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日常—— by笑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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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梨眼神闪烁一下:“哦。”
武安侯雷打不动的两个准则:早晚摸猫不摸没精神。
梦氏睁开眼:“桃花,去把侯爷叫过来。”
过了一会儿,武安侯过来,一来就是凑到梦氏面前:“夫人。”
人到齐了,就开始上菜用膳了。
一日之计在于晨,四个人围着圆桌坐下,侍女放上碗箸。
早膳有各种馅料的热包子、小碗面食、肉粥枣粥、羊肉汤、肉饼、切好的白梨和蜜桃等,样式丰富,色香俱全。
盛膳的小碟用的是精致白瓷碟,外形美观,莹润光滑。
此时,天光彻底破开地平线。
武安侯府一家其乐融融,美美享受早膳。
武安侯殷勤体贴地给梦氏夹菜,梦氏接受武安侯的投喂,只需要动动口。
“夫人,好吃吗?”
“尚可。”
两人郎情妾意,蜜里调油。
对于腻歪的两人,桑梨和桑宝习以为常。
桑宝专心吃,时不时给桑梨碗里添点汤水。
桑梨吃了口鲜香的汤,拿起玉箸夹个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张开嘴,正要咬一口尝尝鲜——
英国公府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悲痛之音,打破成晨曦安宁,也扰乱了武安侯府美好的早膳时间。
“不——”
其声响亮,振聋发聩,似乎饱含大吼之人无穷无尽的愤怒。
英国公府的花树为之震颤,鸟雀被吓飞,仓皇展翅逃跑,有的还被吓得还掉出鸟屎,不堪入目。
外头直道上遗落的枯叶和石子也跟着瑟瑟发抖。
破空之音随一阵风传进侯府。
吓得桑梨包子掉在桌上,肩膀微颤。
桑宝眼疾手快,给桑梨夹新鲜的包子。
而梦氏则被呛了一口,武安侯连忙轻拍梦氏后背。
“夫人,没事吧?”
桑宝倒一杯水移过去。
武安侯拿起给梦氏,梦氏喝完,渐渐好转。
侍女们也被吓了一跳。
武安侯放下心来,随即扭头看向英国公府的方向。
他拔高嗓门道:“他娘的,小白脸你一大早的在鬼叫什么呢!发什么疯!”
梦氏蹙眉。
桑梨放下玉箸。
“是不是有病!”武安侯中气十足大骂。
与此同时,英国公冷酷至极的嗓音再度传来:
“是谁?”
两道声音撞在一起,对两府人的耳朵都产生不小冲击。
“是你老子!”武安侯怒道,因为英国公突然大叫,弄得梦氏呛到,武安侯是心疼又生气。
“武安侯!”英国公回应。
两人隔着一条直道对话,话语清晰。
桑梨想起事来,估摸英国公是发现猫出问题了。
看来昨晚英国公的人没发现她和她爹干的阴损事。
思及此,桑梨冲自家爹使眼色,只不过武安侯并没有发现。
武安侯出了屋,在门口提气道:“叫什么叫,知不知道老子是你爹,要敬着。”
英国公忍无可忍,爆出粗话:“老你个头,你个死莽夫!是不是你干的?”
武安侯:“干你个屁,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
英国公再质问:“是不是你干的?王八蛋,你有本事给我出来,别当缩头乌龟。”
武安侯不带怕的:“老子是缩头乌龟?你会不会讲话,老子出来就出来,你能怎样?”
英国公冷冷道:“你死定了。”
武安侯挽起袖子:“你给老子等着,出来单挑,今天就叫你见识见识老子的拳头,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
英国公本来就绷不住的心更绷不住了:“放你娘的狗屁!”
武安侯:“老子看你不顺眼很久了,今天不把你揍成猪头,老子的姓氏就倒起来写!”
“谁怕谁?我也忍很久了,今天我势必要把你打得满地找牙,不然我再不姓百里!”
武安侯怒极上头,也顾不上和梦氏打招呼,气势汹汹出去应战。
屋子里,桑梨捂着耳朵:“爹嗓门好大啊。”
梦氏:“吵死了。”
桑梨放下手,微笑道:“娘,有好戏看了。”
梦氏:“你们姐弟两个去瞅瞅,我懒得去了,昨儿玩了一天,骨头酸。”
桑梨:“行。”
“走,宝弟,西瓜。”桑梨走前拿了一个包子还有几块脆生生的白梨。
武安侯和英国公之间的吵架两府皆知。
这个早晨不太平,充满火药味。
侯府的侍女侍从们心惊肉跳,纷纷放下手中事,与人窃窃私语。
“又要打起来了。”
“你赌谁赢?”
“那肯定是我们英勇无畏的侯爷啊,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对面这是在找死。”
“等等,管家来了。”
白管家过来,吩咐手下人:“等会肯定要抄家伙,都机灵点,让府里人把家伙都拿过来,不能让对面英国公府的弱鸡们瞧不起,我们身为侯府的下人,切记不能丢了侯府的颜面。”
“是。”
白管家点头笑笑,他生得白胖圆滚,笑起来和善又亲切。
他端量他手底下的人,经过他夙兴夜寐的管教和指点,侍从们身强体壮,干架一流,侍女们嘴皮子利索,对骂超强。
“待会注意男女搭配。”管家叮嘱。
“对了,库存够不够?”管家问采买的人。
“管家放心。”
武安侯府和英国公府的大门几乎在同一时间打开。
“嘭!”
武安侯和英国公从各自的府门中走出来。
武安侯一身黑袍,魁梧威严,煞气毕露,如同一个不可直视的凶神。
英国公一身蓝袍,高瘦清隽,面容冷淡,犹似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冰寒雪山。
武安侯怒视:“百里濯。”
英国公冷笑:“桑泓。”
武安侯肤色偏黑:“小白脸。”
英国公肤色偏白:“死莽夫。”
二人隔着一条宽敞直道,一触即发。
桑梨赶到时,气氛冷得吓人。
桑梨也懒得上旁边特意建的小楼,直接叫桑宝将自己抱起来,她顺势爬上连着围墙的屋檐。
这是最好观战的角度,从前桑梨也经常在这里看。
台阶上,武安侯:“不是单挑吗?有种就过来。”
英国公冷声:“你不是很嚣张吗?有本事你先过来。”
武安侯:“你过来。”
英国公:“你过来。”
武安侯:“老子叫你过来,龟孙。”
英国公:“我叫你过来,胆小鬼。”
武安侯:“你是不是被老子吓破胆了?所以不敢过来。”
英国公:“你是不是不敢承认你做的好事,所以做贼心虚?”
“你怕了?”
“你虚了?”
“你过来。”
“你过来。”
两人纹丝不动站在自家门口,你一句“过来”我一句“过来”。
氛围逐渐僵持。
两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但就是不动身。
桑梨看得眼睛疲惫,热情渐散,包子和梨都吃完了。
桑梨忍不住轻声开口:“你们到底还打不打呀。”
软糯糯的声音突兀响起。
武安侯:“......”
英国公:“......”
桑梨道:“英国公,就是我爹干的。”
她添油加醋道:“你家的猫秃了头就是我爹干的,谁叫你抢了我爹心心念念的玳瑁猫啊。”
桑梨说完,露出大仇得报的蔫坏轻笑,笑意未收,冷不防和对面门后的百里羲对上视线。
桑梨微怔,旋即嫣然一笑,灿烂明媚,如桃花盛开。
百里羲拉下脸,精致锐气的眉眼笼着挥之不去的沉沉郁色。
若是桑梨凑近看,可瞧见百里羲眼下淡淡青色。
他很不痛快。
这头英国公道:“好啊,桑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就是你干的!昨夜闯进我府上的小贼就是你堂堂武安侯。”
武安侯:“......”
他就说左眼皮怎地狂跳不止。
敢情桑梨在这等着报复他啊。
武安侯认了,毕竟先前是他弃桑梨而去,桑梨这样无可指摘。
只不过,武安侯还是心疼了一下。
武安侯迅速调整好心情,临危不乱:“百里濯,少在这信口雌黄。”
英国公:“你还不认?你亲闺女都说是你了。”
武安侯:“认了如何,不认又如何,你有证据吗?没证据就不要乱喷脏水,不辨黑白。”
英国公眉眼冰冷,嘲讽道:“好一个卑鄙无耻的武安侯!你之行为简直令人发指,人神共愤。”
武安侯:“你又好到哪里去?不但抢老子的东西,还在这大清早叫来叫去,害的我夫人呛到,老子自然要你付出代价。 ”
英国公:“那是你无能。”
英国公想起自己十几只猫都惨遭毒手——脑袋上一点毛都没了,像个秃驴,他就来气。
他起来后得知昨儿来了贼,虽未搜查到贼人,但好在府上没有丢任何东西。
此事并未声张。
英国公只叫人加强戒备,再尽力把贼人抓到手,紧接着英国公就去猫房去瞧瞧自己心爱的猫儿们,谁想会看到那般入目的一幕。
他的狸奴们全都被摧残了。
当时,英国公面无表情,火冒三丈。
“放屁!要不是因为你,老子辛苦等的玳瑁小猫早入老子怀里了,现在落到你手里,你却照顾不好它,你才无能。”武安侯振振有词,说的脖子都红起来。
英国公强力回怼:“一派胡言,无能的是你,你休要颠倒是非!”
武安侯:“胡言还是事实,你自个心里清楚,你脑子又没进屎,可不要装什么糊涂!”
英国公寒脸。
武安侯又道:“他奶奶的,抢老子的东西,还跑到老子面前兴师问罪,就是找打!”
英国公冷言冷语:“粗鄙,鬼话连篇。”
武安侯:“老子就是这样,倒是你装什么文雅人啊。”
英国公:“你够狠够歹毒,真下得了手啊,今日我必要为我的猫讨回公道。”
“来啊,老子今天要打爆你这个小白脸的狗头。”武安侯放狠话。
英国公也放狠话:“试试便知是谁揍谁了。”
英国公冷静不下来了,武安侯也同样,两人步调出奇一致,踩着恶狠狠的步伐,齐刷刷下台阶,袍衣生风。
直道中央,二人相遇,眼瞪眼,肩顶肩,看架势,是要大干一场了。
“动手啊,百里濯。”
“你动手啊,桑泓。”
武安侯和英国公眼中倒映对方笼罩忿然的脸。
从外形上看,英国公体格身高不及武安侯,不过气势上不曾输给武安侯。
“桑泓,阴险小人,正面抢不过我,就玩阴的。”英国公横眉怒目,抑制不住失态,“我今天就替天行道,让你的猫给尝尝被剃毛的滋味。”
“你敢?”武安侯怒发冲冠。
彼时,屋檐上的桑梨见情况变化,瞄眼百里羲,赶忙下来,让桑宝去办一件事,随即让西瓜把瓜子拿出来,踩着梯子又上去屋檐上了。
“爹,加油哦。”桑梨一边嗑瓜子,一边给武安侯加油打气。
这种情形并不少见,武安侯和英国公经常闹矛盾,而大人的事小孩不插手,所以桑梨无聊时就会去凑热闹。
武安侯扭头。
他瞧见桑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忽然心塞:“......”
但女儿在看,武安侯自然不能丢脸,气场大开,气势隐隐要压过英国公一头。
骤然,英国公府那头也传来加油声。
“老爹,不要让武安侯府看低我们英国公府,你可是要为你的宝贝报仇的。”
话落,一阵敲锣声紧随其后。
“锵咚——”
英国公一听,回头望去,只见自家玉树临风、潇洒不羁的二儿子站在府内小楼上,手里还拿着锣锤。
英国公:“......”
英国公神色僵硬,嘴抽了抽,没忍住在心里道,混账东西,竖子。
英国公府内,长身如鹤的百里羲偏头,对小楼上的百里彦道:“下来。”
百里羲的脸色很冷。
百里彦往后退一步,多情的桃花眼一凝,“哥,干嘛呢?”
“不下来是吧,那我就上去。”百里羲似笑非笑。
百里彦不敢不从了,乖乖道:“别别别,我就下来了。”
下来前,百里彦又敲了一下铜锣,然后才意犹未尽从小楼上下来。
百里彦先一步解释:“哥,我很认真在练武的,只是途中惊闻爹有事,这不,我担心爹会落下风,火急火燎过来助力了。”
“你不在这三年,我也经常这样干,你瞧,对面桑娘子也是这样,她为亲爹助威,你不在,那只有我来了。”似乎是为自己逃课找个理由,百里彦还搬出桑梨。
武安侯府和英国公府中,谁最喜欢看武安侯和英国公对峙?
那当属桑梨和百里彦,二人偶尔还煽风点火,互不相让。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桑梨和百里彦在玩什么乐子呢。
百里羲短促嗤一声:“你倒过得有滋有味。”
“唉,没有,哥说的什么话啊,这三年哥不在,我过得可苦了,现在你回来了,你弟我可高兴了。”百里彦卖笑脸说乖话。
百里羲却油盐不进,直接勒令:“给我回去。”
“不要啊,我就要看,爹不能没有我。”
百里羲:“有你没你都一样。”
百里彦耍赖皮:“不要,不要,我就要看,我才不要练武,我又不是你,根骨好,我就是个废材。”
闻言,百里羲嘴角微微抽搐,他上下打量百里彦:“看不出来,你倒挺有自知之明。”
百里彦毫不为耻,伸出手搂住自家兄长的肩膀,乐呵乐呵道:“那当然了,有这么优秀出众的兄长在,根本不需要我干什么,哥,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百里羲睨他的手臂。
百里彦立马识趣拿开手,小声腹诽道:“干嘛这么小气啊,不就勾个肩嘛,有必要这样吗?还不许自己亲弟弟碰......”
真是金贵。
百里羲甩了一下袖子,周身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息。
“滚远点。”
百里彦依言,后退一点,心中狐疑更多,心直口快问:“哥,你怎么回事?今儿一大早就开始不正常,受什么刺激了。”
百里羲明明知道百里彦不喜练武,是个没进取心的,只要百里彦不干什么丧尽天良的事,百里羲也不管他。
可是今儿百里羲跟吃错药似的,把还在睡梦中吃香喝辣的百里彦从床上提起来,二话不说把养尊处优的百里彦给扔到练武场上,让他扎马步,还让他练习功法。
在百里羲的压迫下,百里彦受尽折磨。
好不容易等百里羲一走,百里彦才能偷懒,不久听到自家爹和武安侯对骂,便知有好戏看,疾步过来凑热闹了。
热闹凑对了,就是百里羲......
百里羲一言不发,懒得再搭理百里彦。
百里彦哪里知晓自家老哥是在昨晚被桑梨的话给刺激到了,对他恨铁不成钢,不喜他没侯府的桑宝有出息,拿不出手,让百里羲在桑梨面前处于下风。
见百里羲不回答,百里彦不死心又问。
百里羲被问烦了,“闭嘴。”
叽叽喳喳的百里彦终于闭上嘴巴了,偷偷端量百里羲。
忽而,他发现百里羲似乎在看向某处,他忙不迭跟随百里羲的视线看过去——
百里羲在看墙头上嗑瓜子的桑梨。
百里彦发现这一点,顿时咧开嘴,笑嘻嘻想,哥以为他没发现?哈,他早就知道他哥暗恋对家的桑梨了。
百里羲的眼神已经道出一切。
百里彦意味深长睨百里羲一眼。
他哥分明对桑娘子情根深种,可就是不说。
他哥到底什么时候才不再害羞,去和桑娘子表明心意呢?
一个大男子,整日扭扭捏捏像啥样,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大不了不说话,直接霸王硬上弓,当个色魔去亲一口得了。
百里羲不在这三年,百里彦一直默默关注桑梨,把和桑梨走得近的郎君都记下来了,虽然桑娘子不喜欢他们,可这些人依旧是潜在情敌。
私底下,百里彦曾试图赶走那些情敌,奈何情敌们实施人海战术,孤军作战的百里彦败下阵来。
但是百里彦尽力了。
这三年,桑梨没有和世家公子缔结婚约,也没有心仪的郎君。
唉,百里彦仰天一叹,他为自家哥哥实在是付出了太多,可偏偏百里羲还跟个哑巴似的。
要不要拿个棒槌锤一下自个亲哥的木瓜脑壳,以此让他开窍。
百里彦深思,摸摸下巴。
暂压心思,百里彦过来拍百里羲的肩膀。
“哥,你在看桑娘子吗?”
百里羲下意识否认:“没有。”
片刻,百里羲反应过来:“你在胡说什么?”
百里彦知道百里羲是嘴硬,心道,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
面上,百里彦道:“时隔三年再见,你没什么想法吗?比如桑娘子长得越来越好看了。”
“有吗?”百里羲看百里彦,冷笑,“你在暗示什么?莫非你喜欢她?”
百里彦认真:“我怎么敢喜欢她啊,哥,你可别误会了,我真不喜欢她!你不要岔开话题,是我在问你呢。”
百里羲面无表情:“想法?”
百里羲冷冷哂笑。
百里彦不以为然,嗤之以鼻,装什么装啊,装叉可讨不着漂亮美貌的小娘子,摆着一副臭脸色给谁看?
说实话,自百里羲回长安的这几日,百里彦就没见过百里羲笑过。
不过,百里羲你那压抑又藏不住情愫的、又冷又热的、纠结挣扎的眼睛早就出卖了你自己,你的心思也早就被我百里彦洞悉得一清二楚!
“哥,桑娘子看过来了诶,她在看你!”
百里羲转眸,再次与桑梨笑意盈盈的目光相对,这使百里羲又想起昨夜发生的糟心事。
眨眼间,百里羲的脸色又差了几分。
但在百里彦的眼中,百里羲这就是害羞了。
哎呦,还害羞,啧啧。
百里彦露出欣慰的笑。
对面的桑梨:那是百里彦?他们俩兄弟在说什么。
正想着,桑梨和百里羲没有温度的眸光对上。
桑梨心想:他们肯定在说她坏话。
思及此,桑梨瞪了百里羲一眼。
而这一眼,在百里彦眼中就成了含情的嗔怪。
对对对,你们多对视,只有多交流,才能碰撞出爱的火花。
百里彦就知道,对面的桑娘子其实对自家亲哥也有点心思的,只是苦于两家恩怨......
所以,百里彦只能偷偷摸摸磕了,想起自己房间里呕心沥血写成的话本和日以继日画成的绘本,百里彦笑得一脸沉溺。
他决定,将今日的所见所闻写进自己的书册里。
不过自己的创作水平比起自己的偶像,还是差远了。
桑娘子和他哥委实登对,郎才女貌,珠联璧合,虽然二人情路坎坷,但百里彦相信,二人有朝一日定会排除万难在一起。
那会是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
百里彦美滋滋想着,完全忘记自己初衷是看热闹的。
彼时,直道中间,武安侯和英国公还在对峙,并没有大打出手,他们看似一触即发,实则都留着心眼,很谨慎,都在等对方率先出手。
而侯府和公府闹出的巨大动静也吸引了周边住的重臣及家眷,还有从其他道路过的百姓。
他们都知道侯府和公府不对付,如今刚巧碰到两府主子争斗,大家便都来吃吃瓜。
是以,直道前后方的人越来越多。
武安侯:“想看本侯笑话?你们是找死吗?都退下,不然休怪我秋后算账,挖了你们的眼睛。”
英国公用冰冷的视线扫过围观群众。
十足的压迫感袭来,想凑近的百姓等都不得退后,拉开距离后远远偷看。
在眼睛和热闹面前,人还是遵循了好奇心,选择热闹。
“闹够了没?”一道如断冰切玉般的声音响起。
英国公府走出一位冷艳无瑕、面若冰霜的女子。
正是英国公夫人郦氏。
英国公见状,与武安侯分开,道:“夫人,你怎么出来了?”
郦氏:“再不出来,你们怕就要闹出笑话了。”
“闹什么笑话?”梦氏也突然出现在武安侯府门口,接了郦氏的话。
说完,梦氏就对武安侯道:“回来。”
“好的。”武安侯乖乖回到梦氏身后。
英国公也转身回自家门口,与郦氏并排。
郦氏先发制人:“昨夜府上的护卫可看到一位疑似武安侯的人,而你们家桑小娘子也说了是武安侯所为,证据确凿,武安侯如此对待我家公爷喜欢的猫,天理难容,但我今儿心情好,不与你们过多计较,你们道歉,再给赔偿,此事一笔勾销。”
梦氏:“道歉?凭什么?仅凭一个身影就断定是我家侯爷?笑话,我可不同意。我家梨梨还是小孩子,小孩子说的是戏言,怎可当真?”
梦氏转头对桑梨道:“梨梨,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桑梨故作懵懂天真,附和:“我就是单纯说着玩的呀。”
言休,桑梨眨眨灵动水润的杏眼,突然失忆:“我都不记得我说过什么了。”
桑梨嗓音轻飘甜软,犹似裹满蜜浆的白云,有种让人无条件相信的蛊惑力。
很多人心神一荡,回神后:“......”
郦氏的眼睛微不可察扫过墙头上的桑梨。
“听到了吗?郦夫人。”梦氏道,“而且我们武安侯府所有人都不会同意。”
话音一落,梦氏身后就出现侯府的管家以及下人们。
他们揣着东西,齐声:“不同意。”
郦氏使个眼色,身后出现国公府的管家和下人们。
国公府众人异口同声:“道歉赔偿。”
两府的下人们互相瞪来瞪去,气势这一块,不能输,也输不起。
这下,武安侯府和英国公府的人全齐了。
都是老熟人了,不知打过多少交道。
两府泾渭分明,纷纷扬起下巴看向对面有私怨的敌人。
暗流涌动,腥风血雨即将到来。
郦氏:“除了你家侯爷,没人会做那种事。”
梦氏:“胡言乱语,恶意栽赃,其心可诛。”
“夫人好文采。”武安侯一面谄媚,一面觉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抬头和桑梨对视线,桑梨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模样。
武安侯:“......”
想了又想,武安侯打定主意,对梦氏咬耳朵,拉着桑梨承认自己做的事,还说了做此事的缘由。
闻言,梦氏的神色差点就维持不下去,倘若武安侯承认,那便是打自己的脸。
梦氏没想到武安侯还真去了,还带着桑梨,在梦氏眼里,定是武安侯带坏桑梨,怂恿桑梨一道去英国公府。
想到这,梦氏狠狠瞪了武安侯一眼。
武安侯赔笑小声:“夫人饶命,都是英国公先找招惹我的,所以我和梨梨就半夜去......”
梦氏不给武安侯好脸色。
“先不说这个,是你家国公爷先抢我家侯爷的东西,不讲道义,实在可恨。”梦氏道。
郦氏义正言辞:“东西?希望梦夫人明白一个道理,先到先得,是你家侯爷不行。”
梦氏一扫懒态:“不行?你说什么?”
梦氏恼火:“懒得跟你废话,拿我的镇府宝刀过来。”
郦氏波澜不惊:“道理听不进去,取我的长鞭过来。”
梦氏和郦氏看起来只喜欢动口,其实是最喜欢动手的人。
武安侯和英国公府刚偃旗息鼓,两个女人之间便迸起血雨腥风,冰冷肃杀的气息环绕周围。
武安侯和英国公不由打了个寒颤。
片刻,下人把备好的武器呈上来。
武安侯和英国公一见,心里大叫不好。
武安侯极快,一把揽过梦氏肩膀,“夫人,不可啊,你切勿冲动。”
英国公则飞速示意下人把鞭子拿开,然后牵起郦氏的手,“夫人,此举不妥,冷静。”
现场生气最久、对峙最久的两个男人反倒是先冷静下来,并阻止了自家夫人。
“放开我。”梦氏道。
郦氏:“我很冷静,拿鞭子过来。”
武安侯和英国公开始劝阻拉架。
武安侯:“夫人息怒。”
英国公:“万事以和为贵,夫人。 ”
梦氏皮笑肉不笑,郦氏面无表情。
无意间,两个大男人视线不合时宜相对,里面是相同的无奈,以及身为丈夫的悲哀,不知为何,他们二人莫名其妙生出一点同病相怜之感。
原来,你怕夫人?
原来,你也怕夫人?
武安侯和英国公四目相对,不到两息,目光双双错开。
二人内心同时腹诽,你在干什么?他可是你最讨厌的小白脸/老莽夫!
眼瞅大事不妙,真要动起冷兵器来,百里羲蓦然走出来:“昨夜我在府上见到了桑娘子。”
话音刚落,全场安静。
桑梨没反应过来:“?”
众人视线聚集在百里羲身上。
百里羲不疾不徐拿出一小截白乎乎的猫毛,面上沉色一扫而光,笑道:“证据在这,这是从桑娘子身上掉下来的。”
桑梨被抓住把柄,恼羞成怒:“百里小人,休要血口喷人!”
与话一起的还有桑梨扔出去的瓜子壳。
她想用瓜子壳砸百里羲,可惜,瓜子壳太轻,没砸中,孤零零掉在围墙外的青砖上。
风一吹,轻飘飘的瓜子壳翻了一面。
英国公看了一眼桑梨:“......”
而郦氏不动声色用探究又奇怪的目光掠过桑梨,随即又瞅了瞅百里羲,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武安侯府和英国公府的人还没理清思绪。
远远看热闹的人听不清楚两府人说的话,只能从两府人的反应和动作去猜测。
“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