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之子—— by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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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件事情,古一才决定用魔法联系伊妮德最本质的灵魂与意识,跟她进行对话。
在定位伊妮德的过程中,古一才终于发现了那个孩子的本体到底处于怎样的情况。
之前在钢铁侠和黑寡妇那两次的时候,古一积极参与了并施于帮助,但在蝙蝠侠和超人的世界中,因为不是自己这边的世界,她甚至连那个孩子具体发生了什么都很难知道,更别说现身帮助了。
也是因为了解到了那个孩子目前的状况,古一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个孩子已经被世界所接纳、并且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诞生于世界之后,她依然无从找到这个孩子的本体所在——
很简单,伊妮德的本体并不在这个世界,而是在另外的蝙蝠侠和超人所属的那个世界里!
虽然伊妮德勉强躲过了世界的监察,以分别以钢铁侠和黑寡妇两个人的孩子诞生在【这个世界】,但在原本以这个身份【死亡】之后,她就脱离了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才让古一用尽了一切办法都没找到她。
所以实际上,古一想要跟伊妮德对话是要跨越两个世界的屏障的。
对话甚至还没开始,古一就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的魔法在被一股强大的阻力遏制,无法再接近那个正在往下坠落的孩子半分,连声音和自己的模样大概都是没怎么能展现在那个孩子面前的。
该死的世界屏障!
因此,古一也只能努力地用最简洁的话语去告诉她、引导她。
你以为是真实的那个世界才是虚假的。
所以,该从虚假之中清醒过来了。
——毕竟,还有人在等你回家啊。
等伊妮德终于从朦胧的感觉中找回自己的思绪,睁开双眼的时候,错觉一般地,她眼前的世界像是一台陈旧的老电视机,闪过了黑白的数据雪花。
但在她略一眨眼之后,那种奇怪的现象又消失了,眼前的场景是非常正常的病房,一点异样都看不出来。
从最后一次【死亡】之中脱离出来的伊妮德下意识的抬起手,尝试着坐了起来,慢慢地低下头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她的手是正常的十七岁少女的大小,像是没有做过任何重活一样白皙、柔软、修长,手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东西。
可她像是还能感觉到了替他擦去眼泪时那冰凉的触感,还有当时无论怎样都没法冷静下来的颤抖的幅度。
伊妮德闭上了双眼,深深地低下了头,把自己的脸埋入了双手之中。
那充盈着痛苦的悲伤感觉还残留在她的心中,让她的心脏空荡荡的,连跳动的实感都感觉不到。
好想去见他们啊。她想。
好想回到他们身边,与他们欣喜地重逢,跟他们一起继续长大,想跟他们所有人都一起白头、想跟他们所有人一起看一场盛大的烟花、想跟他们所有人一起看一次马戏团、想跟他们所有人一起欣赏无垠星空。
好想……继续被他们爱着啊。
伊妮德仰起头,放下双手,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了。因为针对性遗忘的魔法已经实施了,而且游戏本身的设定就是一旦打出结局就不能再回去开一次,就算换一个名字回去重新开始……那也不是属于【伊妮德】的了。
天啊,这真的是……伊妮德抿着嘴,心情完全跌落谷底。
她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眼泪,那双蓝色的双眼却黯淡无光,整个人的气质相当失魂落魄,看上去甚至就像是流光了眼泪的模样。
像是要为了让自己的思绪彻底分离开游戏和现实,她不断地用着“游戏”这个单词去思考,试图让自己以一个过度沉浸游戏的玩家角度去思考。
莱克斯公司的游戏制作得真好啊,不同的路线里面都有其他的小彩蛋,甚至连剧情都环环相扣,古一这个角色作为老师除了神秘一点之外真的几乎毫无缺点,她在现实里也想要这样的老师……
这么说起来,说起老师,前不久在学校里新出现的那位罗西老师看起来也是一位很好的老师,怎么她以前就没遇到过呢?
伊妮德不由地就回想起了以前的记忆,她之前的老师都是什么样的来着……
她的思绪忽地空白了起来。
她有些茫然地发了会呆,却发现她的记忆根本没法勾勒出任何一个具体的老师模样,名字、性别、模样、性格……
——就像是,她其实根本没有被任何一个老师教导过一样。
伊妮德觉得异常好笑,这怎么可能?虽然她是个孤儿,但她也是从小到大,从幼儿园到她现在的高中,一直都在学校里长大的——
不对。她忍不住反驳自己,既然自己是孤儿,应该在福利院长大,如果长大后相当努力也不是不能边赚学费边上学,但是上幼儿园和小学?那都是家庭有余裕才会给孩子提供的。
……那她,为什么会从小到大都在学校长大?伊妮德莫名地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感,更加努力地试图回忆,竟然还真的给她找到了一点相关的理由。
好像,莱克斯集团对她当初待着的福利院有过资金扶持和一定的学费投资,所以才让她从小开始就能进幼儿园开始上学。
理由找到了。
——找到了?伊妮德的嘴唇略微颤抖了一下。
为什么理由还需要她去找?难道不应该从一开始就记得这件事吗?如果不是为了给自己找理由,难不成这件事就根本不会出现在她的意识之中吗?!
不可能。她想。老师……大概是印象不深吧,好像没有特别的老师对她产生了影响,所以不记得应该也算挺正常的……对了,她的同学,她的朋友,他们跟她一起学习了好几年。
就比如她现在的那个同桌,是金色头发的,她叫——
“……她叫……”伊妮德表情空白,几乎是机械式地开口,声音沙哑又颤抖,“什么来着?她的名字……是什么?”
不记得。想不起来。无法想起。是安妮莉吗?还是娜塔莉?或者玛利亚?
……哦,不,上帝啊……
伊妮德痛苦地捂住脸,低.吟出声。
这些名字……安妮莉是叶莲娜当初在威尼斯用的假名,娜塔莉是娜塔莎在美国用的假名,玛利亚是卡罗尔的那位好友的名字。
这些名字,分明都是游戏里她听过的那些名字。
而现在,当她试图回想现实之中对应的名字时,却只能想起游戏里的那些名字。
到底是游戏里的经历对她来说太印象深刻,导致她到现在都无法忘怀,还是……
她以为是自己真实的记忆本身,就带着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无数空白?
她陷入了彻底的自我怀疑之中。
就在病房内死寂地沉默着的时候,门被打开的声音忽地响起。
高跟鞋与地板碰撞的清脆声响在房间内回响,让伊妮德勉强地收回了近乎崩溃的思绪,僵硬地放下手,看向被两张病床之间的帘子挡住的门口的方向。
“哗啦!”
帘子被人拉开,让这个进入病房的人跟伊妮德终于面对面了。
黑色长发、面色略显忧愁的漂亮女性愕然地看着面色苍白的伊妮德,睁大双眼愣在了原地。
“伊妮德?!”麦克斯惊喜地喊了她一声,飞快地走到床边,顿时潸然泪下,“太好了!你醒了!”
“我终于可以从资本里的地狱里解脱了!”
作者有话说:
其实还不行呢麦克斯,你还要还钱啊【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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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不认识……那就去重新认识。◎
在见到伊妮德清醒过来的时候, 麦克斯是真的非常惊喜的,在第一反应里面,这份惊喜无关金钱或其他任何负担, 只是作为一个朋友、一个姐姐来说,最纯粹的欢喜。
但不管怎么说, 她也还是从小在贫民窟浑水摸鱼长大的, 所以……
在那一瞬间的动了真情之后, 麦克斯才更加真诚地喜极而泣了:“感谢上帝, 我终于可以从资本的地狱里解脱了!”
就是几秒钟前又是恐慌又是惊惧的伊妮德都忍不住沉默了一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资本的地狱,是指什么?”
麦克斯握着她的手, 神色悲痛地问:“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伊妮德环视周围一圈, 迟疑地开口:“医院的病房, 吧?”
麦克斯的声音都轻了起来,像是有实体的灵魂从她的口中飘了出来:“那你还记得, 医院里的消费,是多少吧?”
伊妮德:……
已经有四次人生从来没有为钱担忧过的少女的表情陷入了空白。
医院消费?美国的医院消费?开什么玩笑,众所周知,美国干什么最能花钱?那当然是看病啊!
就说以救护车为例, 据不完全统计,美国里的救护车的每程的服务费范围大约从224美元到2204美元不等。在洛杉矶, 救护车的平均费用大约为1200美元。
再加上你进了医院之后,绝大多数医疗人员都会让你做各种异常昂贵但很多时候没有必要的检查,这些基本都是以两到三位数的美元打底, 如果你想要算上住院费……
这是多少张富兰克林啊!!!
伊妮德深吸了一口气, 颤颤巍巍地反手握住麦克斯的手, 近乎哽咽着说道:“……如果,我现在昏迷过去,能不能当作没有听见你说的话?”
麦克斯更加温柔地回应她:“不行哦,亲爱的,我们两个现在身上都有你想都想不出来的贷款数额,谁都别想跑。”
伊妮德噎住:“……你这也太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了吧!”
麦克斯振振有词:“这叫有难同当!”
“……”伊妮德等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道,“甜心,还有一句有福同享呢?”
麦克斯翻了个白眼:“你看看你现在在哪,我觉得已经很有福了。”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是真的只有有钱人才能干的出来的事。
伊妮德憋了会,还是无奈地说:“正常人也不会想在病床上躺着啦……”
“说得好像我多愿意你躺在这里一样,你可赶紧回去上班吧,厄尔天天念叨得我头疼。”麦克斯终于没再继续插科打诨下去了,伸出手摸了摸伊妮德的额头,“看起来精神不错,也没发烧……”
顿了一下,麦克斯瞥了一眼床边的呼叫铃,犹豫着说:“那就,不做检查了吧?”
伊妮德斩钉截铁:“不做了!我们走!”
“走,现在就走!这垃圾资本的地狱我待不下去了!”
她们两个的表情是同出一辙的悲痛欲绝,语气也一样的义愤填膺。麦克斯直接站了起来,伊妮德也拉着她的手下了床。
但就在伊妮德掀开被子想要走下床的时候,她的整个身体却突然往麦克斯的身上扑了过去,如果不是麦克斯站得够稳,差点跟她一起倒在了地上。
“哦,shit,”麦克斯连忙拉起她坐到床上,嘴上下意识地跑起了火车,“亲爱的你这是怎么了?觉得这张床太舒服了不想下来所以用这种方法来倾诉爱意吗?”
伊妮德握着她的手臂坐回了床上,摇头:“没什么,只是脚软了一下而已,不是很重要。”
“……”麦克斯皱着眉看了她一会,转头就打算按下那个呼叫铃,“还是先检查一下吧。”
“不,真的不用。”伊妮德连忙拉住她,强调道,“就是刚醒过来,有些控制不好。不信你看,我现在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说着,她就慢慢地站到了地上,松开了麦克斯的手臂,看上去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麦克斯眯起眼睛盯了她一会,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确定道:“真的没问题?”
“真的。”伊妮德再三保证,“如果你不信,我们去找家里附近的那个小诊所看看?反正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麦克斯这才终于放过了她,拉着她去办理出院手续了。
等她们整理好一切账单并肩站在医院门口的时候,她们两个人都无声地抬头仰望辽阔的蓝天,面色沉重地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麦克斯才开口,却是提起了一个跟现在的状况不太符合的话题:“伊妮德。”
“嗯?”
“我已经把你的东西全部搬到了我家里。”
“……嗯?”
“从今天开始,你跟我一起住!”
“嗯……???”
伊妮德确实是因为这个突然的消息愣住了,然后就直接被身旁的好友拉着往地铁站走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拉住她:“等等,麦克斯?”
麦克斯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纠缠,干脆地说:“不等,回到家再说。”
——回到家再说。
这句话让伊妮德一个恍惚,终于用上了几分力气,拉住了不肯回头看自己的好友:“麦克斯!”
麦克斯被她拉得一个踉跄,终于转过头:“都说了住我家!你看看,就这一次没看住你,你差点连命都没了!拜托,我的小公主,我都把你的东西搬走了,也跟你的那个房东说了,所以驳回无效。”
大概是想要把这个话题扯开,她直接滔滔不绝了起来:“说起来我收拾你的东西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你的行李竟然这么少!化妆品都没有就算了,房间里面除了衣服竟然就只是学校里的书,书里甚至还没有笔记——你这么好的成绩到底是怎么保持的?不可思议。”
没有化妆品?这怎么可能,就算她之前再没钱,也是买了几只口红和护肤品的!
伊妮德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反驳,却在张开嘴的瞬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想不起来了,她什么时候买过、买的是什么牌子的、又是什么颜色的。完全想不起来。
在彻底地意识到了这件事的时候,伊妮德的心情反而沉静了下来,看着眼前一张嘴还没有停过的麦克斯,无奈地叹了口气。
“OK,OK,麦克斯。”伊妮德应道,“我跟你回家,我跟你住一起,我答应你,别说了。”
“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快答应,但没关系——”麦克斯脱口而出了一句话,然后露出了怀疑自我的表情,“你刚刚说什么?”
伊妮德耐心地重复道:“我说,好的,我答应了。”
麦克斯打量了她一会,顿时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我就知道只要有我出马,你肯定会立刻答应的。”
伊妮德好笑地摇摇头:“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管他呢。”麦克斯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终于放慢了脚步,拉着她走下了地铁站,“很好,既然你都答应了,那就先不回去了。”
昨晚通宵上班的麦克斯打了个哈欠:“先去店里继续上班吧。憨那家伙在背后可讲了我不少坏话,还以为我不知道,呵。”
伊妮德忍不住笑了笑,偏头看了一会隐约倒映着自己的面容的车窗,忽然轻声开口:“……麦克斯,你还记得,我们认识了多少年吗?”
“当然记得!”麦克斯信誓旦旦地说,然后很是突兀地愣了一下,“是——呃,多少年来着?不,这不可能,虽然我在记前任的数量上一直不太行,但是有关你的事情我可记得很清楚。”
话虽然是这么说,她还是有些犹豫地陷入了思考。
看着车窗上模糊的五官在地铁的运行中变得更加看不清楚,伊妮德没有任何笑意地笑了笑:“是吗,不记得就算了,这不重要。毕竟我们现在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对吧?”
麦克斯扬起眉毛:“这肯定不用说。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妹妹。”
看着长大的小妹妹啊……
伊妮德沉默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麦克斯,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意识到,这个世界是假的,你会怎么样?”
“什么假的?楚门的世界吗?这玩意我可没仔细看过。”麦克斯撇嘴,对这种哲学性的问题很不感冒,“假的?那真的我能是千万富翁吗?还是能睡无数个技术和长相都很棒的帅哥?或者是个比现在还漂亮的大美女?”
“不,不管怎么说,这个想象还是有点超过了。”伊妮德换了个措辞,“那如果,你发现自己的记忆都是虚假的,其实你并没有真的度过那些日子,现在所处的世界……其实是一个梦呢?”
“你的问题可真多。”麦克斯叹了口气,勉强地思考了一会,“那就醒过来吧。”
伊妮德愣了一下:“为什么?”
“反正现实总不会比现在的样子还糟了。”麦克斯自嘲地耸了耸肩,“而且,就算再糟糕,那也是现实。那些狗屎一样的生活,才是我的人生。在一个梦里面度过一次糟糕的人生,然后在现实里再过一次?想都别想!”
“……那,如果,你很重要的人,在现实中,可能完全不认识呢?”
“完全不认识……那就去重新认识,不然能怎么样?”麦克斯无所谓地说,“比如,如果是你的话,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去找上你,然后跟你说一些无聊的话,然后认识。”
如果是你的话,我就会努力地去思考那些我并不擅长的问题,然后给你最认真的答案。
这个极其毒舌的女人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莫名其妙的笃定。笃定笃定她们不管是什么时候、什么点,都一定会相识,然后成为彼此独一无二的好友。
“……我明白了。”伊妮德笑着说,“好吧,那就晚点见。”
“什么?”
“我的意思是——”
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我该醒了。”
十七号骤然睁开了双眼。
隔着透明的玻璃罐和流动的液体,蓝色的双眼直直地看向前方的那个男人。
莱克斯·卢瑟看着她,面露惊疑。
她抬起手,像是要触碰到他一样,将手指轻轻地放在了玻璃上面,轻描淡写地按了下去。
“咔擦。”
玻璃应声而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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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的父亲。◎
就在十七号抬起手触碰到玻璃的瞬间, 莱克斯·卢瑟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推了一大步,毫不犹豫地拉过身旁最近的一个实验人员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果不其然,一股无形的波动以那个飘浮在液体中的少女为中心, 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了整个实验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地被冲击得直接撞到了地上, 无数张白纸如雪花般纷纷落落。
一阵冲击过后, 整个实验室站着的人只有这个实验室的主人了。
卢瑟随手将身前已经晕倒的实验人员扔到了地上, 然后看向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透明的玻璃罐已经被那股无形却强大的力量成功击碎, 里面的透明液体源源不断地往外面倾泻,在玻璃罐附近的地上汇聚成了一股股细小的水流。
但明明只是随意地一碰就让那个经过特制的防弹防高压玻璃碎掉的少女却还是跪坐在玻璃罐里面,无力地垂下了头, 被水浸湿的棕色长发披散在她的肩膀之上,也挡住了她的脸, 让人看不清她的状态。
卢瑟脸上的肌肉有瞬间因为极度兴奋而扭曲了一下, 又被他强行控制回平常的微笑表情,只是那双眼睛里跳跃着迸发的焰火。
他毫不在意异常混乱、无人清醒的实验室, 只是慢慢地抬起脚跨过了地上一众的实验人员们,纯黑的皮鞋缓慢踏入玻璃罐外堆积起的水流之中,发出略显滑稽的“噗叽”声。
像是被这个声音惊醒了一样,十七号的身体也略微动了一下, 慢慢地抬起了头。卢瑟也不再动作,只是专注地看着她的头部。
隔着凌乱湿润的发丝, 他看到了一双蓝色的眼睛缓慢抬起。
安静、平和、还带着不谙世事的空无一物。
她的蓝色双眼里只倒映出了他的面孔,不带任何感情地,只是单纯地只看着他。
卢瑟屏住在此刻显得多余的呼吸, 慢慢地抬起手接近她, 试探性地撩开她眼前湿润的发丝, 在她无声的注视中谨慎地挑开,然后勾到她的耳后。
他的双眼闪烁着狂热,声音却低沉且柔和,循循善诱:“孩子,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
十七号沉默不语地凝视着他,脸上的表情变都没变过,大概过了大约一分多钟后,才忽然张开了嘴,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莱克斯……卢瑟。”
她的声音平淡、吐出的音节之间也相当通畅,除了没有感情的起伏之外,半分听不出来是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开口的模样。
“对,对,没有错,我是莱克斯·卢瑟。”卢瑟非常愉快地笑出了声,为他成功的实验感到了无比的喜悦。
在一开始研制基因混合体的时候,他其实根本没有想过会这么快成功,后来也是因为眼前这个十七号在一众数百个实验品中唯一存活的,才终于正式开启了这个项目。
紧接着,一切就开始了。
对她的身体进行催生,对她的精神加以暗示,将所有常识性的东西灌输进她的大脑里,并尽可能地提高莱克斯集团和莱克斯·卢瑟在她心目中的重要程度。
实际上,在一开始的时候,卢瑟是想在她的精神世界中将自己的身份塑造成一个绝对高大、并且让她绝对服从的【父亲】角色,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每一次构建身份的时候都会被她的精神下意识地拒绝。
后来实验人员试验了好几次才发现,怎么构建这个世界都可以,但唯独在涉及亲人这个身份上,十七号实验体不允许任何来自外力的人物塑造。
尝试了多次但都失败之后,实验人员只好将情况报告给卢瑟,才让他选择退而求其次,干脆把自己的身份设置成她的精神世界中最伟大的人物。这一次,十七号没有任何抗拒,身份构建成功了。
再后来,因为某一次视察AR(增强现实)和VR(虚拟现实)科技项目的时候,卢瑟突发奇想,跟实验人员提出了一个套娃的想法。
如果说在她认为是现实的世界中不能有任何来自外力干涉的家人,那能不能通过游戏的方式让她【认为】自己是在玩游戏,来让她称为莱克斯·卢瑟的女儿呢?
实验人员不是很明白自家的大老板为什么那么执着这个设定,但作为拿钱而且也对这个要求颇感兴趣的打工人,他们当然是欣然开始了实验。
这个小小的实验确实成功了,游戏中的十七号进入了一个游戏里。
——按照卢瑟“人类至上”的理念,其实一开始,那个游戏的名字叫做【人类之子】。
但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无法窥探到关于那个游戏运行中的内容,甚至连里面的相关资料都无法查询,所以卢瑟才只能遗憾地放弃了起名,让十七号自己构思游戏的名字。
虽然到最后卢瑟都不知道那个游戏是什么,也不知道那个游戏里面十七号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既然她在看到他的时候能第一反应就说出他的名字,那么卢瑟还是对自己的谋划和收揽过来的实验人员相当有自信的。
所以,他相当自信地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很)温和的笑容,亲近又不失威严地说:“我也是你的父亲,孩子。”
——我是你的父亲。
十七号的蓝色双眼略微睁大,里面掀起了阵阵惊涛骇浪,却半分不减其美丽。
她沉默了一会。
紧接着,伊妮德非常冷静地否认了:“不,你不是。”
莱克斯·卢瑟的脸色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阴沉了下来,与此同时,被液体浸得柔软且湿润的手蓦地抓住了他的手腕,那双蓝色双眼也透出了莫名的锋锐感。
她斩钉截铁地吐出了一个单词:“骗子(Liar)!”
在卢瑟惊愕的注视中,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女牢牢地抓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直接把他整个人翻了过来,然后狠狠地撞到了地上。
他眼前一阵天翻地覆,顿时头昏脑胀了起来,却靠着强于常人的身体能力支撑着,勉强清醒地骂了一句脏话。
“还醒着?”他听到了有些惊讶的声音,略显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只白皙的脚,毫不留情地接近了他——
“嘭!”
看着男人眼睛一闭终于晕了过去,伊妮德才放心地直起身,巡视了周围凌乱的环境一圈后,她随手拿起了附近的一件白色长外套穿在身上,一一扣好扣子,挡住了她只有贴身内.衣的身体。
在这个过程中,她瞥到了脚边落下的一张资料,拿起来看了看。
这张资料的最上方是一行简单的项目名称说明:【 Project - 17 :SFP(半成品) 】
下面就是她飘浮在那个玻璃罐中的截图,以及一些基本身体数据,没有什么太特殊的信息。但当最后一行字映入她的眼中,她不由地顿了一下。
【基因来源 : Unknown(未知) 】
……原来是这样啊。伊妮德忽地明白了卢瑟是怎么成功的。
她用手指轻轻地在那个Unknown上面摩挲了一下,黑色的火光便在纸上跳跃着燃起,转眼间就烧却了整张纸,灰黑的余烬却又自动汇聚成了另一张特别的纸张。
那是一张塔罗纸牌,最下面镌刻着一行花字:【THE WORLD】——【世界】。
塔罗牌【世界】的本意是“达成”。即,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达成,所有的梦想都可以成为现实,没有不可能得到的事物。*
她露出了一个微笑,轻声道:“我明白了,谢谢您的帮助。”
纸牌上的文字若有似无地闪烁了几下,这张纸牌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化作阵阵黑灰,消弭于半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