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之子—— by束则

……她今天说的话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明明什么狠话都没有说，甚至连闷气都是在心里生的娜塔莉娅稍微地有点自责了起来，而这让她不经意地抿了抿嘴，然后才抬眼看向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她的特工小姐。
以为她在焦虑的佩姬放下了手中的咖啡，直截了当地说：“不用担心，罗曼诺娃小姐，我不是来这里逮捕你的。”
【逮捕】。
娜塔莉娅温柔地笑了笑，嘴角的弧度却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一个英国国籍的美国高层在伦敦对一个苏联间谍说这个词，实在是过分好笑了。
不过，既然身份都已经暴露，在这种情况下她也懒得跟他们虚与委蛇了。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呢，卡特局长？”
佩姬已经做了SSR的洛杉矶分局长很多年，这个称呼对她而言也只是众多头衔中的其中一个而已。
她的手指像是准备弹钢琴一样虚搭在桌上，在开口之前轻轻地敲了一下桌子，发出了“嗒”的声音。
很常见的分散注意力的方法。
但佩姬显然并不认为这种方法会对娜塔莉娅有多少用，所以她只是随意地做了一下这个动作后，挑着眉说：“五年前，在乌克兰首都基辅的边境，我的朋友承了你的一份情。当时用红房子的工具误导追着定位器的杀手没找到他们的人，是你吧？”
果然查出来了，娜塔莉娅对这个结果不算意外，但她没有接下面前女人的话，只是无声地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好吧。”佩姬看出她对自己的冷淡与防备，耸了耸肩，“那我就直接说了——要来SSR试一试吗，罗曼诺娃女士？”
娜塔莉娅诧异地看向了她。
1987年，美国，路易斯安纳州，某一处庄园。
在茂盛的森林之中，有一处宽阔空旷的草坪，三两个人零落地分散着站开，却都看向了草坪中心上躺着的那个红发女孩。
看着她毫无形象地呈大字型躺在地上，累得浑身是汗、气喘吁吁的样子，一派轻松的卡罗尔非常悠闲地在她旁边蹲了下来，说道：“就这点本事吗，伊妮德？你一开始说什么都要学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
“……”伊妮德全当做没听见，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睛。
——不管谁来跟她说什么，都不能让她现在爬起来，再接受一波体力训练！
谁说什么都不能！
而她为什么会精疲力尽地倒在这里，还被卡罗尔无情地嘲笑，就要说到三个月前，她刚到这里发生的事情了。
自从三个月前，她和史蒂夫三个人从莫拉格星回到了地球之后，似乎是中途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她莫名其妙地昏迷了过去，一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美国的路易斯安纳州了。
为什么要特地强调地点呢？
因为在昏迷过去之前，她还记得自己是在那架据说是试飞期的夸式战斗机里面，看到的人基本都是黄色皮肤的亚洲人种、连里面的文化风格都是南亚那边的，可当她醒来之后，却被告知到达了美国！
可史蒂夫告诉她，她只昏迷了几个小时不到而已。
不过后来想想，连能在外星球和地球通讯的星球通讯器和在两者之间往返的飞行器都发明了出来，亚洲到美洲的这点距离确实应该不算是什么的。
然后，她就认识了三个新的美女。
卡罗尔·丹佛斯，英姿飒爽的金发美女，是负责训练她的主要人员之一；玛利亚·兰博，落落大方的黑肤美女，是负责教授她的主要人员之一。
至于训练什么、教导什么，这个就和另一位美女有关了。
温蒂·劳森，同样是金发的白种人，但年龄上更大一些，气质也更加成熟睿智，是板着脸就能不怒自威、笑起来就年轻好几岁的年长女士。
在她醒来之后，她依次认识了这三个各有特点的优秀女性，并且开始接受了她们的教导。
精于科学的劳森博士在她们见到的第一面就开门见山地告诉她，她一时半会之间是不可能回去的，而博士接下了某位朋友的拜托，特地来向她传授知识。
“搏斗、战略、伪装、潜入，锻炼身体、科技知识，”劳森博士这么说，“只要你想学，只要在场的人能教，尽管提出来。”
伊妮德面对她突如其来的话语愣了一下，不由地提出了最根本的困惑：“……可是，我为什么要学呢？”
这位看上去渊博多识的女博士回答：“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用我那个朋友的话来说，就是为了你自己的愿望——”
“为了【杀死伊妮德】。”
在一旁听到这句话的史蒂夫忽地露出了非常复杂的神色，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像其他人一样，安静地看着伊妮德。
听到劳森博士的话，这个年幼的红发女孩忽地露出了一个非常不符合她年龄的表情。
抛去了一切容易产生起伏的幼稚感情，伊妮德面容平静、眼神却异常坚定，露出了与史蒂夫他们记忆中的娜斯塔西亚无比相像的面无表情，这么说道：“只要是你们能教的，都教给我吧。”
然后就变成了这三个月来，她几乎是一刻不停地接受着以史蒂夫和卡罗尔为主要负责的体力训练，以及劳森博士和玛利亚·兰博负责的知识课程。
最后，她在上了一上午的文化课之后，先是绕着这个大庄园跑了十圈、又进行了一下午的搏斗技巧训练后，终于没有丝毫力气地瘫倒在了草坪空地上。
但是躺着休息的时间其实也维持了没多久。
只有九岁的伊妮德闭着眼睛躺了几十分钟，确定身体大概休息完毕了，又慢慢地爬了起来，转头对塔罗斯说：“今天的伪装课还没上，我们走吧。”
塔罗斯沉默了一瞬，虽然很想拒绝，但还是无言地点了点头，抬脚想要走到伊妮德身边扶她起来。
但一只手挡在了他面前。
是史蒂夫。
已经跟他并肩作战多年、习惯性地服从他的战斗指令的塔罗斯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停了下来，抬头看向了史蒂夫。
史蒂夫没有看他，而是凝视着面色有些发白，可那双碧绿色眼睛依然炯炯有神、甚至执着到可怕的女孩，语气中带上了一点不容置疑：“今天就到这里，你该去休息了，伊妮德。”
伊妮德：“可是今天还有上课的内容——”
打断她的是布洛克，莫名沉默的他也抛去了一向痞气十足的模样，面无表情地说：“史蒂夫说得对，你该去休息了，就算你的体质非比寻常，但也不是可以这么拿来折腾的。”
伊妮德抿了抿嘴，环视了一圈，却发现其他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是相似的不赞同与担忧。
她安静了一会，终于不在执着己见，沉默地点了点头，被卡罗尔抱了起来，和玛利亚·兰博一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去休息。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史蒂夫终于沉下了脸色，揉了揉眉心。
布洛克“啧”了一声：“她真的很有天赋。”
一开始他们所有人都在担心那么小的她到底要怎么承受这么重的学习任务，甚至他们都是抱着她完成不了、但还是让她开始之后自己知难而退的想法开始教她的。
但谁都没想到，这副只有九岁不到的幼小身体，竟然有着非常强大的身体基础素质。
一开始还看不出来，但就在坚持训练半个月之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的力气、体能以及各方面的综合素质都在飞快提升，就像是她身体内隐藏的潜能被训练激发了出来，不断地向着未知的上限攀升。
但对此最了解的史蒂夫没有接话，只是直接转身，朝着劳森博士的研究室走了过去。
——与其说她是在激发身体的潜能，不如说她是在透支生命来让自己在短时间之内快速提升。
他绝对不能接受一个孩子在他眼前这么疯狂地压迫自己。
他得阻止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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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愿意为了他们付出你的一切……◎
当史蒂夫·罗杰斯推开门进来之后, 本来背对着门口的温蒂·劳森，也就是本属于克里帝国的科学家玛-威尔才转身面对他。
这时，史蒂夫才看到, 这位年长的金发女博士右手正拿着一个手机放在耳边，显然是在打着电话。
刚张嘴想要说话的史蒂夫又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吞了回去。
而劳森博士看了他一眼之后, 就当作没有看到他的样子, 略微侧身继续了打电话。
“……好, 我知道了。”劳森博士应道, “嗯，他来了。”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复又转身看向了史蒂夫：“cap，下午好。”
史蒂夫抿了抿嘴, 直接说道：“她不能这么下去了。”
劳森博士非常清楚他在说什么, 所以也接了下来：“我知道，我知道……快三个月了, 她还真是算得刚刚好。”低声呢喃了一句，她叹了口气。
史蒂夫略微皱眉：“又是古一法师？”
劳森博士耸了耸肩，算是默认了，却突然提起了另一个话题：“对了, cap，她让我来问你一句——你要见见你的老朋友们吗？”
听到这个问题, 他的神情瞬间严肃了起来：“你在说什么？”
劳森博士也没有跟他绕弯子，而是说：“你们的那台夸式战斗机还停在附近，卡罗尔可想试试那一辆好家伙想了好久, 刚好这次就可以。”
面对美国队长不明所以的皱眉表情, 她双手抱胸, 往后靠了靠，倚在了桌子边上，回想了一会，跟他说起了她知道的情报。
“詹姆斯·巴恩斯驻守在纽约的神盾局总部，霍华德·斯塔克跟妻子玛利亚结婚后也将主要负责范围放在了纽约和新泽西之间，佩姬·卡特最近也待在神盾局总部处理事务，还有……托尼·斯塔克，十七岁，刚从麻省理工毕业，是个特别聪明的小伙子。他正回到家里没多久。”
听见一个又一个熟悉名字的史蒂夫没有说话。
劳森博士说：“cap，你知道，跟我或者古一说这种事都是没有意义的。不如你带着那个小家伙去看看你的老朋友们，顺便问问她的想法，怎么样？”
他垂下眼沉默了好一会，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在抬头看了一眼劳森博士身后未完的研究后，对着她略一颔首：“祝你实验顺利，博士。”
看着史蒂夫离去的背影，劳森博士凝视了良久，最后只悠悠感慨了一句：“……地球人啊……”
在带着斯库鲁人躲到地球后，身为在星际之中也闻名遐迩的克里人，她在这个贫瘠落后的星球见到了很多出乎意料的出色个体。
神秘莫测的古一、意志坚定的史蒂夫、潜力巨大的卡罗尔、智力超群的斯塔克父子，还有作为神盾局创始人的卡特和巴恩斯……
——还有，那个执着到可怕的九岁女孩。
伊妮德真的快要习惯了。
每一次醒来之后都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是什么魔咒！她为什么会睡得那么死！一点都没发现自己被带到其他地方去了！
但是一睁眼就看到坐在她身边的两个人之后，她又默默地想：……算了，这不能怪她。
毕竟她身边的这两位金发帅哥美女，可是史蒂夫·罗杰斯和卡罗尔·丹佛斯啊。
行吧，如果有他们两个人在，那么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
在这三个月之中，几乎是与他们朝夕相伴的伊妮德叹着气选择了自暴自弃——不就是经常一觉醒来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嘛！
没有什么会比她前段时间刚恢复记忆不久之后、睁开眼就看到史蒂夫睡在自己身边更让她震惊了！
她信誓旦旦地这么想道。
……然后就被打脸了。
但那是之后的事情，现在她倒是先遇到了一件很是让她痛心疾首的事情。
眼睁睁地看着史蒂夫将一个小物品贴到了耳后，然后那张英俊帅气的面孔就迅速地变幻了一阵，变成了一张没有任何特点、泯然众人的平凡面容，伊妮德只觉得心痛不已。
“……为什么要换脸呀！”伊妮德眼中的可惜都要溢出来了，“史蒂夫明明很好看的！”
史蒂夫一愣，微笑了起来：“谢谢你的夸奖，娜斯塔西亚。”
……连声音都变了！！！
本来清朗的声音被压低了声调，连音色都模糊成了缺少辨识度的平常男性声音。
尽管他依旧气质沉稳不凡，但伊妮德沉默了一下，还是默默地挪开了眼睛：“在把脸换回去之前，请不要跟我说话，谢谢配合，罗杰斯先生。”
在旁边将红发女孩捂着心口流泪的样子看得清清楚楚的卡罗尔：“噗嗤。”
史蒂夫哭笑不得起来。
但玩笑话过去了，他还是非常清楚他们特地从路易斯安纳州跑到新泽西州是来干什么的。
将刚上手飞了没一会的夸式战斗机开启了光学隐形功能之后，卡罗尔恋恋不舍地回头望了好几眼空无一物的草地，还是叹着气跟着已经伪装完成的史蒂夫和伊妮德向着目的地走去。
唯一对这一次路程一无所知的伊妮德：“这里是哪里呀？”
史蒂夫：“新泽西州。”
伊妮德：“我们过来是要干什么？”
本来应该回答她的史蒂夫却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拍了拍她的头，答非所问道：“走吧，去了就知道了。”
伊妮德乖乖地应道：“哦……那我们怎么去？”
史蒂夫看向了卡罗尔。
卡罗尔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车钥匙，按了一下上面的某个按键，然后钥匙指向的地方立刻逐渐浮现出了一辆黑色的小车。
看到上面的标记，伊妮德沉默了一下：“……法拉利？”
卡罗尔耸了耸肩：“劳森博士给的。”
一大一小两个对机械类都相当有兴趣的女性对视了一眼，当即相视一笑，愉快地打开车门上了车。
而还没来得及了解法拉利这个品牌的史蒂夫一头雾水地看着她们兴奋的样子，还是默默地跟着她们上了车。
唯一一位有正经驾照的卡罗尔拉下档位，踩下油门，跟伊妮德非常同步地一起欢呼了一声，兴奋地讨论了好一会，直到荒无人烟的平坦道路尽头出现了一座漂亮且大气的庄园。
在看到那座庄园之后，一直微笑地看着她们交谈的史蒂夫收敛了笑容，安静地凝视了它一会，才对卡罗尔问道：“你带了邀请函吗？”
卡罗尔当即从衣服的口袋里抽出一张简单却也精致的白色邀请函递给了他，说道：“劳森博士将她的出席名额给了我，你是我的哥哥格兰特·丹佛斯，而她……”
虽然长相有些差异，但史蒂夫的金发和她还算有着共同点，可伊妮德的红发……
“你的女儿。”卡罗尔这么说道，“记得告诉所有人你的妻子是漂亮的红发绿眼。”
伊妮德肯定地附和道：“虽然Mama不是史蒂夫的妻子，但是，没错，她超漂亮！”
史蒂夫好笑地点了点头。
靠着在神盾局工作、科研职位还不低的劳森博士的邀请函，他们三人非常顺利地进入了庄园，抵达了里面举办着小型宴会的后花园处。
就在牵着史蒂夫的手进入会场后好奇地张望了没一会，伊妮德的目光就突然凝固住了，连脸上生动的表情都停滞了一瞬。
她看到了。
简短利落的棕色短发，俊朗神气的微笑侧脸，始终笔直的军人站姿……
在这个宴会之中，与他人从容交谈的这个男人，是她当年还没有恢复记忆时就已经见过了的，詹姆斯·巴基·巴恩斯。
在看到他的这一瞬间，伊妮德忽然隐约地感觉到，或许在这场宴会里，她还会遇到一个她本不应该遇到的人。
果然，在她下意识地转动目光在整个宴会之中逡巡的过程中，有一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几乎是完全地占据了她的视野、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棕色头发有些凌乱，却丝毫不损他整个人的气质，那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焦糖色双眼生动无比，年轻又青涩的感觉在他随意扬起的嘴角流露而出，显得他整个人都神采飞扬、闪闪发光。
伊妮德无意识地加大了握着史蒂夫的手的力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还能被称为青少年的男性，一时之间连呼吸都忘记。
大概是因为她的视线过于炙热，本来就漫不经心地同身旁的人交谈的托尼·斯塔克略一侧首，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顿时对上了她瞪大的绿色双眼，竟是莫名其妙地停住了动作。
在喧闹交错的人群之中，他们隔着一段距离，就这么无声地对视着。
直到下一秒，托尼身边的人拍了发愣的他一下，让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本来在交谈的人，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又立刻转过头看向了那个红发女孩的位置。
——她不见了。
那一瞬间，没有任何理由地，他感觉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怅然若失。
被伊妮德匆忙地拉着避开了人群，史蒂夫非常配合地给她指了一个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花丛角落，确定那些树丛无法遮住自己的身影之后，干脆地盘腿坐到了她身边。
就是可怜的卡罗尔被他们抛弃，一个人在宴会里面尴尬又不失礼貌地代表着温蒂·劳森博士与他人交谈。
但这个时候的他们两个，一时半会都没有心思去注意卡罗尔了。
“你认识他吗？”史蒂夫问。
显然心不在焉的伊妮德在花丛的空隙之间摇头晃脑，看起来像是想要借着这些微小的空隙看到宴会里的场景，没有第一时间回复他的问题。
过了一会，她才如梦初醒般地扭头看向他：“……你刚刚说了什么吗，史蒂夫？”
史蒂夫非常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我说，你认识他……不，应该说，你认识他们吗？”
他看到了她对上巴基和霍华德儿子的奇怪反应。
伊妮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但这个态度已经能够说明很多了。
史蒂夫不带任何意味地笑了笑，感慨了一句没有意义的话：“这样吗……”
他没有问她是怎么认识他们的，也没有问她和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只是像她一样，转头看向花丛之间明亮的空隙之间，寻找着那几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依然美丽、却不再年轻的佩姬，不再风流、却依然帅气的霍华德，他没有见过、却与霍华德关系亲昵的玛利亚·斯塔克，他没有见过、却与霍华德、巴基和佩姬关系都很好的托尼·斯塔克。
……还有，依旧年轻、依旧帅气、却更加成熟，在所有他见证过的成长之中终于新添了他没有见过的很多东西，熟悉又陌生的挚友，巴基。
与他们一起度过的岁月曾经是他的全部人生。
就在他陷入了恍惚之时，他忽地听到了身旁的女孩轻声开口了：“……史蒂夫，你愿意为了他们付出你的一切，只为了让他们像现在这样，幸福快乐吗？”
史蒂夫毫不犹豫：“当然。”
伊妮德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应道：“我也愿意。”
“我的Mama，她非常美丽、非常强大、非常厉害，是我见过最令人敬佩的女性之一。但是在对待我的时候，她又变成了世界上最温柔、最脆弱、最小心翼翼的母亲。”
“……就是这样的她，我……看到了这样的她死亡的样子。”
“所以，我想做的事情很简单，只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
“我想让她像现在的他们一样，幸福地活下来。”
无论这需要什么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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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远远不止是个游戏。◎
最后, 在听完伊妮德的话之后，史蒂夫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之后, 又转过头继续看向了斑驳的光影交错处。
他并不同意这么小的孩子为了任何的目标如此逼迫自己，但他也绝不会轻易地否认他人的坚持。
“……你九岁了？”
沉默了良久, 史蒂夫只问出了这一句话。
伊妮德慢吞吞地说了一句：“……物理上的话, 没错。”
“物理上……”史蒂夫露出了一个好笑的表情, “你还真是……”
他没有说出形容词, 却也没有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说出了与她想象中不太一样的话：“但不管怎么说, 我是不会同意你继续这么下去的。”
伊妮德：……？
伊妮德：“等等，你这个时候不应该感动我的决心, 然后帮我救妈妈吗！”
史蒂夫丝毫不为所动：“可你现在只有九岁。”
无法反驳的伊妮德噎住了：“……都说了是物理上！”
史蒂夫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然后又问道：“你很爱你的妈妈，对吧？”
伊妮德嘟囔：“当然。”
史蒂夫抬起手, 本想摸一摸她的头顶，却在迟疑一下后只轻轻落在她幼小又还尚且稚嫩的肩膀上：“那就为了她好好地对自己。拯救生命和为了爱的人战斗都是非常伟大的事情，唯有你之前做的事情，是对她来说最大的伤害。”
“娜斯塔西亚, 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觉得需要牺牲自己才能完成这件事？”史蒂夫发自内心地问道，“为什么在其他人都想要帮助你的时候, 固执地保守一切秘密，最后却在我们面前遮遮掩掩地说一句，我是为了某个人？”
奇怪的是, 明明他在被唤醒之前对这个孩子毫无记忆, 她却莫名其妙地对着他有一股突兀的亲昵感。
无论是现在本应还没跟他遇见的九岁、还是后来将他唤醒后与他并肩作战了好几年的十七岁, 她都对他抱着一股极强的信任感。
所以她几乎不会排斥他的接近，所以她才会选择他成为自己的导师、同伴与战友，所以她才会隐晦地对他说出关于自己的秘密。
——物理上的九岁。
自从见到古一法师、目睹了斯库鲁一族的变形，甚至与这个小队前往外星球执行过许多次任务之后，他已经见过了足够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这件事虽然有些神奇，但也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
史蒂夫只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对他抱着有如此没来由却强烈的信任感的女孩、少女，却也从来没有向他真正地求过助，而是一意孤行地往自己决定的路前进。
“如果你是为了你的妈妈，那就跟我、跟布洛克、跟塔罗斯，甚至跟卡罗尔、玛利亚、劳森博士，任何一个人说，我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帮你保护你的妈妈。”
所以，你为什么要一个人这么逼迫自己成长？
伊妮德安静了下来，甚至连呼吸声都慢慢放轻，脸上的表情沉寂了下来。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无声地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才慢慢地说道：“……我努力过了，我也看到了结局。”
看着皱紧眉头的金发男人，红发女孩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有任何嘲笑或者苦涩的意味，只是单纯地笑了起来，开心又满足：“别想啦，这种事情等我们回去了再说吧。”
——她为什么要选择史蒂夫？
很简单，因为他和她一样，都被时间残忍地流放，在一个陌生的时代（世界）前进。
如果说她选择的每一位父亲与母亲都给予了她毫无保留的爱意与支持，那么只有她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曾经被时间剥夺了一切，却依然愿意为了不属于自己的时代而奋不顾身的人.
所以理由很简单。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坚持下来，为此，她选择了一个永远会站在自己面前的标杆与旗帜，用他的存在告诉自己，她的所有选择都有意义，她的所有努力都有结果。
也是用他告诉自己，哪怕选择失去意义、努力没有结果，她也依然可以像他一样，为了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奋不顾身。
——这只是个游戏。
但对于里面的所有存在来说，这远远不止是个游戏。
她以为自己还会在这里待一阵子，就像是史蒂夫他们想的一样。
可就在他们的谈话无果之后，史蒂夫和伊妮德没再继续那个话题，也心有灵犀地没再接近那几个处在宴会中心的人，只是克制又沉默地等到卡罗尔好不容易摆脱了一众攀谈者逃出宴会。
一看到他们，卡罗尔先是松了口气，又冷着脸质问道：“你们刚刚是去干什么了！就留我一个人在这？要来这个宴会的人难道是我吗？别忘了，我只是个飞行员而已！”
史蒂夫扯了扯嘴角，诚恳地道歉：“下次不会了。”
卡罗尔：“你还想有下次？”
伊妮德挠了挠脸颊，乖巧地去拉她的手，试图安抚她：“我们这不是来找你了嘛，所以一起回去吧——”
卡罗尔挑起了眉：“所以如果不是你们两个都不会开车和开飞机，也就不来找我了？”
伊妮德：“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史蒂夫跟着摇头：“这个真不会。”
好说歹说了一阵，才把卡罗尔安抚了下来，于是就这么离开临近结束的宴会，这个陌生的庄园——
在他们的车彻底开出庄园的大门时，伊妮德忽地轻声问道：“你会想念他们吗？”
史蒂夫：“当然。”
伊妮德忍不住微笑了一下：“……嗯，我也会的。”
本来转头看着窗外逐渐远去的庄园的史蒂夫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了女孩，可他只看到了一个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