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 by摧山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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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身后温香的身子贴了上来,甚至主动又羞怯地在她耳边轻吻了一下,顾钦便觉得于情于理她都不该拒绝。
她立即转过身, 迎上苏玉澈满目柔色, 喉头微哽, 强撑着理智劝道:“你明日就要赶路回去了, 这一路上舟车劳顿,若是......就会多吃不少苦头。”
可苏玉澈并不在意,他贴了上来,几乎渴求地汲取着顾钦身上的温暖,低声道:“你就答应我罢,别让我问第二次。”
他本就脸皮薄,能这样主动一次都是思虑了好久才鼓足勇气,顾钦这样一拒, 他又该胡思乱想了。
顾钦不说话了, 她径直吻住苏玉澈软薄的唇,含蓄又温柔地掠夺着, 今夜苏玉澈格外主动,甚至牵了顾钦的手去碰他,徐徐纳入的模样格外动人。
面对苏玉澈的时候,顾钦的自制力一向十分差劲,他就算是什么也不做, 她都足够想摸摸他碰碰他再亲上一亲了, 更何况是眼下,她只觉得自己浑身发热, 都要烧到脑子了。
只顾及他明日还要赶路,顾钦没有弄很久, 即便她好像比之前任何一个晚上都要心动,情不自禁低头吻着他,直到苏玉澈承受不住困意睡去,还下意识夹着她的手。
顾钦费了一些力气才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然后用热水给人清理干净抱着人一起睡了。
翌日天不亮,前往京城的马车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一路有墨阁侍卫护送,顾钦并不担心苏玉澈的安全,只是临行前苏玉澈缠着她亲了几下,依依不舍的样子弄得顾钦也难舍起来。
“我会尽快回去的,你安心回去,在家乖一些。”顾钦嘱咐着,不管说什么苏玉澈都一一应了。
马车上了隐秘的小路,顾钦望着他离去,心中久久不是滋味。
马德全上前宽慰道:“将军,咱们目前已有大胜之势,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回去了!”
顾钦轻笑一声,很快从离愁当中抽身,道:“让你统计伤亡将士人数,统计得如何?”
“死者虽少,但是轻伤和重伤者众多。”马德全叹了口气,“咱们虽占优势,但这毕竟是两军对冲,这都是无可避免的。”
顾钦应了一声 ,沉声让马德全召集部众商议下一步作战计划,然而人还没等到却发生了大事。
军中吹起紧急号角,令人心慌的声音四面连起,若非大事不会有这样的局面。
顾钦一愣,找人问道:“发生何时?”
前来报信的斥候吓得两腿发软,脸色都变了,叫道:“将军!前面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群狼人,正杀过来了!我们的人在那些狼人面前好似泥人一般,眨眼间就被撕碎了!”
顾钦心头一震,狼人?
她心中一坠,终于知道那些狼人究竟是被用在何种用途了。
“马上撤退!”顾钦道,“让人准备好之前用过的桐油和火箭,应当还能抵挡一阵。”
狼妖行动力极快,力量又远胜常人,连墨阁侍卫一时半会都抓不下一只,何况是成群结队而来......顾钦心头蒙上一层不详,同时命人通知霍启年他们速速撤退寻找掩体。
除了必要之物,多余的一切都被丢弃,燕军大营竭力后撤,可还是比不上狼群的速度。
他们刚上了一处山丘,就见几百米开外乌压压一片,隐约还能听见嘶吼声,骇人的景象让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顾钦咬紧牙关,沉沉的视线盯着身后半晌,对马德全吩咐道:“这样不行,必须有人拖住它们。”
这样的景象马德全生平也是第一次看见,对上这样的敌人,谁都知道生还的几率接近于无。
他看了眼顾钦,坚毅道:“将军!我去拖住它们!”
顾钦深呼了口气,摇了摇头。
既然要去,便只能选择真正能拖住它们的,寻常的人即便是去了,那也是死路一条。
“我去。”顾钦道,她一边策马,一边对周遭的将士喊话道,“有何人愿与我同行拖住狼群?自愿出列,绝不勉强!”
求生是所有人的本能,即便今日没有一个人站出,顾钦也绝不会意外。
若有选择的余地,她也不愿将自己陷入这样一个无解的境地,但是她手底下还有这么多人,肩上还有必须要负的责任。
狼群今日不灭,他日入侵中原,后果不堪设想。
“我愿与将军同去!”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庞勇毫不犹豫出声,策马来到顾钦身边。
“那我也去!”庞勇身边唯剩的弟兄熊忠也出列。
马德全和周敬也想跟来,却被顾钦阻止。
“你二人若走,那我燕军当真群龙无首了。”顾钦扫了眼身后穷追不舍的狼群,道,“把大家带到安全的地方隐蔽,若实在需要正面冲突,一定要选择远程攻击拉开距离。”
马德全眼中一酸,道:“将军!当年我眼睁睁看着顾大将军死在贼人箭下,今日你再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那和要我的命有什么两样?”
“我们知道了,将军。”周敬声音苦涩,却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霍启年带着霍家军撤退,见顾钦突然停下不走了,忍不住上前发问:“你发什么愣!快走!”
顾钦道:“我留下拖住它们。”
“你!”霍启年一怔,看了眼那片乌黑的狼群越来越近,急道,“你是疯了不成?你这样跟送死有什么两样!?你看看你身侧才有多少人......”
话说到一半,霍启年顿住了,他看见顾钦身后,有接二连三的人停了下来,选择留下,策马站到了顾钦身后。
长草坡上,数万人聚在山头,顾钦极目远眺,身后的呼喝声震彻原野:“我等誓死追随将军!”
身后亦有他们的亲人,往后亦是他们的故土。
然而此情此景,顾钦半点都不觉得欣慰,她很清楚留下来的这一部分人都是忠勇之士,而他们生还的希望十分渺茫。
“顾钦......”霍启年一怔,像是被震到,不确信地问,“你确定要留下吗?何必如此......你身手那么好,你逃出去的希望比任何人都要大......”
“霍启年,你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顾钦皱眉,“它们要来了。”
眼看狼群越来越近,霍启年眸光颤动,咬了咬牙带着霍家军迅速撤离。
广袤无垠的草原上,大军快速撤退寻找隐蔽,后置部队准备火油、火箭,先锋部队纷纷握紧武器准备殊死一搏。
没过多久,身后响起厮杀声和野兽的低鸣声,霍启年带人撤逃,心里却是空荡荡一片。
他这算什么?堂堂八尺男儿带人逃命,却留顾钦一个人在那儿?
那么多狼人,她不可能活着回来的......
日头渐落,草原陷入沉沉暮色之中,得以脱逃的士兵们都骤松了一口气,夜里安静得出奇,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喊饿想要张罗吃的,唯剩一片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他们都知道此刻的活命,是有人换来的。
那些都是他们朝夕相处的兄弟们。
安置好大军之后,霍启年刻不容缓欲带人出发,却收到了霍家军的阻拦。
“老大!你现在回去就是明摆着送死啊!”
“老大!万一你出了事,老爷和夫人那边要怎么办?咱们霍家军,横不能全军覆没吧!”
霍启年震开他们的阻拦,道:“难不成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吗?狼人迟早会追上来,难道我们就这样不管了吗?不要忘了你们也是军人!我若没了,自有大哥二哥向爹娘尽孝,今日若是不去,我霍启年这辈子都不得安心!”
霍启年要去,霍家军的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理,燕军也有人陆续加入队伍中,一队新整的兵马重新出发,去驰援留在身后的将士们。
半月之后,苏玉澈刚回京城面圣,就从李长安那儿听到一个噩耗——南暻皇子谨在苗疆炼蛊,造出一批狼人与北狄联合,燕军死伤大半,顾钦下落不明。
苏玉澈脸色骤变,从李长安手中夺过邸报反复看了好几遍,目光落在顾钦那行字上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李长安见他忍得辛苦,不禁道:“苏卿,朕会命人亲自去寻,无论如何也会寻到顾将军的。”
哑然了许久,苏玉澈才轻声道:“那狼人都抓住了吗?”
李长安道:“已尽数伏诛,顾钦单枪匹马冲进狼群,孤注一掷,活捉了皇子谨,这才让狼人都安分下来。”
“那她人呢?活捉了之后呢?怎么会下落不明!?”苏玉澈连问了三句,手心几乎被他自己抓出血来。
怎么会突然这样......明明他刚离开那日,顾钦还跟他许诺只要他回来之后乖乖的,她马上就会回来的。
转眼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局面?
李长安咋舌,他从未见过苏玉澈如此崩溃惶急的神色,哪怕那次他双腿被废悲愤交加之际,都远比现在要冷静得多......
可李长安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我要去找她!”苏玉澈转身就要离去。
“苏卿!”李长安唤住他,“你先冷静一些,顾钦那边朕会派人去寻,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你多有不便,怎么去找?”
何况眼下正值选妃,他身边离不得墨阁,然苏玉澈一走,墨阁势必会跟着去的。
“我要去找她。”苏玉澈又说了一句,这次的声音却平静下来,他缓缓将官印放在了案上,道,“我自己去。”
第74章
苏玉澈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要罢官, 李长安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当初即便是他双腿被废、失意落魄到那种地步都没说过一句要罢官的话。
可这人而今披荆斩棘一路走来,眼看就要真正地位极人臣, 他竟将自己的官印一搁, 不干了。
“苏卿!”李长安猛然起身, 想叫住他, 可苏玉澈一脸决然,已经从大殿离开了。
回到丞相府,苏玉澈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行装,他虽并不打算带上墨阁侍卫,可还是有几人执意要与他同行。
这个节骨眼上,苏玉澈自然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只是在他正准备离开时,丞相府却到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进府的女子飞扬跋扈, 头发和顾钦一样高束在脑后, 不过此女还编了几只麻花小辫一起扎进去,穿着扎眼的红色骑服, 声称自己是霍家的人。
第一眼,苏玉澈便觉得她格外吵闹,这才觉出原来就算同是入过行伍的女子,身上的气质也是会截然不同的。
顾钦便宛如一棵苍劲的青竹,她做什么都有自己的韧度, 时而柔韧时而干脆, 其实从不会招致苏玉澈的反感。
可这个女子从进门到现在还没说一句话,她那样打量而探究的视线便让苏玉澈紧皱了下眉。
“你就是右相苏玉澈?”那女子道, 眼珠子在苏玉澈身上转了一遍,最后落在他不良于行的双腿上, 笑道,“果真是块上品美玉,只可惜玉也有瑕。”
苏玉澈真想将她轰出去,然而一贯的君子礼度还是让他克制了下来。
他满心都在牵挂着顾钦的事,此刻根本没有耐心询问这个女子是来干什么的,只道:“若姑娘无事,就请回罢。”
“有事有事!当然有事!”女子欢快地跑上前来,眼看就要摸到苏玉澈的衣角,苏玉澈一拧眉,还不及说什么,苏丁就挡到了他身前。
“喔!”女子后退一步,打量起这个小男孩来,故作亲热道,“你就是那个小哑巴吧?”
苏丁冷冷看着她,内心厌恶到了极点。
这个女人怎么比顾钦还烦!
“有事便直说。”苏玉澈也冷下了神色。
女子这才将目光看向苏玉澈,道:“我叫霍香!是来向你提亲的!”
此话一出,惊得苏玉澈身后几个墨阁侍卫都互相对视了一眼,唯有苏玉澈依旧面寒如冰。
见是这样,霍香“嘿嘿”一笑,继续自说自话道:“你先别急着拒绝,我既然来了,就有一定会让你答应的准备!”
她说完,见苏玉澈还是不接茬,卖关子道:“你就不问问是什么?”
苏玉澈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忍无可忍道:“把她扔出去。”
墨阁侍卫闻言就要动手,立马把霍香掀翻起来架在肩头,霍香终于大叫起来说了实话:“我知道顾钦的下落!!!”
苏玉澈一怔,肃然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什么意思?”他追问。
霍香哼哼一声,悠然道:“那你先让他们把我放下来,我就告诉你!”
苏玉澈不耐地摆了摆手。
霍香这才道:“你应该知道,这次去打仗的主将是我三堂兄霍启年吧!”
“是又如何?”苏玉澈反问。
“我三堂兄就知道顾钦的下落啊!他派人去找的人,跟着顾钦留下来防守狼人的三分之一都是他找回来的!怎么可能不知道顾钦在哪儿呢?”
随着霍香说完,苏玉澈沉寂空荡的心慢慢升起希冀来,这么说......顾钦一定还活着了?她活着就好。
他像是即将渴死的鱼突然又回到水中,只觉得浑身都透过了一口气。
“不过......”霍香继续道,“顾钦重伤,昏迷不醒,人现在就在我三堂兄手里!你要是答应和我成亲,我就让三堂兄把她平平安安带回来!你要是不答应......哼哼,那我可就保证不了会发生什么了!”
顾钦重伤,昏迷不醒......苏玉澈拧起眉,所以是霍启年故意瞒下顾钦的下落并未上报?
他心里着急,却又不知道顾钦的伤重到什么地步。
“为何是我?”苏玉澈掀眸,凉声问了一句。
“因为顾钦是我三堂兄看上的人,他们早就定下婚约了,你才是横插在他们之间的人!不过嘛,我三堂兄说你长得不错,本姑娘对你一见倾心,不妨做件一举两得的买卖!”
苏玉澈眉心一凛,继续道:“我如何得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我三堂兄给了我一只海东青,从那里飞到京城不过三日,只要我传信说你不肯,那顾钦就活不成了。”霍香看着他得意一笑,“你觉得你的人速度再快,能快的过我的海东青吗?你必须今日就给我答复,否则我回去便传信给我三堂兄,说顾钦的命他不必留了。”
霍香在原地等了等,半晌不见回音,她作势转身要走,终于等得苏玉澈说了声:“好,我答应你。”
霍香得意一笑,道:“三堂兄说得果然没错,你一定会答应的,哈哈!那我们明日就成亲,洞房过后,我才会传信给三堂兄,让他给顾钦治伤!”
明日才传信?那岂不是这几日顾钦就会被一直拖着?他的人此刻赶到那边最快也需得十日......苏玉澈目色微沉,既是重伤,那便片刻也耽误不得,若是因此贻误了最佳时机,落下什么病根怎么办......
苏玉澈喉间一哽,捏紧了手心道:“我们今日便成亲,今夜你便传信给霍启年,如何?”
霍香一愣,未料到这个苏相竟肯为了那个顾钦做到这个份上......不过,也许其中也有她几分魅力呢?三堂兄的人说这苏相喜欢英姿飒爽的女子,说得果真不错!
“好啊,我这便让人去准备!”霍香大笑几声,志得意满地离开了丞相府。
“...主人?”几名墨阁侍卫走上前来,问询苏玉澈的意思。
苏玉澈目色幽深,道:“今夜设伏,想办法弄到那只海东青传信,派人即刻前往战地接应顾钦,再去给我备一些迷人心智的药来。”
墨阁本就有医部,弄到这种东西并不是什么难事。
几人领命退下,苏丁看着自家公子,深深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他竟有些想念那个顾将军了,只要她在公子身边,公子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变得生机勃□□来。
现在,公子好像又沉寂下去了。
苏玉澈要取霍香一事,可谓是轰动京城。
连李长安听说也震了一震,旋即猜测到这里面可能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渊源在,而且这婚事结得这般仓促,竟然今日就要成婚。
李长安辗转了一阵,坐不住了,主动微服私访丞相府。
想到上回他来此地,还是询问顾钦是否愿意入宫为妃的时候,转眼多少时日过去,未成想竟这般物是人非。
他来到院中,见苏玉澈只是一个人坐着,旁边只守着一个苏丁,不免叹了声气。
“你的性子就是太过孤僻了,朕着实为顾钦惋惜,那霍家女郎可不是什么安分之辈,正经人家的女儿哪能如此仓促结亲?你当真想好了?”
苏玉澈头也没回,只应:“嗯。”
李长安趁机又道:“辞官的事,你还是再想想,若是今后没个一官半职,怕是不能在霍家女郎哪儿讨得什么好处,她家是霍家的旁支,正想借霍家之势蒸蒸日上呢,同你结亲,不过是趁火打劫,看中你右相的身份而已。”
苏玉澈没有应声,连李长安都能看出来的事,他还能看不出吗?只是眼下他没得选,他不愿拿顾钦的任何去冒一分一毫的险。
单枪匹马闯入狼群生擒皇子谨,短短几字听得苏玉澈触目惊心,他都无法想象顾钦是如何做到的,究竟受了怎样严重的伤。
不过眼下他还需要在京城拖着霍香,无法亲自前往战地,这官身的确没必要现在便辞去了。
他清冷出声:“多谢陛下。”
多余的一字都不想多说了。
李长安知他心情不佳,便没再多问,只将苏玉澈的官印留下后便返回宫中了。
日头渐沉,霍家的人准备迅速,很快就送来了苏玉澈的喜服和嵌有座鞍的白马,好让苏玉澈这样的不良于行之人也能稳坐马上,如何能不说是思虑周全呢?
苏玉澈看着院子里满目朱红,心中只觉得苦涩。
他今生第一次穿喜服,竟然不是为了顾钦穿的。
不过想来也不算太过遗憾,至少他已经把能给的,都给顾钦了。
苏玉澈握紧手心,掌心些微结痂的伤口又被他自己抓开,渗出血来。
他穿上霍家送来的婚服,面无表情跨上白马,目色浓沉。
即便婚礼再如何仓促,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的,虽然东西都是霍家准备的,但按照礼制苏玉澈须得先带着队伍去霍家迎亲。
残阳如血,可见霍家为了造势也是下了血本的,迎亲的队伍几乎一眼望不到边。
苏玉澈坐在白马上,看着身后那顶花轿,只觉得无比刺眼。
第75章
“苏相, 改动身了。”旁边簇拥着霍家派来的人,催促了苏玉澈一声,苏玉澈收回目光, 他掌心有伤, 正被粗糙的缰绳磨砺着, 可他好似浑然不觉。
即便知道今夜他不可能和霍香顺利圆房, 即便知道眼下这一切不过是做戏,他还是觉得很难受。
他想和顾钦一起......若他此刻坐在白马上,去迎的是顾钦该多好,那他必定是满心欢喜......顾钦会乖乖待在花轿里跟着他回丞相府吗?
苏玉澈想了想,总觉得十分不相宜。
那他和顾钦成亲应该是什么样?
苏玉澈满心都装着他和顾钦的事,不知不觉队伍竟也行进了大半,直到霍家门口,苏玉澈才从宾客的喧闹声中回过神来, 淡淡瞥了霍家的家丁一眼, 道:“去请。”
“这...苏相,迎亲可是要进门的。”霍家家丁迎了上来, 那副得逞的嘴脸让苏玉澈心口发闷,他收回眼神,不耐道,“那我回去了。”
“唉!别别别!”那家丁一顿,心下计较, 这若是回去了, 传出去不定要说他们小姐怎么了呢,人都到门口了, 再出什么意外这罪名他可担当不起,“我这就去给您问问。”
家丁这才冲进了霍家的门。
霍香已然穿好了喜服, 在霍母面前转着圈道:“娘,快看看我好看吗?”
霍母对这门亲事自然无不满意,笑道:“我家香儿自然是好看的,这样好的亲事能落到咱们家头上可是不易,虽说名声不大好听,但嫁过去的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你过门之后可要注意些,莫要犯了七出之罪,让那苏相寻着由头把你休了。”
“知道了知道了。”霍香不以为然地瞥了霍母一眼,她看那苏相好拿捏的很,哪儿有那么厉害?
这时,门外传来家丁的声音,道:“夫人、小姐,苏相不肯进门。”
“什么!?”霍香皱起眉,“他是不肯救他的相好了不成?你去问问!我就不信了,还想拿捏我?”
霍母推了霍香一把,对外道:“你去告诉苏相,小姐收拾好马上出来。”
“是,是!”家丁直恐再有变故落错在他的身上,得了话赶紧走了。
“娘!”霍香不满,“你这是干什么!我自然有法子拿捏他的!凭什么要我受这样的委屈!”
霍母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霍香一眼,道:“拿捏拿捏,你是嫁过去过日子,成日撺掇这些鸡飞狗跳的行径,这次的计谋你究竟是和谁谋划的,别人不知,为娘还能不知?那霍启年眼高于顶,还能跟你谋划出这种事来?到时候事情败露,你在苏府还能讨得好日子?目光如此短浅,我平日真是白教了你!”
霍香脸色变了变,声音也小了一半,道:“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霍母道:“今日低头,你顺顺利利嫁进苏府,好好圆了房再说几句好话,顺着苏相的心意来,只要你婚后把礼数都做周全了,苏相就没有理由能休你,届时怀了孩子,还有那女将军什么事?光顾着眼下你委屈不委屈,怎么不看看今后能收获多大的好处?”
经过霍母一番说道,霍香心也定了定,点头道:“娘说得对!我听娘的!那咱们这便出去吧!
霍母这才喜笑颜开,给霍香盖上盖头,送女儿出了房门。
今日霍香出嫁,本应拜会过父亲母亲,可她爹嫌她嫁的名声丢人,竟不肯出面!霍香暗暗呸了一声,等她嫁过去,不知得了好处的究竟是谁?惺惺作态的老东西。
于是便省了这套章程,霍香直接出了家门。
她盖着盖头,看不清周围人的表情,只是那匹白马依旧格外显眼,霍香心里得意,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踏入了花轿。
人已经接到了,按理说前来赴宴的宾客都该道一声恭贺才是,可他们都不是什么高门出身,又深知今日的新郎官是他们高攀不起的右相大人,眼看苏玉澈脸色实在颇为难看,一时也无人上前说话,生怕撞在了刀口上。
倒是霍家准备的仪仗队毫无负担地敲锣打鼓,将气氛烘托得热热闹闹的。
苏玉澈掉转马头回丞相府,朝中与苏玉澈相熟的人不在多数,大多是些才入仕不久的寒门士子,霍家为板上钉钉这门婚事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不少人都知道其中内情。
苏玉澈并未给任何人传请帖,他们也不会去,都知道这门亲事苏相不情愿,他们何必还去添那个堵呢。
迎亲的队伍走上长街,日落山头,地上的影子被拖得很长,苏玉澈坐在马上,道旁自然有不明真相的百姓道喜参观,他心里依旧冷冷清清的。
从战地回来的时候,顾钦还说会亲自教他骑马的......
正此时,街道上忽然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声,苏玉澈起初并未在意,直到他发现地表竟跟着微微颤动,不及回头,突然有一队兵马当街穿过,几息的功夫就将迎亲队伍围了个严严实实,清一色的亮银软甲,折射着夕阳下的金辉,耀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苏玉澈就感觉到腰上一紧,他整个人被拦腰抱住,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天旋地转间他整个人就被塞进了一顶宽敞的花轿,他趴卧在里面的软垫上,只见得满目朱红。
“你们!你们干什么!”霍家家丁大叫起来,回答他们的是数十把长刀出鞘的声音,稳而准地横在他们的脖子上。
整条长街上的百姓都被这景象震住,却又忍不住纷纷凑上来看热闹,只见一女子身如修竹跨坐在一匹乌黑骏马上,红衣银甲意气风发,带领着一长队的银甲骑兵,松松霸占了整条街道,好不威风!
女子握了握手腕,对诸位道:“今日将军府大婚,有兴趣的可以来捧个场,我已备下薄礼,见者有份。”
那声音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宛如惊雷穿透苏玉澈的耳膜传来,苏玉澈浑身一颤,心跳徒然加快起来。
他迫不及待扒开轿帘往外一看,正迎上顾钦那双盛满笑意的琥珀色眸子,她身后披着万缕霞光,向他颔首,好看得令人失语。
“你......”苏玉澈惊讶得无以复加,却又知眼下此地不是说话问清楚的时候,他与顾钦对视一眼便知道了她的用意,迟疑一瞬后怀着万千心绪又乖乖坐回了轿子里。
霍香的花轿还在后面,霍家整个迎亲队伍都被顾钦带来的人马挤到了旁边,她起初还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花轿停留太久,她急得出来相看,却被两把雪亮的长刀挡住了去路。
霍香失声尖叫起来,可很快她便觉得脊背一寒,抬眼时猛然对上一双幽如寒潭的双眼,那骑在骏马上的女将军睨着她眸光冷薄,手中那柄长刀仿佛在下一瞬就要来割断她的脖子!
她回来了!?
霍香大惊失色,一下子跌坐回了轿子里。
“起轿。”顾钦出声吩咐,将骇人的眼神从霍香身上移开,心情很好地将腰刀又插回鞘中。
有人给迎亲队伍重新塞了份银钱,嘱咐道:“愣着干嘛?接着奏乐接着舞啊,去将军府,别认错了路。”
敲锣打鼓吹唢呐的人对视几眼,默不作声地收下了银子,继续奏乐热热闹闹起来。
苏玉澈坐在轿子里,好像此时此刻才从震惊中缓过一丝神来,他看着自己身上这身衣服,忽然目光流转,晕出柔和温敛的笑意来。
是顾钦,顾钦回来了。
他什么都不愿想了,他只知道今夜与他成婚的人,是顾钦。
第76章
迎亲队伍的喜乐一直吹奏到了将军府门口, 阖府上下都在忙着张罗喜宴,最大的那桌乃是武将们的,一双双锃亮的眸子聚精会神盯着门口, 谁都想看一回顾钦穿女装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