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之子—— by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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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莉娅则又将黑色的头发染成了红棕色,让她们两个人之间看起来亲缘关系重了不少。
——自从当初两位不速之客带来了麻烦,而导致了她们匆忙地离开乌克兰、前往意大利时,已经过了五年有余了。
五年前,就在她们和伊凡一起在火车之上度过的第一个夜晚时,出于不明的原因,娜斯塔西亚突兀地发起了高烧,甚至在娜塔莉娅和伊凡心惊胆跳的照顾之中,几乎维持了一整夜。
因为火车在乌克兰内的某个中转站停下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天早上,所以当他们急忙带着发烧的孩子去找医院的时候,她的病情已经差不多稳定在了一个还算安全的温度区间之内。
最后,经过半个月的临床观察之后,在娜斯塔西亚偶尔清醒、更多昏睡、半睡半醒的十多天之后,医生终于确定地宣布她已经基本无大碍了。
——她活下来了。
再三确认了这件事的真实性之后,娜塔莉娅紧绷了半个多月的神经才骤然放松,经受过的特殊改造和严酷训练都没能让她彻底控制好自己,微微地摇晃了一下身体。
接着,在娜斯塔西亚终于能维持长时间的清醒时,娜塔莉娅才发现她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那个在生死之间沉浮了十多天后确实地活下来了的女孩,像是在一夜之间丧失了所有沟通能力一样,对任何人的话语都不开口回答,但却依然能够理解话语的意思,做出相对应的反应。
比如,当有人问她问题的时候,她只会一言不发地睁着眼睛看向说话的人,没有任何开口的打算。
但当有人跟她说具体的动作,比如吃饭或者走路,她就会非常听话地照做。
反复地试图与娜斯塔西亚对话但是无果,并且检查了她的声带完整性之后,医生才遗憾地同娜塔莉娅说声带没有问题,但说不出话大概率是因为这场高烧对这个孩子的大脑造成了一定的损伤,导致她不愿意开口说话。
可不止是这样,除去沟通能力,娜斯塔西亚一改以往活泼外向的性格,变得异常安静,对外界大多刺激都什么反应,却是格外执着地跟在母亲娜塔莉娅身边,一刻都不愿意分离。
这种情况随着时间的缓慢流逝,才慢慢地有了一定的改善。
后来在抵达意大利之前的时间里,娜塔莉娅也曾坚持地试图引导她开口说话,却始终一无所获,只好无奈地退而求其次,开始教导女儿手语。
在最初,娜斯塔西亚还只是沉默安静地看着她的教导,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没有任何沟通、表达自己的欲.望一样,始终只是紧紧地盯着她,连眼睛眨动的频率都降低了不少。
——这副紧张的样子,让娜塔莉娅和伊凡都觉得有些微妙的熟悉。
他们前段日子对待这个很有可能失去的孩子,不也是这副完全不敢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时刻注意着的紧张模样吗?
后来,在伊凡试探性地对着安静得过头的女孩说了一句[娜斯佳和伊凡一起走,让Mama一个人好不好]之后,他终于收到了这个孩子异常激烈的反应。
已经连面部表情都相当稀少的女孩愣了一下,比起之前沉郁了一些的绿色瞳孔骤然一缩,在这段时间来第一次张开了嘴巴,眼眶却也在瞬间变得通红。
[啊……]她努力地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是任何话语都说不出来,只能徒劳地发出嘶哑又苍白的单音节,[啊、啊——!]
瞬间就泪流满面的女孩下意识地伸手攥住了母亲的衣角,惶恐又害怕地扑倒了后者的怀中,虽然说不出话,但也一个劲地摇着头,发出了破碎的哽咽声。
那一霎那,莫名地像是跟女儿感同身受了一样,娜塔莉娅也控制不住地心尖一疼,颤抖着手将孩子抱在了手臂之中。
她们怀着极其相似的感受与心情,紧紧地拥抱住对方,凭借这力度十足的触碰,来确认自己并没有失去对方。
如果代价是让她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听到这个孩子喊她[Mama]、让她再也不能听到这个孩子软糯的话音、清脆的笑声,如果一定要这样……
那么抛去那些无言的遗憾和知道代价的悲哀,当她在拥抱着女儿活生生的、健康的身体的时候,她确实是庆幸着的。
时间回到现在。
威尼斯一向是全民参与的狂欢节即将到来,娜斯塔西亚只是出去附近的服装店溜达了一圈,就有格外喜爱也非常心疼她们母女俩的店主慷慨地送了她们两件合身的服装。
没错,一开始那位店主姐姐递给娜斯塔西亚的衣服是两件,但看在小女孩执着地摇头,也坚持地抱着那件适合母亲的裙子的样子,热心的店主姐姐只好可惜地收回了那件小裙子。
店主姐姐目露遗憾:‘哎呀,我还觉得伊妮德你穿这件小裙子会特别可爱呢。’
看娜斯塔西亚用手语重复了一遍那句话,娜塔莉娅竟然也有点心动:‘这么说起来,Mama也挺想看伊妮穿那件小裙子的样子呢……’
娜斯塔西亚歪了歪头,笑眯眯地比划了一下:‘我也想看你穿这件裙子的样子!’
娜塔莉娅失笑,摸了摸女儿的头,温声应道:‘好,我晚点就换给你看。’
娜斯塔西亚眼睛一亮,欢乐地点了点头。
娜塔莉娅顿时决定待会过去店里把那件小裙子买过来,顺便把这件裙子的钱也一起给了。
但停顿了一下,她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说起来,我记得你出去的时候拿了里拉*来着?’
娜斯塔西亚顿时扬起了一个无辜的笑容,清澈的碧绿双眼中闪动着狡黠的光亮,对着母亲眨了眨眼睛。
——她当然是偷偷地把那些钱塞到了店主姐姐那里呀。
而那一边刚好发现了跟那件深红长裙的标价数目一样的里拉的店主姐姐一脸苦大仇深地瞪着手中的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高兴找到了钱、还是悲伤自己又一次没能将礼物送给那个精灵鬼怪的小女孩。
‘……啊。’店主姐姐略微叹了口气,嘟囔的声音之中却是满满的喜爱之情,‘伊妮德也过分可爱了吧……我也想要这样的女儿啊。’
同时,娜塔莉娅也笑着说:‘不愧是Mama的女儿,干得好。’
——她能拥有这样可爱的女儿,真是太好了。
作者有话说:
‘ ’内是意大利语
爱丽娜·诺娃:改自寡姐的中间名爱丽安诺芙娜。
里拉:欧元制度运行之前意大利的货币
手语会根据地域或者语言而有区别,所以手语种类其实有很多,不过倒也有全世界范围能通用的手语,是美式的(类似于目前全世界流通度最广的语言是英语,但大多地域使用的语言还是本地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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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有多少带着伪装面具的人出现呢?◎
明明一切都算正常、但就是说不出话这种事, 对她来说,是一个很奇妙的体验。
从那个堪称绝望的突兀梦境脱离之后,她的第一感觉是难受。
全身火热得像是在熔炉之中反复炙烤, 连每一次本能般的呼吸之间都沸腾着极度的滚烫,脑子一片混沌, 连思考的能力都失去, 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
除此之外, 在很多时候, 她同样也会觉得自己突然地从炎狱之中跌入另一个与之截然相反、却同样极端的冰冷寒境,冷得她瑟瑟发抖,牙齿都止不住地打颤。
无止境的冷热交替之中, 偶尔她也能控制住自己的意识,艰难地睁开眼睛, 但或许是因为身体的原因, 眼前的事物总是朦朦胧胧的一片,看不透彻。
在这种痛苦的处境之中, 有意识地睁着眼睛都是一种折磨。所以她大多时候都会放任身体中的异样,让自己沉入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任由被其他人喂食、再下意识地呕吐出来,翻来覆去的恶心体验让她在对外界的时间流逝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逃避一般拒绝清醒。
——或许也有,她不愿回想那个梦境中发生的事情的真实性的原因。
经过了一段不止今夕是何年的漫长时间, 当她终于逐渐摆脱这种无法忍受的痛苦之时,她几乎以为自己又进入了另一个梦境之中。
所以就在她睁开眼后看清眼前的景象的第一瞬间, 是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试图确认眼前的真实。
眼前拥有着熟悉的伪装面容的黑发女人在她眼前慢慢地扬起了一个带着惊喜又有些不敢相信的安抚性笑容。
她的手碰到了她的手。
母亲同样伸出了手,将她的手轻柔地握住, 用她的手背贴住了自己的脸颊, 眼睛却跟她一样, 半点不舍得从对方的面孔上挪开。
——她还活着。
她碰到她了。
她感受到了她身上真实的、温热的柔软皮肤。
那一霎时,无言的巨大感动与心有余悸席卷了她的全身。
她想要叫[Mama]。
但她发不出声音。
她想要跟她说说话。
但她说不出话。
于是,喉咙像是被什么扼住了一样,她能做的只有握着母亲的手,精疲力尽地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陷入了近乎漠然的沉寂之中。
有人同她说话、问她问题、与她交流,但她沉默,唯有沉默,只能沉默。
就像是莫名其妙地被剥夺了说话的能力、交流的欲.望一样,就像是无知无觉地与这个世界分离开、丢失了所有归属感一样,就像是她所有表达自己的理由都失去、连开口说话的必要性一样。
不用开口、不必说话、无须交流……
因为她唯一在乎的,只有一件事。
打破这个僵局的是伊凡的一句话。
[娜斯佳和伊凡一起走,让Mama一个人好不好?]
终于,突破了一切莫名的疏离和无形的桎梏,她终于用尽全力地发出了苍白的声音。
无法想象这句话成为事实的场面,无法想象自己离开母亲之后的日子。
……无法想象,如果那个噩梦在某一天、在她看不见的某个角落成为现实的可能性。
于是再简单不过的单音节声音、还有夺眶而出的透明泪水,是她无比努力之后的成果,也可以说是成为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开端。
尽管依旧不明理由地无法开口说话,但她终于明白了,只跟在母亲身边、确保母亲在自己的视线之内是行不通的,她要付出自己的努力,要从所有与那个噩梦类似的可能性之中,找出那个【不可能】。
她开始学习手语了。
在威尼斯的日子其实很快乐。
身为还在任的军人,伊凡并不能一直陪着她们,所以在前往意大利之前、在他和母亲商量好一切伪装的身份之后,他就先行折返,回到了斯大林格勒。
接下来五年的日子里,为了保证她们的伪装不出漏洞,也因为在这个全世界各个国家都氛围紧张、交通没有那么便利的年代,随意的跨国行为是一件相当艰辛的事情,伊凡没有出现过。
但她知道,他和母亲还是会在规律的时间内有一定的书信交流。
——当然,那些信件在表面看上去是普通的日常交流,但在经过母亲的教导之下,她已经学会了其中很大一部分暗号所代表的意思。
除此之外,她们在威尼斯里的生活堪称一帆风顺。
意大利人是出了名的热情,而这座成名已久的水上都市里的人们,自然也是看惯了各种外来人口,对她们这对身世悲惨的母女包容心极强。
拜邻居们的热情帮助所赐,她们这对举目无亲、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母女以惊人的速度找到了安家之处,母亲更是毫无阻碍地从附近的一家服装店里拿到了销售员的职位。
——在那段时间里,经常跟着待在店里看着母亲工作的她看到、并且学到了部分令人惊叹的话术能力。
看着微笑的母亲温温和和地跟客人说话,看起来一点都不热情,却让绝大多数客人都感觉舒适,更是让一部分情不自禁地就多买了好几件衣服。
但母亲其实很少会暗中引导客人多买衣服,甚至偶尔说话会有些笨拙,这让一些客人犹豫了一会之后还是两手空空地离开了店里。
但这种偶尔高、偶尔低、平常都稳定的销量额才让店长姐姐觉得正常。
……后来,在安静的睡前夜晚,母亲曾在她耳边低声叮嘱过:
如果要泯然于众,如果要做好伪装,那就不要让自己太突出显眼,既不能太聪明、也不要太愚钝,从身边的人们吸取多数人的共同点,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
人们恐惧未知、嫉羡优秀、轻蔑愚蠢,但对与自己相似的人、对弱势群体都有着较为耐心的包容。
世人皆排斥异类。
在后来的某一刻,伊妮德恍惚间想起了娜塔莎曾对自己说过的这句话,并且深深地体会到了其中的含义。
但后话暂且不提。
时间回到现在。
娜斯塔西亚跟着娜塔莉娅又回到店里的时候,外面的天色逐渐黯淡,而店主姐姐正在清点账本。
听见门口的风铃哐当作响,浅金色卷发的安妮莉·斯里(Aneley Sri)头都没有抬,而是直接说道:‘不好意思,店铺已经过了营业时间,如果要买衣服的话请明天再来,谢谢配合。’
娜塔莉娅露出了一点轻微的笑意:‘这么不欢迎我和伊妮吗,安妮?’
听到她的声音,安妮莉顿时抬起了头,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意外:‘爱丽娜?天啊,我以为你现在在家里好好准备狂欢节呢,毕竟伊妮刚刚拿了条裙子回家——’
说起这个,她不由地一顿,看向了在母亲身后探头探脑的小女孩,带着少许埋怨之意地嘟囔道:‘哦不,是这个小家伙从我这里买、了一件回家才对。’
听到这位对她们相当热情的店主话中的重音,娜塔莉娅略显为难地说道:‘我本来还想说伊妮怎么突然从存钱罐里拿了钱,原来是给你了。唉,你知道我一向管不了她的零花钱的。’
被推锅的娜斯塔西亚说不出话,只好瞪着眼睛戳了戳母亲的腰部。
但娜塔莉娅若无其事地把手背到自己身后,抓住了女儿四处乱动的手,看上去无辜又为难。
完全看出这是她装出来的样子的安妮莉也跟着瞪了一眼娜塔莉娅,漂亮的蓝色眼睛里却盈满了笑意:‘行啦,别装了,毕竟是你自己教出来的女儿,我还能不知道你吗?’
娜塔莉娅这才笑意盈盈道:‘你能知道就最好啦。’
被抓住双手的娜斯塔西亚委屈地撇了撇嘴:所以为什么要推锅给我啦!
插科打诨的闲聊过去,娜塔莉娅温声向安妮莉询问有没有适合伊妮德的小裙子,她准备要好好地装扮她的小姑娘。
果不其然,安妮莉立刻拿出了那件本来打算跟红色长裙一起送给她们母女的小裙子,但却坚持无比地表示不愿意收钱。
‘我可是一直想要伊妮这样可爱的妹妹,既然没有希望了,我只能期盼以后能有她这样可爱的女儿。’父母双亡的安妮莉这么说道,‘就当是让我为以后的孩子准备,所以也不用这么在意里拉的问题。’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娜塔莉娅也不好继续拒绝,只笑得感激,欣然接下了女儿的小裙子。
而在一边上,一直仰着头看着她们两人交谈的娜斯塔西亚却突然抬起手比划了一句什么。
跟她们相处了五年有余的安妮莉看懂了。
这个小家伙一脸认真地向她比划着:‘你超可爱,所以你的女儿也会非常可爱的!’
而娜塔莉娅也笑眯眯地点头赞同:‘伊妮说得对,所以安妮你也不用担心——不过我得先说,伊妮才是最可爱的那个哦。’
安妮莉怜爱地摸了摸娜斯塔西亚漂亮的红发,浅蓝色眼睛中闪烁着温和的光芒。
她轻声应道:‘谢谢你,伊妮。’
安妮莉在门口目送这对母女离开的时候,走出了不远距离的红发女孩乖乖地牵着自己母亲的手,却还是略微转身,朝着她用力地挥了挥手。
安妮莉露出了一个笑容,跟着举起手,用力地挥了挥。
红棕色长发的母亲温柔地微笑,转头对她颔首示意了一下,又略微低下头,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自己女儿的模样。
太阳刚落山,暮色也褪去,漆黑的夜色爬上了整片天空。
但在微弱的月光和街边的灯光照耀下,她们有所区别的红色长发被掩去一切不同,相似得如出一辙。
安妮莉·斯里转身回到店里,掩去了眼中异样的神色。
狂欢节即将到来,威尼斯要陷入充满面具的人群狂欢了。
届时,会有多少带着伪装面具的人出现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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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叫那个实验品伊妮德?◎
意大利威尼斯的狂欢节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规模最大的狂欢节之一。
在十三世纪就由国家正式定下的这个节日, 从一开始就规定了两周左右的时间长度,在几百年的时光洗礼之下酝酿、发酵出了许许多多独属于威尼斯的人文特色。
在这段日子里,所有参与这个节日的人都会穿上越多越好、某种方面上也代表了他们自己内心的颜色服装, 在有限的时间之内,在用奇异诡谲的面具遮盖了自己的面容的情况下, 肆无忌惮地展示最真实的自己。
刚好, 第一天的水上游行开幕式是在晚上六点后举行的。
因此当她们两人互相牵着手涌入人流的时候, 身边都是她们不认识、也不认识她们的人。
幽深的暗夜之中, 路边、房屋之上点缀的无数灯光点亮了这座陷入狂欢的水上城市。
尽管娜斯塔西亚已经兴高采烈地围着穿着朱红色蓬松长裙的母亲转了好几圈,但她还是非常自觉地紧紧握着娜塔莉娅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实际上,她也不太愿意放开。
此时此刻, 无数等待着水上游行的人群已经盈满了水道两边的路上,就算是在夜晚时刻, 但一眼望去花花绿绿的各式服装仍然让人目不暇接, 甚至像是一脚踏入了百花盛放的花海。
当然,来到这里五年多了, 这次的节日已经是她们第五次参加了。
但不管参加多少次,娜斯塔西亚都对这个节日抱有满满的喜爱。
因为戴上了金色的Larva面具(又称Volto),此时的娜塔莉娅也放下了部分伪装,毫无顾忌地将穿着纯白色小裙子的娜斯塔西亚一把举了起来。
女孩在突出了细长鼻子、酷似匹诺曹的金色Burrattino面具下的嘴角高高地扬起, 张大了嘴巴,无声地尖笑着。
尽管发不出任何声音, 但她高高举起并且用力挥舞的短小双臂,就已经能让娜塔莉娅再清楚不过地了解到她内心的喜悦。
其实一开始举办开幕仪式的夜晚时间里,会盛装打扮出现在街上的大人和小孩子其实不太多见。不过周围人群对已经打扮好的参与者们也投以善意温和的目光, 不曾有半分异样。
最重要的是——娜塔莉娅从不会在这些小问题上拒绝女儿的要求。
接着, 她们到了更加拥挤喧嚷的运河旁的街道上。
远处的河流之上, 有几条整齐有序的船只逐一向她们的方向飘了过来。
点亮了夺目灯光的小船上有几个人在慢悠悠地划着船桨,同样戴上了面具的他们在进入两边人群逐渐密集的部分时高兴地举起了手,向着人民不断地挥舞示意。
而这几只船上都勾着一条长长的固定线,笔直地往上拉去,共同拉住了一个巨大的球状物。
那个大球表面是一张被打印出来的精美图画,稳稳地贴在内部发着光的大球表面上,清晰地向人们展示着上面的内容。
——那是一副关于狂欢节水上游行的画面。
在这个大球路过的每一寸土地,所对应的拥挤人群都会适时地发出大声的尖叫,举起双手用力地拍掌、欢呼。
当她们看到那个球到达她们面前的时候,当然也是这么做了。
一身深红色长裙、外披一件酒红色外套,头上带着镶着金色纹路的深红色大帽子,娜塔莉娅发出了略显沙哑、却带着女性独特的尖利感的欢呼声。
而娜斯塔西亚虽然不能发出声音,但她站在娜塔莉娅的身边,一只手紧握着母亲的手,另一只手则无比激动地向船只上的人们挥舞小手。
船只上的男人看见她活泼的模样,善意地笑了起来,非常配合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飞吻。
而这个穿着纯白色小裙子的女孩毫不怯场,像是要凑近船只上的人一样,略带夸张地微微弯腰,也大大方方地回了一个飞吻。
娜塔莉娅宠溺地笑了笑,爱怜地弯下腰,隔着冰冷的面具亲吻了一下女孩金色面具上的额头。
恰好,就在此时此刻,在道路旁的楼房二楼,端着大型的摄像机镜头恰好对焦了她们。
“咔擦”。
顿时,娜塔莉娅异常敏.感地抬起头,精准地望向那个摄像机的方向,金色面具下,浅绿色的双眼闪烁着锋利冷静的光芒。
刚拍下那一幕的摄影师眼睛还紧盯着摄像机上的屏幕,看到那一双在金色面具之中的绿色双瞳,竟是莫名地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端详了那个对准了女儿和自己方向的摄像机几秒,娜塔莉娅略一思考,很快就想起了在这种时候,会有很多人特意跑来拍照或者录像,她们两人的装扮确实有些显眼,被对准也不稀奇。
而且如果不是她没有感觉到任何危险、或者带着恶意的目光,她早就会发现这个摄像机的背后的视线存在了。
所以她沉默地收回视线,又转过头与娜斯塔西亚一起欣赏水上游行了。不过为了避免特殊情况,她还是稍微用余光注意了一下那部摄像机。
接下来游行持续的几个小时之内,直到她们折返回家,那部摄像机都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让她略微放下了心。
但她不知道,真正需要注意的,并非是那部无辜的摄像机。
确定了那对母女的身影已经彻底离开了视线所及之处,他这才慢吞吞地掀起脸上戴着的金色面具,将大半个身子探出窗外,转头就瞥见了旁边房子里摆出来了一部分的摄像机。
“哇哦,真是好险。”看起来年龄并不算多大、眉宇间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煞气的少年咧了咧嘴角,“差点以为她要发现我了。”
他说的是英语。
同样的,他身后的房间之内,淡金色卷发的女人低着头翻着一个本子,也用英语回道:“只要你不一直盯着伊妮德看,她是不会注意到你的。”
听到她的话,少年健壮的身体轻巧地翻了个身,直接坐在了窗台边上,甚至翘起了二郎腿:“说起来,你为什么叫那个实验品伊妮德?我记得她的名字是——嘶,是什么来着?”
他轻佻地笑了一声。
坐在他面前不远处的椅子上的女人终于冷淡地抬眼看向了他,浅蓝色的双眼中满是不耐:“闭嘴,小鬼头,我知道你知道,所以不要烦我。”
顿了顿,她又面无表情地说:“无论叫哪个名字都好,如果你敢继续喊她实验品之类的称呼,我会让你滚回你的红骷髅大人身边去。如果他知道你任务中断,想必会非常后悔之前捡了你这个废物回去吧?”
“后悔?不,他才不会。”谈起那个将自己捡回九头蛇去的男人,布洛克·朗姆洛的态度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嘴角勾起的弧度说不出地充满讽刺,“他只会直接把我干掉,然后再找一个趁手的武器而已。”
“既然知道这件事,那就闭嘴。”安妮莉·斯里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继续低下头看手上的本子,仔细地观看上面的文字,再将里面深层的含义逐一解读出来。
布洛克·朗姆洛无趣地移开了视线,漫无目的地发了会呆,这才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不对啊。”这个少年扬起了一边眉毛,显得他深邃的眼窝更加立体,其中蓝绿色的眼睛燃起了若隐若现的星点光亮,“我记得你好像也是泽莫男爵那边派下来的新人吧?从苏联到美国的滋味怎么样?三代黑寡妇?”
布洛克对这位临时搭档的资料也很清楚:“我记得你好像破了她在红房子里的所有记录吧?不然泽莫男爵那个家伙也不会大费周章地把你带到九头蛇这边来。”
金发女人终于合上了手中的本子,蹙起的眉头表达了她深深的困惑:“红骷髅到底脑子有什么问题,才把你这个话这么多的小鬼头派过来接头?”
没错,她已经在这里潜伏了五年多了,小心翼翼地接近、构筑关系、最后埋下属于她的蜘蛛网,离成功只差一线。
而就在这种一切都在最紧要的时候,九头蛇那边突然派来了一个烦人的小鬼头,说是来帮助她完成任务的——
哈,不就是监视吗?
想到这一层,三代黑寡妇叶莲娜·贝洛娃更加烦躁地沉下了脸色。
……如果有这个小鬼的存在的话,那她的计划会变得很麻烦的。
察觉了她明显的不悦,布洛克混不在意,只是确实有些惊讶:“不是吧,你真的不知道吗?你上头的那位泽莫男爵,要有动作了。”
叶莲娜神色一顿,即刻明白了过来。
海因里希·泽莫肯定是对现在九头蛇的现状感到不满、并且野心勃勃了,毕竟佐拉博士虽然身体已经死去,但意识却转到了那台计算机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