“但我们家愿愿是名牌大学毕业,工作虽说不算上?名列前茅但和你?相比,也?是出类拔萃。”
“我?们家从?愿愿太姥爷那一辈开始,都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所以我?没办法?接受她和一个……江湖气息如此之重的男人在一起。”
“你们俩不合适。”
秦静雅给出总结后,张昱树的确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