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结巴—— by林缠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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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穿着?厚重的棉裤,他的大手依然能感受到纤瘦凸起的膝盖骨。
轻轻地上下揉了揉,说她:“胆子那么小,还敢来滑雪。”
段之?愿的表情都僵了,喉咙里似是被塞了块石头。
想?抬起腿,可小腿被张昱树按得死死的,再用带着寒色的目光瞥她一眼后,她就不?太敢动。
可也不想让自己的腿完完全全搭在他?的大腿上,只得微微用力徐晃地抬着?。
未几,张昱树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僵硬。
本来带着?笑意的眉眼就垂下,他?沉声道:“老子问你疼不疼?”
“不。”段之愿摇头,用手攥着?座椅上的软垫,指尖泛白。
“不?疼我也帮你揉揉,放松点,我又不吃人。”张昱树说。
心疼死他?了,眼看着?她跌倒,他?想?要冲过去又骤然顿住。
她不?喜欢他?。
更不喜欢让别人看见他和她有接触。
这里都是同学,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他?只能趁着?这个时候,四下无人过来关心她一下。
又过了一会儿,段之愿试图阻拦他:“我,好了,真的不?疼了,你让我下来。”
“你把老子Q.Q和电话拉回来。”张昱树开始提条件:“拉回来我就放开你。”
两人这个动作简直是奇怪死了,段之?愿从未和哪个男生有如此亲密的举动。
可她又不?想?把他?加回来,回去以后还不?知道要再听他说什么疯言疯语。
她犹豫的时候,张昱树撇了撇嘴。
这一年里他想她想的抓心挠肝,这没良心的倒是过得自在,情书收了一大堆。
好在她能一视同仁,不?接受他也没接受别人。
要不?然,他?能把那几个告白的腿给卸下来,看他?们还怎么骚。
张昱树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也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没耐心等了,想来肯定也是拒绝他的话。
“加不加啊?”张昱树放在她膝盖上的手突然向上移了一寸。
段之愿忙道:“加,我加!”
她拿出手机手指迅速按着?,不到半分钟就把手机送到张昱树眼前:“好了。”
“嗯。”张昱树终于松口,抓着?她纤细的小腿慢慢给放到地上,顺便把她松了的鞋带紧了紧才?直起腰,下巴轻佻地抬了抬,看着奶茶:“再不喝就凉了。”
段之愿根本就不想喝什么奶茶。
可也知道这就是他赖在这不走的手段。
不?喝完,他永远有理由纠缠她。
万般不?情愿拿起来,好在现在已经不?烫了,她一鼓作气喝了一大口,希望能尽快喝完赶紧离开。
她咬着?吸管,腮边一鼓一鼓的。
眼睛天生就大,一双杏眼柔情似水,不?需要刻意睁大依旧圆溜溜的,认真喝奶茶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可爱。
一年没和她挨得这么近过。
张昱树没忍住,弯了弯唇。
顿了一下,又伸出食指,轻戳了下她的脸颊。
段之?愿一顿,抬眸看他眼睫颤了颤又垂下。
未几,张昱树又戳了一下。
如此反复几次后,她双手捧着奶茶转过身子,留了个背影给?他?。
草,真他?妈可爱!
不?敢骂他?,就转过身去不让他碰。
从今天看见?她那一刻起,张昱树脸上的笑容就几乎没淡过。
要是她也喜欢他?该多?好,他?现在真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亲一下,不?亲也行,抱抱也满足。
张昱树的确是想这么做,可此时钱震他?们进来了。
他?只得作罢,并自觉拖着?自己的椅子离段之愿远了几厘米。
林落芷跑过来,问她奶茶是什么味道的,段之?愿瞧了瞧,说:“桃子……”
“什么桃子呀?”林落芷看着菜单:“这里有好几种呢。”
“我……”
话音未落,她的短信响起。
刚刚从黑名单里拖出来的张昱树:【蜜桃恋人】
段之?愿心脏砰砰跳,到底没办法说出这四个字,便从林落芷手里拿过菜单,指着这四个字:“这个。”
“好,那我也去买一杯!”
段之?愿的一举一动,哪怕一个眼神都在张昱树眼中。
瞧着她绯红的面颊,张昱树无?意识地笑。
钱震买来两副扑克,吆喝着?大家一起玩,他?们三五成群就凑到了一起。
约定好谁输了,晚上的烧烤谁请客。
段之?愿一听?,忙问林落芷:“晚上,不?回家吗?”
“刚刚你没在。”林落芷说:“我们商量好了,在这玩到六点,然后就去山下面吃烧烤,李怀说那家烧烤是新开的,烤鸽子超级香!”
六点还不?走,等吃完烧烤一定很晚了,段之愿摇摇头:“那你们去吧,我,待一会儿就走了。”
家里还有要复习的题没做,还有英语单词没背。
而且……那个人也会一直在,段之?愿只想?回家。
“那好吧。”林落芷挽着她的手臂说:“五点半山上放烟花,等看完了烟花你再走好不?好?”
“好。”段之愿点头。
等男生们玩完了扑克,刚刚好五点半。
冬天太阳落幕得早,只剩一轮浅淡的弯月照耀在雪场外?。
远处一声长鸣,而后天际迸发出无数灿烂的烟火。
倒影映在段之愿的清透的瞳仁上,为她瞳孔增添了几分灵气。
没看一会儿,段之?愿悄悄和林落芷说:“我走啦,你也别玩太晚,早点回家。”
“好,那你回家记得给我发信息。”林落芷说。
段之?愿换好衣服后,烟花还在继续,她就沿着下山的小路慢慢走。
所有人都在山那头看烟花,就显得她这边幽静又惬意。
隔绝了喧嚣,段之?愿舒了口气,她很喜欢独处,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
刚把一只耳机塞进耳朵里,一只手突然伸到她脸上,拿走另一只耳机。
段之?愿一怔,竟没发现张昱树什么时候跟过来了。
耳机是插孔式的,连带着?手机,他?把另一只塞进自己耳朵,与她并排走:“你听得歌这么甜啊。”
当下最流行的网络歌曲,男女对?唱节奏欢快。
歌词和曲调都很甜。
“张昱树。”段之愿停下脚步:“你别跟着?我,我要回家啦。”
“我也回家啊!”张昱树睨了她一眼:“就这一条下山的路,你走老子就不?能走了?”
无?耻。
段之?愿咬了咬唇:“那你把耳机还给?我。”
“你这么小气啊。”张昱树皱眉摘下耳机并没有放到她伸过来的手里,反而虚晃了一下,探过身子帮她塞进耳朵里。
他?过来的一瞬间,段之?愿的眼神落在他的胸口。
下意识屏住呼吸,脊背都僵住。
耳机里的音乐声好像都不复存在,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喷洒在她头顶。
指腹划过她的耳廓时,段之?愿缩了下脖子,后退半步又动动肩膀:“你,你能不?能别这样?”
“我哪样?”他明知故问,笑得痞又坏。
一双丹凤眼,双眼皮窄如细线,眼尾微微上挑,又似狐狸眼,这双眼要是长在女人脸上就是魅惑众生,而长在他?脸上,那就是浪荡又风流。
“你别,总是这样。”段之愿把耳机拿下来,揣进包包里,低头往下走。
没走几步突然身体一轻,她被张昱树横着?以公主抱的方式抱起来。
耳边伴随着少年得逞的欢呼声,吓得她尖叫。
“你,你你放我下来!”段之愿又要哭了,故技重施去掐揽在她腰间的手背。
这一次,任凭她怎么拧,他?都没躲。
“怎么还抠上了?”
许是被她抠疼了,张昱树的声音微扬,带着?凶狠:“再抠老子把你丢到那边去!”
说完,还故意悠了她一下。
吓得段之愿立马放手,紧紧攥着?他?的衣领。
小路是个向下倾斜的坡,边上则是积雪与冰块。
被扔过去肯定摔得特别疼。
张昱树说:“我是看你太笨,下个台阶都不?会下,所以抱你一会儿,免得你摔倒,这都不?谢谢哥哥?”
段之愿说:“我,不?会摔倒,你放开我吧。”
都这么说了,还没糊弄住她。
妈的,今天还就抱了,看她能怎么样。
张昱树换了个方向,离开小路的台阶,直接朝雪地里走。
段之?愿更紧张了,本来攥着?他?的衣领,这下直接环住他的后颈:“张昱树,你,你——”
她急得说不?出话来,引得张昱树唇角弯得弧度更大。
少女的香气扑鼻而来,马尾不?知何时甩到身前,蹭着?他?的面颊和脖颈。
这么小,这么软,抱在怀里简直舒服。
他?很想?她,这一年里为了不打扰她学习,他?忍得脑袋都要爆了。
张昱树竭力抑制着?呼吸,争取别被她发现自己的心理活动。
在那只柔软的小手无意识摸到他?后颈,手腕碰着?他?攥住他?的头发?时,只觉得骨头都酥了。
藏在衣袖里的温度是热的,这算是她主动的肢体接触。
不?是也是。
张昱树真不?想?放开她,可已经到地方了,只得将人又掂了掂才轻轻放下。
四下无?人,目光所及之处被洁白的雪花映的荧荧发?亮。
似是身处在无?人区,地上只有张昱树来时的脚印。
段之愿又怕又后悔。
她真的不?该来滑雪,没滑成摔了一跤不?说,还被这个流氓欺负一整天。
“气不气?”张昱树脸上噙着?笑,问她。
段之?愿没跑,也知道他不发话她根本就跑不了。
在他?身上讨不到便宜就只能无声的抗议,扭过身子不?理他?,只留给?他?一个后背。
未几,张昱树又开口:“我来让你消消气。”
身后突然传来窸窣声,听?声音辨别不出他在做什么。
段之愿没忍住,偷偷转过身。
他?不?知道从哪拖过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离得近了才?发?现,这是个轮胎。
还没看明白这是要做什么,却见?他?将外?套往上掀,一只手就把皮带抽出来。
段之?愿面色泛白,吓得后退好几步:“你……我也没说,什么,你别打人……”
真可爱。
张昱树笑出了声:“不打你,我怎么舍得打你。”
说完,他?弯下腰把皮带绑在轮胎上,剩下长长的一截砸在雪地里,似是一条冬眠的蛇。
而后大步走向段之?愿,还是那么霸道直接把人拦腰抱起。
再轻轻放在轮胎上。
迷茫之?际,倏地听他说了句:“你坐稳了。”
他?说完,从地上捡起皮带另一端,扬声喊了句:“走喽——”
段之?愿坐在轮胎上,有风雪自眼前略过,右边长廊里装饰用的彩灯,随着?她移动的速度惊奇地变成紫色。
起初还很紧张,藏在棉鞋里的脚趾蜷缩着?。
直到看见天穹之上盛开的烟花,才?渐渐平稳了呼吸。
烟花盛放,似是将夏季滑雪场花坛里盛开的鲜花倒映在空中。
五彩缤纷的烟花在天上爆开,一簇又一簇出现在她澈明的瞳孔里。
视线忽然落在张昱树的背影上。
少年迎风奔跑,全身上下带着无尽的热烈,和使不?完的力气。
能感觉到他骨子里的桀骜不驯,也明白他?拥有嚣张的资本。
段之?愿又回头,她身后早已铺着一道长长的轨迹。
轨迹尽头还有他们两人的脚印。
恍然间,时光错位重叠。
也是这么个下雪天,爸爸把她放在木板上,木板两端拴上绳子。
只因她说一句喜欢圣诞老人,爸爸就在前面跑,她在后面放声笑。
父女俩偶尔对视一眼,而后笑声更灿烂。
光影交错,黑夜和白昼重叠,转换为少年的背影。
他时不时会回头瞧一眼她是否害怕,每到这时,段之?愿就会错开眼神,望向别处。
绚烂的灯火从她眼瞳中划过,早已感受不?到半分恐惧。
扑簌的眼捷不再颤抖,刚刚泛白发?青的脸色,已经重新恢复成自然。
段之愿轻轻闭上眼睛,在这艳丽的傍晚,于雪中沐浴,和风相拥。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风声小了些。
再睁开眼睛时,面前赫然是张昱树的脸。
他脸被风刺得发红,依旧笑得不?羁,问她:“爽吗?”
段之?愿不?答,踉跄着?站起身,这边积雪过深,她脚下一歪被他扶了一下才站稳。
“谢谢你。”她说。
站起身来这才发现他额头噙着?汗珠。
脖颈处也隐隐发亮。
“你,你把衣领立起来吧。”段之愿用指尖点了下他墨色的衣领,一双眼睛透着?比月色还皎洁的光,告诉他:“会着凉的。”
“你给我立起来。”他说着?凑近月色。
段之?愿赶紧躲开。
小没良心的,不?帮算了。
张昱树刚把自己的衣领立起,赫然看见?她棉衣拉链也开了,女孩白皙的脖颈露在外?面。
张昱树皱眉,先给她拉拉链。
手都冻僵了把握不?好力道,这一下直接把拉链头给扯掉了一半。
段之愿立马低呼一声捂着?胸口,躲开他?。
张昱树在心里暗骂一句。
这下还真把人给吓到了。
他强硬地解释:“过来,我再给?你安上。”
“不?,不?用。”段之?愿死死攥着衣领:“我要走了。”
“会着凉的。”他握着她肩膀不让她动,垂下眼给?她把拉链头重新安上。
刚刚劲使大了,以至于缝隙之间开口扩大,根本裹不?住拉链,放开手就会掉。
张昱树抬眼,瞄了她一下。
小姑娘咬着嘴唇,纤细的眉头皱起。
视线躲闪,都不敢落在他身上。
他?勾着?唇笑。
下一秒直接凑近她的领口,埋头用牙咬上拉链。
他们头顶有一盏昏黄的路灯,像是六月的丑橘色。
借着微弱的光线, 张昱树看见她?里面穿着一件樱粉色圆领小毛衣。
那上面是个什么图案,没等他看清,就被按着额头推到一边去。
段之愿用手掌捂着心口处:“你走开!”
每一个字都在用力。
张昱树看着她?,悠哉笑了声:“至于吗?”
“我要真?想?干点什么,还至于咬那个拉链?老?子咬点软绵绵的热乎东西不好吗?”说完,他视线向下,意有所指。
下一秒又敛了笑容,告诉她?:“好了, 你自己拉上。”
段之愿半信半疑垂下眼。
这件衣服买了很久, 拉链本来就容易坏, 平时都是小心翼翼,一点一点拉上的。
现在试着向上一拉,很顺畅就拉到了头。
瞬间抵挡住山脚下凛冽的寒风。
那也不会跟他说谢谢。
段之愿扭头就走。
张昱树跟在身后,拦了辆出租车, 叫她?:“过来, 我送你回家。”
“不用。”
“你是不是等我抱你呢?”
就是不用!
已经从滑雪场出来了, 门口这么多人,要是还敢跟她?动手动脚, 她?就喊。
就不信没有人治不了这个痞子。
张昱树没办法, 只得挥挥手让司机走。
他默默跟在她?身后, 陪她一起走到公交车站点。
她?站在车牌底下, 他就站在另一边, 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
过了一会儿, 还是没忍住。
走过去:“哎,带没带纸?”
带了, 可是又怕她在包里拿纸时,他又趁她?不注意凑过来。
段之愿摇头:“没。”
表情一看就是在说谎。
张昱树歪着脑袋看她?,细眉弯弯,眼珠透亮,她?轻轻一眨眼,睫毛自然弯起浓密又纤长。
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张昱树想了很久才想到——
眉清目秀。
从前不知道这成语是什么意思,陡然间在这一瞬间开了窍。
说得大概就是段之愿这种长相的吧。
鼻子也是,又小又翘,嘴也小,带着淡淡的粉色。
长得这么标志难怪不仅只有他喜欢,连带着别的班那些孙子都看上她?了。
偶尔上个厕所,张昱树经常能看见那些人窃窃私语讨论她?,这时候他就恨不得直接把人按在地上狠踹一顿。
明明他先看上的姑娘。
“你要不再好好想想?”张昱树抬起右手,掌心在她?眼前晃了晃:“真?没带纸?”
段之愿这才瞧见,他掌心有两道伤口,一深一浅,深的那一道正朝外渗着鲜血。
她?一下子就知道这是怎么弄的了。
段之愿赶忙拿下背包,从里面掏出纸巾,叠好了平铺在他掌心。
眉间微蹙,问他:“你被皮带划了手怎么也不早说。”
这点小伤还要说,那他也太没面子了。
他什么时候卖过惨。
但此时,段之愿柔软的小手就在他掌心上,擦手上的血渍时,指尖偶尔会触碰到他的手,轻轻一划心里就痒痒的。
她?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在这两道伤口上,将纸巾小心翼翼贴上,拭去?伤口周围的鲜血,再叠好了揣进?口袋,重新拿出一张新的覆盖在上面,样子认真?极了。
张昱树舔了舔嘴角,说:“我太疼了。”
段之愿看了他一眼,谨慎地告诉他:“回去要用碘伏涂一下伤口,不然容易感染,最好还是去?医院打一针破伤风。”
突然卷起一阵风,吹散地上的雪花拂过张昱树的脸。
他立马挺直腰板,整个人靠近段之愿,把袭来的风雪挡得严严实实,确保吹不到她?的脸。
段之愿被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搞蒙了,直到看见漫天飞雪和原地起飞的塑料袋。
她眨了眨眼,垂下脑袋。
风过之后,张昱树后退一小步,再度开口:“是不是越早处理越好啊?”
“嗯。”她?点头。
张昱树抿着唇:“那我们打个车回家?”
段之愿抬眸,眼底映出他的脸:“你,自己回去?,我们,不顺路的。”
“好歹也是为了让你感受一下滑雪的乐趣才受了伤,皮带也坏了。”张昱树说完,一手提了下裤子:“老子这一路都提着裤子走,你没看见啊?”
段之愿脸上温度升高,毕竟他刚刚的确让她有过短暂的开心。
四岁以前的事情记得不太清楚了,但爸爸在冰上拖着她?一起滑,到是时长能回忆起来。
想?了想?,段之愿点头:“那,一起走吧。”
坐上了车,与外面冰天雪地隔离。
任由晚风吹乱幽静的夜,也吹拂不到她?的脸上。
亮眼的鲤鱼跃龙门冰雕自她?眼瞳中划过,取而代之的是张牙舞爪的恐龙,再是楼宇之间的霓虹广告牌。
张昱树的手就瘫在她?腿边,鲜血已经渗透映出斑驳的印记。
段之愿又抽出一张纸,折好后刚放在他掌心,却被他直接握住她?的手,反手一扣按在座椅上。
“你——”
“风大,刚铺上容易被吹跑。”他睁着眼睛说瞎话?。
段之愿毫不留情拆穿他:“没,没风。”
“太颠。”
车里太颠,也会把纸抖下去。
说完,睨了她?一眼,不屑道:“隔着一张纸,又没真?碰到你,怕什么?”
段之愿气急了,这人真是不分场合和地点,混蛋话?张口就来。
偷瞄了一眼前排司机,手上用力:“我不。”
她?抬起手臂,他也跟着抬起。
她?放下,他就随着她?的高度放下,说什么都不放开她的手。
使不上的力气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等她探过身子用另一只手推他时,张昱树却突然放手。
恰逢司机转弯,段之愿直接扑进他怀里。
一切都是算计好的,天时地利人和。
软玉温香扑鼻,丝绸般的长发自他胸口滑落,张昱树闷声笑?得浪荡。
等段之愿按着他的胸口,从他怀里出来时,面色已如同街角划过的灯笼。
她?气得不行,委屈又不得不求全。
车里还有第三个人,她?没办法开口骂人,只能像刚刚在滑雪场时,偷偷掐他。
牙齿都跟着一起用力,很明显是生气了。
张昱树见她?这样子笑?容收敛了些,轻声开口:“好了,逗你玩的,这不是想让你帮忙分担一下我的疼。”
“你替我转移下注意力怎么了?”他晃了晃刚刚抓过她?的那只手:“两条口子,疼死我了。”
段之愿的视线落在窗外不去看他。
从张昱树的角度恰好能瞧见她半张脸,窗外有亮眼的霓虹闪过,从她?额头一直坠落到下颌。
有一瞬间,她脸上是带着光晕的。
湿漉漉的双眼似是沾染了窗外的雪雾,是天使还是精灵,张昱树心脏猛地一颤。
抬起手顿了顿,又放下。
他开口:“别生气了,我错了。”
段之愿抿了抿唇。
“要不待会儿你来给我上药,用力按,疼死我,我不躲。”
又要骗她给他上药,段之愿才不会上当。
她?摇头:“我要回家,前面公交站停车就好。”
很近的,她?在这一站上车,只需要做五六站就到家了。
张昱树还没说话?,司机先开口,笑?道:“这么晚了,你对象能让你一个人坐公交车回家吗!”
段之愿一滞,残存的火气消散,迫不及待取而代之的是冤屈。
想?开口解释,又怕被人发现她?是结巴,只得用力咬了下嘴唇看向张昱树。
偏偏他在这时候安静下来,阖着双眼靠在椅背上。
不能自持弯曲的唇角,在明晃晃告诉段之愿,他现在有多得意。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继续说:“哎呀,你们俩年纪都不大吧,刚上大学?吧?”
“年轻真?好啊!”司机感慨道:“想当初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我也使劲拉我媳妇的手,我媳妇当时的反应跟你一样。”
段之愿:“……”
“待会儿我把你们送到地方也就回家了。”司机一边说一边琢磨的语气,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我媳妇今天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了。”
顿了一下:“你俩晚上吃什么啊?”
“噗——”张昱树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瞧着段之愿憋得通红的小脸,终于开口解围:“大哥,这不是我媳妇,我俩关系纯洁着呢,你别乱点鸳鸯谱啊。”
司机这才意识到不对劲,眼睛盯着后视镜认真看了几眼,抱歉地点点头:“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你们……哎呀!对不住对不住!”
段之愿就快要窒息了。
心里祈祷赶紧到家,她?再也不想离这个讨厌鬼这么近了。
有神明听见她?的祈祷,雪天路滑,她?回家的必经之路每天至少堵车到七点以后,今天居然一路顺畅,没一会儿就到了家。
借着路灯的光影,张昱树看见段之愿面色绯红。
他轻笑着嘱咐:“回家给我发信息。”
她?不回答,就是无声的拒绝。
张昱树按着她?不让下车:“要不我送你上楼,亲自看你回家?再跟咱姥姥还是奶奶打个招呼直接相认?”
“我,知道了。”
这个人真?的好蛮横,怎么都不会好好说话的。
她?轻叹了口气,目光又落在他手上。
一条腿都已经落在地上了,想?了又想?,到底还是又嘱咐他一句:“最好打针破伤风。”
说完就跑。
出租车再次行驶,张昱树拿着手机,指尖轻敲。
屏幕里的亮光折射进眼瞳,他面无?表情一直无?意识地点,不让屏幕熄灭。
未几,司机干咳了两声,又对刚刚的事情道歉:“实在对不住了兄弟,我这人心直口快。”
“没事。”张昱树不在意地晃了晃脖子,颈间关节有细微的响声。
与此同时,段之愿的消息发过来:【到家】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终于让他的脸色回温。
“总有一天,我得考虑考虑,晚上吃什么。”他说。
语调笃定,不似从前的不着边际,更像是承诺。
段之愿回了家,匆匆撂下一句:“我不饿。”而后就跑回房间。
想?起来什么后,先拿出手机给林落芷发了条信息:【我到家啦,你还在滑雪场吗?】
林落芷回她:【在吃烧烤,超级好吃!!】
段之愿:【那你慢慢吃,我刚刚回家。】
林落芷隔了好半天,回复一句:【嗯嗯】
放下手机,段之愿直直向后倒,躺在床上视线里时天花板的纹路。
半晌,手指在身侧探了探,摸到手机又拿到脸前。
给张昱树发了个:【到家】
敲门声响起,段之愿起身开门。
秦静雅问她:“滑雪好玩吗?”
“好玩。”
“你愿意和同学?出去?玩简直太好了。”秦静雅笑?得开心:“我还担心你不敢滑呢,有没有摔跤呀?”
白天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她?点头:“有,但是很好玩。”
“摔到哪里了?”秦静雅看着她的腿:“疼不疼?”
“不疼,没关系的。”
“不吃饭了?”秦静雅问她:“你在那边吃过了吗?”
她被迫喝了一大杯奶茶,现在饱腹感还十足。
怕是到明天早上才会消化。
段之愿说:“不吃了。”
秦静雅走时,还不忘帮她把地上的背包扶好。
门一关,段之愿也下了床。
打开背包,从最底层拿出那个红色的礼品盒。
丝绒质感,指尖拂过带着一片柔软。
盒子一掀开,段之愿微怔。
这里面是个钥匙。
晶莹剔透似水晶质感,段之愿把它拿到台灯下,钥匙前后转动折射出无数碎光打在桌上和地上。
段之愿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把盒子底下的海绵抽出来也没见半点线索。
她?狐疑着拿起手机,刚解了锁迟疑片刻又放下。
将钥匙放回盒子里,抽开最底层的抽屉,塞进?最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