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 by摧山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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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说完,她整个人便被卷入一阵香风中,双肩被这人紧紧抱住,他的身体还在发颤,即便是抱着她也在止不住地颤抖。
顾钦愣了愣,不由伸出掌心,贴在他脑后顺了顺,轻声道:“先回去罢,我已在周围设伏,他们已经去抓人了。”
苏玉澈点了点头,他完全跪坐在地上,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已经变为断木残垣的会宾楼,轻声嘶哑:“我的轮椅......”
那是顾钦给他做的轮椅。
顾钦直接囫囵抱起他,道:“行了,回去再给你做一个。”
他的腿无法行走,自然只能让顾钦送他回去,突然他想起什么,急切地探出身子寻找:“苏丁呢?”
“晕过去了,已经让人送医,你就安分些。”顾钦道。
她的声音沉甸甸的,搔在苏玉澈耳畔,他也知道自己是个累赘了,闻言便乖乖将双臂挂在顾钦脖子上,半点都不敢再动了。
却还是满脸都写着难过。
好险,他差点就死在里面了,顾钦是怎么发现的呢?
“将军!”马德全和周敬走上前来,担忧地查看了眼顾钦的伤势,道,“南暻使臣已悉数救下,接下来应当如何?请将军示下。”
“给他们请个大夫,无论背后做事的是谁,都把责任推到南暻皇子谨和北狄身上,封锁使臣住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们见任何人。”顾钦掂了掂手里的人,“我先送他回府,晚些时候再去皇城司与你们会和。”
“是!”两人领命而去。
发生了爆炸一事,街上人影散乱,好在已有皇城司右卫的人协助疏散人群,没有闹出什么乱子来。
顾钦带着人上马,道了声“抱紧”,便骑马扬尘而去,耳边风声呼啸,眼前的光景几乎瞬间变成暗沉沉的夜色,仿佛方才的火光冲天是个错觉。
可顾钦身上那股焦味还在提醒着他,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伤势如何?”苏玉澈闷了好久,才忍不住问她。
“都是些皮外伤,没事。”顾钦担心他坐不稳,一只手始终掌在他的腰侧紧紧箍着。
苏玉澈便蜷在她怀里,不敢多动,就着这个有些难受的姿势直到丞相府。
顾钦抱着他下马车,正打算把他交给推着轮椅来接人的老管家就要走,手腕上一紧,却是苏玉澈拉住了她。
月光之下,他那双澈润的眸子像一头小鹿,对她道:“将军留下上了药再走罢。”
顾钦掠了眼老管家,只见他眼观鼻鼻观心,好像是没听见这句似的。
“你府上有药?”顾钦挑了下眉,“谁给我上药?”
“自然......”苏玉澈眨了下眼,低着头道,“自然是我。”
顾钦轻笑一声:“好罢。”
两人辗转来到屋中,有人送来上好的伤药后便关门退下,顾钦的伤在背上,衣服又被烧坏了,定然是要脱衣上药包扎的。
两人四目相对半晌,谁也没说出第一句话来。
顾钦暗想,她现在把衣服脱了会不会显得她在轻薄他?
苏玉澈想,顾钦毕竟是女儿家,如此就在他面前宽衣,会否有些强人所难?
但是顾钦的犹豫显然比苏玉澈短暂,她只稍想了一瞬,下一瞬立即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十分利落,然后伸手去解里面的中衣,等她掀眸看苏玉澈时,只见他微垂着眼,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
将上半身的衣物全部除去后,顾钦背对着苏玉澈坐下,道:“好了。”
听见这二字,苏玉澈才敢睁眼,方才有衣物遮挡看得不真切,现下顾钦背上的伤处完完全全显露出来,狰狞一片,甚至是血肉模糊。
女儿家原本平滑细腻的后背肌肤像是被撕开一个口子,往外冒着新血。
苏玉澈只看了一眼,便心酸得垂下眼去,这些伤全是为救他受的,他指尖轻颤,自温水中淘湿了丝绢,轻轻擦拭在她背上。
顾钦一动不动,由着他擦拭伤口,只是她背上那片被灼伤,内里的软肉露出,变得十分敏感,那人清浅的呼吸微洒,弄得她浑身发痒。
偏偏苏玉澈生怕弄疼她,动作慢条斯理,好半晌才清理干净伤处,才到上药的过程。
顾钦忍不住与他闲谈。
“你的手下倒是聪明,发现有人运送火药,知道来找我。”
苏玉澈紧抿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钦等了半晌不见回应,忍不住回头看他,却见他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都渗出血来。
“这是干什么?”她伸手去拂,还没碰到,苏玉澈就自己把下唇松开了。
他那双漂亮的眸子在灯火的映衬下格外动人,就这样款款地注视着顾钦。
忽然,顾钦只觉得喉头发渴。
她拇指轻轻落下,替他擦去唇上的血渍,无形之中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几分。
“你......”
她的瞳仁中又露出那种炽热又深意的光彩,苏玉澈几乎在同时会意,他轻轻垂下眼睫,任君采撷。
气息渐近,唇齿就要相依。
关键时刻,顾钦脑中却又回想起这人曾经气急败坏对她说过的话——你做什么之前能不能先问过我答不答应?顾钦,你真的很讨厌!
这句话在她脑中稍纵即逝,让她突然止住了前倾的身形,盯着苏玉澈一字一顿口齿清晰地问道:“元希,我可以亲你吗?”
“元希, 我可以亲你吗?”
直愣愣的一句话让苏玉澈身形一僵,跟着就有些恼了,都到了这个份上, 她直接做就是了, 还要问他一句!
他拧起眉, 突然不想就范了, 伸手推了顾钦一把。
可忘了她身上没穿衣服,指尖直触到她的肌肤上,惊得苏玉澈又收回了手。
这一来一回,他面上闪逝过的神情格外娇嗔,看得顾钦目光一直,上前就着这般姿势在他软薄的唇瓣上贴了一下。
一触即分,却像一个火星子落在纸上,转眼就燃起明亮的火光来。
顾钦再次靠近, 轻而易举含吮住他的唇, 她的吻霸道又侵略,才吻了几下就想撬开他的唇舌深入进去, 从未曾经人事的苏玉澈哪里经得住她这样的强势,身子不由徐徐后靠,直到后背顶在床角。
太快了,这样有些太快了!他以为只是短暂地亲一下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换气不佳, 近乎透不过起来, 闷得眼尾透红,眸光便湿润起来, 唇间溢出几声轻哼,连脚趾都轻轻蜷起。
吻了许久, 顾钦才舍得放开她,她发现这品温玉的滋味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可口百倍千倍,只是亲了他一次而已,脑中却像是上了瘾一般,想再亲他好多好多次。
不光是唇,还有其他地方,她也想要。
顾钦的眸子渐渐晦暗下来,藏着深浓漆黑的欲色,外泄到苏玉澈都有些发愣。
这好像......不应当是一个女子应该露出的表情,她真有这么急吗?
苏玉澈缓缓收紧手心,攥紧身下的床铺,看着顾钦一点点朝他压过来,一把按在他腿根上。
他心头一跳,忙摁住顾钦的手,迫切道:“这种事...这种事再怎么也要等到新婚之夜......”
顾钦有些怔愣,她好像从未想过他们二人的婚礼,她那个时代的人在一起便是在一起,哪里来的婚礼?
可是这在古代是极为重要的一种形式。
只有办了婚礼,那才是夫妻。
“你要嫁给我?”顾钦心口怦怦直跳。
苏玉澈怪异地看着顾钦,不是她嫁过来吗?她的意思是要他入赘?虽然也不是不行......但是、但是有一件事,是比这个形式更为重要的。
他抿紧唇,眼神飘忽着,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像下定决心似的,浅声道:“而且......我总是有些不便。”
“什么?”顾钦被他莫名的话语弄得有些疑惑。
一层红云染上他半边面颊,苏玉澈又往后退了退,确实没有一分余地了,才小声地道:“我...我无法如正常男子般与你......我跪不住。”
顾钦心口飞快的心跳在苏玉澈说完最后那四个字后近乎达到了顶峰,啊,她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对于这件事,顾钦也没有和他好好交流过,以至于让他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她道:“不用你跪着,你只需躺着就好,接下来一切有我。”
苏玉澈有些怔然,他没想到顾钦会接受得这么快,“这、这怎么行?这样太委屈你了。”
他垂目看着自己手心,“我总不能...什么都靠你才......”
“你好像误会了。”顾钦出声,及时打断他的想法,她按在苏玉澈腿上的手渐渐下移,滑入覆在他浑实的臀瓣上,垂眸道,“这回却是元希要迁就我了。”
苏玉澈躺在床上,半晌才反应过来顾钦是什么意思。
他全然怔住了,呆呆地望着顾钦,一脸的不可思议。
顾钦没有再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等待着他的回复,这种事向来不会轻易,纵是像苏玉澈这样的人,他也是需要时间去接受和消化的。
过了好一会儿,苏玉澈才问:“这样也是可以的吗?我没有做过......”
他眸光在灯火的映衬下一动一动的,好似已经打算把自己献给顾钦了。
顾钦忍不住低头,吻在他唇瓣上又亲了一下,道:“不着急,晚上我还要去皇城司当值,这件事以后再说。”
苏玉澈红着脸点点头,指了一处道:“那个柜子里有放着没穿过的衣服。”
闻言,顾钦走过去拿衣服穿,一边道:“这好像是我第二次穿苏相的衣服了。”
苏玉澈“嗯”了一声,趁着顾钦去穿衣服拿被子把自己盖好,一点点漫过胸口,只露出脸来。
等顾钦换好衣服过来,看见他把自己遮得这样严实,好奇道:“这是干什么?”
苏玉澈垂眸,不禁把脸又往枕头里埋了埋,红着耳尖不说话了。
顾钦险些笑出声来,这是在害羞?都亲完好半天了,他竟还在害羞?
她三两下换好了衣服,垂眸看着苏玉澈道:“那我走了?”
“这就走了吗?”苏玉澈闻言却不藏着自己了,他坐起身来,眼巴巴地望着顾钦,没有人会忍心就这样丢下他。
至少顾钦几乎在看见的同时就心软了。
“那...我再留一会儿?”顾钦尝试着靠近,未料苏玉澈先行攀住她的手臂,将她往自己怀里拽,前前后后,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再陪陪我罢。”苏玉澈出声道,这是第二次,顾钦在危急关头救下他,她总是这样毫不犹豫地冲过来,两次都是,险些她也会赔上性命。
顾钦简直为苏玉澈这样大的转变而惊讶了,这人白日还让她不要碰他、不要靠近他,现在却主动依附上来,让她再陪陪他。
他长得又实在漂亮,攀上来的样子像一只柔软的白猫,黏上来的眼神好像在说——多摸摸他。
顾钦喉间又开始发紧,她又想吻他了。
顾钦一点点凑近,离得越近,他身上那股幽香便愈发明显起来,缠着顾钦一步步引人入胜。
“我又想亲你了。”顾钦呢喃着,在苏玉澈害羞之前她倾身又吻在他软薄的唇瓣上,仅仅是简单的相贴就足以让顾钦心头发颤。
何况这人现在还如此顺从,他的双目低垂,始终不敢与她对视,却纵容着她的任何举动,即便这次她想撬开他的唇舌深入进去,他都没有怎么阻拦,只是呼吸越来越重,变成断断续续的轻哼。
顾钦有些入迷了,她及时收回,唇瓣分离时还发出一声“啾”的轻响,便看见苏玉澈面上的绯红更甚了。
“这样太频繁了。”他像是有些不满,低声咕哝着,还轻轻推了顾钦一把。
“我只是有些忍不住。”顾钦老实回答道,“下次我会注意。”
她摸了摸苏玉澈的脸颊,重新披上外衣,道:“那你好好歇着,我出去了,明日我还是跟陛下告假,早朝你就不用去了。”
苏玉澈乖乖点头,目光还黏在顾钦身上,直到顾钦走了,一点也看不见了,他才迟疑着、缓慢地将手探进被子里。
顾钦一开始吻他的时候他这里就有些受不住了,他也不明白自己分明前一刻还好好的,忽然就敏感成这样,被轻轻碰一下都会有反应。
这要是让顾钦发现了......他真是没脸再做人了。
离开丞相府后,顾钦眸中还藏匿着漆黑的餍足,她用指腹擦了擦自己的唇瓣,慢条斯理骑上马往皇城司走。
她终于亲到他了。
滋味果然妙不可言。
只是光是唇瓣怎么够呢?还想要更多,还想要其他......
一想到这些,她便浑身都兴奋起来,连背上的灼伤都不痛了,欢快地骑着马便赶去了皇城司。
等她到的时候,一应琐事基本已经处理完毕,布施炸药的几人被马德全和周敬悉数抓住关押候审。
使臣的住所也派了专人把守,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顾钦道:“等跟着元希的那个小孩醒了,就把他送去丞相府罢。”
马德全与周敬对视一眼,疑惑道:“元希?”
顾钦一愣,才发觉自己一时口快,她轻咳一声改口道:“是苏相。”
“噢。”
两人闻言面上都露出了十分微妙的神色。
“行了。”顾钦说着往外走,“跟我去大牢,正好审审。”
马德全和周敬连忙跟在其后。
引燃炸药的共有六人,他们在会宾楼共设下六处埋藏炸药的地点,保证能将会宾楼炸个粉碎。
顾钦看过那六人的长相,的确不像是大燕人,南暻人多风流俊秀、骨架偏小,而这几人却形容粗犷。
“你们是北狄来的?”顾钦道。
六人抬头看见顾钦,其中一人认出了她,瞳孔骤缩后猛地垂下头去。
这一举动被顾钦看在眼里,她冷笑一声:“果然是北狄人,是摩恪尔让你们来的?还是谁?摩恪尔似乎是将军,不管这些罢?杀人放火是死罪,你们知道么?”
“你、你凭什么说是我们做的?”一人不服气道。
马德全骂道:“抓你个现行你还嘴硬!我看你是想吃鞭子!”
那人闻言冷哼一声,道:“知道我们是怎么想出这个法子的吗?要不是因为你们前阵子有个书院爆炸了,我们还想不到用火药这么便捷的法子,这次你们损失很惨重吧?哈哈哈哈哈!”
“哦?”顾钦侧目看了身侧一眼,对两个校尉道,“你们听见他说的话了吗?”
正在奋笔疾书的周敬抬头,疑惑地看了顾钦一眼,这人说的话怎么了?
接下来就听顾钦道:“记上,几个月前的鸿浮院原来是他们炸的,隔了这么久,可终于抓到真凶了。”
周敬一愣,立马操笔写了起来,说话的那个北狄人更是一愣。
“你在胡说什么!谁炸你们的鸿浮院了!”
第48章
“在场这么多人都听见了, 你还想反悔不成?”顾钦嗤他一声,目光扫过其余一干人等,对身后道, “北狄孽党, 亲口承认了肃京的两起爆炸案, 听说要被杀头竟矢口否认了, 当我大燕的刑法是摆设不成?”
“你们胡说!你们凭什么污蔑我们!”那几个北狄人叫嚣起来,被顾钦冷冷扫了一眼,置之不理。
她对周敬吩咐道:“让刚才那人把自己的口供画上押,提交给陛下过目,这件事就算成了。”
周敬与马德全听她吩咐,纷纷应声不敢二话,他们虽不知道鸿浮院究竟是何人所为,眼下鸿浮院还在构建重建图纸当中, 但是一定不是北狄人做的。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只需要跟着顾钦, 把事做好就是了。
走出牢狱后,顾钦想起那日的女刺客, 道:“那个伽兰怎么样了?”
马德全道:“还在原处关着,只是她挣扎太过,伤了一个弟兄,便让人挑断了她的手筋。”
顾钦回忆起那日在监牢中见到的伽兰,她的肤色十分白皙, 南暻人虽俊美, 但不论是南暻公主还是那些使臣,肤色都较为中庸, 顾钦一直怀疑,这个女子很可能既不是北狄人, 也不是南暻人。
想到此处,顾钦道:“继续看着她,等这件事有了进展,我便再去见她一面。”
事情都处理妥当之后天快要亮了,她索性不打算睡了,等把这些都告知李长安之后再听听他的决断。
北狄派人刺杀朝廷重臣,影响两国邦交此事是板上钉钉,恐怕又会掀起一场战事。
等各部朝臣下朝后,顾钦便进宫面圣,将查到的结果尽数告知李长安。
她去时李长安正在陪那位南暻公主用早饭,她便在廊外等候,等李长安传召了她便去往偏殿面圣。
昨夜会宾楼一事发生后李长安便知道了消息,自然也清楚人已经被顾钦带下去问讯过了,眼下只需知道结果。
顾钦道:“陛下,现已确认肃京两起爆炸案,都是北狄所为,这次他们是想破坏两国邦交,上次的人没抓住,不清楚他们有什么目的,不过听其中一人狂妄之语,他们似乎很热衷故意破坏我大燕的物资财产。”
李长安沉吟道:“此事既已坐定,那咱们与北狄便免不了又要开战,只是南暻使臣还在我国境内,须先解决了南暻的事才好对外。”
“南暻皇子亮已决心与我国结盟,怀疑此番会宾楼一事是皇子谨的作为,若想心无旁骛结盟,则必杀皇子谨。”顾钦道,“不过臣听闻此人深居简出,很少有人知晓他的下落,要想尽快找到此人,还须得靠他派来肃京的那个女刺客。”
“朕知道了,朕听闻昨夜好几个使臣都受了些伤,已经命太医去为他们看诊了,不知苏卿可有受伤?”
顾钦想起之前苏玉澈连轴转的这段日子,不假思索道:“也受了轻伤,腿伤怕是又严重了些,只是还惦记着与使臣和谈的事,说请陛下放心,他定早日促成此事。”
李长安眸光微闪,面露愧疚,道:“这原是朕的地方,竟然出了这样大的纰漏,你让他这段时日好生在家养伤罢,就不必上朝来回奔波了。”
顾钦真诚道:“陛下真是体恤,既然如此臣会好好将陛下的意思转告他,下个月十五再来上朝。”
下个月十五?李长安一愣,可现在才月初啊。
然而他对上顾钦满怀钦佩的眼神,一时也不好说出驳回的话,罢了罢了,他挥了挥手,示意顾钦退下。
顾钦心情很好地离开了。
这件事后面的料理以及使臣的安抚自然有别人去做,顾钦伸了个懒腰,打算去补觉。
这个时辰,也不知道苏玉澈醒了没有。
她策马扬鞭来到苏府,光明正大地走了此正门。
苏府的下人一向很少,顾钦来了很多次也只见过一些零星的面孔,门房的老管家正在洒扫前庭,看到顾钦来了之后笑着道:“原来是将军,可是找我家大人有事?我这就去通禀一声。”
“不必。”顾钦止住他,“我自己去找人,您忙您的吧。”
老管家“是”了一声,看着顾钦走进去的背影欲言又止,可他家大人好像还在睡觉啊?这样一来,岂不是失了礼数?
苏玉澈所在的院落很安静,他应该是专程吩咐过,平时除了苏丁不会有人出入这里,洒扫的时间一般都在他不在府中的时候。
顾钦悄无声息进去,就看见苏丁坐在对面的小厨房门口啃果子吃。
她禁不住一笑,问:“他还在睡吗?”
苏丁闻言抬起头,点了点头,随后就溜进厨房里面去了,顾钦后半句噎在嘴里想问他伤势如何的话就没能说出口。
小东西好像一直对她都不怎么友善啊。
她摸了摸鼻尖,悄悄进了房中,果然房里还拉着床幔,里面的人也没有一点起了的迹象。
她便直接解了外衣,掀开床幔钻了进去。
秋日的天气算不上冷,但也同样凉丝丝的,又不到烧地龙的时候,被窝里自然要热烘烘的才舒服。
现在里面这人已经睡得很热和了,顾钦正好钻进去,把他整个人从后面抱住,下巴搭在肩膀上蹭了蹭。
苏玉澈就这样被她蹭醒了,他香得连床铺都沾满了他的味道,顾钦惬意地深吸了一口气,安抚地拍拍他的背。
“回来了......”他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不甚明显的沙哑,缓缓撑起身子来。
“你去哪儿?”顾钦问他。
他的头发都被自己睡卷了,缠在顾钦指尖上,雪色的中衣也有些皱皱的。
他道:“该换药了,到时辰了。我跟苏丁说了你来了就把热水端进来。”
顾钦想起方才苏丁进了厨房,哦,原来是去做这个了。
果然不出片刻,苏丁敲门将热水端了进来,还准备了干净的丝绢,顾钦便解下衣服让苏玉澈继续给她换药。
第二次已经比第一次熟练了很多,他做得又轻又快,等最后一层包扎的丝绢缠好后,顾钦便回过头捉住他的手指亲了亲。
苏玉澈面上红云起伏,见状下意识别开了眼,只是没再从顾钦手中把手抽走。
他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道:“吃过早饭了吗?要不吃过再歇下罢。”
“嗯。”顾钦自是依他,“那我帮你穿衣服。”
这人向来过得齐整,睡觉前一件件衣服裤子都会叠放整齐按照顺序放好,不像顾钦每次都是随意地一扔。
她从苏玉澈那堆雪白的衣服里率先找出足衣,然后她坐在矮榻上,握住他的脚踝替他穿上。
古人常言女子的脚是十分隐秘的部位,轻易不可示于人前,苏玉澈显然也有这样的观念。
现在明明不是顾钦,而是他自己的脚给顾钦拿着,他却莫名害羞起来。
这样真不好......苏玉澈想,他也不想和顾钦在一起时太过拘谨,可这些情绪就是会无法控制地流露出来。
他从前不与人亲近,身上很多地方都没有人碰过,现在被顾钦掌过各处便觉得怪异又羞赧。
所幸顾钦很安分,她说穿衣服,便只会规规矩矩给他穿衣服,不会多碰不该碰的地方,也不会多做多余的动作,这样一来苏玉澈一颗惴惴的心也逐渐安稳了。
都穿戴完毕后,顾钦抱起他将他放在轮椅上,再给他的腿盖上一条毯子。
苏玉澈摸着身下的轮椅,难过道:“那一把被炸坏了。”
“这有什么,不过是件死物,回头我再给你做一件就是。还好当初做了两个,不至于现在没得用了。”
顾钦做的轮椅坐起来比他之前的要舒服很多,一旦习惯了就不好换回去了,他原先的那把早就存入库房落灰了。
苏玉澈忍不住想,若他这辈子没有遇到顾钦会怎么样呢?一无家人父母,二无什么朋友,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想着要成亲,一辈子被困在那把板正迟钝的轮椅上,不会有人像顾钦这样亲他抱他......
现今回想起来,他觉得自己之前对顾钦的态度真是太差了,总是给她脸色看,万一其中哪次顾钦当了真,就真的不再与他来往了呢?
那现在的这些,他都不会有。
一想到要再回到从前那种枯燥沉默的生活,苏玉澈就有些承受不住。
“你在想什么?”顾钦走近,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脸颊。
她跟他说话时总是喜欢蹲在他身前,多半是在照顾他的情绪,而今苏玉澈一想通,才发现顾钦早就对他很特别了。
“没有。”苏玉澈摇了摇头,“我最近发现自己腿上没有那么乏力了,有时也能出得上力气。”
“真的吗?”顾钦双目顿时亮了起来,比苏玉澈自己还要高兴,“那我们的训练就是有效果的!今日晚些我们再继续。”
苏玉澈很喜欢听顾钦这样跟他说话,他本来觉得自己的腿很拖累了,但每次顾钦跟他说起训练的事时,都会说“我们”,我们再试一试,我们想办法......
他就会知道顾钦并没有觉得他麻烦,她也很想做这件事,他不是累赘。
“顾钦。”苏玉澈低声唤她。
顾钦抬眸,等着他的后话。
苏玉澈却倾身,在她眼下吻了吻。
他吻得飞快,几乎一下子就坐了回去,顾钦怔怔起身,就见他耳尖透红,不自在地绞着自己的手指。
“多谢你。”他轻声道,那片红霞在他雪白的颈侧晕开,真是美不胜收。
顾钦在苏府用饭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有时候将军府的几日都见不到她的身影。
于是,原先迁就顾钦多准备的一碗粟米,渐渐变成了每日一道荤食, 到现在的荤食几乎能与苏玉澈的素斋分庭抗礼。
两人都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平淡温馨地吃过一顿早饭后, 正准备去书房看折子的苏玉澈就被顾钦举起来直接卷上了床。
“你干什么......”他有些难堪, 想伸手去拍她后背,又记起她背上还有伤,改为敲了敲顾钦的左肩。
“陛下天恩浩荡,让你下个月十五再去报到。”顾钦不为所动,一边抱着他走一边解释道。
苏玉澈愣了愣,“不可能,陛下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来?”
五六日也便罢了,这可是整整一个多月啊。
他怀疑的目光看着顾钦, 被抱坐在床上后仍然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顾钦深吸了口气继续解释:“好罢, 其实是我跟陛下说让你下个月十五再去,他答应了。”
顿了顿, 又道:“当然,我跟陛下说你受了点伤,有点严重,到时候你别露馅了。”
“......”苏玉澈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道:“朝中现在离不开人。”
“可你又不是陛下。”顾钦皱紧眉,“都费心这么久了, 整顿官场治理国家哪里是一蹴而就的?再不好好歇歇你身子该吃不消了。只是休息一个多月而已, 又不会怎么样。再说朝中那边不是还有我?你若有什么想法,我替你做。”
她强势霸道, 三两下就把攀到床沿的苏玉澈扯回了自己怀里。
“你干什么!”苏玉澈又生气了,露出那副糟心的表情, 他一这样,顾钦就想亲他、欺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