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扬了吧(重生)—— by忘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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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徊山一样立在那里,始终没?有?挪动一步。
最好的机会已经没有了,他还是没?有?动手。
豫王等不到一个答复,看向始终未动的闵徊,心道这人还算老实,看来是真想活命。
可等真站稳了,豫王又?实在开不?了这个口,赔礼,要怎么赔?他都丢脸到这份上了。
嘴张了又?张,连蚊呐大小的声音都没有。
灾民们重又?被挡着,但都在往这边张望,这个豫王现在对上神女的哥哥,究竟是要干什么?
街面难得地安静了下来。
李持月见闵徊真的没有动手,松了一口气,她下了马车,远远站着,豫王视线越过闵徊的肩头看去,李持月可真想闵徊的靠山后盾。
她视线与豫王相遇,似笑非笑。
“本王已经查清府中小厮疏忽,当日你来豫王府并非刺杀,是本王被小厮蒙蔽,这次的误会,你……多担待。”
用尽全力,豫王也只说出了这一句,全是承认自己冤枉了他刺杀之事,别的一概不?说。
李持月听着解意的传话,不?大满意。
闵徊也开口了,第一句便?是:
“你杀了我妹妹。”
豫王语塞,他一个王爷给他赔礼,闵徊好好听着就是,还提什么妹妹。
“你已经不?是囚犯了,规规矩矩地做你的左郎将。”他说完这句,转身要走。
闵徊固执地重复:“你杀了我妹妹。”他走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形带着威势压了过来。
府兵横刀不?准他靠近,豫王也被他可怕的眼神逼退了几步,到了府兵身后去。
“你杀了我妹妹。”
“本王没?杀她,是府上小厮动的手。”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可要撇清,又?真的撇不?干净,毕竟当初是他在大加宣扬。
“他认了,他果然杀了神女!”周遭一阵哗然。
人语纷纷,豫王也无所谓,两?袖一甩,直视闵徊道:“你待如何?”
我也会杀了你。
这句话闵徊没?有?说,但他的眼睛已经说尽了。
两?人在僵持着,解意领了公主的命,不?能让二人僵持太久,他过来对豫王说了一句话:“王爷,此时还是以闵徊的心情为?要。”
话说得很?清楚了,要闵徊愿意罢休了,才肯松口帮他,豫王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
李持月真是欺人太甚,豫王断然不肯:“本王今天的脸丢得还不?够吗?本王不?高兴,他也别想有?命在。”
解意再劝:“闵徊是阶下囚,您是王爷,他顶多去死?,王爷您呢,位置一落下去,踩在您上头的人可就多了……已经到这一步了,反正都是大家晓得的事,可别功亏一篑了。”
刚刚被吓摔倒都够明都人笑话好几天了,赔个礼又?有?什么所谓呢。
豫王后槽牙都要磨平了,胸膛起伏了好几下,解意留了一句“王爷,不差这一步了。”就走了。
“本王错手害了你妹妹, ”豫王好像要咬碎每一个字,“给你赔罪。”
说完,他冷哼一声, 快步走了,再多的议论都甩在了后边。
今日之后, 豫王给一个阶下囚道歉,还做贼心虚被铜锣声吓倒, 给神女的哥哥下跪的事自然传遍了明都, 大家伙都说这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如此亘古未有的事,当真要如豫王所愿,载进史册里去。
只不过是遗臭万年罢了。
另一方面,灾民安置的事也已经迫在眉睫,天大怨气?亟待安抚, 豫王府自然首当其冲, 整个明都的都在等着宫里降下旨意处置这件事。
看着重新躲回王府的豫王,李持月叹了口气?, 撑着脸问:“本宫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有点……哎哟!”春信被秋祝敲了一下。
秋祝转而安慰公主:“公主如此礼贤下士,左郎将会感怀在心的。”
洛无疾自告奋勇地把闵徊带了回来, 他有一肚子话要跟大哥说, 可公主?有话问,他再激动也?只能忍住。
“后悔吗?”李持月问他。
闵徊没有答话, 他还没有从那汹涌的情绪里挣脱出来。
久久,他才开口:“这是属下承诺过公主的。”
是的,是他承诺过的。
尽管闵徊等?的从来不是这个赔礼,也?不在乎豫王这个赔礼究竟是不是真心, 他妹妹死了,就?是圣人?来赔礼也?没用, 豫王是必要用命换的。
但他知道了李持月待他确实诚心。
所以他必须还回去,必须对得起这份诚心。
若在这儿杀了豫王,会给公主?惹麻烦的。
见他真的放进心里了,李持月何其欣慰,她微扬起?头,道:“本宫不会让你后悔今日的决定。”
闵徊许久没有笑过?了,只是勉强地牵起?唇角:“乞望公主莫让属下等太久。”
远处酒楼上
敞开的窗户将豫王府门前的情况尽收眼底,许怀言站在季青珣身后,道:“公主?真是越来越有主?意了。”
季青珣竟不生气?,眼底反是盈着莹莹柔光,他欣慰道:“阿萝自己就招到了忠心可用之人?,也?是好事。”
许怀言看着窗边把盏的公子,其人?若濯濯春柳,扶光色长袍如日升之初光,照见玉山的薄雾。
似比之清溪还通透,却又难以捉摸。
见他心情好似真的不错,许怀言也?不敢再问,主?子自来有自己的主?意,一问再问,就?显得?蠢钝了。
“算算时日,那御史可以放进京了,地牢里的人?如何?”
公主?做得?这么好,季青珣也?该顾好手上的事了。
一个一直守在身后的人开口:“人?都好好待着,话都交代好了。”
那人?脸上一道刀疤从额角斜飞到另半边脸的面中,瞧上去狰狞可怕,可若不开口,又让人?难以发觉他的存在,正是季青珣的心腹尹成。
“放出来之后就?盯好了,别随便让什么人就策反了他们。”
那两个都是惯做人口生意,刁滑多心眼的人?,季青珣把人?弄到京城来指控太子,简直跟要了他们的命差不多,单若不来明都,便会立时没命。
季青珣深谙此等趋利之辈心思游移之快,难以拿捏,太子定会派人?来威胁游说,可不能给他们改口的机会。
尹成领了吩咐,又道:“刚来消息,太子发觉有人在帮御史进京,一面派人?阻拦,一面已经转道调粮去,自己先去了七县,如今山南道的账册也在粉饰。”
许怀言点点头:“事情还没揭开太子就?有所准备了,一面表明自己早离开了山南道,暗示御史所言不可取信,一面收拢民心,助自己声势,账册还弄出了一些疑点,更?加深了自己被冤枉的可能,
而圣人?这个主?裁,为了自己那点银子,当然会力保太子,山南道贪污一案定是会轻轻放下,只是不知往江南采买年幼的女子调教成私妓,再送予朝中官员一事,太子又打算怎么找补。”
知道李牧澜要支援七县就?够了,这也?是季青珣高抬一手的原因。
至于?采买私妓一事,能把李牧澜打压到什么份上,就?看他在朝中有多少帮手了。
见主?子起?身要走,许怀言禀告道:“主?子,关陵那封信送出去之后,韦家小姐就再也没有写信来了。”
季青珣不甚关心,“知道了。”
许怀言又多问一句:“主子要住出公主?府去,属下今年也?要下场,可需同样离府?”
“不必,最近阿萝动作颇多,你瞧紧一点,还有……”季青珣视线挪到他脸上,摇了摇头,“罢了,太子想来不会信的。”
说完,他起?身,拾了门边落地瓷瓶里的雨伞出门去。
不多时,楼下长街多了一把压低的油纸伞,不紧不慢地朝那不起眼的马车去。
长街的另一边,李持月和闵徊借着马车阻隔人?流,二人?话说得?差不多了。
豫王的手书已经送到了宫里去,想来不日闵徊就?能离开大理寺,官复原职,去了李静岸,李继荣已经不足为患。
门口这一出闹剧,闵徊也?没有趁机动手,二人之间借此多了些信任。
今日的事全都了了,李持月正是难得轻松之时。
若不是闵徊还穿着一身囚服,她还真想带着人?往西市去,找一家胡姬沽酒的痛饮一番。
但这也?只能想想,闵徊未必有这个心情。
她道:“闵娘子的尸身先送到公主?府用冰存着,等?你出来,就?可收殓了。”
闵徊点头,又道了一声“多谢。”接着便要上车回大理寺去。
“阿萝。”
李持月冷不丁听到鬼魅般的一声,打了个激灵。
看过?去,季青珣皎月似的脸出现在伞下,微雨清寒之中,好一个长身玉立,修眉妙相的郎君。
“我今日去了一趟茹春斋,正待回去就?见着你,倒是巧了。”他将手中的糕点举了举,笑意渐染眉梢。
这是要和她一道回去的意思。
李持月还跟他闹着些床笫间的事,那夜之后就?冷着他了,理所当然地不给人?好脸色,冷哼了一声。
闵徊还未见过公主露出这样的神情,又听来人?口称李持月“阿萝”,便知道二人关系并不简单,不禁往季青珣看去。
季青珣亦在看闵徊。
他刻意喊“阿萝”的那一声,闵徊听见了,看过?来的视线只有见到生面孔的疑惑,并与其他。
季青珣心思疏朗下来,做了一个文人?礼,温雅浅笑:“在下公主府门客,见过?左郎将。”
知他大抵是公主的得意之人?,闵徊亦回了一个礼。
李持月不乐意见季青珣,何况是跟他坐一驾马车回去,也?不相请,转身就?要登上马车去。
季青珣怎能不知她脾气?,拉住了她的手腕,“阿萝,那夜我不是同你说……”
这个开头让李持月心突跳了一下,以为他要说什么了不得?的事,忙回身捂住了他的嘴:“闭嘴,有什么话上来。”
季青珣愣了一下,见她匆忙藏起的羞恼,不禁失笑。
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自己何曾会将二人内帏里的事拿出来说。
施施然上了马车,季青珣将糕点放在一旁,李持月劈头数落他:“你要说话,怎也?不看看场合!”
季青珣假作不解,“为何不可,公主还未信任闵徊?”
“再如何信任,那也?是内帏里的事,让他听了去,往后我还有什么威信!”她掷地有声。
“可我说的是——宅院已经寻好了,不大,离公主?府不远的惊鸿坊,你要一道去看看吗?”
宅院?他要说的就是宅院?
“你!”李持月被他气到,想砸他一拳又觉得?不够解气?,白白疼了自己的手,索性转身不再看他。
他还无辜:“不然还能是什么?”李持月不答话。
“阿萝,最近我们怎么总是在吵架呢。”季青珣坐过?来,从背后环住李持月的手臂,语气?喃喃,“去淳县之前?,明明说过再不闹脾气的。”
“不是你一直都……你根本不听我的话,我当时都那么生气?了!”
李持月觉得他像缠在身上的藤蔓一样,坚韧而紧密,捆缚得?她喘不过?气?来,又摆脱不掉。
从前?两?情缱绻时,怎么亲近都不够,特别是刚过?界那半个月,她连说话都要抱着季青珣,贴在他的心口,说话的嗓音更是跟洒了热烘烘的糖一样,黏糊得?不行。
可现?在,李持月只觉得厌烦。
偏偏她不能像处置一个不再可心的面首一样处置掉他,更?不能说她对他已无感情,好聚好散的话。
但李持月能把自己的不高兴说得很清楚:“你一次次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我难道要开心不成?”
她的眼睛里在控诉什么,季青珣都瞧得?明白。
与李持月的后悔不同,他格外怀念两个月前二人的关系,喜欢她贴上来的柔蔓一样的身子,喜欢她和自己说话时语调甜蜜,还有她的万般好滋味……
可这一阵子阿萝总在刻意远离他。
季青珣怎么可能感觉不到,他的亲近极少得?到回应了。
这么多年相伴过?来,他愈发不将二人之间天差地别的地位放在心上,但在所有人?眼里,他确实还远配不上这颗大靖朝最璀璨的明珠。
那些寻常夫妻的玩闹,对一位公主来说是极大的冒犯。
可他就?是想……
季青珣忽然觉得?,或许不是阿萝爱生气?,而是他在故意地惹恼她,在还未出仕之前?,用这种方式,刻意消减去两?个人?的距离,看她无奈又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
季青珣在用一切方法验证出他在李持月心里,就?是和?其他人?不同的。
他想让阿萝为他一退再退,看她忍着不快任他占有的样子,不只是为自己的贪念,还有这种相处中,她代表爱意的、无奈的妥协。
阿萝生气都是他故意招惹的。
季青珣垂下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公主?,你总说要治我,可从前?你也?说过?,要与我做寻常夫妻的。”
“就?算咱们是一对儿?寻常夫妻,我也?要治你,不服?”她冷艳地瞥了身后人?一眼。
却没想到这话让季青珣阴郁的面色一下就?雨过?天晴了。
畏妻也不是什么坏事,他想。
“好,随你治,”季青珣边赔礼,边关心她的肚子,“你一早就去了大理寺,又在豫王府耽搁了这么久,饿了不曾?”
李持月想说不饿,但肚子先一步出卖了她,看向?小几上的纸包,她吸了吸鼻子:“筎春斋的糕点?”
“先垫着肚子,等到了惊鸿坊再吃可好?”
季青珣把纸包打开,花花粉粉的各式糕点砌在一块儿,是李持月一贯爱吃的几种。
她吃着东西的时候,紧皱的眉头已不自觉地松了下来。
季青珣瞧心中柔软,将她发髻上坠下的珠链归拢好,又轻轻捻去她唇角的糕屑。
她却不愿意和?他一起?去惊鸿坊:“我若与你一道出现在惊鸿坊,让人?瞧见了,来日你高中了,对你的官声可不好。”
季青珣一意顺着她,也?不勉强,又说起别事:“你收拢的这两个人倒是不错,闵徊只要回到骁卫府,就?是可用的,不过?洛无疾尚稚嫩,你既认他做义子了,可要给他寻一个师傅好好教习?”
让他给找师傅,别再把人蛊惑过去?
李持月含糊推拒:“再说吧,我还没想好要他做什么。”
“阿萝如今有什么打算,都不爱与我商量了。”季青珣似无意地叹息一句。
李持月反唇相讥:“你也不爱把我的话当一回事。”
好,是他不占理。
季青珣选择让了这一步,他们是最该好好说话的两个人。
“你可是对闵徊做了什么承诺?”他深知闵徊性情,也?把豫王府门口的一幕看得?清楚,知道她多此一举的目的是什么。
可豫王还活着,闵徊必定不会甘心,他方才臣服之姿初显,看来阿萝是承诺了他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是,我答应让他杀了豫王。”李持月说罢看向?他,期待从那张脸上看到点震惊,或不赞同。
没想到季青珣并无意外,只是说:“阿萝,把你的打算告诉我。”
告诉季青珣也?没什么,李持月凑近他的耳朵,把接下来的谋划跟他和盘托出。
季青珣听罢,又瞧她眼神暗藏着期待,忍不住揉她珍珠似的耳垂,赞道:“确实,既能让闵徊杀了豫王,又能全身而退。”
李持月还不及高兴,“但是,”他话一拐弯,“你如今的局面铺得?很大,可豫王和豫王妃对你也有了忌惮。”
“这个计划要是有一点错处,就?会把你们两?个都牵连进去,谋杀一个王爷,可是大罪,只要抓到闵徊,就一定想到你身上。”
他说得?也?对,李持月确实有点铤而走险的意思。
她有点不服气?,又反驳不出什么。
平心静气?,她现在的想法会有疏漏,季青珣提醒她也?是好事,往后要更?加思虑周全。
见她真的不开心,季青珣诱道:“阿萝可要听听我的想法?”
如今季青珣可还是她的手下,这么顺手的人?,李持月为何不用呢,她一扬下巴:“若是你,会怎么做?”
“若是我,自然也?会跟你一样借刀杀人?,阿萝,你的路已经铺得?很好了,不过是再多借一把刀的事。”
李持月不明白,如今太子的刀肯定是借不到了,还能找谁?
季青珣见她眼中浮现求知的光芒,压低了声音,将自己的做法交代给她听。
末了,他说:“你去不过是想带他一起去,闵徊要入府,换个人?带也?无妨的。”
李持月有些不放心,“我真不去盯着?”
“豫王之事差不多已经了了,你该关心太子的事,说起?来,这件事从头到尾你都没怎么关心。”
李持月能怎么说,她极其忌惮季青珣,但又十分信任他的能力,况且前?世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才没有去过问。
“太子那边如何了,你总不需要我给你找补吧。”他既然提起?,李持月就?顺势问下去。
季青珣只是将许怀言的话又说了一遍:“圣人迟迟不肯拨下银子支援七县,太子这是临危受命,帮着解了燃眉之急,又能在七县和公主一样聚拢人?心,何况,山南道贪污的银子,太子是绝不会动圣人那一份的,圣人?怎么都会保住他。”
“所以这一场洪灾一场贪污,我和?李牧澜都亏了,没想到只有阿兄有进项。”她得要点赏赐才甘心。
“不过咱们还有后手,你所说的那位成少卿,看来是有心投靠太子的,不过?他这份心,未尝不能成为私妓案的助力。”
听罢他的话,李持月只剩心惊。
她并不想陷成少卿进大狱,季青珣却只为达到目的,不惜她大靖的朝臣,这样的季青珣,她真能斗得?过?吗?
季青珣不见她开心,又细细思索了一番前?后,问道:“怎么了,你还想将成少卿拉拢过来?”
“不想,就?算他想投靠太子,但只要秉持本心为官,未有伤天害民之事,我就不想对他行构陷……”
那是失了本心之人做的,李持月看向?季青珣,眼前?这个人?就?是利欲熏心,失了本心的。
“这,也?是那位起?居郎教你的?”他微微倾身,上半张脸沉在阴影里。
李持月不说话。
季青珣今日决意不与她吵,只说道:“他是文人?,这些人?惯爱拿自己一条命拉大旗子,换一个万古流芳的机会,至于?治国安邦,一窍不通。”
“阿萝,你不满我如此行事,可知道我不过是你手里的一把刀,我只是为了你的大业。”
你只是为你自己,连我也是你的过桥板!
李持月只能在心里想,面上却掩不住气?恼,捏着拳头道:“上官峤绝不是如此!”
她现?在是为上官峤在生自己的气?
气?氛一下冰冻。
“他教你在七县的行事,想来也并非沽名钓誉、不知世情之徒,算我说错了。”季青珣不想把人?推远,因为一些小事让两人离了心。
他换了个说法:“但此人来历尚不清楚,你盲信他,我担心你吃亏。”
眼见公主?府已到,李持月懒得和他再论,答了个“好”字。
宫中, 皇帝背手赤足在波斯地毯上一圈圈地走。
手中拿着豫王的上本,又听殿中监绘声绘色说起豫王府门前发生的事,跟听一出传奇话本似的, 倒是新奇。
不?知今日过后,会有多少文人把故事添油加醋, 在戏台上开唱。
他确实是故意没有去管王府门口聚集的灾民,不?只是对豫王那日找不?到人又不?肯担责的责罚, 更重要的是, 皇帝需要一个承受民怨的众矢之的。
皇帝听完了故事,只问:“那神女……当真被豫王害死了吗?”脸上倒不?见什么痛心遗憾的神色。
灾情?已生,神女死了也就死了,现在重在安抚民心。
殿中监道:“闵家娘子确有人皆称道的美貌,生长于明都?, 年十七, 未婚郎君手上的八字也是真的,只是……寂淳禅师还未有定?言。”
这怎能不?说是天?意弄人呢。
皇帝一听, 越发觉得此人没准就是神女,不?然?怎么会找不?到她人呢。
“不?过朕总觉得三娘在其中做了些什么……”
当初不?让她管闵徊的事, 她气呼呼地就走了, 结果之后也没有纠缠,又插手七县的事, 又带闵徊去豫王府……
如今豫王当真上了本,说闵徊刺杀纯属误会,甚至当街和闵徊赔礼,每一件事都?不?同寻常。
若她真的插手其中, 算计自己?的堂兄,那就太过分?了。
殿中监不?敢顺着对皇帝兄妹之事置喙, 只拣好听的说:“公主?也正是插手了,才救了七县百姓啊,更让神女无踪之事水落石出。”
他只说了李持月自己?承认的事,其余的无凭无据自然?不?能说。
话是如此,但这一切未免有些巧合,让皇帝觉得蹊跷,好像带着闵徊去。
不?过寂淳禅师的预言是毋庸置疑,想来三娘只是凑巧先发现了,才借这个巧合向豫王发难而已。
殿中监见皇帝还在沉思,小心提点道:“如今洪灾已至,神女找到也是无用了,朝野都?在等着圣人拿主?意呢……”
不?错,神女迟迟找不?到,致使?洪灾灌入七县,这找不?到人的缘由,还很大?可能是因为被豫王早早杀了,那么事情?就又绕到了豫王头?上。
皇帝对他的怨怪又深了几分?,豫王放过了闵徊,他可不?打算放过他。
“豫王办事不?力,戕害神女,致百姓流离失所……贬为国公,缩其王府规制,让人查账去,”皇帝看一眼外面的天?色,“明日再去宣旨吧。”
皇帝找到了出银子的人,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那闵徊……”
皇帝这次洪灾一直托着银子的事,也知道民间?颇有微词,在这一出传奇话本里,他就是那最后出场,英明神武地处置豫王,赦免被冤枉的好人的皇帝。
他也乐于给一个百姓们心中的“大?圆满”的结局。
“就让他官复原职吧。”皇帝说完,踱步回了内殿去,豫王的上书随手掷到了御案上,滑落在地。
可叹事情?并不?如他所想,圣旨还未下,李持月就先进宫来了。
因为季青珣即将离开公主?府,李持月便准许他连日同帐而眠,不?过他倒是规矩了起来,不?再惹她生气。
一早天?雷滚滚,吵醒了连珠帐内安睡的人。
李持月睁开眼,自己?不?知何时又枕到了季青珣的胸口上,仰头?见他正睡着。
但很快李持月就知道他是假装的,自己?想起身,才动了一下,季青珣的手就搭了上来,翻身又把人按回了被中,眼睛也不?睁开,脑袋就拱了上来。
李持月被他抱得手都?拢不?住,压着晨起的火说道:“我今日还要进宫呢。”
他这才肯睁开眼睛。
醒来的季青珣话不?多,更像一尊玉像,只是不?会有哪个不?要脸的工匠会雕一尊衣衫敞开,还会咬人的。
他坐起身来,眼神沉沉地去取了外袍来,李持月拉了床畔的摇铃,一溜的侍女进来伺候洗漱。
天?上滚涌着乌云,瞧上一眼,都?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秋祝说闵徊昨日已经?出了大?理寺,回到了家中,李持月嗯了一声,没有再理会。
她在镜前,任由秋祝梳着一瀑长发,季青珣洗漱过后,难得懒散地靠坐在一旁瞧她梳妆。
可那乌灵灵的眼睛瞧也不?瞧他,那雪腮点上一点胭脂,愈发活色生香起来。“今日无事?”李持月轻抿了一下唇上的口脂,淡色的唇明艳勾人。
他摇头?,手指轻按在胡床的雕花上,“准备弹劾太子的御史昨夜就进了明都?。”
昨日他们是睡在一块儿的,今早也未分?开过,季青珣是何时得到这个消息的?李持月真是不?得不?佩服他。
“不?错,正好赶上我去给豫王‘申冤’。”李持月想着正事,催秋祝快些。
等梳洗好了,侍女们退了出去,秋祝也吩咐早膳去了。
望向镜中,季青珣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身后,芙蓉镜中照见华茂春松的两人,俨然?是一对璧人。
“有什么……唔。”
季青珣俯身满足了自己?的念头?,吻住了公主?。
手下是她细嫩的颈间?肌肤,向上摩挲着,在将靠近下巴的时候停住,她就不?得不?仰起头?来,檀口微张,云髻峨峨后坠,似在迎他。
他觉得自己?该跟公主?讨一点奖赏了。
唇瓣相凑,一声愉悦的低吟,似山泉潺潺入心。
季青珣的唇还带着洗过的微寒,碾磨几下,热意便升起,借由亲吻将温度染上李持月的唇,承吻的人色若芙蓉。
两人气息交相纠缠一块儿,李持月被迫承受,齿关闭不?住,这吻就越发不?堪说,让她思绪格外凌乱,手下意识捏紧了季青珣的衣襟,手腕使?不?上劲儿。
季青珣知她累了,手转而环去她腰上把人抱起,让李持月坐他腿上,亲吻不?休。
“十一郎,可以了……”
他不?为所动。
不?知熬磨了多久,李持月实在招架不?住他的吻了,那晶莹的口脂早被吃了干净,桃瓣似的唇嫣红,色泽倒和未吻之前无差。
“别了……”
唇瓣分?离那一刻,“啧”一声轻响,李持月轻出着气儿,抬手挡住季青珣那眸光清魅,欲一再凑过来的脸。
他眉毛都?没动一下,额角轻抵着她的脸,在李持月的手臂上一下一下地揉。
压抑着说不?明白的,某个一瞬间?迸溅的汹涌情?感。
最后,季青珣确实得了点甜头?,又挨了几下抓挠,白玉无瑕的面容上一道指甲划出的红痕醒目。
李持月则不?得不?又重新上了口脂。
舆车经?过宫门,听到解意小声提醒,李持月掀帘子往外望。
就看到了旭安门前的广场上跪着一个骨瘦形销的人,身上穿着御史官袍破烂脏污,这大?概就是那个拼死从?山南道回来的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