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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救我!我要回家!—— by陈年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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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是赌气。◎
裴府仅有两个守门小厮, 年轻些的那个叫孙宝,年长些的那个叫陈禄,两人是甥舅关系, 做事勤恳本分,也懂得几分察言观色。
四年前太上皇赐裴君慎新府,裴叔原本想多买些丫鬟小厮来充盈家宅, 不曾想却被裴君慎拒绝了, 只让他在必须用人的位置上请几个人来府中做事。
当时裴叔寻觅了大半个月, 才终于在牙行寻得这些靠谱的长工。
“好在老奴总算没有看走眼, 他们这些人做事还算得当, 只是日后还要劳烦夫人多费心管教。”
方才从宗祠回来的路上,裴叔见缝插针的向崔英交待了一些裴府景况, 也不动声色的将管家权交给了崔英。
而崔英听着听着, 却忽然想起成亲前裴君慎为何会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证裴府“定不会有不服从管教之人”。
这阖府上下统共没有几个人, 除了裴叔和裴淳两人外又都是聘得长工,他们但凡不想丢了差事便不会和崔英对着干。
如此想来,昨夜那叠夹生花生或许只是无心之失。
于是崔英在心底揭过此事,抬眸打量了一眼急匆匆跑来静思院送帖子的门房。
这人年轻些,但下巴上也蓄了一层短胡子, 约莫三十左右的模样, 应当就是孙宝。
裴君慎早在谢嬷嬷来后院通传“门房有急贴要呈”时便不悦地绷紧薄唇, 此刻看见孙宝奉在手心的那张不甚熟悉的鎏金请帖,眉头更是深深蹙起。
崔英打量完孙宝不由好奇地瞅了他一眼, 这人往常向来不显然不露水,今日怎的对着这封请帖如此苦大仇深?
但他神色不怎么好, 她却不能就让门房在门边干站着, 及时出声问道:“哪里送来的帖子?”
孙宝闻言立马恭谨地弯了弯身:“回夫人, 是寿安长公主府身边的顺公公送来的帖子。”
寿安长公主?崔英听见这名号杏眸中不禁闪过一道疑光,一边示意谢嬷嬷接过帖子一边问孙宝:“长公主何时回的长安?”
寿安长公主乃是当今圣上李玄贞的胞姐,她的去向也不是什么秘密,去年春日开朝后太上皇禅位于嫡长子李玄贞,从那以后,寿安长公主便随太上皇四处巡游去了。
其实太上皇携妻女宠妃外出巡游至今已一年有半,算算时间便是真要回长安也不稀奇,稀奇的是寿安长公主怎么会回得这般无声无息?
不过这问题崔英问孙宝也无济于事,他只是一个小门房,哪敢打听长公主的大事?闻言只能惶恐摇头,忙道不知。
崔英便没再问,从谢嬷嬷手中接过请帖,正要打开时却顿了顿看向裴君慎:“夫君,还是你来看吧。”
话落便将帖子递到他眼前。
她昨日才刚刚嫁进裴府,寿安长公主这张帖子定是下给裴君慎的,跟她这个崭新崭新的少卿夫人没什么关系。
是以虽然她确实有利用少卿夫人的身份探寻能人异士之心,但并不急在这一时。
裴君慎似乎也想到了这点,因此即便不愿他还是从崔英手中接过了请帖。
然而请帖之中的内容却叫崔英大吃一惊,这封请帖竟还真是下给她的。
寿安长公主要于九月十八设赏菊宴,这封帖子便是邀她过府参宴,帖子里还说了两句揶揄的话,说“想要见见表弟妹芳容”。
裴君慎见此眉心那两道竖线却蹙得更深,他挥退孙宝和谢嬷嬷,待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之时便沉声对崔英道:“此宴不可去。”
崔英原本并未想着要去结交这位寿安长公主,可人家递了请帖,宴请的日期又定在九日之后,那时候她正清闲,有什么理由可以不去?
她探不明白裴君慎的意思,想了想便问:“为何?”
若他有正当理由,她或可为其考量一二,但若没有,她实在没理由拒绝此次宴请。
一则寿安长公主位高权重,她一个小小的少卿夫人自然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二则寿安长公主刚刚巡游而归,所见所识皆胜常人,于她寻人或有助益。
可裴君慎如今却无法向她解释其中缘由,即便知道她会因此事而生他的气,他也只能缄口不言,默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望向崔英,目光沉沉地轻叹道:“阿英,你只需信我,我定不会害你。”
崔英:“……”
找不出什么正当理由就打感情牌是吧?
她才不吃这套!
崔英很想对他翻个白眼,但碍于方才刚去跟裴君慎祭拜过他的老祖宗们,甚至还偷偷摸摸的向那些老祖宗们许了个愿,她便决定再忍他一忍,抿抿唇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夫君写封回帖帮我拒了此宴吧。”
虽然她知道即便是裴君慎写贴回拒,寿安长公主八成也会将这笔账记在她头上,但记都记了,崔英便半点心神都不想费。
见她答应不去,裴君慎对替她写回帖之事自然没有二话,当即便拿着请帖去了书房,写完回帖后又让裴叔带着份礼亲自跑了一趟寿安长公主府。
寿安长公主是昨日夜半回的长安,回到长安第一件事自然是入宫去见她做皇帝的亲弟弟,见过亲弟弟,她才知道姑母家中的表弟竟然刚刚于昨日成了亲。
这是喜事。
寿安长公主在贴身婢女的伺候下沐完浴、通了发、梳起妇人发髻,而后便去书房提笔写下了这封赏菊宴的请帖。
朝中百官婚娶,皆有九日休沐,表弟和崔氏六娘既然是在昨日成的亲,那她将日期定在九月十八应当不会碍着他们这对新婚夫妻什么事。
不想她自认贴心,晌午时分,门房却送来一封由她那个好表弟亲笔所写的拒宴贴!
真是胆大包天!
寿安长公主仅看见回帖的第一句便面露怒容,将裴叔带来长公主府的那份歉礼横扫在地,只听“咣当”一声脆响,那尊半个呼吸前还通体莹白的玉佛霎时就碎成了两半。
“长公主息怒!”
而她这一生气,那些在她身边伺候的宫人便齐刷刷地跪地求饶。
寿安眯了眯凤眸,任凭这群宫人们跪着,好一会儿才敛起怒气继续去看回帖。
毕竟是表弟亲笔所书,她还是愿意给他两分耐心看完他的陈情之言,若是有理有据,她堂堂长公主,自不会与一个小小的崔氏女计较。
果然,不肖片刻,寿安眼尾便浮起笑意。
她将回帖交给身边的大宫女流云,一边揉着眉心一边淡淡吩咐道:“去查查,这个崔氏是否真如表弟所言那般体弱。”
流云谨声应是。
成亲第二日,崔英没等裴君慎用午膳。
明明说好的相敬如宾,那厮却不守承诺管东管西,崔英觉得她必须要摆出不喜他此举的态度,绝不能助长他的嚣张气焰。
一回两回的也就罢了,若他日后得寸进尺事事都管,那她以后的日子岂不是比在崔府还不自由?
只是可惜裴君慎回来得太巧,翠梅翠柳两人刚摆好饭,他便从书房回了后院,若无其事地撩袍坐在崔英身侧,与她一起用膳。
崔英:“……”
没关系,一计不成还有二计。
避子药不能常吃,今晚裴君慎若是还想要,她正好可以用此事做理由。
眨眼间就是晚上,崔英早早沐浴完便躺在床榻里侧裹紧了自己的衾被,一心等着裴君慎沐完浴出来求欢时她严词拒绝。
可两刻钟后,裴君慎穿着宽松中衣、露着因热气而微微泛红的脖颈从浴室出来时却似乎半点要做那事的意思都无,只坚决不与她分衾而眠,非要箍着她的腰钻进她暖呼呼的被窝。
崔英:“……”
行!她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能忍住!
次日,大约卯初时分。
崔英记不清昨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她只记得自己一心防备着裴君慎,谨防他半夜趁她半梦半醒之际对她乱来,不承想防着防着她就睡着了。
但……崔英动了动腿,旋即便确认端方守礼的少卿大人确实没有乱来。
只是她领口的衣襟有些皱,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睡得太不安生,不小心弄乱了它。
思及此,崔英垂眸抽出扒在裴君慎胸膛的一只手,整了整中衣领口。
裴君慎向来浅眠,她一动,他便立马睁开了眼睛,自然也就瞧见了崔英整理衣襟的动作,两团雪白在眼前晃了晃,他顿时闭了闭眼,浑身燥热起来。
哪有什么坐怀不乱?他昨夜没碰她,只是觉得自己第一日将人欺负的太狠,怕她累着罢了。
还有……他也要查清她偷偷背着他吃得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其实昨日他透过屏风只影影绰绰地看见她用手碰了一下自己的唇,画面并不真切,起初他只以为她是太过困乏,但在她险些摔倒那刻,他却从她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
崔英刚刚整理好衣衫,便感觉身下有一些异样,她顿时仰头抬眸,果然看见裴君慎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那黑眸藏着两簇浓重的压抑欲/火,但在那欲/火之下似乎还有别的东西,只是不等崔英仔细探究,裴君慎便欺身压了过来。
“唔。”崔英杏眸一亮,昨晚准备了许久的拒绝话语瞬间蹿进脑中。
然而裴君慎亲得实在太重太狠太不像他,她那些严词拒绝的话语便全叫他的吻碾成了碎吟。
直到他的大手向她身下探去,崔英才终于寻得空隙拒绝:“不、不行……”
与此同时,她的双手及时攥住裴君慎骨骼分明的手腕。
不止是赌气,是真的不行。
不管这厮多想,她最多七日给他一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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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娘子是嫌弃我。◎
旭日初升, 一缕晨光透过窗棂缝隙静悄悄地闯入房中,又趁着床上两人贪欢之时的不注意悄无声息地爬上他们的肩颈、脸颊。
或许是这道暖融融的光线叫裴君慎恢复了清醒,也或许是他本来便未想进攻到底, 在崔英略显慌乱的叫他停下之际他竟真的停了下来,只大手上移,绕到她身后后紧紧箍住她的腰。
他在她身上肆虐的吻似乎也进入了尾声, 轻吻两下她的侧颈后便鸣金收鼓, 退回到她的头顶上方。
又抱了她片刻, 裴君慎的呼吸声终于平稳, 哑声道:“不要怕, 只要你不想,我不会伤害你。”
崔英如惊鼓般狂跳的心在听见他这句话时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没说话, 只是一手抵着裴君慎胸膛一手紧紧攥着他手臂上的中衣, 像是依靠,也像是在抵抗。
一刻钟后,裴君慎和崔英先后起身下榻。
裴君慎不习惯有人近身,只让人将温水送入屋中后便自顾走去床头方向的黑檀木衣柜,从中取出了一身靛青色的衣袍。
那会儿崔英还没起, 正拢着衾被趴在床头好奇地瞅了一眼裴君慎的衣柜。
但很快她便兴趣缺缺地收回了视线, 太无趣了, 除了绯红色的冠服外就是一水的黑蓝灰,他手中那身靛青色的常服混在其中竟算是颜色鲜亮的。
不想她刚刚翻回床榻里侧, 耳边却忽然传来裴君慎状似关切的清淡话语——
“阿英,旁边这扇衣柜乃是为你而备, 改日你若有空, 可将近日常穿的衣裙置入柜中, 更方便拿取。”
崔英闻声腾地坐起,杏眸警备扫向裴君慎,可他却并未回头,话音一落便拿着衣袍走到屏风旁,旁若无人的开始更衣。
下一瞬,宽肩窄腰和极具力量感的手臂倏然闯入崔英眼帘,她脸一热,急忙落下床幔,将这副美景隔绝在床帐之外。
同时低低应了声:“好,我知道了。”
裴君慎听见动静转头望了眼床榻,瞧见仍在晃动的床幔眼底情不不禁地闪过一抹笑。
但一想到崔英向他隐瞒的秘密,他这抹笑便又转瞬即逝。
今日要回门日,但因“崔英”的父亲崔霖和继母谢氏皆在安平老家,崔英便只能带着裴君慎回长安崔府,去见她的伯娘王氏和大伯崔嵩明。
因着是回门宴,崔英的这桩婚事又乃是当今圣上亲赐,故而王氏操办的极为隆重,阖府上下各房各院的夫人姑娘、大人公子们皆来参加了今日的宴席。
算起来人数竟比中秋团圆宴那日都还要齐,毕竟刑部和大理寺都忙完了大案子,崔嵩明和崔瑾今日也都告假在家等着崔英和裴君慎一起回门。
崔英不喜和这些半熟不熟的亲戚打交道的场合,太劳心费神,既要防着有人给她挖坑又要防着有人奉承求她让她托裴君慎办事,因此一场宴席下来她不免怀念起在淮柳阁那些清静的日子。
王氏自然能看得出崔英的心思,且她也想单独与崔英说会儿话。是以宴席一散,她便帮着崔英拒绝了那些想与她套近乎的各房夫人姑娘,带着她回了淮柳阁。
不过那厢裴君慎似乎很擅长应对这样的场合,崔英临走前无意间瞧了一眼男客那边的动静,就见他正与一位伯娘都眼生的中年男子相谈甚欢。
直到回到淮柳阁好一会儿,王氏才忽地恍悟道:“英儿,伯娘记起来了,那是你与瑾儿的三堂兄,名唤崔琅,他的曾祖乃是崔嵩明祖父的庶兄。”
也就是说“崔英”崔瑾与那人有共同的曾曾祖父。
这关系说远不远,但说亲近也谈不上多亲近。
若在后世,到他们年轻这一代很有可能已经断了联系。
崔英便没有多问,只与王氏寒暄了两句,得知此人之前十年一直在蜀地做县令,近日才刚刚被调任至大理寺做主簿后便主动止了话头,与王氏聊起长安近况:“伯娘,清康坊难民如今可有妥善安置之法?”
那些难民多是从宛城而来,今年宛城先是遭遇干旱,好不容容易熬过旱季竟又遇上洪涝,百姓们田地房屋尽毁,这才不得不逃难至长安求生。
提起此事,王氏既怒又喜,不由握住崔英的手问道:“此事裴二郎没告诉你吗?”
崔英闻言疑惑眨了眨眼:“他?他告诉我什么?”
王氏见状便知裴君慎当真半字未提,一边更加满意这孩子的为人一边屏退了身边伺候的人。
待偏厅中只剩她们二人,她才悄声向崔英第解释道:“当初难民一到长安,圣上便将安置难民的差事交给了户部李尚书。”
“圣上素有仁爱之心,恰逢如今国库丰盈,为了让其办好差事还另拨了五万两银子给他,按说这本就该是户部的差事,不管圣上不拨这银子李尚书都该好好办,不该起什么歪心思。”
“谁料这李尚书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把这五万两全贪了不说,还要将那些难民悄悄拉走给他做挖矿的苦力,敢有不从的当场就——”
后面的话,王氏没有说出口,只伸出手向崔英比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崔英眉心倏皱,怒而沉声:“此人当真是丧尽天良。”
贪钱还不够,竟连贫苦百姓的命都要贪!
王氏瞧见她这嫉恶如仇的神色,连忙拍了拍她的手安抚:“英儿不气,说起来此事伯娘可要夸夸裴家二郎。”
“此案乃是他暗中探查数日才搜寻出诸多人证物证上呈给了圣上,圣上当廷便革了李尚书的职将其押入水牢严加审讯。”
“那李尚书安插在清康坊的人手也叫大理寺官差全给揪了出来,后来圣上便点了户部左侍郎齐昀接手难民之事,还让瑾儿领了个监察的差事。”
李玄贞当然还点了其他人协助与监察,不过崔嵩明向王氏说起此事只是想让王氏与他说两句话,旁的人王氏不关心,他自然便不会提。
听到那残害难民的丧尽天良之人已被下狱,崔英面色总算好看了一些,同时她也想到当日求裴君慎救人时他给她设下的那一个个圈套。
虽说他的确利用了她,可他确实没有利用她做坏事,而是为了肃清贪官和救清康坊那些难民……思及此,崔英轻呼口气,至此彻底放下了她与裴君慎的旧怨。
“有伯安兄长监察,那清康坊之事我们就可以放心了。”
崔英相信伯安兄长的品行,想了想还向伯娘道了声贺:“圣上将如此重要的差事交给兄长,想来定是很看重兄长,兄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来的仕途说不定比大伯还要顺畅。”
儿子出息,王氏自然高兴,在外人面前她或许还会遮掩几分,但她喜欢崔英,便也不设防,笑了笑道:“我也盼着瑾儿出息。”
话落却又很快拐了话头,笑盈盈地看着崔英道:“好了,咱们不提他们官场上那些事儿了,你快跟伯娘说说裴家二郎待你可好?”
这才是王氏真正想与崔英说的悄悄话,前头那些不过是因为崔英问到她才多说了几句。
崔英闻言脸颊瞬间就飞过两坨红,才刚嫁过去两日,裴君慎便是对她好又能有多好?
是以伯娘一张口,崔英便知道伯娘真正想问的其实是她跟裴君慎在……咳,在房事那方面和谐不和谐。
当然此事其实无需崔英开口说什么,王氏一看她的脸色便瞬间明了,再不多问。
约莫申初时分,男客那边的宴席才算真正散了。
崔瑾早半个时辰前便提前离席,去了清康坊办事,此乃圣上亲口交待给他的差事,他定然要和齐侍郎他们几个同僚将此事办好。
散席后,裴君慎又被崔嵩明叫去霞光院书房说了会儿话。
两刻钟后,他离开书房,带着崔英向崔嵩明和王氏道别,牵着她的手踏上马车。
他身上沾了些许酒气,闻着似乎比新婚夜那晚还要重些,崔英不想靠他太近,只是碍于崔嵩明和伯娘都还在门口看着才没有挣脱他的手。
但两人一进马车,她就不惯着他了,人往车厢上一靠便自然而然地将五指从他大手中抽出,又趁他模样微醉道:“夫君,其实我在安平老家时也懂些事。”
“父亲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宿在谢氏房中,再隔三差五去那几个姨娘房中住两晚……”
“此言何意?”
不料话还没说完,裴君慎却忽然冷声打断她,不由分说便欺身将她压到车壁,一手箍着她的肩一手摩挲她脸颊,神色凶得狠,眸中甚至隐隐透着些许戾气。
崔英顿时怔住,只觉得这样的裴君慎瞧着十分陌生。
但不待她细究,那厢裴君慎便又说话了,话音又低又沉,仿佛濒临愤怒的边缘:“娘子想找别的女人给我?”
崔英闻言杏眸倏压,连裴君慎偷偷叫了她娘子都没发觉,啪地一下便拍开他摩挲她脸颊的手,怒道:“你想得美!”
除非这个男人她以后再也不要了,不然她就算再想得开,也绝不会接受跟别的女人共享同一个男人。
可裴君慎叫她这么一拍,方才还凶狠凶狠的脸竟忽地软了下来,不仅默不作声地松开箍着崔英肩膀的手,还乖乖退回原处道:“那娘子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这回听着倒还显得有些委屈了。
崔英眉心登时跳了跳,诧异看他一眼,这厮不会真醉了吧?
方才见他不管与谁说话都笑若春风、彬彬有礼的与往常没有什么差别,她还以为他只是耳根子红了点其实心里清明着呢。
不过……若是他真的醉了,倒是更有助于她达成目的。
想到这儿,崔英眨了眨眼,面上瞬间露出笑容:“方才我的话还没说完,我后面想说的是除了在那几个姨娘和谢氏房中宿上几宿之外,我父亲其他大半月时间都是一个人睡在前院或者书房。”
“也就是说……其实你也不用夜夜与我宿在一起,所以,你今晚可要宿在前院?”
说完,她杏眸灿灿地望着裴君慎,希望他能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答应。
然而裴君慎却只是皱了皱眉,往车厢角落缩了缩道:“我明白了,娘子是嫌弃我,娘子放心,我回府后便会立即沐浴,不会让酒气熏到娘子。”
崔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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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渐临, 崔英略显忙碌的身影正在夕阳余晖下来回穿梭。
浴室里偶尔会响起水声,裴君慎果然一回府就叫人送了热水到静思院后院,这会儿正兀自在浴室中沐浴。
而崔英则趁房中无他人, 正在收拾箱笼里的衣裳和……她的三瓶药。
这两日,她与裴君慎几乎形影不离,方才她也检查过箱笼里的裙衫, 每件衣裙的摆放位置皆与今早她离开时一样, 伯娘给她的那本小册子也还在她原来随手塞的位置。
崔英侧耳听着浴室动静, 直到里头再次响起水声她才顺势悄悄打开暗格——还好还好, 东西都还静悄悄地躺在里头。
但是对于这三瓶药的归属问题, 崔英却有些犯难。
成亲前,她在淮柳阁最后一次见裴君慎时求他为她藏在头枕下的那颗药保密, 他答应了, 且答应的很爽快, 什么都没多问。
但她当时不敢掉以轻心,便又探了探他的口风,才知他竟以为那颗解药是她常备在身边解“鱼虾敏症”的药。
既如此,那么这瓶解药倒也不怕被他发现,届时她便用他送给她的现成借口解释就是。
只是这瓶药也不能被除了她和裴君慎之外的第三人发现, 此药崔英瞒得紧, 就连簪秋如今都不知它的存在。
眼眸微转, 她的手指轻轻在这三瓶药上抚过。
最后,崔英只将红色药瓶从暗格中取了出来, 布袋和另外两瓶药则又被她放回暗格内。
约莫一刻钟后,浴室里响起布料摩挲的声音, 没一会儿, 裴君慎便披着黑色衣袍顶着半湿半干的墨发从浴室中走了出来。
崔英刚刚将一件杏黄色交领衣裙放入檀木柜中, 听见脚步声,她阖上柜门,望着裴君慎笑了笑:“刚好,我也收拾的差不多了,要让厨房准备晚膳吗?”
此时裴君慎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仍透着一丝淡淡的红,不知是沐浴时叫热气氤氲出来的红,还是饮醉了酒透出皮肤的红。
“嗯。”那厢裴君慎淡淡应声,应完声便侧身望向窗外,像是不敢看崔英似的又说了句:“娘子,你若是不想日日见到我,待休沐结束,公务繁忙时我便会去前院住。”
崔英闻言黑眸瞬间亮了亮,连忙走到裴君慎身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厮是沐浴时洗着洗着想通了还是叫水一浸消了醉意清醒了,竟然答应了她方才在马车上提的要求。
裴君慎叫她这般看得后耳根又红了红,旋即大手一捞便将她紧箍进怀中,低声道:“娘子你闻闻,我身上已经没酒气了。”
崔英这回终于注意到了他对她称呼上的变化,但看在裴君慎答应她“休沐结束后便会去前院住”的要求上,她便没跟他计较,也不管他到底是醉的还是醒的,只仰眸问他:“那你何时回大理寺上值?”
今日已经第三日,大理寺少卿又不是什么闲职,若没什么意外,这厮明日便该回大理寺了吧?
瞧见她满目期待,似乎不喜见他的模样,裴君慎面色不由沉了沉:“本朝官员婚娶,皆有九日休沐,娘子是盼着我快些回大理寺当值吗?”
崔英完全没注意到他今日如彩虹版绚烂多彩的情绪,闻言只在心中暗暗腹诽:九日?古人的婚假怎么这么长?他们后世的婚假才只有三天好嘛!
而看着她杏眸中的光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来,裴君慎心中一堵,忽然俯身欺压她的唇口。
“唔!”崔英双眸倏睁,抬手便要将人推开。
裴君慎的反制却更快,在她抬手的瞬间便用另一只手紧紧锁住了她的双腕。
崔英黑眸一压,脑中瞬间闪过先前在马车上时裴君慎那令她意外的一面——又凶又狠但同时却又很乖的那一面。
这倒也不稀奇,有些人喝醉酒之后耍起酒疯来便跟平时判若两人,好在裴君慎这种“耍酒疯”属于好对付的,照他在马车上的表现来看,这会儿只需要顺毛即可。
思及此,崔英不再挣扎,任他肆虐了片息后便轻轻地开始回应。
裴君慎当然感受得到她的变化,不过片息,他的大手果然松开她的手腕,转而一手搂腰一手抚颈,迫使她与他贴得更加紧密。
更放肆更迷乱的事都做过,此刻崔英虽面红耳热却不至于退缩,她的双手慢慢攀上裴君慎的肩,双眼微闭,一边与他亲吻一边回忆起两人方才的对话。
醉酒时的裴大人说话做事似乎没有那么难猜,崔英很快便想到了关节在哪儿,旋即便滑下一只手抵了抵他的胸膛,脸颊也微微向后撤了撤。
这会儿的裴君慎已然被顺毛,即便感觉到崔英的后退他也再凶狠不起来,只是用他那双黑漉漉的眸子定定望着崔英,似乎在疑惑——“为什么要推开我,是我做得不好吗?”
“……”崔英受不了叫他这样看,顿时深吸口气才压下心中躁动,找理由道:“我方才那般问只是想知道你还会在家中待几天,如此我们便可以想一想能否在剩下的时间里游遍长安城。”
裴君慎闻言怔了怔,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是误会了她:“原来娘子不是盼着让我早日会大理寺上值,而是望我能在家中多留几日。”
崔英:“……”
倒是没那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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