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 by摧山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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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嘟囔着走了,道:“再去敬敬将军罢,她一定肯喝的!”
帐中的灯烛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苏玉澈手中的笔尖一顿,在纸张上落下一个墨点。
顾钦...又喝酒了?
第29章
帐篷外的篝火燃着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军营里的欢声笑语声与苏玉澈这边的静差别格外鲜明。
他很快收敛了神色,心想应该不会那么凑巧又变成上次那个模样罢?
怀着这样的心思,苏玉澈平静了许多, 他收好自己的图纸公文, 妥善安放起来, 夜逐渐深了, 外面也静下来,苏玉澈准备上床歇下了。
他刚把自己坐到床上,就听见身后传来帐帘掀起的声音,一眨眼的功夫顾钦便站在了他面前。
“将军这是......”苏玉澈不明所以地看着顾钦。
“来睡觉。”顾钦道。
她神色如常,身上虽带着酒气,但目中好似一片清明,不像是醉了。
苏玉澈松了口气,道:“难道今夜将军帐中还是有人不成?回去睡罢。”
“你说什么?”顾钦像是突然被触怒一般, 一伸手便紧紧扣住苏玉澈的手腕, 将他欺身压在床上。
“你还想我去哪儿?”
“......”苏玉澈抿了下唇,好罢, 她果然是已经醉了,他就不该抱有那一丝的侥幸。
醉酒后的顾钦素来不讲道理,苏玉澈没了话说,一副不欲理她的模样。
然而顾钦还是热衷于与他攀谈,见苏玉澈露出不耐的神情, 又联想到他赶自己走, 颇有几分兴味地问:“你生气了?”
她慢慢松开了苏玉澈的手,从自己贴身的兜袋中摸出存放妥当的一些草药, “不是说受伤了?让我看看。”
苏玉澈一顿,这、这还能连上的?
他哑口无言, 盯了顾钦手中的草药半晌,无奈道:“你都去了那么久,伤都好了。”
他哪里有伤处能给她看?
“我去了很久吗?”顾钦露出茫然的神色,“是不是时空又异动了?你没遇到什么危险罢?”
她一边问,一边就在苏玉澈面前蹲身下来,仔仔细细检查着他手上胳膊上有没有什么伤口,眼瞧着下一步她就要往腿上去了,被苏玉澈一把按住。
“我问你,你知道我叫什么吗?”苏玉澈问她,她这样熟稔的对话,难道是在之前就有过什么亲密之人,而他与那人长得像,所以才被如此对待?
苏玉澈露出一副糟心的神色,撇开了顾钦的手。
“当然是我的妻子。”顾钦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不满于自己被甩开,复又握紧他的手。
“你!”苏玉澈恼了,“放开我!还请将军自重,马上从这里出去。”
“怎么又赶我走?”顾钦非但没走,还贴着苏玉澈坐了下来,她道,“苏相究竟在生什么气?”
苏玉澈一怔,转而对上顾钦的那双清明的双眼,什么意思?她没醉?刚刚是在骗着他玩的?
“你怎么是这种人?”苏玉澈面露怒色。
顾钦却很无辜,她不知道自己今夜究竟哪里惹了她美丽的妻子生气。
“出去!”苏玉澈狠狠推了顾钦一把,他是真的生气了,一句话都不想跟顾钦说,眸色冷冷的。
顾钦摸了摸后颈,十分委屈地“哦”了一声,走出帐篷在门口蹲了下来。
苏玉澈完全听得出她没走远,他翻过身,果然在帐篷外面看到一个蹲身下来的落寞身影。
他捏了捏拳,又有些不大确定顾钦到底醉没醉了。清醒时的顾钦可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你不回去,待在那儿干什么?”苏玉澈斥她,便看见顾钦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她道:“我在这儿蹲着都不行?你还要我去哪儿?”
“......”忍无可忍,苏玉澈问,“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顾钦眨了眨眼,“地下城?”
苏玉澈长叹了口气,好罢,她果真是醉着,他跟这样一个不清醒的人计较什么。
“进来罢。”苏玉澈阖目,他快速地躺在了内侧的床上,留出大部分的位置给顾钦,意思很明显,让顾钦自便,只是不要再打扰他了。
可是顾钦不这么想。
“你不生气了?”顾钦摸了摸鼻子,她脱掉自己的外衣,正对着苏玉澈躺下来,即使只能看见他一个背身,她也觉得心情很好。
苏玉澈没应,他不过是气顾钦不正经,存心愚弄他而已,但是这些在肯定顾钦醉了之后,就烟消云散了。
然而下一瞬,他腰上一紧,整个人都被顾钦拉进了怀里。
“顾钦!”苏玉澈失声,“你放肆!”
“我抱一下怎么了?”顾钦又用力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下,还得寸进尺地埋在他耳弯吸了一口。
苏玉澈被她弄得浑身发麻,耳根立时红了一片,不过他算是明白了,跟这个顾钦,是要服软的,他发脾气没用。
于是苏玉澈轻声道:“我很累了,想休息了。”
果然,他一服软,就感觉到腰上那道禁锢的力道松懈了许多。
“是吗?”顾钦坐起身,“那你休息吧,我就在这里守着你,你不要担心。”
得了这句话的苏玉澈终于松了口气,他能感觉到顾钦又坐了起来,就坐在床沿,但是他的确是有些困了,没多时便睡了过去。
等第二日天色微亮时,顾钦猛然睁眼,条件反射地挺直脊背坐了起来。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脱了外衣,然后枕着苏玉澈睡了一夜。
怎么就这样睡着了?难道她昨夜衣服脱到一半忍不住睡了过去?也不知道压到他没有。
顾钦伸手把自己枕过的地方缓缓摸平,谁知摸的时候苏玉澈也醒了过来,两人视线相接,苏玉澈下意识叫道:“顾钦。”
他方睡醒,眉眼间还凝着一股朦胧之色,刚刚念出她名字时的声音也软得不成样子。
顾钦不觉握紧手指,道:“今日就要启程回京了,苏相还有什么事没做吗?”
苏玉澈认真考虑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有。”
迟滞纯澈的模样简直比寻常时候可口不知多少倍。
顾钦直起身子,捂着鼻子出去了。她还年轻,不太能看这种画面。
简单洗漱吃过东西后,整支军队便从荆州出发,一路去往肃京,而荆州的战报也提早交到了李长安手中。
得知恩师全家皆被歹人所害,李长安悲恸过度大病一场,没过多久便传来了南暻使臣进都朝贺的消息。
经此一战,顾钦明显感觉到李长安似乎终于拿她当了自己人,看她时的眼神比往日都热切不少。
她离开将军府一个多月,回来之后见李淑文将府中事宜操持得井井有条,加上还有墨阁那几个人看家护院,这一个多月都没出什么乱子。
“将军此行辛苦了。”李淑文早已备下热水给顾钦接风洗尘,只是在看到顾钦身后跟着一同来的美貌娇娘时愣住了。
“她叫沈凌烟。”顾钦介绍道,“你给她安排一间厢房,会在将军府借住一段时日。”
李淑文点了点头,便领着沈凌烟过去了。
终于回家了,顾钦舒舒服服泡了个澡,脑中却不免想起这一路上苏玉澈看着她时那股微妙又欲言又止的神色来。
她隐约觉得苏玉澈像是一副对她有话要说的样子,可她每每抬眼看去,对方都很快地别开视线,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这样的反应反倒让顾钦更加百思不得其解,但又不好开口直接问。
她惦记着这件事洗完了澡,刚换好衣服出来,就见李淑文道:“将军,大公子想见您。”
顾擢?这些日子别院那些人太过安分,以至于顾钦都差点把他们忘了。
“让他去我客室等着罢。”
这话带到顾擢面前时,成功换来他一阵苦笑,看来他这个妹妹是真没把他们当做一家人,见个面还要专程到客室来,不过他今日有求于人,自然不能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顾钦越入门中,开门见山道:“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顾擢一愣,假意道:“哥哥能有什么事,只是来看看你......”
“是不是秋闱的事?吏部不让你报名?”顾钦道。
顾擢面色微变,没想到顾钦已经猜了出来。
眼看离秋闱不剩多久,可参加秋闱者都是需要从朝廷的鸿浮院出来的,这个身份划定得并不严谨,很多人都是花钱买的身份。
他自然也能花钱买这样一个身份,可是......他钱不够。
这些日子顾擢忙里忙外都在为此事奔波,可京城他到底人生地不熟,能寻求帮助的人没多少。
之前还去了趟霍家,接待他的是霍家大郎,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当初霍启年在陇西住在顾府的时候,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可转眼两年过去,中间两家一直鲜有来往,顾擢若找上门去就是借钱,他开不了这个口。
左思右想,他好像只能求到顾钦这里来了。
顾擢嗫嚅着,把缺钱买翰林学士身份的事跟顾钦简单说了一下,最后又小声道:“大概需要六百两。”
顾钦抬眼看他,“顾擢,六百两可不是小数目,你如今吃住皆是用我的,凭什么跟我开口借这个钱呢?”
“我们是一家人啊!”顾擢道,“妹妹理应帮我,况且我是借,不是要。”
“听听,顾擢跟我借钱,多么看得起我啊,真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顾钦不冷不热地嘲了一句,表情淡淡的。
顾擢握紧双手,尴尬得一张脸都红了,软下态度来。
“算哥哥求你了,就借我六百两,日后我一定还上的。”
顾钦倒不是存心要压着银子不给,只是看不惯顾擢那副理所当然的态度,见他识相,道:“那你写张借据给我,写上日期、欠款、名字,写得清清楚楚再摁个手印,我就带你去领钱。”
顾擢无法,老老实实写了。
顾钦看着他写字若有所思,这鸿浮院设立的初衷乃是作为天子耳目,现在花钱就能买一个身份进去,皇权得旁落到什么地步去?
第30章
拿到顾擢的借据之后, 顾钦让李淑文那边支了银子,就趁着黄昏去拜访苏府,她自然还记得两人约定每日这个时候都会做康复训练的事, 只是这些时日去荆州都耽搁了。
顾钦来到苏府门外, 来迎她的是那位老伯, 毕恭毕敬对顾钦行了个礼, 道:“将军,我家公子今日身子不适,不便见客。”
顾钦欲言又止,十分遗憾地走了。
直至她碰壁碰了四五次,才渐渐反应过来,苏玉澈不是真的身子不适,而是不想见她。
顾钦不免又想起回肃京的路上苏玉澈那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回家躺了一夜之后, 忍不住在第二个晚上潜入了苏府。
她犹豫了一瞬, 到底是没有直接翻窗进去,而是站在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这样一来便惊动了四周的墨阁侍卫。
“又是她。”一人道。
“拦还是不拦呢?拦又打不过。”
“主人都派人去顾府了,这应该是一家人的意思了吧?”
三个人低语一阵,谁都坐着没动。
屋内的苏玉澈不知道外面敲门的是谁,只道:“进来。”
顾钦推门走了进去。
寻常进门的都是来禀报事务的,要么就是苏丁过来换热茶, 除此之外无人能进他的书房, 可这回他等了半天,对面静悄悄的。
苏玉澈一抬眸, 看见顾钦之后微不可察地颤了下身子,旋即皱起眉头。
“你怎么来了?”
顾钦摩挲着手腕, 不大好意思地问:“苏相这两日,是不是在躲着我?我能知道原因吗?”
苏玉澈脸色愈发沉郁了,她还敢提原因?
见苏玉澈不说话,顾钦愈发肯定自己一定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但又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我醉酒那晚,对苏相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顾钦试问道,这好像是唯一的可能,但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肯定不会是轻薄之语罢?她好像没有这样的言语习惯。
苏玉澈紧紧闭了下眼睛,道:“将军造访究竟所为何事?”
“快到十五了。”顾钦道,“墨阁的人这两个月有再收集到狼妖的信息吗?”
苏玉澈一顿,摇了摇头,“自从上次抓了一只后,没有再露过面了。”
“你觉得是他们改变了计划,还是因为你不在京中?”顾钦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与苏玉澈攀谈。
“若只是为了对付我,这样的举动未免太费周折。”苏玉澈道,他虽身居高位,但也不是什么太难接近之人,对方若真想置他于死地,直接将狼妖投放至他府中不是更有胜算?
何必要一个月一次,且只是放出一只。
“我隐隐觉得,此法诡谲,不像是我大燕子民所为。”
顾钦想了想道:“北狄那边物资短缺,向来没有什么新鲜东西,应该也不是他们。”
“南暻使臣下个月就要来肃京朝贺了。”苏玉澈道,“两国从无邦交,他们来得突然。”
“以什么名头来的?”顾钦问。
“进献美女,前来缔交。”苏玉澈道,“到时候再从他们身上查查罢。”
顾钦抿唇,大燕的形势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内有世家林立,外有敌贼环饲,但又不至于紧逼,还能有一口喘气的机会。
两人谈完正事,沉默了许久,顾钦赖着不走,苏玉澈几次想催人离开却又开不了这个口。
过了一会儿,有人站在门外禀告。
“主人,九王来访,已经在客室等候了。”
苏玉澈看了顾钦一眼,后者摆摆手,“那我在这儿等你。”
他张了张口,那句劝顾钦先回去的话到底是没说出口。
来到客室,九王李诊已喝了一盏茶,见到苏玉澈后把自己翘着的二郎腿放了下来,眼中勾起一抹笑。
“苏相近日和那位女将军走得真是近啊。”
苏玉澈看他一眼,道:“有事?”
九王李诊是与李长安一起长大的兄弟,两人感情一向不错,李诊一向不问政事,只知寻花问柳,虽与苏玉澈关系也不错,但鲜少来府上拜访。
李诊见苏玉澈对他还是那副态度,呵呵地笑了两声,摇着扇子道:“老妖婆对你整顿重家的事十分不满,可能憋着什么暗招呢,你可要小心了。”
“她与重家也有联系?”苏玉澈抿了口茶道。
“就快有了!她那侄女的女儿听说跟重氏的什么公子定了亲呢,这些日子怕是没少往老妖婆那儿递消息!”李诊一边说,一边叹了口气,“啊呀,舒服,还是夏天好啊,要说白茶还是你苏相府上泡得地道,皇兄那儿的大红袍,喝得我都要上火了。”
“王爷出来一趟,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苏玉澈眼睁睁看着李诊说话的功夫喝下去了三盏茶,慢条斯理得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不免动了逐客的心思。
“哎呀哎呀,当然也不止是这些,这不是正经事聊完了,跟你聊聊不正经的嘛。”说着李诊坐直身子,颇为神秘地跟苏玉澈道,“这两日,我看皇兄的口风,好似是对那位女将军有意啊,明年才是宫中纳新的日子,你说这女将军会进宫吗?”
苏玉澈敛目,李长安的意思,明显到连李诊都看出来了?这样的名声传出去,可不是件好事。
见他不说话,李诊又笑道:“苏相在想什么?苏相金屋藏娇,这是在担心东窗事发吗?”
他话音未落苏玉澈便掀眸冷然睨了过来。
“王爷这话什么意思?”
“一个时辰前,那位女将军好像刚刚造访丞相府罢?”李诊说着左右看了看,“既然她在,缘何不叫她来见见本王呢?”
“王爷监视我?”苏玉澈盯着李诊,敲了敲手指,客室中便跃入两个墨阁侍卫,电光火石间一左一右就将刀架在了李诊脖子上。
冰凉的触感让李诊寒毛顿起,立马道:“不是!不是!本王可没有什么恶意......是皇兄让我主意那位女将军的动向,我的人见她拐进这条巷子后就没出来过,肯定是来你这儿了!”
他解释了一堆,可说完话丝毫不见苏玉澈有让人撤回刀的意思,哼唧出声:“呜呜呜,我刚才不是开玩笑吗?我只是为皇兄的终身大事考虑而已!绝对没有要污苏相名声的意思!这么认真干嘛啊......”
苏玉澈这才示意那二人撤下,凉声道:“王爷探听朝廷命官行踪,照样是大罪。况且,宫中已有马氏。”
“马氏?你可别提她了!她日日在后宫作威作福,也就是后宫没什么人,这要真进来一个,指不定怎么折腾呢!”李诊说着嘿嘿一笑,“皇兄的意思是,让顾氏和马氏相争,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说不定伤的就是马氏了!”
苏玉澈骤然寒了脸,“马氏背靠太后,你觉得顾钦斗得过她?”
“......这,这不是说,顾钦连肃京最勇武的男人都打得过吗?”李诊心里忽然一虚,“何况小女子乎......”
“九王对我可真是有自信啊。”
李诊话没说完,就见一道身影跃入客室,一身形修长的女子负手踏入,淡金色的眸子意味深长地睨了他一眼,而后旁若无人地坐在了他对面那把椅子上,还顺势搭上了二郎腿。
李诊:“......”不是,苏玉澈不给他行礼也就算了,为什么她也不?
苏玉澈无奈地瞥了顾钦一眼,摇了摇头。
“你...你就是顾钦?”李诊下意识展开扇面把自己大半的脸遮了起来,一面觉得心虚,一面又觉得他也没说什么坏话呀?
这天下的女人谁不想做皇兄的女人?
没准她自己心里偷着乐呢!
想到此处,李诊挺直了腰杆,倨傲地问:“为何不给本王行礼?你可知这是大罪?”
“王爷探查我的行踪,不也是大罪?”顾钦抿唇,“我就不计较了,王爷凭什么计较呢?”
“嘿!你真是......”李诊握了握拳,“算了算了!显得本王多小气似的!不过回去本王可要和皇兄好好说说,你这女人可要不得,进宫以后又是第二个马氏。”
谈及进宫,苏玉澈轻轻掠了顾钦一眼,见她表情淡淡,更加摸不准顾钦的心思了。
她是怎么想的呢?她愿意进宫吗?
“我已有意中人,就不牢王爷费心了。”顾钦道。
“什么!?”李诊却是一愣,“你你你,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谁?”
顾钦瞥他一眼,状似无意地看了苏玉澈一眼,却见后者也正含着探究的神色朝她看来。
“你不说?”李诊努努鼻子,“不说又怎样?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对霍家那个小子有意!本王与霍启年的交情匪浅,你还不知道呢吧!哈哈!”
李诊觉得自己真是又占了上风,顾钦这一听他和霍启年关系好,还不巴巴上来讨好他?
谁知,顾钦只是无所谓地点了点脚尖。
李诊是个话匣子,平日逮着人就要说上半天,连李长安这样脾气好的都烦他,何况是眼下他专门抓着两个陪他聊天的呢,一时兴致高涨,滔滔不绝起来。
“我跟你说,这事儿你也别灰心!自从上回霍启年败在你手里,他跟突然开窍了似的,天天缠着他娘问和你的婚事,被他爹臭骂了一顿,到现在都没敢回家!我觉得你俩还是有可能的,不过不是我说话直,我是当真觉得你们两个不大般配啊!当然,我不是说你配不上他的意思......”
顾钦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苏玉澈敛目喝茶,客室内安安静静,唯有李诊一个人胡言乱语。
末了,眼看着天色不早了,苏玉澈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了李诊的说话声。
“天色不早了,王爷要么留下用饭,要么赶紧回去罢。”
“...你就赶我一个人?”李诊猛地顿住,“你怎么不赶顾钦?”
“......”苏玉澈补充,“若是王爷不在,将军早就回去了。”
李诊:“......”
他正要开口说自己这就回了,顾钦却道:“我留下用饭。”
“唉!那我也留下吃饭!”李诊立马一屁股又坐了回去,他还从来没吃过丞相府的饭呢。
看着李诊那一脸期待的样子,顾钦心想他待会儿一定会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
须臾之后,侍女们备好了饭食,顾钦和苏玉澈面如常色地入座,唯有李诊大惊失色。
他放眼整张桌子,用筷子夹起一块豆腐,不可置信道:“你就吃这个?”
“苏卿啊!你可是丞相啊,怎么吃这种东西?”李诊十分难受地把那块白嫩的豆腐放入口中咀嚼了两下,一言难尽地放下了筷子。
“王爷不知道吗?”顾钦侧目,“而今粮食物价飞涨,平民百姓连饭都吃不起了,一两肉更是价值千金,俭省些是应当的。”
“一两肉要千金呢?这么贵?”李诊一脸懵懂,重新把筷子又拿了起来,“什么,那本王日日大鱼大肉,这花销得多少啊......怪不得王府的管家总让本王节省开支......”
顾钦露出诧异之色,李诊信了?这就信了吗?
听了顾钦的话,李诊再无不满,安心吃完了一顿素斋,之后就起身告辞,忧国忧民地回去了。
顾钦在院中站了半晌,回过身见苏玉澈正看着她,她读出对方眼中逐客的神色,问道:“苏相不准备做康复练习了吗?”
苏玉澈默默握紧双手,他还真是回绝不了。
两人又回到后.庭,顾钦正要抱着苏玉澈撑在支架上,可她刚一弯身靠近,就发现苏玉澈耳尖忽然红了大半,在他宛如雪玉的肌肤上显得格外明显。
顾钦微顿,他这是害羞?可这又不是第一次抱他了,之前好像不曾见过有这样的反应。
顾钦犹豫着问了一句:“我要抱了?”
苏玉澈垂下眼帘权当默认,只是被顾钦拦腰抱起的时候还是浅吸了口气。
他仍然继续着之前的初始训练,内容单一而且枯燥,顾钦便找话题同他聊了起来。
“陛下身边的皇亲只有九王一个吗?”
“九王是关系最好的。”苏玉澈答,因为用力的缘故,尾音还有些微的轻颤,“三四接连早夭,还有一位死在争储中,剩下的都与陛下不大亲近。”
“是吗?我还以为陛下那种性格,会对谁都亲近的。”顾钦道,毕竟她总是看见李长安笑眯眯的。
苏玉澈道:“陛下出身低微,生母是太后宫里的奴婢。”
“太后不是陛下生母?”顾钦惊讶,“那他们二人感情如何?”
苏玉澈摇了摇头,“不知今日九王的话,将军听到了什么地步。”
顾钦反应了一会儿,恍然道:“原来九王口中的老妖婆说的就是太后。”
那看来关系是不怎么样了。
苏玉澈正色道:“太后马氏,与很多世家都私交过密,她膝下无子,大有只图自己快活的样子,对陛下也是频频威压,陛下顾及孝道,更顾及她身后的权势,只能忍气吞声。”
这么说来,李长安简直是腹背受敌,在后宫得不了什么好脸色,来到前朝还要受那些世家的掣肘,唯一亲近的人好像只有苏玉澈了。
“陛下平日对你如何?”顾钦道,“会不会无故发脾气?”
苏玉澈看着性子冷,其实很是温良,李长安别仗着自己是皇帝,把他给欺负了。
顾钦严肃地拧了下眉。
苏玉澈却意外顾钦为何会问这个,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李诊说陛下要迎顾钦入宫的话,她难道是在打听陛下的性情吗?
苏玉澈默了一瞬,如实道:“陛下性内敛,从不轻易动怒。就算有时发火,怒气也不是冲着我来的。”
听到他这么说,顾钦放心了许多。
两人聊了半晌,她看苏玉澈支撑做得实在勉强起来,便走上前去轻轻托住他的腰肢,手下触碰到的躯体一紧,他的耳尖又蔓开惹眼的薄红。
“我抱你下去。”顾钦这样道了一声,又是拦腰将人抱住,周全地放在了轮椅上,继续替人按摩着手臂。
苏玉澈轻咳了一声,不去看顾钦,只别开脸望着别处。
夜色已尽深了,顾钦再没了理由逗留在苏府,刚准备告辞,余光却瞥见一个墨阁侍卫匆匆走了过来。
“主人,我们之前抓到的那只狼妖死了。”
顾钦抬眼看了过去。
苏玉澈倒是很平静,“让大夫看过了吗?”
“并未,那狼妖死前狂性大发,险些将关它的牢笼撞破,咆哮声也激怒了另一只狼妖,属下们差点招架不住,不过一只死后,另一只也安静了下来。”
“算日子,剩下的那只寿命也没有多久了。”苏玉澈道,“把尸体带下去,再让医部的人验验罢。”
墨阁侍卫领命而去。
顾钦道:“看来抓它们没用,还是得捉出幕后之人或者将这些狼人恢复神识,才能知道它们之前都经历了什么。”
苏玉澈微叹一声,这件事谈何容易,缓缓开口道:“那将军早些回去歇息罢,明日一早还要......”
他话说了半句微顿,想起之前是顾钦每日早晨都会来接他的,这一行去了荆州许久,他险些忘了这件事。
顾钦却是意会,回头一笑:“明日一早,我还要来接苏相去上朝呢......”
“不好了!快抓住它!”
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喝,正徐徐交谈的二人齐齐抬眼望去,只见一庞然大物扑朔而来,双眼通红俨然一副癫狂模样,身形快速地跃动着,仿佛一只从深渊逃出的怪兽。
苏玉澈浑身一紧,瞳孔骤缩,他还不及反应,就见顾钦毫不犹豫挡在了他身前!
“顾钦!别!”苏玉澈想伸手去拦,可眨眼之间那只狼妖就已张着血盆大口扑到两人面前。
顾钦伸手将他往后一推,借力跃起,躲过狼妖一击后翻身便死死擒住他后颈的皮毛,然后用膝盖骨猛击了两下狼人的脑子。
那狼人到底不是真正的野兽,被打得发懵,几息的空挡又被顾钦拦腰翻起又是一膝盖顶在它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