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 by摧山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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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被连击了两下的狼妖都没叫出声来,现下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嚎声,顿时萎靡得抽搐起来。
顾钦劲道一松,抽出自己腰上的皮带反手将它捆住,眸中带了几分兴味。
“果然是公的。”
此时墨阁的人也及时赶到,用铁链子紧紧将之捆住了。
“属下等办事不力,让主人受惊了!”
顾钦回眸看去,只见坐在轮椅上的那位美人惊慌失措,正怔然地望着她,一双眼中噙满了担忧。
他道:“下去领罚。”
几个墨阁侍卫一愣,道了声是急忙抬着狼妖下去了。
“怎么回事?主人以前从不会罚我们......”
“看来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顾钦揉了揉被扭到的手腕,慢慢上前询问道:“苏相无事罢?”
她凑近了看,方才发现苏玉澈浑身都抖了起来,像是发冷时打寒噤那样。
“怎...怎么了?”顾钦下意识想伸手安抚他,伸出手又想到自己方才与那狼妖一搏,手上沾着脏污,还是不要碰他了......
刚要把手缩回去,那如玉一般的人却主动伸出双手,将她的指尖轻轻包住,而后摊开她的掌心。
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润意:“将军受伤了。”
“只是一点擦伤,没事的。”顾钦马上出声安抚,一时间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他怎么一脸要哭的样子啊?这不是没事了吗?
苏玉澈抬眸,那双清澈的眸中折出泠泠的月光,仿若一湾涟漪阵阵的镜湖,薄红的唇瓣微微翕动:“进屋上些药罢。”
声音也温柔极了,顾钦简直想低头吻他。
她喉间发痒,无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垂眸应道:“啊,好。”
苏玉澈深吸了口气,才将自己心头那股酸胀又莫名的情绪压了下去,他想起之前顾钦说过的话,忍不住开口:“将军说得对。”
“什么?”顾钦不明所以。
“墨阁的人,真是很没用。”他说着,好似带着些许脾气。
顾钦忍不住笑出声来,“啊,那我替你好好训练一下他们。”
第31章
这还是顾钦第一次进苏玉澈的卧房呢, 她莫名觉得十分熟悉,下意识打量着周遭的陈设,苏玉澈淡淡瞥了她一眼, 从抽屉里拿出治伤的药膏, 正要再去盛水, 顾钦见了忙道:“我自己来。”
她把双手洗干净, 涂药却不知道要自己来了,只把手递到苏玉澈面前等着他动作。
苏玉澈蘸了药膏轻缓涂在她手心被擦伤的地方,认真又仔细,顾钦无事可做,只能垂眼注视着他的手指。
指甲被修得圆润平滑,手指修长漂亮,雪白的肤色在顾钦的映衬下愈发莹润,烛火拢在他两肩, 透出温暖暧昧的色泽, 看得顾钦心口发紧。
“苏相这些年,一直都是孑然一身吗?”顾钦道。
苏玉澈“嗯”了一声, 将药膏顺手塞进顾钦手中。
“将军每日涂一次罢。”
顾钦却不接,“这是苏相的东西,我怎么能拿呢,还是等下次再来找苏相罢,我们不是日日都能相见吗?”
听见顾钦最后那句话, 苏玉澈喉头微哽, 默默把药膏收了起来,竟是就这样默许了顾钦的话。
他还是不忘了逐客:“将军早些回罢。”
“等我回去, 狼妖又跑出来怎么办?”顾钦大有想赖在丞相府的意思,反正她刚从荆州回来, 李长安可是允了她三日休沐的。
“应当不会了。”苏玉澈道。
“这如何能得知?我不放心。”顾钦虽是玩笑之语,但她也是真的不放心,能跑出来一次,怎知不会跑出第二次呢?
两相对望,苏玉澈沉默起来。
他这样的反应,倒让顾钦觉得震惊,这要是搁在平日,他早就生气了,斥着要她走人了。
半晌,苏玉澈折中道:“那我让他们给将军备一间厢房。”
她能住下了?顾钦大感意外。
“对了。”苏玉澈回身道,“重德要同今年秋闱的考生一同应试,我听说你兄长也在其列?”
“是啊。”提及原主家人,顾钦笑意都淡了三分,“说起这个,我听说鸿浮院学子的身份花六百两就能买,要多少有多少,这是又由世家掌管了?”
“就是王家。”苏玉澈道,“王家先祖在前朝任太傅,乃是当地有名的大儒,先帝时便慕名将王家请来掌管了鸿浮院,王家本就势大,转眼几年便位列京中世家之首。”
“那王家赘婿死是因为......?”
“王家赘婿利用鸿浮院所得利润开发盐矿,唯利是图,大有朝边境贸易的意思,杀了他,王家和那头的联系就只能先断了。”
顾钦“噢”了一声,如此看来这个人还真是非杀不可。
苏玉澈叹了声气,“而今鸿浮院的章子被卖得到处都是,私下还有倒买倒卖的,有钱的豪绅家里都能有一大把,陛下想管也管不住。”
“这有什么管不住的?”顾钦道,“不然......苏相放权给我,我帮你管?”
苏玉澈一愣,“将军有何妙计?”
顾钦轻咳一声:“先不告诉你,你只需点个头,反正后续我一定能给你处理干净了,但是你墨阁的人得借我用用。”
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苏玉澈被她勾得心里一阵发痒,点点头道:“好,此事就交给将军去办。”
过了几日,京中买卖鸿浮院身份者甚,王家为了多赚钱,还颁出不签契约者四百五十两即可得鸿浮院学士身份,一张纸单子就能省下整整一百五十两,抢购者不绝如缕。
事发的时候顾钦就在一旁看着,还同身侧几个乔装打扮过的墨阁侍卫随意闲侃。
“你们阁主寻常都喜欢干些什么啊?”
“他听不听戏?不听?啊,一点业余爱好都没有吗?”
“什么?不爱钓鱼?我说的是业余,不是钓鱼。”
就这么聊了一下午,眼看着天快黑了,可墨阁侍卫们还是不知道顾钦究竟想要做什么,可一到了晚上,她就又让他们回去了,白白蹲守几天,什么也没干,弄得一干人莫名其妙。
此事自然也多少传到苏玉澈耳中,他虽也猜不出顾钦究竟想干什么,只是直觉她不会是一个胡来的人,定当不是在有意消磨时间。
于是对前来禀报的墨阁侍卫道:“只管听凭顾将军吩咐便是,日后不必再来汇报她的事了。”
接受命令的两个墨阁侍卫互相对视一眼,这是说他们今后都不必再看着顾府了?
如此蹲守了五六日,顾钦终于带他们动了手,命他们在一个时辰之内将鸿浮院各处都埋上炸药,而顾钦亲自引了条引线。
她道:“一会儿我点着,你们就跑,被炸伤可不关我的事。”
墨阁侍卫们齐齐咽了口口水,不由自主绷直了身子。
已是深夜,实乃整个肃京最最安静的时候,顾钦一把火点燃引线,而后只听一声巨响,空中腾起一团灰色的烟云,好似整个肃京都为之一震似的,偌大的鸿浮院就这样被炸了个干干净净。
墨阁侍卫们个个相顾无言,暗自觉得这下闯大祸了,回头可怎么跟主人交代啊?
“行了,日后若是有人问起,可别说是咱们干的。”顾钦一边说着,一边让这些人都去把自己身上的火药味去除干净,趁天色不亮便去找苏玉澈上朝了。
笃笃笃——
顾钦敲响苏玉澈所在卧房的窗户,这个时辰人多半是已经醒了,但时间尚早,苏玉澈便会躺在被子里赖一会儿床。
这世上除了顾钦没人会在这时候敲他的窗户,苏玉澈睁开双目,声音懒懒的。
“怎么这样早?”
“刚办完事,就直接过来了。”顾钦道,“我府上毕竟人多眼杂,借你的地方冲个澡。”
苏玉澈尚且还昏昏沉沉的,只是点头答应,眯着双目一副快要睡过去的模样,刚要睡着,顾钦对他说的话又萦绕在耳畔,他猛地一惊,坐直了身子。
顾钦要在他这儿洗澡吗?
怎么洗?用他的汤浴?
他爬起身来快速地给自己套上衣服,然后扶着轮椅坐上去,想赶紧喝止住顾钦,可当他一推开房间的门,就看见顾钦站在院子里,几乎赤着上身,提起一桶从井里刚打上来的水往自己身上浇。
女子优美又坚韧的曲线在此刻变得分外明显,迎着熹微升起的晨光显得吸睛又漂亮。
苏玉澈怔住,飞快地别开了眼,耳根红了一片。
见他出来,顾钦还有些诧异。
“你这么快就起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甩了甩头发上沾染的水珠,朝着苏玉澈走去。
“别过来!”苏玉澈疾声道,顾钦是怎么回事,怎么穿成这样就敢往他面前跑?她什么衣服都没穿啊。
顾钦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确认自己的确穿着抹胸之后,才缓缓套上外衣。
“怎么了这是?”
苏玉澈见她穿好了衣服,才勉强将身子正过来,只是依然垂着双眼,看样子似乎是有些恼了。
“顾钦,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说完他就将轮椅调转了个方向,急着回房里去,顾钦连忙三五步追上。
“你怎么又生气了?”她微微探头,一脸探究。
然而苏玉澈却不理她,只顾着自己往屋里走。
顾钦追了几步,眼看着马上要踏入屋内了,还是堪堪停了下来,询问那人:“苏相不预备给我上药了吗?”
苏玉澈身形明显一顿,默了一会儿又愤然地道:“进来!”
顾钦眼角这才染上些许笑意,跟着一道进了屋内。
一炷香时间后,两人从丞相府出发往皇宫走去,这一条路向来僻静,苏玉澈都已经习惯了,可今日却不知为何多了许多行人。
他虽然在马车内看不到外面的状况,却能听见行人来往的喧嚣声。
“今天是什么日子?”苏玉澈问了一句,如此反常,难道是他忘记了什么日子不成?
是她炸鸿浮院的日子。顾钦在心中默默跟了一句,轻咳一声道:“不是什么日子,兴许只是凑巧罢了。”
两人一直走到宫门口,苏玉澈便自行入了宫,顾钦注视良久,也转道去了皇城司。
有日子没来了,皇城司内她的桌案座椅皆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顾钦坐在椅子上,两腿习惯性地搭上几案开始补眠。
她这里倒是清净,可朝堂上却是炸开了锅。
“陛下!鸿浮院被毁!今年的秋闱怕是要推迟了!”
“究竟是何人丧心病狂,竟做下此等恶事!查!一定要严查!”
朝臣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脸色最难看的还是要数王家的人,李长安身侧,苏玉澈一怔。
这就是顾钦说的给他干净利落解决了?
“可有人员伤亡啊?”李长安叹了口气,心里说不上高兴,可又说不上不高兴,端着股微妙的心思问大臣们。
“回陛下!并无人员伤亡......只是鸿浮院乃天子耳目,此人如此胆大妄为,分明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
“并无人员伤亡?”李长安显然有些意外,“你们这是被人家踩了点儿啊,王太傅,是不是你们得罪了什么人?”
李长安也是反应够快,逮着机会便甩锅。
王太傅已有九十高龄,早已不管鸿浮院的事,听见李长安如此询问,也只是摇了摇头。
王家族人众多,他哪里知道底下那些猢狲们有没有惹到什么人?
“这可真是难办了。”李长安叹了口气,“此事就先交由刑部去查罢,一定要给朕捉出这幕后凶手来,怎么能炸了朕的鸿浮院呢!”
李长安恼怒非常,当场就发了脾气。
苏玉澈微微侧目,看着陛下这副装腔作势的样子,眸中不禁生出些许浅薄的笑意。
罢了,她炸就炸了罢。
第32章
鸿浮院被炸毁, 王家的人都气得不轻,李长安不欲尽快修缮,推脱说国库空虚还需从长计议就摆手让人下朝了, 王家的人那是欲言又止, 最后也没说出要掏银子的话来。
下朝后, 李长安召苏玉澈去了崇明殿, 刚一进殿便笑音道:“苏卿,这件事是不是你找人做的?”
苏玉澈道:“不是。”
“不是!?”李长安露出惊讶,“那此事还能有谁?”
苏玉澈道:“是顾将军,她对臣说有法子治鸿浮院,臣便让她去做,没想到她直接将鸿浮院炸毁了。”
说着,苏玉澈轻轻摇了摇头,“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想出这种法子了。”
“竟是她。”李长安眸中笑意更甚, 对大监道, “你速速召顾将军入宫,朕有话问她。”
顾钦就等在宫外, 等着接苏玉澈回去,没想到等群臣散尽了也不见人出来,须臾走出个内监朝着她就过来了。
“哎呀,将军,陛下想见您呢, 您快随奴才进来。”
这内监点头哈腰的, 十分客气,顾钦暗猜李长安并未因此动怒, 这才随人入宫前往崇明殿。
去时果然见苏玉澈也在,她不着痕迹看了苏玉澈一眼, 才转而向李长安行礼。
“顾卿免礼!”李长安几乎要伸手扶起她,被顾钦不动声色避开了。
好在李长安并未在意这些,他只是问:“你炸了鸿浮院,可王家转眼就能盖出一间来,将军做完了事,可有想到后续应该如何?”
“他们盖不出。”顾钦道,“鸿浮院乃朝廷之所,王家私下出钱盖那只能算是他们的私塾,这就跟朝廷无关了。”
她行事向来是这种风格,强硬霸道,但又不至鲁莽,苏玉澈在旁看着她眼中闪过的狡黠,唇角也蔓开一丝极浅的笑意。
“王家自然能向朕请命,说他们愿意出资重建鸿浮院,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李长安问,“这样的善举,朕要是拒绝,那可就疑点太大了。”
“不拒绝!陛下怎么能拒绝呢!”顾钦道,“有人愿意主动出钱,高兴都来不及才对。”
李长安咋舌,“可......”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顾钦伸手止住,她继续解释道:“陛下是何等圣明仁慈,偌大的鸿浮院难道要让王家一家出钱重建吗?王家哪儿有那么多钱。”
李长安摇摇头,想说顾钦眼光到底是浅了,王家如今靠着鸿浮院捞钱那是富可敌国,别说一个鸿浮院,那就是修十个出来也绰绰有余。
他微叹之余还看了苏玉澈一眼,却见苏玉澈目露赞许看着顾钦点了点头,眸中的柔和之色好似是李长安从未见过的。
李长安一愣,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事他没听明白不成?
这时,顾钦看出李长安面上的疑惑,继续道:“王家一家出不起,这样太欺负人了,陛下怎么会是这种人呢?故而陛下决定,让几个有头有脸的世家合力出钱集资重建,暗中散布消息,说谁出的钱多,重建的书院就归谁管。”
李长安眼神一亮,“这样一来,到时候肯定会有几家大肆往里面砸钱了!”
王家的人肯定不愿让李长安知晓自家的家底有多厚,虽然李长安也多多少少知道,可什么事一旦放到明面上来,可就不好看了。
这也是为什么早朝上王太傅一直憋着没说话,世家风头盛这是人人都明白的道理,但王家不能做这个出头鸟。
“到时候,陛下只需将他们的银子照单全收,再细工慢活盖出一间新的书院来,起个别的名字,再让出钱的人都有份去管,把里面的职权混淆一下,他们为了捞钱,自己就能打起来。”
“朕还能充盈一笔国库。”李长安越听越觉得这可真是妙计啊,炸了一个鸿浮院,竟能换来这么多好处。
“可是之前已经卖出去的那些鸿浮院学士徽章,应当如何?”
顾钦道:“自然都不作数,鸿浮院被毁,后续又遭了贼,徽章被洗劫一空,所有买徽章的人,都可以凭借当时的单据全额退款,这样一来,秋闱便能无限期延长,世家暂时递不进人来,还能让重家暂且旁落,等来年春天的春闱中,进选的可都是天下的寒门士子了,等到那个时候,陛下再一举将这些人送入新修缮的书院内,换个新的名字,又借口世家管理太过差劲,直接让陛下自己的人去接手,美名其曰中央接管,这样一来,书院不就真成了陛下的耳目吗?”
李长安听着顾钦一口气说完,眼中顿时充盈起无数希望,好似这些美好就在眼前,他用力地握了下拳,眼神异常的亮。
“将军真是好算计!”
顾钦摸了摸后颈没说话,只是把一家独大的书院改成公司股份制而已,世家之间本就存在竞争,互不兼容,斗起来是迟早的事。
她见李长安实在激动,顺着又赞美了李长安几句,说得不大走心,但李长安听得颇为满意,很快就让他们两个回去了。
顾钦推着苏玉澈往外走,一边问他道:“是不是在知道我炸了鸿浮院之后,苏相就已经知道我要干什么了?”
苏玉澈点点头,眸中还噙着淡淡的笑意。
他道:“陛下并非聪颖过人之才,有些话还需为他点明,少时在宫中也并未受到良好的教育,将军不要轻他。”
“我没有轻他。”顾钦沉下身子,“只是觉得苏相与我心有灵犀,心中高兴一时得意忘形。”
她温热的气息搔在苏玉澈耳畔,心有灵犀四个字莫名让他浑身一热。两人揣着炽热的心思,一路沉默地坐着马车回去。
“乞巧节那晚,苏相打算做什么?”快到丞相府时,顾钦忽然道。
苏玉澈听见她说的话发怔,乞巧节?他从不曾在这种节日上露面过。
“那是女儿家的节日......”苏玉澈道,“我自然无事可做。”
“那......”顾钦抿了下唇,正预备邀苏玉澈同游花灯,又听苏玉澈说出后面的话。
“不过将军那晚却是有的忙了,每逢这种节日盛典,皇城司的巡城力度都要加数倍不止。”
什么?当晚她还要加班呢?顾钦噤声,邀人的话自然堵在了唇边。
大燕民风不算开放,乞巧节算是少有的能让女孩子们结伴出来赏玩夜游的节日,所以这日皇城司要格外警戒,以免在灯会上出了什么乱子。
别的官员今日都休沐,唯有皇城司右卫的不休沐,顾钦骑着马早早来到街市,巡城之余看看这些商家小贩布置自己的摊位,给自己百无聊赖的加班增加些许乐趣。
不过她也并非全然无聊,除却皇城司她手下的人,沈凌烟也跟来了。
她想趁着今日的街市看看哪里红火适合开铺子。
此女的想法一直非常乐观,即便身无分文,她似乎也坚定地认为自己很快就能在肃京的繁华地段拥有一间铺面。
沈凌烟跟着顾钦巡视了一圈,皱起眉道:“我好像没看见几家开茶楼的,是不是茶楼生意不好做啊?”
顾钦问她,“为什么想开茶楼?”
“因为我家之前就是贩茶的,若是换了别的还要从头开始学,这样太花费时间了。”沈凌烟说着叹了声气,“不过看着,这京城的茶楼生意并不景气,将军,你说肃京干什么最赚钱啊?”
顾钦道:“肃京达官显贵多,他们家中的仆从就精通茶道,能弄到的茶饼说不定比你茶楼的还要好上数倍,自然没什么人会专门出来吃茶。我夜夜巡城,生意最红火的除了头部那几家大酒楼,也就只有风月场所了。”
“酒楼?开酒楼很麻烦的,还要招工,还要做菜。”沈凌烟摇了摇头,“没点儿真本事,肯定比不过别人。”
这倒是,但凡开酒楼红火的,那基本都是老字号了。
顾钦道:“我就说,要想在肃京开店,那不是那么容易的。”
沈凌烟一张脸顿时丧气下去,“可我想自食其力,不想总是住在将军府。”
顾钦看了看她,道:“你眼下还没有本钱,不如我借你点,先做点小生意攒点钱,能以后有了主意再决定开什么不迟。”
沈凌烟眼睛一亮,“好呀!将军真好!那我就算将军是我店里的东家了,每年年底,我准给您送钱去,可是......开什么好呢?”
“你说你精通茶道,我知道有种美味曾风靡全球,历经多年不见颓靡,你想不想试试?”顾钦问。
“那是什么呀?”沈凌烟好奇地问。
顾钦道:“奶茶。”
她大概跟沈凌烟讲述了一下制作原理,分为哪些种类,又配有什么小食,花样种类虽不能复刻现代的奶茶,但分支一些基础的口味还是能做到的。
加上新奇,前期投资成本低,应该能赚点钱。
沈凌烟是个实干家,她一字不落地将顾钦的话记在心里,立刻回去认真准备了起来。
渐渐华灯初上,天色暗了下来,乞巧节的街市也要开始了。
街边的小摊贩上都挂着各式的花灯,一点点点亮了整条街景,在最初大规模的巡城检查后,顾钦将队伍分成三两个人一群的小队,尽量淹没在人群里不做打扰,同时增加巡城的频率。
她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有烟火气的节日,在她生活的那个时代,很多东西都销声匿迹了,眼前只剩下大片的荒漠,集团控制着不明生物大批掠夺资源,人们眼中就只剩下存活与死亡斗争。
现在的生活,对顾钦来说真的十分安逸,她每天睁眼看到的都是最正常的人类,任何危险都能够被提前预知。
还遇到了性格那么可爱的人。
想起苏玉澈,顾钦眼中笑意都多了几分,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这辈子永远都不要回去了。
在皇城司的护卫下,乞巧节街市一切运作如常,再过一会儿便是放烟花的时候了,顾钦让几支小队轮流找地方吃点东西,望着漫天灯花目露憧憬。
要是今日不当值,她本应和苏玉澈也在这里,那人肯定不喜欢这样人多的场面,端着张脸冷冰冰的,但只要她稍微用点技俩,他又会很快心软下来。
她带着马德全和周敬在一个馄饨摊上要了三碗小馄饨,正等着摊主盛馄饨上来的功夫,街市中突然发生了一股骚动。
紧接着就听到马匹狂奔的声音,和一个女子大喊救命的声音。
“救命啊!救命啊!我的马受惊了!你们快让开!”
顾钦摸起腰刀就冲了出去。
只见人群快速地散开一条道,一辆四驹的豪华马车在路面上狂奔,已经有躲闪不及的百姓被撞倒在地,眼看车轮就要从人身上碾过去,顾钦飞步上前紧紧拽住了马头缰绳用力后拉。
然而马车太快,自身本就带着巨大的惯性,顾钦只能倾力将马车车头调转了个方向,让后面的车轮绕开倒地的百姓。
而与此同时由于惯性,马车内坐着的女子也飞了出去。
“啊!”她尖叫一声,吓得面色发白,顾钦几步踏上马背,借力跃起,一把将人接进了怀里。
刹那之间,蒋楚楚只觉得自己腰肢被一双有力的手抱住,回过神来她已被接住稳稳落在了地面上,只因双腿发软,她自己站不起来,还软软靠在顾钦怀里。
身后的万千灯火辉映,人群发出一片叫好声,蒋楚楚看着救她的女子,脸突然烧得通红。
“谢...谢谢你。”她小声道谢。
“啊,那不是蒋家的千金吗!”
“就是那飞扬跋扈的蒋家嫡女?”
“是啊是啊,可不就是她吗,听说近日都在准备婚事了,怎么这个时候出来?”
顾钦看了眼人群,低声问道:“你没事罢?用不用我送你回家?”
“可以吗?”蒋楚楚闻言紧紧攀住顾钦的小臂,“那就劳烦你了。”
顾钦这才对身后的马德全、周敬道:“你们料理一下损坏的马车,我先送她回去,尽快让街市恢复秩序。”
二人齐齐应声,顾钦便跨上马背,将蒋楚楚整个人往自己怀里一带,问道:“家住哪儿?”
蒋楚楚脸颊发红,“城、城东,蒋府。”
顾钦看着她的模样暗想,社恐成这样,还飞扬跋扈呢。
送人回去的路上,顾钦例行询问道:“马匹为何会受惊?”
蒋楚楚这才想起自己的事来,立马道:“有个不要脸的无赖追我!非要与我同游街市,谁要跟一只癞蛤蟆看灯,我自然不同意!他就用扇子上的倒刺扎我的马!”
“此话当真?”顾钦道,“若真是如此,那他便有谋图害命之嫌,需立马抓去刑部审问。”
“真能抓了他?”蒋楚楚心中微动,“我说的千真万确!那厮现在肯定还在蒋府做客呢!”
顾钦闻言驾喝一声,一路飞奔到了蒋府。
等到了蒋府,吏部尚书蒋独正在宴请宾客。
“贤侄莫怪,我这丫头从小娇生惯养,脾气一向不好,等她回来我好好说说她!”蒋独一边饮酒,一边同崔敬碰了杯酒。
崔敬闻言笑道:“无妨,晚辈未曾放在心上。”
蒋独大笑,“我就知道你是个性子好的,将楚楚许配给你,我是一百个放心!”
喝下两杯酒后,蒋府下人来报:“老爷,有个将军送小姐回来了。”
崔敬闻言脸色微变。
蒋独哼了一声,道:“让她进来!我正要好好说说她!”
顾钦和蒋楚楚进去时,蒋楚楚一眼便看见仍坐在席间的崔敬,她气得昏头,上去就拿起一个酒壶狠狠砸在了崔敬头上。
她突然发难,崔敬躲闪不及挨了个结结实实。
吏部尚书蒋独连来人是谁都没看清,就来了这么一出,怒道:“楚楚!你这是在干什么!简直无法无天!”
“你问他!”蒋楚楚指着崔敬道,“什么贱人也配做我蒋家的女婿!肝胆惊了我的马设法害我?我要你死!”
她说着就要去掐崔敬的脖子,张狂模样令顾钦大吃一惊,这跟之前表现出来的性格不一样啊!
崔敬阴沉着脸,狠狠推了蒋楚楚一把,蒋楚楚猝不及防后仰过去,顾钦上前托了她一把。
这时,她才沉声对在座的各位道:“皇城司接到蒋小姐报案,有人蓄意谋害她,还请嫌犯速速与我回皇城司受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