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扬了吧(重生)—— by忘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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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话,逗得淮安王妃把?脸埋到了枕头里?,心里?也?确实有些意动。
反正儿子们都大了,她去洛都散散心也?没什么……
淮安王妃此生只有过淮安王一个男人?,不过他都死了多年了,父母之命定?下?的亲事也?说?不上多值得她牵念。
平日?里?,淮安王妃见到些俊俏的郎君,也?不是全?无想法,只是对儿子们的责任还有自身那点矜持在阻碍着她。
一想到如果真去了洛都,可以自己选喜欢的男人?,淮安王妃的心就怦怦直跳。
在这寂寥的王府里?过得死气沉沉的日?子,她竟然因为一点念头,就有要活泛起来的感觉,想去洛都的念头愈发强烈。
“公主,女人?不从一而终,到底是什么感觉?”淮安王妃问得越发大胆。
李持月想了想,说?:“就是……我今日?去书院,见着一个手执书卷的学子,温润如玉,濯濯如春柳,我便喜欢与他一道看书,若是去打马球,见到马背上意气风发、宽肩窄腰的少年郎君,就喜欢看他腰杆怎么样……若只是有了一个温润的,便不能要那个骁健的,天长日?久地?瞧着一个人?,就跟总吃一碟菜一样,多无趣啊,多半要惦记那个没弄到手的。”
前世她倒真做到了只爱一人?,结局惨不忍睹。
重活一世,又偷尝了一下?别?的,滋味倒是不错,即便不再投入感情,李持月也?不拒绝去享受。
和淮安王妃形容完,李持月也?明白了自己如今的想法,男人?可以拿来利用、享受,若付出真心就太傻了。
淮安王妃照着她说?的想了一会儿,嘴角扬了起来:“那我喜欢策马的骁健儿郎。”
她还是第一次清楚地?说?出,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脸颊都热了。
未出阁时她去打过马球,也?被几个鲜衣怒马的俊俏儿郎隔空远望着,朝她挥舞马球棍,在明都的酒楼上,也?曾见过那金榜前麻衣如雪的士子们。
想来想去,还是骁勇意气的郎君更吸引她。
只可惜,她的喜欢不值一提。
到了年纪,父母和先帝做主,她嫁给当时的淮安王,也?是将?来的储君。
王妃自小?就认识淮安王,对他却没什么想法,直到知道这是她将?来的夫婿,她便自己说?服了自己,这是她一辈子的依靠,同?床共枕的人?,她必须一心仰慕他。
淮安王是个寻常的男子,相貌、性情皆不出众,后院有许多侍妾,不过正妻未诞下?孩子,个个都喝着避子汤。
长辈要她嫁,她就嫁了,不然还能如何呢。
却没想到宫变发生了,韦后杀了她的夫君,自己逃过了一劫,人?人?皆来安慰新寡的王妃,她自然也?是伤心的。
可直到现在,王妃才明白过来,她的伤心不是淮安王死了,而是未来的皇后之位也?没了,不过现在连那些东西也?释怀了。
认清了自己,说?出了需求,淮安王妃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还有对将?来隐隐的期待,这是她一潭死水的人?生中很久没有过的,对未知的期待。
李持月见气氛正好,就顺势把?话头引到了豫王府去,“先前你说?的豫王妃琵琶别?抱,我如今好像知道是谁了。”
说?完,拢手在她耳边说?道:“就是那令贤坊春桥街吴七郎。”
淮安王妃捂嘴低呼了一声?,“竟是真的?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李持月含糊道:“就是手下?人?偶然撞见了豫王妃带着的侍女守在一间屋子外边,半个时辰就见到豫王妃和那吴七郎出来。”
这吴七郎也?不是什么出色人?物,令贤坊里?多的是私妓暗娼窝子,他就有一个做这一行的娘,吴七郎长大后没什么本事,既不爱卖力气又不肯读书,也?就一张面皮好些,常与富户的女人?做些勾搭之举。
没承想碰到了想都不敢想的豫王妃,就不知道是撞大运还是如何了。
“豫王还活着呢,豫王妃这胆子也?太大了吧。”淮安王妃没想到豫王妃如此敢想敢做。
“豫王后院侍妾一大堆,豫王妃只养一个,还得偷偷摸摸的,他有什么脸生气。”李持月说?得兴起,脚丫踹了被子,翘起晃着。
“话虽如此,但男女终究不同?,世人?也?只会对她指指点点,让圣人?知道,怕是要废了她再长长久久地?关起来,公主,这件事……还请你保密才好。”
大靖朝虽民风开放,也?曾有过女帝,但终究还是男尊女卑的那一套,她这个死了夫婿的束缚要小?许多,但豫王妃,还是得以夫为天的。
李持月道:“我自然不会往外头去说?,平日?里?你也?要劝她,这明都处处是熟人?,不要做得太显眼才是。”
“我知道了,多谢公主了。”
“谢什么,前头侄儿被赶去守皇陵,也?怪我不肯息事宁人?,堂嫂现在还恼着我呢,还有骁卫左郎将?那事,不过总算有惊无险,我也?惦念着与她赔礼,想请你牵个线,两府摆个小?宴,一杯水酒泯了仇怨才是。”
“这也?不难,只是担心这时节,豫王妃怕是不肯出来,豫王府此番有惊无险,如今七县又有洪水,风口浪尖的,怕是也?没什么心思设宴。”
淮安王妃说?得倒是不错,“不过你有心跟豫王府示好,我也?安心许多。”
她和豫王妃毕竟是手帕交,现在李持月和豫王府因为闵徊之事交恶的事,所有人?都知道,淮安王妃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李持月自然明白,豫王府难得逃过一劫,先躲一阵子事还差不多,怎么会主动出现呢。
“这事也?不急,你只要跟豫王妃提一下?,知道我有这份心就好了,什么时候他们赏脸了再说?。”她本来也?是顺道一说?。
“好,这事我放在心上了。”淮安王妃应承了下?来。
两个人?又说?起别?的闲话,只打闹到了三更,总算是睡过去了。
过了一夜,李持月照见芙蓉镜中的自己再无异样,便心无挂碍地?要回公主府去。
淮安王妃的两个儿子来请安,李持月勉强拿出长辈的样子,问起了二人?的课业。
李瑛已经?熟读四书五经?,诗文也?不错,反观他的哥哥李黎,课业上就差了许多,不过这孩子弓马娴熟,有横刀立马为家国的本事。
二人?各有所长,李持月都夸奖了一番。
李瑛还在记挂着上回淮安王妃寿宴上,姑奶奶和大哥玩手打令的事,他凑到近前来说?起兄长的坏话:“先前阿兄因为吟错了一句诗,被隔壁学钧书院的书生嘲笑了呢,阿兄站起来想打人?,结果那书生牙尖嘴利得很,又臊得阿兄不能动手了。”
“哦,什么学子这般嚣张?”靠一张嘴就能退敌,李持月不禁好奇。
李黎抱臂冷哼一声?:“他不过就是会耍嘴皮子而已,也?是我大度放他一马,不然那瘦鸟可挨不了我一拳。”
李瑛仍旧和姑奶奶说?起那日?的情形:“那学钧书院的书生就是这么说?的,你在诗文上犯错,我便在诗文上笑你,因我凭此入仕,但你若在街上打拳,我是门外汉,打得如何都会给你喝几声?彩,文对文,武对武也?,但我笑你诗文,你却用武力来让我闭嘴,那就不单是你诗文不行,武德也?不修了,阿兄气得瞪圆了眼。”
“卖弄嘴皮子罢了,姑奶奶,我不跟他一般见识。”李黎脸涨红了。
李持月虽笑,也?夸赞他:“你没有拿出身份来压人?,是最和善不过的孩子,今次是对面过分了,没有以己之长,比人?之短还这么得意的道理。”
李黎转头瞪李瑛:“听?到没有,拿长比短那个!”
见他们又要像往常打闹斗嘴,淮安王妃说?道:“好了,公主知道你们来请安的孝心了,去,各自回去好好修习一下?自己的短处,今日?在家中互相取笑,出到外头就是别?人?笑了。”
两兄弟不怕阿娘,但是孝顺体谅,跟两个长辈说?了几句吉利话就出去了。
李持月含笑看着这一家子轻松说?笑的场面。
他们生在帝王家,在国以帝为尊,在家又以男人?为尊,一家之主若在,场面只恐会正经?肃穆,尊卑分明不少。
所有人?都得一板一眼,各安其位,不然在那一家之主眼里?,就是乱了套了。
只在阿娘面前就不同?,孩子会在这儿得到关心、慈爱、包容……何以谓家,一个大男子大概是不该存在的。
“公主,用过了早膳可要一道出门看场马球赛?”王妃昨夜说?完,今天就想去瞧一瞧了。
李持月原想推脱,但见王妃兴致盎然,自己又是支持她活得惬意一点,便答应了:“也?好,一道出去散散心。”
其实一大早公主府的人?就递来了消息,说?昨日?闵徊来了府中,李持月才想起他已经?出了大理寺,不过既然错过了,索性不用这么早回去。
且李瑛的话也?提醒了李持月一件事,秋闱之事,也?该早做安排了。
现在太子被压得死死的,当初太子得了巡查盐务的差事后,她就闹着,从阿兄那得了首肯,今年的科举是个什么章程,全?在她的拿捏之中。
可以说?,她李持月想让谁高中,那就算是个痴儿,也?能做那打马游街的状元郎。
但季青珣说?得不错,她还是有心要选些才智兼备的寒门子弟,到时不管是入仕还是为己所用,都能算作她的门生。
太子手下?世家子弟天生就排斥这些寒门,他们想出头,就得依附自己这个左师。
只要手里?的人?多了起来,自然就削弱季青珣在府中和朝中的影响了。
李瑛所说?的那个狭促鬼似乎是学钧书院的,她记起陈汲也?是学钧书院的人?,不知他可识得此人?。
李持月一路盘算着,马车一路去了京郊的马球场。
虽然王府之中也?有马场,但她们是为了看小?郎君去的,自然要选一处热闹的马场。
结果还未至马场门口,就看到了不少人?在往马场里?走?,听?上去里?面非常热闹。
淮安王妃极少来京郊,怪道:“里?边是什么动静?”
解意去打听?了一下?,回来禀报道:“回公主、王妃,是定?远小?侯爷和王长风将?军之子王四郎在对垒呢。”
二人?对视,李持月道:“这可是难得的热闹,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了。”二人?的舆车缓缓进了开阔的马球场。
低调地?走?进了马球场旁边的看台之上,管事的是认得公主的,只躬身迎过来,只说?许久未见公主了,今日?驾临蓬荜生辉云云,旁的也?不敢多加寒暄,忙将?公主和王妃引上了高处的雅座。
居高临下?,更能欣赏到这场马球赛的精彩。
小?侯爷和吴四郎都是马球好手,双方手下?也?没一个孬货,只见马背上的郎君们伏低了身子,两队人?全?力追逐着地?上的球,互不相让,寻尽各种?角度要把?球往对方的球门里?打进去。
小?侯爷长挥一杆,黑色的球被打得旋风似的飞到半空中,众人?的脑袋也?朝着球去的方向转动。
球入樽中,周遭欢呼喝彩之声?不绝,置身其中,不免就让人?热血沸腾起来,淮安王妃都忍不住拍了一下?手。
这一球进了,守在旁边的点燃了几个炮仗,就见不少的彩色的纸屑被炸开到了半空中,看起来斑斓而喜庆,李持月还没见过这样的炮仗呢。
又有看台上的女郎说?道:“再去点几十个这样的,给小?侯爷庆贺。”
接了吩咐的小?厮快步跑下?看台,匆匆出去了。
李持月问后面的解意:“从前怎么没见过这样的门道?”
解意很快就去问了回来,说?道:“听?闻一个月前从南边来了一个姓莫的小?娘子,就是她做的这种?彩纸炮仗,常爱在这贵人?出入的马球场兜售,看着喜庆热闹,所以常有人?捧场买了来,等场上人?进球的时候就点上庆贺,公子小?姐们如今都爱上了这种?攀比。”
能做彩纸炮仗已算别?具匠心,还能知道来这马场买卖,此等巧思是出自一位小?娘子,让李持月很想见一见。
“你去将?她请上来,本宫想见一见。”
淮安王妃见解意又跑了,问道:“莫非你也?要为哪位小?郎君点炮仗庆贺?”
李持月摇摇头:“只是见到这般会做生意的小?娘子,就想见一见。”
很快那莫小?娘子就被带了上来,小?娘子虽长得不起眼,但一双眼睛乌溜溜的。
她见到了贵人?脸上便笑意满满,跪下?给磕了头,问安的声?音也?不见扭捏,大方的样子颇得李持月心。
李持月问她:“你是只在这个马场卖炮仗吗?”
“不是,明都只要能进人?的马场,都有人?卖这种?炮仗,不过要从小?人?这儿买,这处生意最后,只有小?人?能在这儿做这份生意。”
“做这门生意多久了,没有遇着地?头蛇吗?”
“小?人?……”莫娘子又弯腰磕了几个头,“求公主娘娘恕罪,小?人?是扯了一张虎皮,说?是给公主府的管事吴三上过贡的,有公主府当靠山,才没人?跟小?人?抢这门生意。”
李持月还真没想到,公主府还能荫蔽着她做这门生意呢。
不过小?娘子自己机灵,懂江湖凶险会找门路,又是个做生意的材料,李持月看得上她,并不在意这点小?事。
“你是一个人?打南边来的?”
照李持月所想,要是小?娘子家里?有男人?,大抵不会让她一个人?出来做生意。
“是,家中人?要将?小?人?嫁给一个老头子换一头猪,小?人?就跑了,一路乞讨、做活,跟一个快死的老叫花子学了做炮仗的本事,到明都之后先是上山找到些草药卖到药铺去,后来就在药铺做活,用硝石做了炮仗,又想到加些彩纸,就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别?说?李持月在听?着,就算是注意原先在马球场上的淮安王妃都看了过来。
没想到这么不起眼的小?娘子,竟然比男子还要敢想敢做。这样一路过来不但活下?来了,还活得风生水起,实在让人?佩服。
李持月问:“可识字?”
莫娘子摇头。
“可会算账?”
她点了点头。
果然是经?商的苗子,只是不知她将?来会走?上怎样的路。
李持月也?没什么好奇的了,点头道:“今日?还有多少炮仗,都留下?吧,解意,付她银子。”
莫娘子见贵人?和善又大方,笑着恭敬地?又磕了几个头,千恩万谢地?下?了看台。
“侄媳妇儿,有没有可心的儿郎中球了?都给他点上。”李持月下?巴朝一堆炮仗扬了扬。
淮安王妃嗔怪地?看她一眼:“公主,我就是看看……”
“是,是,洛都的男儿也?别?有风情呢。”
二人?逗趣着,一场马球就看完了,终究还是定?远侯府小?侯爷棋高一着,打胜了马球赛。
看台上的二人?也?打算回去了,李持月瞧着堆起的那些彩纸炮仗,说?道:“全?放了吧。”
小?侯爷等人?从半场休息的时候,就知道持月公主来了,这消息很快就传遍的马球队,国色天香的公主,是多少明都郎君想折下?的一株牡丹,然而平日?里?连见一眼都是奢望。
后半程两队争得更加凶残,盖因知道公主就在上头看着,都想让持月公主瞧见自己。
此刻公主摆驾,又看到漫天的彩纸炮仗,各人?心里?都在想:公主这是为我点的吧。
回城路上,李持月早把?什么马球赛抛到脑后了,她一直在想的是那个卓尔不群的莫娘子。
莫……姓莫,从南边过来的。
李持月总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可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来见过此人?。
回到公主府,季青珣已经?迎候在门口,李持月下?意识就想碰一下?自己的唇,又忍住了。
季青珣上前扶住下?舆车的公主:“昨夜睡得可好?”
“嗯,请了淮安王妃牵线,不过怕是还要再等一阵子。”李持月借着他手臂的力,缓步走?了下?去。
季青珣未再多问,只是牵着李持月的手,一道进了府去。
季青珣就牵着她在府中随意散着步子, 没有说什么话。
李持月见到他,越发想起了昨日,和上官峤在集贤殿中做的事, 侧目看去,季青珣侧脸清绝疏寒。
他不笑的时候就是这样子, 看起来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我昨日不回来,是和上官峤在宫里厮混。”
李持月在?心里这么说, 把头偏到另一边去抿紧了嘴, 到底没有真的说出来。
“今日怎么想起去看打马球了?”季青珣见她笑,拇指轻抚她的细腻的指节。
这没什么好瞒的,李持月将和淮安王妃夜谈的事告诉了他,又说起在?马球场上遇见的做生意的小?娘子。
“一个女子独身能从南边来,也是本事不小?了, ”季青珣微翘起唇角, 说道:“不过你竟劝淮安王妃去洛都养面首,当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有何不妥吗?”
“那?阿萝觉得, 她寻几个面首合适呢?”
李持月知道他想听什么,“真心喜欢的, 一个也就够了, 若是寻不到,就多找几个解闷呗, 淮安王妃运气不好,不像我……再?说了,你何必想到自己身上去,你又不是面首。”
她说着贴近季青珣的手臂, 仰起了脑袋。
季青珣被哄开了怀,又不肯承认, 修长玉白?的手淹没在?她后颈的发丝中,低头浅尝樱唇,“我可未说什么。”
李持月嗔怪看了他一眼,“你最好是,来日大计得成,我那?后宫进多少侍君,你可都别管。”她点?点?眼前人高挺的鼻子,继续往前走。
不出意料被他扯了回来,季青珣声似寒潭:“那?就到时候再?瞧,你能找得到多少个。”到时候,他能让这位皇后一个真正的男人都见不到。
见他如此笃定,李持月不免想冷笑,这是在?做自己登上帝位的美梦了吧。
只要自己在?,就绝不会再?给季青珣机会。
此刻不杀他,不过是为了她公?主府权势不损。
真到逼不得已之?时,李家的刀会对着外人,这位子她坐得,李牧澜坐得,唯独季青珣不配。
她垂下眼帘,说道:“看你,又来了,一个玩笑都不能开了,如今我都要仰你鼻息过活,无趣。”说完甩手往前走。
季青珣视线追她而去:“你想开玩笑我自然要给些反应。”
不过两步又跟上了人,强拉了她的手。
他们且走且看,这几日天放了晴,但也有不少花瓣被打落在?了地上,满目绿肥红瘦。
二人不知怎的就走到了练武场,远远就看见了洛无疾在?打拳,一个四十上下的男子和他拆招,一看服制就知道此人来自大内。
季青珣看向?李持月,她是会跟自己一个交代,还是已经忘了这件事了呢?
李持月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心中懊悔,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先头才拒绝了季青珣要给洛无疾派师傅的事,现在?洛无疾突然有了师父,季青珣生性多疑,会不会多想?
她想了想,开口:“知情,何时给洛无疾请的拳脚师傅?”
知情回道:“回禀公?主,在?您收他为义子的时候,随口吩咐了一句,不过您说过就忘了,是解意进宫请来的人,您赶着去淳县,也没有见着人。”
“原来如此,他那?身板属实单薄了些,多练练也好。”
李持月原想把洛无疾编进知情掌管的暗卫之?中,后来想想不如放在?明处,和闵徊一道在?十六卫中聚拢势力。
季青珣站在?旁边看着她,未置一词。
洛无疾见公?主来了,拳也不打了,越过围栏就跑了过来给李持月行礼,又担心身上的汗味,站得远远的就磕头,“见过公?主。”
李持月道:“你是本宫的义子,往后寻常见礼就是,不必下跪。”
“是。”洛无疾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来。
之?后李持月又问了几句洛无疾的弟弟怎么样,就打发他继续回练武场去了。
“私妓案如今怎么样了?”李持月问季青珣。
他道:“太子如今在?七县,拖言走不开,只说自己无罪,这案子就一直拖着。”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李持月忽然记起了莫娘子是何人。
说起私妓案,前世的两年后,江南发生了一起澄安园藏尸案,其?中一位死者正是姓莫的年轻娘子。
她会记得,是因?为当时季青珣刚做了驸马,这案子发到京中,正是由他主审。
彼时季青珣为了查清案子整夜不眠,那?两日一直在?书房之?中。
李持月当时新?婚燕尔,也心疼驸马的辛劳,便亲自把羹汤端去了书房,盯他按时吃一日三餐。
季青珣用饭时还不忘案子,眼睛一直落在?卷宗上,李持月夺过了卷宗,说道:“你好好吃饭,我给你念。”
季青珣愣一下,含笑说好。
李持月翻开卷宗就给他念了起来,也了解到这桩案子。
彼时两人是最恩爱不过的夫妻,她也把自己当成一个贤淑的妻子,读完了一卷卷宗,季青珣早用完了饭,喝过了茶,对着她支起脸来看得专注。
李持月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将卷宗塞回他手里,“干什么呀?”
“不看了,我们也有些要紧事办。”
“办什……唔。”她被郎君轻松抱起,亲着就往内室去了。
第?二日,李持月还在?睡着,季青珣就神采奕奕地升堂审案子。
时至今日,李持月不知马球场的莫娘子是不是就是卷宗里过世的莫娘子,但她会联系在?一块儿?,就在?于季青珣已经查清,这莫娘子是被掳到澄安园。
那?澄安园也如今的私妓案可说是异曲同工,不过一个是把人往外送,一个是把人往里抓,上下就是一道完整的生意。
那?小?娘子被拐入了澄安园,不知怎的就被折磨死了,但季青珣发现她在?钱庄票号里竟存了天价的金银,便着意调查此人背景。
结果发现莫娘子并非达官贵人之?女,而是自己在?循阳到洛都一带的运河上做了各种?生意,才积攒出了如此多的金银,结果被底下的人合谋,送进澄安园害死了。
一样的经商天赋,如此看来,这马球场里的莫娘子说不准就是澄安园惨死的女子。
不过是一桩寻常的案子,李持月并没有去后续,也就不知道莫娘子的死因?究竟是什么,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如今忽然被她想起来,李持月不知要不要施个援手。
季青珣见她走神,问道:“怎么了?”
“没,在?想那?莫娘子,她既然这么有才,我将她招纳了,给她本钱去跑商,赚来的银钱分一分……”
季青珣却打断了她:“阿萝,别把事情想得太轻易了,暂且不提她愿不愿意,能不能做,那?莫娘子终究是一个女子,混在?男人堆里注定显眼,要是做得再?好些,就是众矢之?的,她遇到的明刀暗枪会比男人更多,你真想沾手什么生意,我派个不显眼的去……”
“我就不爱用男人,浑身都是权色交易的臭毛病,罢了,我只是随口一说。”李持月说完,回主院沐浴去了。
汤泉里,李持月闭目沉思良久,开口:
“秋祝,你让春信将公?主府的令牌拿去,找到那?莫娘子,告诉她,往后经商要是遇到麻烦,可以拿着令牌来公?主府,也可震慑不轨之?人,但若有不法之?举,公?主府第?一个要问她罪,另外,告诫她做生意时小?心手底下的人……”
秋祝自然点?头,但总归有些担忧:“公?主会不会太抬举那?莫娘子了?”她觉得卖彩纸炮仗这种?不过是些小?聪明罢了。
李持月随意道:“只是个提醒罢了,她一个人做生意总归不容易,本宫当日行一善了。”
如今莫娘子未成大器,李持月懒得太关注她的事,给个提点?,让她最好能保住自己的命,来日她能走到哪一步,再?看吧。
另一层就是,李持月知道季青珣说的是对的,女子经商确实要比男子多出许多困难,可就是这样,才让不少分明天赋不逊男子的女人被拘在?后宅里。
椅子就这么多,谁争到了谁坐,来日经商的女人多了,这局面不就变了吗?
她李持月愿意费点?力气,赌那?莫娘子的来日,反正于自己来说不过举手之?劳,要是能打季青珣的脸,那?就再?好不过了。
秋祝出去取牌子,李持月将花瓣从肩上拿下来,吹回了水中。
时间?转眼过去,洪水也早退去了。
太子在?七县救灾卓有成效,这么大方地出了银子,置办粮食,平抑粮价,帮百姓重新?盖起房子,抢种?晚稻……
比起李持月这个只是在?背后命令乡绅们转移百姓的人,李牧澜这位切实出现在?百姓面前,出钱出力的贵人,更得拥护,在?皇帝有意压制山南道贪污一事,七县乃至整个天下对于太子的贤良赞不绝口。
至于私妓案,因?为太子无暇回京自辩,便一拖再?拖,关注的人越来越少,又在?李牧澜救灾的良好风评之?下,口风也开始转变,人人都道这其?中怕是有冤情。
李持月原也担心太子经此一事后毫发无损,虽知道季青珣肯定要有应对之?策,但他就是缄默着不说,倒是很爱来问她的想法。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一树绿荫在?美人榻上投下了斑斓的影子,李持月枕在?季青珣肩上,偏头看他。
树影阑珊,季青珣未束的头发和李持月的垂落,分不出彼此,他闭眼似是睡着,手臂搂着公?主纤秾合度的身子,眼睑上铺陈的树影清冷多情,
“我在?同你说话呢,莫睡。”她拿手肘撞了季青珣。
季青珣睁开眼睛,秋水一般澄澈,他低头啄了她的脸一口,“如今还不知道太子要如何应对,我也在?等,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持月继续给他出难题:“你就不能推算一下吗,反正想脱罪,左不过那?几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