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 by摧山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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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怎么了?”有人低声询问,被问到的人也摇了摇头。
他们只看见霍启年推开门,还没来得及进去就僵住了。
再度出来时,就已经是这副神色了。
霍启年阴沉着脸,大步走出巷子,满脑子俱是方才顾钦表明心迹的话。
便是在陇西,面对他时,顾钦都没说过那么露骨的话......她之所以退婚,就是因为这个瘸子!?
......
直到进了丞相府,好端端坐在了饭桌上,苏玉澈仍觉得自己心口的怦怦没有平息,他整个人都拘谨极了,分明只是捅破了层窗户纸,却再也没有寻常时候的自在。
只是吃饭而已,可身边那个人的一举一动,霎那间好像变成了最具有牵制力的东西,让苏玉澈忍不住把全身的注意力都放到她身上去。
明明以前看她时,只觉得她与寻常女子不一样,丝毫不见柔情婉约,反而像一把刚直的利刃,不由分说就要劈开他的围障挤进来......但是今日......
突然又觉得她也是那样漂亮精致的模样,一双瑞凤眼勾起,斜睨过来时她眼中便只有你......
苏玉澈胡思乱想着,越想便越觉得自己心跳愈快,直至最后,连脸色都有些不对了。
“你脸怎么这么红?”顾钦注意到他,“发烧吗?”
她伸出掌心去探他的额头,被苏玉澈惊慌地一躲,但他身后就是靠背,还是没能躲过,等顾钦微凉的手心贴在他额上时,他觉得自己脸上好像更烧了。
“好像也没有。”顾钦收回手去,看着人明显不正常的脸色,又翻开人的手腕把脉。
“我没事。”苏玉澈收回手去,“天气有些热。”
顾钦看了眼窗外的秋色,落叶纷纷,好吧,他说热就热罢。
两人吃过了饭,顾钦那边还有要务赶着去皇城司,临走前她道:“我怀疑南暻那边有些蹊跷,墨阁的人可有闲余能去那边的?”
苏玉澈道:“你回京后,陇西的那批撤下来一直闲着,可以让他们去。”
顾钦身形一顿,她忽然联想到一个可能,苏玉澈既然让人盯着顾家那么久,那就不可能不知道原身喜欢霍启年的事......
今夜苏玉澈躲着她的事她没有深想,原以为只是他不想与霍启年说话而已,但现在一想,会不会是......他以为她还对霍启年有意呢?
顾钦沉默一瞬,转身对苏玉澈道:“元希,有件事我想,还是和你说明白的好。”
苏玉澈抬眸看着她。
顾钦抿了抿唇,“此事或许意外,但之前也并未没有对你提及......我其实,并不是原来那个顾钦。”
第44章
“此事或许意外, 但之前也并未没有对你提及......我其实,并不是原来那个顾钦。”顾钦斟酌着词句,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人解释清楚。
苏玉澈眸底却是闪过一丝了然, 这件事, 顾钦醉酒后早就多多少少跟他透过底了, 什么地下城之类的, 苏玉澈虽然不了解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但肯定没那么容易生存。
他有时与顾钦同处,会在顾钦脸上看到一闪而逝的安逸与眷恋,就大概能猜出,她以前的生活有多朝不保夕。
“你怎么不惊讶?”倒是顾钦惊讶了,她发现自己说完,苏玉澈的眼神依旧很平静,还多了一抹她没有看透的深意。
不过苏玉澈有自己的解释, 他交叠着手指, 眸光晃了晃,才道:“之前将军跟我讲......男子怀孕一事时, 我便以为是坦白了。”
想起那夜的尴尬窘迫,苏玉澈还是会止不住缩起脚趾,太丢脸了。
“你这样聪明?我只是讲了个故事,你都想到这一层来了?”顾钦大感意外,一个人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联想到借尸还魂这种事呢?
“之前墨阁的探子说你在陇西性情有变, 我便有些怀疑了”苏玉澈撒着谎, 若非顾钦醉酒后主动透给他那些破绽,他这辈子都想不到顾钦可能已经换人了。
顾钦眼神一亮, 一时也不着急走了,折回去蹲在苏玉澈身前称赞道:“你真是聪明!不过我也并非是什么妖魔恶鬼, 你不要怕我!”
苏玉澈闻言摇了摇头,纵她是恶鬼,谁会怕一个救了自己几次三番的恶鬼呢?
顾钦没想到自己的坦言这样顺利,苏玉澈既没有觉得不可思议,也没有觉得她中邪,更没觉得她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这真是太好了!
“我晚上还来找你!”顾钦兴冲冲道,“你记得给我留门啊!”
“哎......”苏玉澈欲言又止,眼睁睁看着顾钦大步流星离开了,面上顿时又露出糟心神色,给她留门......他们现在已经是什么能大大方方住在一起的关系了吗?
不过顾钦一走,他又露出肃然的模样,在轮椅的扶手上连敲了三下,两道身影几乎在同时出现在房中,欠身等候吩咐。
“上回派去南暻的密探可有带回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其中一人立即从袖中拿出一个用蜜蜡封好的小笺呈了上来,苏玉澈单手接过,用烛灯燃化了些许后将竹笺打开。
他将上面所写的字一一看过,好看的眉心皱起。
“去安排,我要进宫一趟。”苏玉澈道。
等顾钦到皇城司后,她所点的皇城守卫已齐齐等待她布置夜里的巡防任务。
顾钦快速将军队分成三十六个小队,交叉重叠投放在偌大的京城中,围得没有一丝破绽,她与天字营的几个校尉自由巡查,一只鸟都难以飞出肃京城。
“这样一来,他们再搞什么小动作就逃不了了!”马德全道。
顾钦抿唇,“都已经这样,那些人不会再冒这个险,应该是不会再有人出现了。”
“啊?”马德全哑然,“那将军要怎么查这件事,陛下那边还等着结果呢。”
“不急,反正他也没别的人可以用。”顾钦挑眉道。
马德全:“......”
而此时宫中,李长安正一脸凝重地听着苏玉澈说话。
“苏卿的意思,是南暻皇族内斗?”
苏玉澈颔首,“据墨阁消息,二皇子谨乃是宠妃所出,在南暻风头无两,甚至要盖过大皇子亮去,大皇子自然不甘,这才想法子说服南暻来贺,将自己的亲妹妹献给陛下。他们要缔交好事,二皇子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这才安排了刺客一事,九王书案上发现的那封告密信,很可能就是大皇子的人送来的。”
“而且,墨阁的人还探查到二皇子似乎与一股神秘组织有所来往,但此人多疑机警,还需再埋伏一段时日才能得知对方的身份。”
李长安沉吟一声,道:“这对咱们来说,反倒是件好事!只要火别烧到大燕,他们内斗便会损耗自身。”
苏玉澈摇了摇头,“我并未有陛下那般的乐观。”
“哦?苏卿还有什么顾虑?”
苏玉澈抿唇,道:“他们既然相争,大皇子选择了大燕为盟,二皇子难道不会有意北狄?自顾钦战胜归来,北狄表面上祥和已久,安分得都有些过头了。”
“你怀疑南暻已和北狄取得联系?”李长安心下暗惊,南暻虽是边陲小国不足为惧,但南暻盛产珠宝矿石,这二人若存心想结盟,的确能给大燕一击重创。
苏玉澈微叹一声,不置可否,只望着远处道:“南暻使臣那边,还需仔细交涉一番,须得是私下。”
李长安想了想,道:“朕为你们安排一处酒楼,那酒楼是朕让人经营的,上上下下都是朕的人,苏卿只管放心去罢,使臣那边朕会打过招呼。”
这事儿议到这个份上也是差不多了,然而李长安却并未有让苏玉澈退下的意思,苏玉澈见他一直摸着手上那枚扳指,就知道他还有话要说。
不过他不去催促,只是默默等着。
良久之后,李长安道:“前日的事......顾钦救了朕一命,你回去问问她想要什么赏赐。”
“是。”苏玉澈应了一声,以为这便算完了,正想离去,却听李长安又问。
“苏卿......你和顾钦如何了?”
苏玉澈眉心一跳,忽然反应过来,顾钦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将她的心思告诉陛下了吗?
不过这些都是臣子们的私事,陛下什么时候也对这种事感兴趣了?
苏玉澈敛目,温声答道:“我与将军一切都好。”
闻言,李长安心里虽是一块石头落地,可目中还是禁不住一阵失望。
接连两个晚上,他只要一阖眼便能看到寿宴那晚顾钦将那把刀从刺客手中夺下的模样,他从不知道一个女人身上也能散发出那种令人震撼的力量感,其速度更是让李长安吃惊。
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为何顾钦在面对他时那般游刃有余,也明白了顾钦为何会对他提出的妃位不屑一顾。
她的确有更好的去处,她的确能站在更高的地方。
可为何她选的那人是苏玉澈呢?难道他这个九五之尊,不比一个不良于行的丞相......
李长安的目光无意识落在苏玉澈身上,他静默地等着,无瑕的样子好似误入世间的仙人。
好罢......李长安叹了声气,“朕知道了,苏卿回去罢。”
等出了大殿苏玉澈才发现夜已深了,这个时候他原本早就睡下了,他被苏丁推着往外走,直至听到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抬眸撞上一双关切的眸子才想起,顾钦跟他说晚上会来找他的。
看这副情态,是扑了空,才找到这里来。
苏玉澈开口正想解释,就见顾钦大步走来握住他的手,道:“我去丞相府没找到你,跟人问了才知你进宫了,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苏玉澈的目光落在顾钦抓着他的那只手上,心中还在疑虑他们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亲近的关系,随随便便就能牵手了?
可他又觉得这样很是安逸,秋夜寒凉,顾钦温热的手很快捂热了他冰凉的指尖。
苏玉澈这才道:“南暻的事有消息了,我进宫跟陛下说一声而已。”
“原来如此。”顾钦自然而然交替过苏丁,推着他往前走。
苏玉澈却不适应,他主动道:“将军不问问是什么消息?”
“你既不主动说,那我便不问。”顾钦道。
苏玉澈心中微动,正觉得她就是一直这样体贴的,这股微妙的心思在胸中还未捂热,就听顾钦又道:“反正被刺杀的也是李长安,跟我又没关系。”
苏玉澈:“......”
还是讲讲吧。
他开口道:“南暻确有内乱。”
短短一句话交给顾钦,她便已顷刻推测出形势来,道:“这么说那女刺客的确与使臣不是一伙了。”
“嗯。”苏玉澈颔首,“明日我要在会宾楼与南暻使臣议事,探探他们的口风,将军也可再审审刺客那边。”
“我知道了。”顾钦轻拍他的肩,“你要注意安全,多派几个墨阁侍卫跟着。”
两人一道上了苏府的马车,夜已深了,苏玉澈其实已经很困了,他作息素来规律,坐在马车上没一会儿便困顿起来。
顾钦又看到他轻点几下头,忍不住扶住他的后背。
“躺下睡罢。”她道,声音是自己也不曾察觉到的温柔,可苏玉澈听着热了热耳尖。
有时候他觉得顾钦很奇怪,没有京城那些贵家小姐应有的脾气,甚至连娇嗔都不会有,她完完全全地俯视着他,将他笼罩进她鲜有的温柔里。
那是独属于他的一份,至少与顾钦朝夕相处这么久了,他从未见过顾钦用这种语气跟别人说过话。
苏玉澈便不再挣扎,他顺从地躺了下来,身上一重,是顾钦脱下自己的外裳盖在了他身上,她的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胸口,眼皮就越来越沉,直到沉沉睡去。
第45章
好像睡了很久, 做了些扑朔迷离不着边际的梦,等苏玉澈再度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床上了。
他起身摸了摸自己身上穿着的中衣以及盖好的被子,就想到大约又是顾钦抱着他进来的, 这会儿已是夜深, 再过不了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顾钦是回将军府了吗?
他深夜醒来, 一时半会儿竟睡不着了,不受控制地开始想起那日在别院里,顾钦跟他说的那些话。
都已经两天了,他是不是应该给顾钦一个答复了?可是才两天,这样会不会太快了?
他心里乱糟糟的,但是期待又紧张,同时又懊恼着自己这副不争气的身子,实话说, 这么些年来, 苏玉澈一直活得清静,从来没有过什么欲望。
就连一次不正经的春梦都没做过, 可是顾钦......就看她醉酒后那副模样,老喊着让他履行什么义务,就知道她定不是清心寡欲的人。
万一知道他......行事不便,时间一长便嫌弃他怎么办?
苏玉澈满脑子都被这个问题困扰,惴惴了半夜, 第二日下朝便让苏丁去请了位大夫回来。
请的大夫是个老郎中, 之前便是他给苏玉澈诊治的双腿,遗憾地告知苏玉澈他这双腿再无起色的可能, 让他放宽心些,还开了镇痛的方子十分有效。
苏玉澈对他算得上信任, 只是一年多不见,这老郎中看着明显苍老许多。
“老人家这是怎么了?”苏玉澈关切道,“可是遇上什么难处?”
老郎中摇摇头,“唉,都是些不堪入耳的糟心事,不说也罢......大人今日找我,可是双腿有恙?”
苏玉澈握紧手心,忽然紧张起来,他屏退了苏丁,待房中只剩下他和老郎中时,才斟酌着道:“老人家可对男子...嗯......那方面的事有什么见解?我有些事想要询问。”
老郎中闻言竟露出几分宽慰之色,忍不住道:“早些年我来给大人看诊时便说过大人身边太过冷清,还是有个人陪着的好,现今看来难道是大人是意中人出现了?”
苏玉澈本就是个面皮薄的,他本来觉得自己问诊隐秘之事已是有些窘迫,未料竟被老郎中一眼看穿了心思,当下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好在老郎中也没有再揪着此事不放,一边搭上苏玉澈的脉搏,一边询问:“可是有什么异样或者不适?”
苏玉澈轻吸了口气,摇摇头道:“并无不适......可就是太平静了些,一时难以分辨究竟是有疾还是无恙......”
他说得慢吞吞的,老郎中却是一脸会意,他道:“这种事大人何须问医呢?自己动手来上两下不就行了?”
苏玉澈顿时面色红透,仿佛是听见了这辈子最可怕的污言秽语,可对着老人家自然不能发脾气,只能闷声自己消化下去。
“还是看看为好......”苏玉澈哑声。
老郎中探寻了一阵,又问了苏玉澈几句平日的作息习惯,最后道:“大人不必忧心,身子一切康健,也许就是大人太过清心寡欲才会如此,若是有朝一日食髓知味,可能也就好了。”
面对坦然的郎中,苏玉澈竟是半个字都再听不得了,确认过后就让人急忙将老郎中带出,放了赏钱令之回去了。
苏丁送完了人进来,关切地看着苏玉澈,比划道:“公子可是身子抱恙?”
苏玉澈摇摇头,“我没事,只是随便问了两句,你不必担心。”
苏丁点点头,又比划道:“晚上便要与会宾楼了,公子可要现在沐浴?”
苏玉澈想了想,道:“好,你去准备热水罢。”
苏丁前脚刚离开,顾钦就从一个窗户里翻了进来,听见那脚步声苏玉澈便知是谁,连都头没回就道:“将军翻窗户是愈发熟练了。”
顾钦摸了摸鼻子,不过没有一点儿不好意思的样子,只道:“我看见你叫了大夫来,怎么了?是不是腿疼?”
“没有的事。”苏玉澈道,即便他这样说了,顾钦还是两三步走来,半蹲在他身前握住他的膝揉了揉,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得苏玉澈又是一阵心颤。
然而他正想要进一步解释,就感觉到腰下那个清心寡欲了许久的东西突然一动,竟随着顾钦揉捏他腿的频率颤动了几下。
苏玉澈一时反应不及,下意识就推开顾钦的手,猛地将轮椅调转过去,耳根已是红了一片。
“...怎么了?”顾钦愣住了,这是......又不愿意让她碰了?
“没...没事。”苏玉澈担心她误会,但眼下这副情状他也没法和顾钦解释,只好撒谎,“的确是疼,被碰着就疼,你先别碰我了。”
顾钦闻言一颗心提了起来,好端端的怎么会腿疼?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还是扭伤了?
“你卷起裤腿来,让我看看。”顾钦道。
苏玉澈怎么可能答应,一听是这个走向连声音都厉了几分,斥道:“不准过来!也不准再碰我了!”
顾钦被他斥得都退了半步,连忙抬手道:“好,好,我不过来,你别生气。”
苏玉澈其实一点都不会生气,他只是有些着急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让顾钦看到他这副模样?她一个女孩子,看到之后会怎么想他?
他下意识夹紧双腿,极力想遮掩那点不妙,可是他腿上本来就很难使上力气,被自己这么一夹反而不减反盛,更明显地顶了出来。
苏玉澈睁大双眼,全然没料到这东西竟像是活物一般不听他的,哑声对顾钦道:“我想休息了,将军先回去罢。”
顾钦抿唇,今日的苏玉澈举动有些奇怪,他怎么突然不让她碰了?
“我可否理解为......这是你给我的答复?”顾钦道,“你这是在拒绝我吗?因为要拒绝,所以要和我生分了吗?”
闻言,苏玉澈眉头一跳,更着急了,可他现在决计不能转过身去,又怕顾钦缠上来问他,只能飞快地道:“将军先回去罢,之后我...再来找你。”
顾钦站直了身形,远远瞥了那人的背影一眼,道:“我知道了。”
她垂下眼帘,转身走出了房间,碰过他双膝的手心慢慢收拢,眼底凝着一股不快,脚步生风地出了丞相府。
房间内,苏玉澈紧张地抚上自己异常之处,阖目用力收紧了手指。
华灯初上,一片璀璨灯火之中,肃京的夜市在此时开始,顾钦带着皇城司走在暗巷,尽可能用不去打扰百姓的法子护卫皇城。
她今日有些心不在焉,周敬和马德全在她身后聊天,以往她还会时不时附和几句,今夜却是一直沉默。
时间一长,周敬、马德全也觉出不对来。
他二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将军怎么了?
马德全耸耸肩,他也不知道。
不用多想,肯定是因为苏相的事。周敬挤眉弄眼。
马德全“嘶”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胡茬,没道理啊,他家将军对那苏玉澈是何等的掏心掏肺,好得都没边了,没道理情场受挫啊?
两个都没成过亲的男人帮不上忙,都识趣地闭嘴不聊天了。
与此同时,苏府集结了几个墨阁侍卫,眼中是显而易见的焦急。
“我们的人查到,三日前,有人偷运火药入京。”
“此时事关重大,须尽快告知阁主。”
“阁主在会宾楼议事,事关紧要,不可打扰。”
“那怎么办?”
说话的四个人齐齐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去找顾钦。”
巡城过了第三圈时,顾钦让她这个小队的人就近择了一处茶馆歇息,她自己坐在最外面的一张桌子上,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忽然,几张面熟的脸孔映入眼帘,几人张望着似是在找寻什么。
顾钦微滞,想起这几人是墨阁中人,只是不知为何穿着常服在大街上走来走去,难道是苏玉澈出了什么事?
她摸起腰刀瞬间冲了出去。
墨阁侍卫看到顾钦明显松了口气,连忙对顾钦说明了火药的情况,需要尽快排查在何处,否则终成隐患。
顾钦一顿,“他不在府上吗?”
苏玉澈于会宾楼面见南暻使臣是秘事,除了李长安和墨阁之外无人知晓,顾钦自然也不知道。
其余三人还在犹疑要不要跟顾钦交底,其中一人毫无顾虑道:“阁主在会宾楼会面南暻使臣,事关机密,还请将军保密。”
顾钦紧了下眉,道:“好,我这就让人暗中排查,你们先在此地待命。”
四人抱拳应是。
再度折回茶馆,顾钦压低声音吩咐马德全、周敬等人道:“京中出现一批来历不明的火药,你等尽快换上常服,武器换作短匕暗中排查,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马德全与周敬心中也是一惊,面上却不显色,点头示意他们知道了。
顾钦想了想,又报出几人名姓,道:“把这几人也叫来一同排查,优先去人多眼杂的酒楼等......”
话说了一半,顾钦忽然心里一空。
南暻内斗,自是有两股势力相争,杀李长安的不是使臣,可谁能保证使臣当中就没有混入那南暻二皇子的人呢?
他们能顺利将火药带入京中,定是早有内应!
会宾楼......
顾钦心神一震,转身就朝会宾楼的方向冲了过去,跑了半步又迅速折回,语速飞快地对马德全等道:“马上换常服,佯装食客暗中疏散会宾楼人员,不要惊动到任何人,不要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再与旁人有什么联系,现在即刻出发!”
她说完便奔得飞快,冲出了茶馆,一边扯下自己身上的皇城司卫服丢在角落,一边朝着会宾楼飞奔而去。
第46章
会宾楼一共三层, 二楼和三楼皆是雅间,越往上便越繁华清净,故而三楼其实只有两间雅室, 宽敞又通透。
李长安很久前便将这酒楼买下来, 不动声色把下人都换成自己的人, 用此联络了不少才俊, 也收集了不少消息。
肃京城世家根深蒂固,平凡之人很难在此禁锢之下有何建树,能从市井之间走到李长安身边的,这么多年,也就苏玉澈一个。
今日再临此地,让苏玉澈生出几分恍若隔世的感觉,他那时还是个双腿健全的人,为陛下奔走效忠, 一步步攀高, 直到触及了世家最根本的利益,被废去双腿。
他的晃神也只一瞬, 面上依旧平静,转而去看向几位南暻使臣,这些人个个风姿不俗,恐怕在南暻的职位家世也不低,苏玉澈未曾表明来意, 这些人便只当是随便吃顿饭而已, 随意用自己国家的语言交谈着。
南暻语苏玉澈学得不多,只能听懂一些片段, 听他们说有一人因为水土不服拉肚子,今日没有来。
听他们说原来大燕也是美女如云, 若不带回去几位真是白来一场。
听他们忽然提及顾钦。
“听说是顾启的女儿,就是那个打过北狄的顾启。”
“大燕的国君也并非如传闻中那般迂腐。”
“那夜寿宴从刺客手中夺刀的就是她,那模样连我看了都有些害怕。”
“大燕不是崇尚女子柔顺服帖吗?顾钦这样的女人,会不会无人敢娶?”
“那有什么打紧?哈哈,咱们南暻喜欢这种的多的是。”
忽然的,苏玉澈有些不悦,他蹙起眉心,很不愿意听到有人将顾钦与别人并在一起谈论。
等小二上齐了菜后,苏玉澈便开始谈及正事,此刻房中四角皆有墨阁的人把守,苏丁只负责给他添水,几位南暻使臣也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与苏玉澈接触。
不得不说,这位大燕右相生就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谪仙之姿宛如辉月,令人不敢多看,眼下见他开口,几位使臣纷纷放下筷子倾听。
“我朝陛下已知悉贵国皇子亮的用意,今夜命我与诸位相谈盟约一事,几位还有什么想法,尽可畅言。”
南暻与北狄相去甚远,皇子亮选择与大燕结盟是最佳选择,南暻偏远之地又不堪收用,双方都没有敌意,结盟只会有无尽利益,此番谈话自然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最有效率。
前来的使臣都是皇子亮身边的得力门客,见苏玉澈率先示意,他们上赶着的自然也不好拿乔,其中一人作为代表,忙道:“大燕若助我主登基,此后每年我主都愿奉上上等珍珠百斛,现今南暻还有一位宠妃之子对帝位虎视眈眈,此子野心勃勃、绝非善类,还望燕能助我主诛杀此子。”
就在对面使臣娓娓道来时,苏玉澈忽然注意到这会宾楼的人,不知为何好像越来越少了。
方才他一垂眼便能看见一家三口在二楼的雅间吃饭,可现在那家人已经走了,饭桌上的菜却还装着满满一盘,主食也近乎没有动过。
他不动声色收回目光,心里却是一沉,眼神示意其中一个墨阁侍卫去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此时,一个飞快的身影掠过,一把将他揽入怀中,与此同时又有几人飞身闯入,提着屋中还剩下几个使臣的领子就朝窗口跳了出去。
一阵天旋地转,苏玉澈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见一声震天的爆炸声随后响起,轰然震得人耳鸣,冲天火光熊熊燃烧,莫说他们方才所在的那间雅室,就连整个会宾楼都瞬间被火舌吞没,而他整个人被顾钦紧紧揽在怀中,分毫未伤。
苏玉澈睁大双眼。
四周响起人群的尖叫声,一同被救下的使臣都有人吓得尿了裤子,驻足在街上的行人只见一女子怀中紧紧抱着一人,从三楼的高度跳了下来,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呼声。
“啊!!我的腰!”
“啊!我的腿!我的腿!!”
墨阁侍卫救下的几名使臣很快被扔在地上,抱着自己被火烧伤或者骨折的地方惨叫不已,唯有顾钦,她抱着苏玉澈中途抽出一手抓紧底下的棚杆缓冲了一下,然后护住苏玉澈在地上滚了一圈,两人安全落地,苏玉澈几乎都没碰着一下。
他怔然了一瞬,连忙拉着顾钦查看她的伤势。
“顾钦!你可伤着吗?我......”
话没说完,他就看到顾钦背上一片灼红,有被火烧伤的,亦有沾着尘土的擦伤。
他再说不出一个字来,突然红了眼眶,惹眼的色泽一下子扫过他的眼尾,露出一副极是难过的神情来。
顾钦嘶了一声,坐起身揉了揉自己被撞疼的肩颈,抬眸就见苏玉澈一脸快哭的样子正盯着她看,她心里一软,垂目道:“例行公事,不必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