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之子—— by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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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妮德慢慢地睁开了眼。
也只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的全身骤然间变得冰冷了起来。
她原本盈满光亮的浅蓝色双眼现在是两个毫无生气、浑浊的灰色眼珠。
伊妮德慢慢地露出了一个苍白的微笑:“……是你啊,达米。”
达米安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塞住了一样说不出一句话,嘴唇甚至在轻轻颤抖着。
伊妮德缓慢地抬起了右手,浅绿色的池水在她指尖滑落,重新滴落到了池子之中。
达米安用左手握住了她僵硬的右手。
他低声地喊她:“……伊妮。”他停顿了好一会才沙哑地说,“你不能这么对我。”
伊妮德用尽全力、轻柔地回握住了他的手:“……达米。”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达米安的左手依然握着她的右手,用自己的右手将她的头按到了自己的左肩上,又重复了一遍:“你不能这么对我,伊妮。”
伊妮德的头轻若无物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我很抱歉……我只是,有一点累了。”
他这才惊觉她的声音似乎变得嘶哑——是那种,独属于老人的嘶哑声音。
左手中触碰到的光滑皮肤不知何时泛起了皱褶,却像是尖锐无比的刀刃一般切割着他的心脏。
达米安下意识地想要低头看清她现在的样子,却被她坚定地拒绝了:“不,求你了,达米。”
她的声音终于哽咽了起来:“……我知道这一天终究会到来。”
她乌黑的短卷发逐渐泛白。
“……但对不起,唯独这样子的我……我不想被你、被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看见。”
她的呼吸变得困难。
达米安的手臂紧紧地抱着她,却像是在将她推到更远的地方。
他只能吐出沉重的呼吸,艰涩地呼喊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像是这样就能让她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伊妮德的左手覆在他胸前的雪花翡翠上。
她的嘴角艰难地勾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
她的眼角划过一道清浅的水痕。
她的嘴唇轻轻地张合。
达米安的呼吸蓦地停了下来,像是随着怀中那个不再起伏的胸膛一样不再动作。
她说——
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四条项链上的四个宝石凭空出现了裂痕,发出了一声破碎的断裂声。
迪克和杰森奔跑的脚步蓦地停下,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拉撒路池之中背对着他们拥抱的身影。
提姆怔怔地看着胸前突然出现裂痕的星星,慢慢地抬起了头。
达米安胸前,伊妮德放在项链之上的苍老手背中,有一道极其微弱的蓝色亮光燃起,轻巧地飞起,落到了昏迷不醒的蝙蝠侠身上。
布鲁斯·韦恩头痛欲裂地醒来,睁开眼后第一个看见的是一双熟悉的浅蓝色双眼。
她的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温柔地看着他。
布鲁斯下意识地轻声呼唤她:“……伊妮?”
伊妮德嘴角笑意越深,最后轻轻地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奇迹般地,他身上一切的疼痛感顷刻间褪尽。
他看到她的嘴唇微微地张合。
她在说——
【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英文中的you有你和你们两个意思,这里其实翻译成你们会更好,但没事,都一样!
呜呜呜我竟然没赶上!对不起!但是先买的人有快2k字的赔偿!
接下来会写几个后日谈,写什么不知道,想到什么写什么
上一章有人问会不会是几个家长的修罗场emmm怎么说呢,可能我写的会跟你们想的不太一样……
但是他们都是经历过伊妮BE的家长们了!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伊妮活着更重要了!所以……
上一章为什么都在嫌弃我的作话啊hhh正文和作话分开看不是基操吗x
本来我想提前告诉大家到月底了,别浪费营养液,快用,但是现在看来晚了【叹气】
总之也算是圆满的结局【?】
后日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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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联盟有一座专门用来训练的高大雪山。
陡峭、坚硬、顺滑、还有那仿佛能把人埋葬的厚重积雪。
他身上是可以保暖的训练服, 但也只能说是保暖效果不错而已——在这种时时刻刻都可能有着暴风雪的雪山之上,只要没有专门的登山服,都是一种挑战人类极限的危险事情。
当时的他只有几岁来着?
——七岁。是刚遇到她不久的时候。
但对于那个时候就已经对于爬雪山这个训练习以为常的他来说, 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日常计划而已。
于是一如既往,他一身简装、手中握着一把短匕首, 迈开步伐、一步一步地在雪山上留下自己的脚印。
飘在他身旁的女孩一反往常地没有怎么说话, 无声地跟随着他缓慢的步伐, 在狂风呼啸的暴雪中、望着看不到尽头的上方, 向山顶迈开步伐。
他记得第一次与她一同登上雪山山顶的时候,非常巧合地,暴风雪暂时地停下了。
他并没有算着时间, 也并不在意时间,所以也没想到, 抵达山顶的时候, 恰好是凌晨日升时刻。
蜿蜒起伏的座座群山与层层叠叠的浮云互相环绕,雪花落在乌黑的山壁上显得它们的山脉更加尖锐, 同云层像是一脉相承、不可分离的一个整体。
庞大的太阳拨开部分积云,肆意张扬地散发自己明艳的光亮,橙黄色的辉光铺满眼前所有事物,让整片天地都染上了绮丽的霞光, 庄严又温暖。
整片山与云都在脚下一览无余,缓缓地移动着的云雾让他产生了一种奇异的错觉, 仿佛它们是因为惧怕自己而缓慢地往外拨动,于是更远处的积云就变成了他权力的延伸体,无穷无尽地占据了整座天空。
而她是他唯一的同行者。
左肩上突然又产生了无法忍耐的炽热和疼痛, 让他从遥远的梦境中恍惚地醒来, 发现自己眼前的是被少许清淡月光照亮的天花板。
他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疼痛的呻.吟, 独属于少年的清亮音色带着一些还未清醒的沙哑与干涩。
达米安深深地皱起眉,缓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在黑暗中散发着轻微的光亮:
【03:08:56】
凌晨三点。
他弯腰坐在床边上,伸出右手按了按左肩上那个明明已经痊愈、却还是偶尔会让他感受到莫名疼痛的枪伤,静默地坐了一会。
他身后的黑暗突然出现一个人的声音。
“……达米安?”
迪克的声音也带着一点没睡醒的沙哑。
自从达米安那天肩膀受伤后,迪克一直有些担心。刚好前些日子被他发现达米安左肩上的那个伤口偶尔还会发作,所以晚上直接跑到他房间来了。
达米安转头,对上了迪克惺忪的视线。
迪克看见了他现在的姿势,皱眉道:“要换药吗?”
达米安转回头:“伤口已经好了。”
听见他说这句话,迪克才突然想起来,这个伤口确实在达米安进入拉撒路池的时候就好了,只是有的时候,达米安的表现就像是这个伤口还会隐隐作痛。
迪克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了他的身边,也坐下了。
他们并肩坐在床边,沉默地望着窗外寂静的月色风景。
迪克没话找话般地说:“不打算继续睡了吗?”
达米安也随便地回答了一句:“睡不着。”然后又沉默了下来。
迪克犹豫了一下,问道:“……很痛吗?”
达米安看了他一眼,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平静道:“不是心理作用,我很清楚。”
迪克尴尬地试着笑了笑,却只是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
他这次也沉默了很久,才轻声道:“……很痛吗?”
他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句。
达米安顿了一下,侧首望向他。
翠绿色的双眸在微白的月光下像是盛满了星光的青湖,却安静到毫无生气。
达米安定定地注视了迪克一会,才哑声开口道:“陶德看见我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把枪抵到了我的头上,让我放开她。”
迪克神色一动,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了。
“我并不觉得陶德这么做有什么不对。”韦恩家最小的儿子如此说道,“换作是我,我大概也会把刀放到他脖子上让他放开她。”
因为就算心里已经预料到了结果、就算已经知道了那个事实,他们也会在第一时间坚定地认为,自己能拯救她。
“而德雷克,那个混蛋在见到我的时候,也直接打了我一拳。”达米安难得不作任何反抗地受了他一拳,但之后还是照样对打了起来。
“父亲——”他念出这个称呼后,眼中的焦距突兀地涣散了一些,最终还是选择跳过了这个人。
“但是你,格雷森。”达米安停了好一会,似乎在思考措辞,“你就这么……这么看着。”
迪克也安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这么说下去。
达米安说:“或许这该我问你——你痛吗?”
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迪克眨了下眼睛,转过头望向了窗外的星空月色。
他眼睛里是一片深海似的汪洋。
迪克茫然地望着窗外,深蓝色的双眼中却没有映入任何风景,甚至像是浮现了那一天的场景。
达米安背对着他们,怀里抱着的显然是被绑架而来的她。
但当时的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是一个义警,是一个饱受训练的超级英雄——那么或许他也就不会那么清楚地看到,达米安怀中那个人雪白的发色、苍老的皮肤。
他看见杰森把枪抵到了达米安的头上,一字一句地说:“放、开、她!”
迪克知道,其实杰森想说的是“把她给我”。
但头都被枪推得微微歪斜的达米安并没有对杰森的动作产生什么反应——一般来说,达米安已经会暴起然后恨不得杀了杰森了。
但达米安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他们一眼,只是抱着她,慢慢地转身,一步步地走上了岸,整个过程中他始终把她的脸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不曾露出半分。
但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到,在她的身体完全地脱离了拉撒路池之后,突然发生了变化。
一个他们未曾设想过、也是最不能接受的变化。
看着达米安走上岸的迪克就这么看着她瘦小苍老的身躯在达米安的怀中无声地消解、崩毁,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顷刻间尽数湮灭。
他是唯一一个清楚地、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体凭空消散的。
……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杰森死去的时候,给我们留下了遍体鳞伤、却还可以悼念的遗体。”
“但这次,她什么都没有留下。”
“我曾以为在经历过杰森的死讯之后,我已经做好了面对失去任何人的心理准备,哪怕我并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人……我以为,我已经准备好了面对任何的痛苦,也决定让更多人不必承受这种痛苦,所以我才能那么坚定地选择继续穿上那套制服。”
在这几天,一直试图成为这个家里的粘合剂的大哥哽咽着,不可置信地问道:“但……怎么会这么疼?”
从电子设备中传来的、带着些微电流的失真声音在耳边流淌而过,在他耳朵里留下错觉般的刺痛感。
他微微抬起下巴,熟练地系好深红色的领带后,手顺着身体的曲线往下滑落,抚平黑色西装上浅淡的皱褶。
提姆·德雷克看着眼前全身镜中一身正装、面无表情的自己,低下头拿起了旁边桌子上一支纯白色的花。
那是洛丽玛丝玫瑰。
他轻微垂眸,手指拿起还带着刺的根部,手上的茧阻碍了上面的尖刺穿透他的皮肤,可以忽略不计的疼痛没让他的表情有半分动容,只是平静地把这支玫瑰放进了左胸前的口袋中。
稍微整理了一下衣领和袖口,他就这么走了出去。
凌晨三点半,提姆开着车离开了韦恩庄园。
她的墓碑在哥谭墓园中,旁边伫立着杰森·陶德的墓碑。
提姆到的时候,曾从这里爬了出来的复活者正安静地靠在她墓碑的侧边上,垂下头,像是陷入了沉睡。
在提姆看到他的时候,他却倏地抬起头,看向了提姆。
杰森·陶德安静地凝视了他一会,又转过头把自己的后脑勺靠在了冰冷的墓碑上,闭上了眼睛。
他对他的存在视若无睹。
提姆慢步走上前,拿起胸前准备好的纯白玫瑰,放到了墓碑前的无数花朵之中。
他弯腰的时候,无意间瞥到了墓碑旁靠着的那人的肩膀——深棕色的短夹克已经被露水洇出了大片更深的颜色。
杰森大概坐在这里快一天了。
提姆无声地注视了一会他肩上的水痕,若无其事地挪开了视线,看向了墓碑。
深灰色的厚重石碑安静地伫立在夜色之中,上面没有任何照片,只有简短的几行字。
【Enid·Crystal·Wayne】
下面是从她出生到她五岁时的时间段。
他的视线落在上面,顿了一会——她五岁的时间下面,有人刻上了另一个日期。
只是短暂的停留,他又继续往下看去。
【最珍爱的女儿与妹妹。】
这是当时布鲁斯和迪克留下的。
最下面还有一行显然也是刚刻上没多久的字,但提姆却久久地凝望着那行字,静默地站立了许久。
【All the love of the whole world is in her s/mile.】
【她的笑容之中蕴藏着整个世界所有的爱。】
……他认得这个字体。
每一道划痕、笔锋、走向,还有最后熟悉的落款。
——B.W.
Bruce·Wayne。
作者有话说:
我尖叫,我,啊!!!!在最后一分钟的时候,我的网卡了,我去世了,啊,啊!我流泪了。
出自网络的洛丽玛丝花语:死的怀念。不仅表示对死者的怀念,更是对生命与爱情的空洞和绝望,已麻木的悲痛,巨大的伤,迸裂的伤口。
Crystal:水晶。
本条线后日谈专属BGM:《如果声音不记得》-吴青峰
这个BGM非常好代,请务必去听!
……呜呜呜呜!最后一分钟的时候卡了!我流泪!!!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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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韦恩BadEnding线完成◎
从永恩姐妹会回来后的第二个早晨, 阿尔弗雷德照例先前往了最大的那位家长的房间里叫他起床。
但他打开布鲁斯·韦恩的房间门时,看见的不是以往最常看见的一片黑暗,而是充满光亮、已经收拾好了的床铺。
深色的遮光帘被拉开, 露出覆盖了整张墙的巨大落地窗,迎来了照亮整个房间的清晨阳光。
阿尔弗雷德握着门把手, 沉默地扫视了一圈整洁的房间, 最后无声地关上门, 转身离去。
他知道, 大概他的布鲁斯老爷,要暂时消失一段时间了。
早上五点,定好的闹钟准时响起。
身体上还有着一些伤口没有愈合, 疲惫与困乏感也无时无刻地不在折磨他的精神,叫嚣着想让他躺回床上。
但他还是在闹钟响起的瞬间就睁开了双眼, 动作没有丝毫迟疑地下床, 走到遮盖了所有光亮的深色窗帘前,伸出手骤然拉开了遮光帘。
轻淡的日光从窗外倾泻而入房间, 也披散到了他的身上,照亮了他漠然的深蓝色双眼。
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地望了一会窗外的风景,他转身走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换好了一身正装。
离开房间之前, 他安静地注视了一会自己凌乱的房间,还是亲自动手收拾好了整个房间。
之后他就前往车库, 找到了一辆相对低调一些的车——一辆黑色的兰博基尼。
布鲁斯垂下眼,随手解开身前西装的纽扣,打开车门坐上了驾驶座, 插.进钥匙后当即开启车, 面无表情地听着车发出的轰鸣声。
他踩下油门, 驶离了韦恩庄园。
一个人坐在驾驶座上,一言不发地目视前方,没有阿尔弗雷德英式讽刺的闲聊、也没有蝙蝠洞里偶尔吵闹、偶尔和谐的讨论,车内的气氛压抑到死寂。
她的声音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异常突兀地出现的。
“虽然我也没怎么出去过,但是坐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一定要系安全带这种事我也是知道的?”
握着方向盘的双手蓦地收紧,但在他极强的身体控制力下,车没有发生任何奇怪的漂移,依然平稳地往前驾驶着。
布鲁斯甚至都没敢看向身边的副驾驶座,而是沉默了一下,道:“实际上,在后座的人最好也要系上安全带。”
伊妮德的声音有着惊奇和感叹:“真的吗?呃,不对!我说的是你要系安全带!”
他的嘴角突然有了一点轻微的笑意,像是捉弄成功之后的愉快一样,意外耐心地同她聊天:“但是我现在在开车,不能系安全带——你能帮我系吗?伊妮。”
伊妮德立刻拒绝了他:“不行,这个得你自己系!”
布鲁斯终于略微侧首望向她。
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少女坐在副驾驶座上,甚至连装扮都是他被刺客联盟绑走前的那身衣服。
她的黑色长发及腰,发尾卷起的弧度被她压在身后,一双浅蓝色眼睛也看向他。
他问:“为什么不行?”
伊妮德一脸认真地说:“因为我碰不到呀。”然后她又瞪他,“别看我,快看前面!开车要一直看前面的——!”
布鲁斯顺从地转过头继续看向前方,没再说什么,左手食指却慢慢地敲起了方向盘。
这是他开车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像是能感觉到他在想什么一样,伊妮德抱怨道:“你想的东西太多了啦,papa。”
布鲁斯眉峰微动:“好吧,我只是有点好奇你是谁。”
她声线平静:“我就是你的伊妮。”
布鲁斯的声音比她更平静:“但她已经死了。”
哪怕他没有见到、哪怕家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明确地告诉他,但他却在被解除精神控制后的那一刻,无比清楚地明白——
伊妮德死在了他没有见到的地方,无法挽回、无从复活。
他身旁的伊妮德语调变得轻快:“我也没说我活着呀。”
他的手握着方向盘猛地一转,整辆车在地上急速转弯刹车,质量极好的轮胎在地上划过四道漆黑的痕迹,发出了尖锐急促的声音。
车非常对得起它的价格,很快就稳住了车身,岿然不动地停在了路边。
布鲁斯面色平静地看向她:“所以你是谁?”
伊妮德看着他,眨了一下眼睛,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在杰收到项链的那天,你就叫扎坦娜小姐来了一趟韦恩庄园,对吧?”
布鲁斯没有说话。
伊妮德也没有在意他的反应,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因为你知道,无论是你还是阿福,都完全不知道那个项链是怎么出现的——而我,我当时只有五岁不到。一个五岁的孩子,要怎么瞒着你、蝙蝠侠,去买好钻石、找到雕刻师,悄无声息地完成一条项链?”
……没错。
所以在发现这件事之后,他就立刻联系了扎坦娜,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让她看看那个项链到底有什么特殊。
不出他所料,扎坦娜在碰见杰森的时候,不动声色地用魔法侦测了一下那条项链——
“那是一件……特殊又普通的……”扎坦娜当时的表情非常犹豫,组织措辞了好一会才肯定道,“那是一件、不,一片灵魂碎片。而它原本应该属于——”
“——属于我。”伊妮德微笑着说道,“后来,迪克、达米、提米接连收到的项链,也一一证实了这个事实。”
“你知道了红头罩的身份之后,也再次询问了达米在我醒来那天晚上具体的事情……而在我昏过去的时候,你就明白了,这些项链对我来说是寄托,也是保障。”
寄托着她与项链持有者的爱,还有保障她存活于世的措施。
而在那之后,他也隐约地有了一个想法:或许,她活着的本质是灵魂,而非躯体。
但那只是一个无从证实的猜测,所以当他发现她的身体在迅速衰老的时候,他还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慌乱。
——如果,衰老的不只是她的身体,也是她的灵魂呢?
他如何能够去冒这个险?
可讽刺的是,明明他已经那么努力地让伊妮用那样子的身体坚持活下来了那么久,最后却是死在了他自己的血脉之上。
被他的血脉推下拉撒路池、被他的血脉拥着与世长辞、被他的血脉——被他自己,拦下了她或许能存活的希望,成为她死亡的帮凶之一。
柔软的手掌轻轻地碰上他的脸颊,带来温热柔软的触感,让他控制不住地瞳孔一缩,接着,他深蓝色的双眼清晰地映入他的孩子的面孔。
她浅蓝色的双眼之中蕴含着满满的、几乎快要溢出来的难过和歉意。
她哀伤地说:“非常抱歉,我没有能活下来。”
——对不起,我没能救下你。
布鲁斯张了张嘴,喉咙却堵塞得厉害,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接着,伊妮德露出了一个非常温柔、跟他在苏醒后见到的几乎一模一样的笑容,轻声道:“……如果我说这是我的错,你能不能就不要觉得这是你的错了?”
——如果这是我的错,为什么被杀死的那个人不是我呢?
她柔和的双眼无声无息地流下了两道眼泪,争先恐后地从她眼眶中滑落,又在离开她脸颊的瞬间消散在了半空中。
她深深地看着他,露出了一个无比难过的笑容:“你的痛苦、你的愧疚、你的悲伤、你的自责……不止在折磨你,也在折磨我啊。”
他慢慢地、用力地闭上了眼,无比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心脏的搏动声,也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布鲁斯·韦恩的大脑已经被异教徒手下的疯帽匠毁掉了,而他能清醒地醒来的原因只有一个。
有人用自己填补了他的空缺,成为他的大脑、成为他的精神、成为他思考的每一环,成为他身体中的一部分。
伊妮德·韦恩的灵魂已经与他融为一体。
他到她的墓碑附近的时候,已经有人站在了她的墓碑前——杰森·陶德静寂地站在那里,近乎死寂地看着她的墓碑。
布鲁斯一步一步、缓慢地踩出坚实的脚步声,走到了他的身边。
杰森对他的到来无动于衷,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布鲁斯弯下腰,在她的墓碑附近随手捡起一块石头,端详了一会,单膝跪了下去,拿起石头在墓碑上一笔一划、沉重地划下崭新的刻痕。
第一个,是补上她死去的真正日期。
但他的手顿了一下,发现在自己之前,已经有人刻下了这个日期。不必多加思考,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还没有来过这个墓碑前,所以只可能是一个人——他现在身后站着的人。
本来一直沉默的杰森突然开口了,声音中是太久没有开口的干哑:“……我杀了异教徒。”
布鲁斯已经开始刻起了另外的东西,听到这句话,他的神情没有任何波动,手也没有半分的颤抖。
他只是沉沉地应了一声:“我知道。”
杰森继续说:“当初……我从这里爬了出来。”
布鲁斯的手停下了刻字的动作,蓝色双眼深邃而沉静。
“我本来应该死了的,毫无疑问。”杰森声线平淡,像是在说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但我非常清楚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试图唤起我的执念,试图把我拉回人间……后来我知道了,那是她的项链。”
布鲁斯拿着石头的手愈发用力,指节泛起了白。
……又或者说,那是她的灵魂。
沉默良久,布鲁斯才哑声道:“刺客联盟出事的时候,有拉撒路池池水被盗了,我曾经以为是你——但知道了缄默的身份后,我也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你误导的。你让缄默以为,泥脸扮作的你可以让我误认为用了池水的是你,而不是他。”
杰森毫无波动地接道:“但你没有。”
布鲁斯:“我也还不至于连到底是不是你都认不出来。”
杰森终于笑了一声:“……是的,冷静又理智的蝙蝠侠。但你还是连你身边的人的野心都没有看出来。”
布鲁斯的眼神逐渐复杂了起来。
当初,托马斯·埃利奥特的父亲在车祸中去世,母亲活了下来——在前者刻意针对自己父母的谋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