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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救我!我要回家!—— by陈年烈酒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7-27

长沁殿内倏然寂静如冰。
下一秒,寿安却忽然肆意大笑。
“这才是我的小阿慎啊,这些年你总是端着一张脸,本宫险些以为当年随姑母死在长安的不是你那个病秧子哥哥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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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一字一顿地开口:“别动她。”
只有三个字, 声线听起来几乎没有起伏,甚至平稳得有些淡漠。
可是寿安知道,她的小阿慎马上就要暴露本性了。
曾经肆意又顽劣的少年, 多鲜活啊, 非要学裴君怀那古板无趣的模样作甚?
想到这儿, 寿安脸上的笑就越发盛大, 不禁勾了勾红唇, 故意说起他不爱听的话:“阿慎竟对姑母和君怀的死都无动于衷了。”
“怎么,成亲不过数日, 那崔家六娘便将你的魂儿勾走了不成?”
寿安料定她的小阿慎受不了这样的挑衅, 话音一落, 便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
想看看他那端方沉板的脸是怎么一点一点崩坏的,更想看看他脸红气喘地望着她却又对她无可奈何的模样。
寿安乐在其中,好整以暇。
可裴君慎却并未如她所料。
他仿佛浑不在意寿安对他的刺激挑衅,又似乎是将这些刺激挑衅不动声色地记在心底,就像一只在暗中潜伏伺机而动的恶狼, 耐心十足的等待时机成熟, 等待一击致命, 让其再无反抗的机会。
他再没有多说一个字,紧握长剑, 转身离去。
这是给寿安最后的机会。
若她仍执迷不悟,下一次, 等待她的便会是刑场刽子手手中的刀。
伶人逃散, 热酒倏寒。
寿安脸上放肆地笑戛然而止。
她终于重新审视起当年那个因她三两句话便被激得偷跑出长安的小表弟。
可裴君慎似乎一秒都不想与她多待, 步伐迈得极快,此刻寿安眼中只能看见他即将消失的背影。
好像的确与十六岁时不一样了。
可是怎么办?她好像更喜欢了呢。
寿安很快便又弯起凤眸,眸光淡漠地扫过那盆粉碎的花,而后抬手招来流云,慵慵懒懒地道:“既然阿慎不喜四季海棠,那便早些了结罢。”
流云意会,垂首应是。
离开马厩后,崔英在半路遇上了裴叔。
裴叔正是来找崔英和裴君慎的,方才崔英离开后他越想越不对劲,旋即便想到那盆花——那盆长公主特意让夫人庶妹送来他们府上的花。
起初看见大人抱着盆花脚步匆匆地去了马厩,裴叔并没有多想,如今却是恍然大悟,大人极有可能抱着那盆花去了长公主府!
而此时再一瞧崔英脸色,裴叔便知他的猜测成了真,他有心想为自家大人说些好话,但动了动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其实裴叔也觉得大人今日之举有些不妥。
不管大人从前和长公主有何嫌隙,那盆花既是长公主送给夫人的,大人便是再不喜也该私下里与夫人好好商量商量再做决断,哪有不管夫人意愿就自作主张将花送回去的?
崔英自然瞧出了裴叔的欲言又止。
可她如今正在气头上,并不想听裴君慎身边的人为他说好话,只要裴叔没有真的开口她便全当没看见,径直往静思院走去。
裴叔默默跟了半路,直到眼睁睁看着崔英迈进静思院,他也没想好该怎么为自家大人说情。
罢了,他还是在院门口守着,等大人回来了好生劝劝大人为妙,免得大人到时候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再惹得夫人更生气。
崔英回到静思院后院时,厨房送来的饭菜早已凉透。
谢嬷嬷方才拿着氅衣出去追她这会儿还没回来,而簪秋瞧着她脸色不太好便让翠梅翠柳回了偏房歇息,然后关上房门才走到摆膳的案几前道:“姑娘,您别气坏了身子。”
“今晚是奴和娘亲一起值夜,您若不想见姑爷,奴便将姑爷拦在房外可好?”
簪秋永远站在自家姑娘一边,如今姑娘受了委屈,她当然要帮姑娘讨回来。
崔英闻言抬眸看了眼簪秋气呼呼的小脸,紧绷了一路的双拳终于松了松,轻轻勾了下唇角道:“不必,我还有话要跟他说。”
况且,裴君慎也不是她想拦便能让谢嬷嬷和簪秋拦在房外的。
那厮若想进卧房,方法多得是。
这般想着,崔英的视线缓缓落在案几上已经没有半点热乎气的饭菜上,接着对簪秋道:“让厨房把饭菜热一热吧。”
她气归气,但才不会因为他饿着自己。
簪秋原还有满肚子想为自家姑娘出气的话要说,但听崔英这一吩咐,她立即就出门唤来了在后院垂拱门外候命的厨房小厮,让他们把饭菜收走,热好了再送回来。
什么事都没让姑娘吃饱重要,她方才真是太着急了,应该先照顾好姑娘的胃然后再想法子为姑娘解气。
不过待外间案几上满满当当的饭菜都被撤走之后,簪秋却没时间再与崔英说什么了。
因为谢嬷嬷正拿着崔英那身大红色氅衣气喘吁吁地跑回了静思院。
她在卧房门外把气喘匀了才进屋道:“六娘,近来天气越来越凉,您外出时还是披上氅衣的好。”
那日许太医为崔英诊脉时说的话,崔英没怎么在意,裴君慎也对崔英说不可轻信其言,但谢嬷嬷却将此事牢牢放在了心上,整日提心吊胆的担心崔英身子。
崔英向谢嬷嬷解释过,说那些话都是许太医在夸大其词,其实她身体好得很,让谢嬷嬷不用太担心。
可谢嬷嬷嘴上应着心里却不信,就像崔英曾经遇到过的去所里报案的老人,自己儿女苦口婆心的劝他们不听,偏被那些骗子哄得五迷三道。
崔英闻言心生无奈,却无暇与谢嬷嬷再论此事,只好点了点头,道:“好,日后我会记得。”
谢嬷嬷这才露出一个“六娘早该听老奴话”的笑来,急急走到崔英身边,一边为她披上氅衣一边又絮叨——
“六娘方才走得太急了,你看,这额头上都是汗,都说秋寒秋寒,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六娘可千万要小心些。”
崔英没再说话,任她念叨,只偶尔弯一下唇角算是应和。
谢嬷嬷想怎么着便怎么着吧,她待会儿跟裴君慎有一场硬仗要打,这会儿真没什么力气在意这些琐事。
裴府的厨娘做事很勤快,约莫两三刻钟,厨房小厮便将热好的膳食送了过来。
裴君慎却还没回来。
崔英一边用膳一边默默算了算从裴府到寿安长公主府的路程。
算完,她眉心微不可见地蹙了蹙。
按理说该回来了,太安坊和康兴坊皆靠近皇城,不同的是一个在东边一个在南边,但即便如此,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刻路程,裴君慎离府却已近一个时辰。
难道他被困在了长公主府?
崔英胡思乱想着,心头闪过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关心。
可转念她又想,困便困罢,那厮好歹是朝廷命官,又深得皇帝宠信,便是真惹怒了长公主,长公主也顶多是给他一点教训,难不成还真能因为一盆花就要了裴君慎的命?
若是如此,李玄贞这个皇帝可就成了纸做的。
但崔英知道他不是,一个年少时便能领兵打仗守卫边关的皇帝,一个让自己父亲心甘情愿做太上皇的皇帝,怎么可能是只纸老虎?
既然不是,那么不管寿安在长安城有多权势滔天,裴君慎今晚都会性命无虞。
如此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崔英想着放在碗筷,抬眸看向固守繁礼不肯与她一起用膳的谢嬷嬷道:“我吃好了,您让人把晚膳撤了吧。”
谢嬷嬷不疑有他,毕竟六娘还与姑爷置着气呢,今晚虽只用了往常一半的量,但好歹是用了,她年轻那会儿跟老簪闹起脾气来可是一口饭都吃不下。
子时三刻,崔英沐完浴从浴室出来,一边用帕子绞干湿发一边抬头望了眼外间。
早过了宵禁,可静思院里却还是不见裴君慎的人影。
床帐旁边的烛火滋滋冒着热油,崔英没有丝毫睡意,待将头发擦到半干后便坐到床边继续安静等待。
明日要上朝,裴君慎必定会回府换朝服,寿安即便困着他,最多也就困到寅时。
李玄贞勤政,上朝的时辰最迟也在辰前,从前她在崔府时霞光院总是丑末时分便会亮灯,约莫寅正时分,崔嵩明便会离府坐马车赶去皇城上朝。
太安坊离皇城近些。
但无论多近,可裴君慎的马都只能骑到建福门外,从建福门到宣政殿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若是寿安长公主过了寅时还不放人,今晚之事必定会被闹到李玄贞跟前。
寿安长公主不会做这样的事。
虽只有一面之缘,但崔英确信——那位长公主必不会做这种让自己处于劣势的事。
又过大半时辰。
窗外柳梢遮月,秋风横卷,乌云不知何时竟盖住了漫天星辰,夜色晦暗阴沉,瞧着似乎随时都会下雨。
崔英的头发也在不知不觉间干透了,但她还是望着摇晃跳跃的烛火一动不动,仿若忘了时间。
直到卧房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她才轻轻眨了眨眼睫,翻身上榻,盖上衾被闭目。
须臾,房门轻轻被人推开,寒风比来人更快席卷进内室。
崔英便又睁开眼眸,拢着衾被坐起身,露出一副被寒风吹醒的模样。
裴君慎轻手轻脚地穿过屏风时正好看见自家娘子低头揉了揉眼。
“娘子……我回来了。”
他声音很低地唤了崔英一声,语调听着有些悻悻,黑眸也一闪一闪,露出一副“娘子你别生气我知道我错了”的可怜模样。
崔英却打定主意再不会对他心软,飞快抬眸瞧他一眼后便垂下双手,直入主题:“夫君,你可还记得你我成亲前,你在沈府与我说过的话?”
裴君慎闻言面色微变,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榻前,将崔英拥入怀中:“娘子生气了?”
不,她没有。
也许开始有些,但现在崔英觉得自己心情平静的很,于是果断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生气,是提醒。”
“少卿大人,你今日逾距了。”
“……”娘子又叫他少卿大人,还怪他逾距。
裴君慎黑眸轻闪,顿感不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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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请娘子海涵。◎
心头打鼓的沉默片刻, 裴君慎抱着崔英的力道稍松,姿势从抱着她转为双手揽着她的肩。
他神色认真,瞬间便将能对崔英说的事在脑海中思索了一遍, 继而开口道:“娘子,你可知天恒元年十月、天恒二年七月,太上皇曾为我先后与柳侯之女柳玉萍、张相之女张媛儿定过亲事?”
崔英闻言皱了皱眉, 不知裴君慎为何会突然提起他那两桩定亲往事?
他是想转移话题, 还是真想与她说些什么?
但不管他想做什么, 她今日都已经下定决心与他划清界限。
于是她轻轻点了点头, 冷静道:“知道, 可此事好像与我跟夫君说的事没有什么关系。”
裴君慎面色一晒:“……”
裴叔说得没错,他今日真将娘子气狠了, 看娘子这模样恐怕不会轻易原谅他。
可裴君慎却没什么哄人的经验。
他年少时有些混不吝, 连娘亲都不怎么亲近, 更别说是其他女子。
是以他顿了顿,只能按着自己想好的话说下去:“寿安曾向柳家姑娘和张家姑娘都送过花,送给柳家姑娘的是六月雪,送给张家姑娘的是夜落金钱。”
“当年花败之际,恰是那两位姑娘殒命之时。”
“所以娘子, 你叫我如何能坐视不管?如何能看着你将那盆四季海棠养在府中?”
他说着握着崔英双肩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黑眸中的担忧与紧张亦无所遁形。
崔英闻言双眸倏睁, 这厮言下之意难道是想告诉她——柳张那两位姑娘乃是被寿安长公主所杀?
她瞬间提起了心,不敢置信道:“你、你这番言论是猜测, 还是有什么证据?”
事关生死,崔英神色紧张地看着裴君慎, 似乎已经忘了自己上一刻还要和他划清界限。
裴君慎见状长睫轻垂, 身形微动, 揽着崔英双肩的手眨眼间便转为了后环,继而沉声:“正在查,已有些眉目。”
话落,他似乎不想让崔英多问,紧接着便转移话题道:“不过娘子莫忧,我向圣上求了一名暗卫,明日便会过来裴府,日后我不在娘子身边时便由她保护娘子。”
“……”崔英登时沉默:保护?保护的同时她岂不是也会被监视?
可偏偏她如今又不能拒绝。
若裴君慎所言为真,先前与他定过亲的柳家娘子和张家娘子都收到过寿安长公主送的花,又皆在花败之际死去,那她的确需要多加防范,有个暗卫跟着保命倒不算坏事。
只是……崔英低眸瞧了眼抱她抱得正紧的那双大手,秀眉微蹙,疑道:“夫君,你与寿安长公主到底结了什么梁子?”
她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会让长公主如此记恨裴君慎,以致于动不了他便要将能与他亲近之人全都害死?
身后,裴君慎的身形明显僵了僵,就连呼吸声似乎都因她问出这个问题而停滞了一瞬。
崔英侧了侧身,转头看了眼他欲语还休的神色,不免泄气道:“你又要说时机不到,不能告诉我吗?”
裴君慎闻言一默,此事倒不是不能说,而是他不知该如何告诉娘子。
然见他不语,崔英却认定自己猜得没错,方才被“花败殒命”打乱的理智也瞬间回笼。
数日前寿安长公主送来宴贴时她就问过裴君慎为何不让她参宴,可他却什么都不告诉她,只让她信他。
如今又是这样,他永远只将他认为能让她知道的事情告诉她,却从不将她想知道什么事放在心上。
“那关于寿安长公主之事,你是如何与圣上说的,圣上又作了何种决断,是不是也不能告诉我?”
“……”裴君慎又是一怔,低头望着崔英的黑眸中不由闪过两分讪色,轻咳垂睫,然后才低不可闻地“嗯”了声。
崔英顿时深吸了口气。
虽然在说出这些话之前她便料到了结果,然而如今真听见他的答案,她心头还是没忍住闪过一瞬酸涩。
这些时日,她不是感受不到裴君慎对她的好,有时候甚至对她好到有些纵容。
可是这种点到即止的好和偶然兴起的纵容,她从来都不需要。
崔英动了动身子从裴君慎怀抱中挣脱,转而与他面对面道:“好,我不问。”
裴君慎一听便觉得娘子肯定又要生他的气了。
然而待他定定瞧向崔英时却见她面色如常,似乎并未将他的隐瞒放在心上。
可不知为何,这却叫面对当今皇帝李玄贞都丝毫不惧的裴大人莫名忐忑起来,顿了好一会儿才道:“娘子若是想知道,将来——”
“夫君不用许诺。”
崔英却打断了他,甚至弯唇笑了笑,站在他的角度为他解释道:“如此看来,当初你我之间的约定,夫君想必是铭记于心的。”
“相敬相重,相珍相护,今日发生的这些事仔细论起来可以算是夫君的公务,你不告诉我,我能理解。”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轻叹口气后才继续道:“只是我希望,夫君日后也能这般对我,我的事情便让我自己去处理,还请夫君不要多管多问。”
裴君慎越听脸色越沉。
方才他只觉得娘子是在生气,眼下才明白,娘子何止是生气?这分明是要与他划清界限!要与他只做表面夫妻!
他怎么可能答应?
待崔英话音一落,裴君慎顿时急切而郑重地表明心意:“娘子,我后悔了。”
说完这句,他甚至拱手作揖,正正经经地行了个歉礼,将姿态放得极低道:“还请娘子海涵,给裴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当初是他太自以为是才会说出那番话,他以为他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心绪,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孑然一身,以为只要不让自己去在意便不用再害怕失去。
可当他一次次靠近阿英,当他在霞光院看见她面容苍白痛苦倒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输了。
输得彻底。
他根本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失去她。
纵使他知道如他这般的罪人本该一无所有、孤苦无依的度过此生,却还是忍不住动了贪念——想让她留在他身边,长长久久的留在他身边。
然而崔英闻言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好一会儿才似笑似怒地轻呵一声:“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没接受她的心意么?
还是他以为他随随便便说句“后悔”她就会巴巴的再贴上去,任他拿捏?
不,她不会。
蠢事做过一次就够了。
如果说从前她曾有过“若实在回不了家便在这里苟活余生”的幻想,那么今日,在得知寿安长公主对她动了杀心后,她的幻想便连一丝都不剩了。
此地不宜久留。
她要回家,她一定要回家。
为了回家大业,其他无伤大雅的小事并非不能让步。
想到这儿,崔英深吸口气,心底那点自怨自艾的矫情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双手攥了攥衾被,倏然间笑颜如花:“夫君,你莫要与我玩笑,我们如今这样便很好啊。”
她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裴君慎心头不禁闪过失落,掩了掩眸,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崔英又接着言不由衷地道——
“罢了,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以后我们都莫要再提,夜深了,夫君且早些睡,你明日还要早起上朝呢。”
裴君慎喉结滚了滚,为了不让他提起她曾心悦他之事,娘子竟然连他过去说得那番伤她心的话都愿意一笔勾销……
他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但好在来日方长。
他与娘子已是夫妻,日后,他会让她慢慢明白他的心意。
思及此,裴君慎便没再执着此事,只淡淡应声道:“好,娘子先睡,我去前院沐浴。”
崔英立即乖乖颔首:“嗯。”话落便钻进衾被中,平平整整地躺倒在床榻。
裴君慎俯身,在她额角轻轻落下一个吻,然后才翻身下榻,走出卧房。
直到听见房门“吱吱-呀呀-”轻轻关闭的声音,崔英这才长呼一口气,捂着胸口恼人地低声咒骂了裴君慎两句。
这厮到底在搞什么鬼?
当初她对他心动的时候,他毫不留情地往她心上泼凉水,让她与他保持距离、把握分寸。
如今她好不容易收回了心,他却又冷不丁地告诉她“他后悔了”。
可是后悔有什么用?后悔能让时光倒流吗?能让他回到拒绝她的那一刻,接受她的心意嘛?
显然不能!
既然如此,她才不管他后不后悔呢。
她的心又不是什么他随取随用的消遣玩意,难道他一说后悔,她就要打开心扉重新将他放在心上么?
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况且崔英也并不怎么相信他说“后悔”便是对她动了心。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赶在她对他提要求的时候说,谁知道他心里到底藏得什么心思。
吃一堑长一智。
崔英从前叫他骗得狠了,如今绝不会再轻信他任何话。
就连他说柳家娘子和张家娘子的死与寿安长公主有关的事,她也要自己再想法子去查查,谁能保证那些话不是他为了在她身边安插暗卫而故意编得似是而非的借口?
总之如今比起听裴君慎说,崔英更相信自己所查。
就这般又气又恼又纠结不安的想着,她不知不觉间便生出睡意,意识逐渐模糊混沌。
不知过了多久,床榻一沉,崔英耳边突然多了道低沉的呼吸声。
她眉心下意识蹙了蹙,在闻到身边之人熟悉的气息后那眉心便又舒展,继续沉睡。
裴君慎从侧面抱住她,薄唇若有似无地蹭了蹭她的耳朵,便也闭上眼睛养神。
这会儿已经丑时,他最多再歇一个时辰便该起身了。
次日清晨,崔英醒来时天边刚刚泛起一层浅灰,但卧房中已经不见裴君慎的身影,想来已经出发去上朝了。
她醒了醒神,起身洗漱换衣。
东西两市每日辰正时分便会开市,她今日要去西市转转。
太安坊离西市比离东市近些,驾马车只需不到一个时辰。
她早些出门,便可时间充足的在西市转上一两个时辰,只要在午末前带些膳食去大理寺给裴君慎送膳即可。
卯时初,崔英坐着马车出府。
裴叔一听她中午会去大理寺看着裴君慎吃饭,便什么都没多想,欢欢喜喜地送她出了门。
而崔英抵达西市后,则先去了一趟花坊,先后打听了六月雪、夜落金钱、和四季海棠的花期。
她对花草之物不熟,只能用这种笨办法来搜寻信息。
旋即便得知,六月雪花期为三个月左右,夜落金钱的花期则极短,午时花开,晚上子时即落。
四季海棠则花如其名,若养得好,或可四季不败。
崔英得知这些消息之后,心神莫名紧了紧。
若是裴君慎所言为真,柳家娘子和张家娘子的死皆是寿安长公主所为,那她让崔蓉送给她那盆海棠花……是想对她说,若她听话,便容许她活一年么?
那若不听话呢?
是不是就会像处理不喜欢的玩物一样随意打杀?
崔英背脊一寒,无名的恐惧与愤怒瞬间涌上心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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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请夫君代我多谢圣上隆恩。◎
上位者锦衣玉食, 享受百姓供奉,却从不曾为百姓谋福,而是纵用手中权利, 随意掌控无辜之人的生杀。
这天下,当真就没有王法了吗?
袖袍之下,崔英双拳倏然紧握, 清凌凌的眼眸里亦抑制不住地燃起两簇怒火。
于是花坊老板娘便瞧见方才进店时还笑容恬静的贵人不知为何忽然变了脸色, 难道……是不满意她店里的花色?
可她店中除了早已不在花期的六月雪, 那夜落金钱和四季海棠都长得极好啊!
想了想, 老板娘还是热情地说起了自己店中的花:“贵人, 这夜落金钱啊,其实还有一个别名, 又叫摇钱树。”
“它的花午时开子时落, 您若是多买几株回去养在庭院中, 说不定能一直看落花看到冬十月呢。”
“而且这夜落金钱到了十一月份还可结果,届时您吩咐府中下人将其种子采收,等来年春三月时再落地播种,那待到来年夏日定能收获一片漂亮的花田!”
听着老板娘这番话,崔英心中一动, 很快便将眼中的两簇怒火掩埋进眸底深处。
是啊, 花期有长有短乃是自然规律, 可谁说花败之后花就要死呢?明明待到来年,它依然会盛放。
寿安长公主以花期喻人命, 不过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买五十株。”
崔英想着霍然望向花坊老板娘,目光坚定道:“送去太安坊裴府。”
刚好静思院前后院中间的那片小花园还空着, 这些夜落金钱刚好可以点缀点缀那块空地。
再者, 她崔英才不会任由别人定夺她的生死, 比起做花,她更愿意做一个养花人。
花坊老板娘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贵人不愧是贵人!财大气粗啊!
一大早的,原以为能卖出去两三盆开个张便不枉费她磨了这么久的嘴皮子,没想到这贵人竟一下要买五十株!
“是是是!民妇这便遣人去送!”老板娘忙不迭应声,脸上笑容愈发真诚热情。
付了银子,崔英便与簪秋离开了花坊。
东西两市的生意虽然热闹,可极少有人一大早便来游市。
是以此时,西市街巷间的道路可谓是宽阔又畅通无阻,崔英便没让簪叔将马车停在市坊外,而是坐着马车在西市中穿梭。
片刻后,簪叔便将马车停在宝春酒楼外:“六娘,到了。”
路上,崔英一直在思考该如何自卫与反击寿安长公主之事,脸色便有些严肃。
簪秋瞧着便以为自家姑娘还在生姑爷的气,难得在听见簪叔的声音后没有起身去打开车门,而是小声建议道:“姑娘,您若是不开心,那咱们今日就不给姑爷送膳食了,让姑爷饿着去?”
崔英回神,叫簪秋逗得勾了勾嘴角,便也故意道:“他虽惹我了生气,但勉强也算是个愿意为百姓做事的好官,我若是饿着他怕是有些不妥。”
簪秋闻言皱起了小脸:“那难道您就应该白白被气这么一遭吗?”
崔英忍俊不禁:“当然不会,放心,我自有其他的法子讨回来,你呀就别操心了。”
听到这儿,簪秋总算笑了。
姑娘有法子就好,反正谁都不能欺负她们姑娘,姑爷也不行。
下了马车,崔英没去宝春酒楼的雅间,而是选择在一楼大堂间随意找了个位置。
店小二很快便过来招待她们,崔英给裴君慎点了几道招牌膳食带走,给自己和簪秋则只点了一壶清茶和两碟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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