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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扬了吧(重生)—— by忘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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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卿收起思绪,再?磕一头:“陛下明鉴,老臣确实不知豫王为何突然身死?,不过口?供账册都?是?两日之前得到的,老臣费了一些,豫王……之死?,其中很?难说没有畏罪自杀的嫌弃啊。”
说来说去,这一堆的案子是?原来越复杂了,皇帝听?得头痛,也不想去掀开那藏着一床虱子的被子。
“罢了,此事你与成卿一道再?行复核,半月后不管如何都?要结案,至于李静岸,弑杀亲父,查清无误之后,午门?斩首。”
不管是?太子还是?李持月,皇帝都?不想跟他们明火执仗地对干,自己只要好好享受,等?他享尽供奉驾鹤西去之后,管它身后洪水滔天。
这回他也有心放过,既然解释清楚了,李牧澜在这件事上自然就过去了,只是?罪责仍有,这段时日是?要在东宫自省了。
安排完这些事,皇帝就累了,和李持月用完膳之后,就去了内殿休息。
李持月出了紫宸殿,似有所觉,回头看去,上官峤就跟在身后。
“许久未见?公主,一切可还安好?”
李持月看着他:“老师不是?见?到了,被人刺杀,碰到了头,有些事请教,老师可愿去集贤殿一叙?”
她未说明什么事,却又点了集贤殿,上官峤滋味莫名,但二人已心照不宣地不再?提旧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他又恢复了从前玉面佛的样子,“公主先请。”
集贤殿中,李持月正准备开口?,头又一阵阵地疼,其实不只是?头,她全身都?痛,从楼梯上滚下来属实是?困傻了才会?用的法子。
可这件事她自己不做,秋祝春信她们都?不可能动手。
见?她皱眉抿唇强自压抑的样子,上官峤又不忍了,他抬手想碰,又未真的碰上,“现?在还疼?”
“疼的……”李持月想捂住头,上官峤担心她碰到伤口?,把她的手拉住,心跳在两个人坐下,几?句话之间,逐渐加快。
李持月被他牵住了手,脸皮有点烫,不自觉就避开了他的眼睛,但能感觉到,上官峤一直在她脸上……
“解了让臣看看?”他说话声轻得像怕惊动鸿毛,柔得不可思议。
李持月点头,然后脸就被捧住了,不得不仰高了一点,入目是?一折俊秀的下巴,上官峤手上的薄茧轻擦在公主细腻的面皮上,惹得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像天上的星子一样亮。
但手很?快就离开了,他去解了李持月额上的云绢。
公主爱俏得很?,受伤了不愿意让人瞧见?纱布,云绢上绣着花鸟和珠宝,华贵又漂亮,若是?再?戴久一点,怕是?会?引起明都?贵女夫人们的争相效仿。
上官峤眼里却无这些俗物,他又松了几?层纱布,就看到了雪白的额头上极突兀的一道伤口?,又红又紫,一看就是?就是?撞出来的。
分明见?过不少比这严重得多的伤口?,可一瞧见?李持月头上的,上官峤还是?觉得刺痛了一下,公主娇贵长到这么大,突然撞了这么狠的一下,该多疼啊。
“臣随身带了伤药,是?师父跟一个到处行医的大夫要的方子,涂上好得也快……”
话还没完,李持月就说:“那你给?我涂一涂吧。”
见?她应得这么干脆,上官峤胸膛鼓噪着说不清的情绪,从袖中取出了药瓶。
不一会?儿,伤口?被帕子轻轻擦拭过一阵,又涂上了新的药膏。
李持月看了一下他认真上药的神色,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又唤起了一点不算久远的记忆,她的视线忍不住滑到他的唇上,又瞥到一边去,暗自咬着下唇的内侧。
很?快,上官峤就重新替她包扎好了,那漂亮的云绢也系了回去。
李持月莫名就喊了一句:“老师……”
“若是?我师父在,定然会?说裹些香灰就好了,虽能止血,却也不干净。”上官峤说笑,似乎这样,才能忽略那些翻飞的遐思。
李持月坐正了身子,两个人的距离又拉开,低头有点纠结该说些什么。
“那个……”
“昨夜之事,公主觉得是?意外吗?”上官峤想换个气氛,结果问?到了这件事上。
李持月顿住,她看向上官峤,这人是?个玉面菩萨,她能在阿兄面前撒谎,也该跟他说谎话,可这谎要是?说出来,也没多少快活。
上官峤换了一个问?法:“豫王死?,和公主被刺杀,不会?都?是?太子做的。”
这下李持月觉得自己也可以不撒谎了:“太子想拿豫王顶罪,又想把罪责推到我身上,那宴我自然不能去……”
李持月承认了刺杀是?自己安排的,不过是?因为想避开太子的陷害罢了。
上官峤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看来豫王之死?果真是?太子设的局,李持月没被刺杀,这就说明公主和太子之间的争锋还没有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人心诡测难辨,这明都?之中尤甚,有太多的意外是?穷尽心力也算不到的,公主,臣师父总说机关算尽之人,不过作茧自缚、或是?心力枯竭,常不得长寿……”
上官峤的意思她明白,可她哪里还有逃脱的机会?。
李持月歪着头,笑问?他:“若我真作恶多端,老师,来日我魂归西天了,老师可愿意来渡我?”
上官峤不说话,那目光似暖泉一般笼罩着她。
李持月扁了扁嘴,撑着手挪到他那边去,钻到他怀里去,“别?总是?拿责问?的语气来跟我说话,我已入局中,走不脱的。”
“公主,臣只是?想你能安好。”上官峤轻环住她的肩。
说放下容易,他自己却也做不到。
原本想得再?清楚,可李持月一过来,靠在他怀里,先前要划清界限的决定就不作数了,什么老师学生的身份也忘了。
上官峤见?她难过,见?她靠过来。
他该制止的,可是?怎么办,公主只是?要一个怀抱而已。
于是?上官峤就张开了手臂,给?她想要的怀抱。
“我头痛……”李持月捂住脸,连带遮住发热的眼眶。
“可是?药不好……”
她蹬了蹬脚:“跟药没关系。”

“公主?还未说, 找臣来有何事?”上官峤想起这一茬来。
李持月道:“你可知阿兄这次点的?主?考官是谁?”
跟李持月不知哪来的?药就敢往头上?擦一样,上?官峤和她说这个也没忌讳:“如今明都可堪为举子座师的?大抵是尚书左仆射梁相。”
既是科举出身的大儒又官至尚书,放眼全朝, 除了?他想?不到别的?人会更合适。
他说完,低头见李持月飞高了?眉, 看来他猜错了?。
“还请公主?不吝赐教?。”
她指向自己,揭开了?谜底:“今年?科举登科, 金榜题名, 全部都?是本宫说了?算。”
“这不是胡闹吗?”皇帝真的?敢这样做?
李持月察觉到肩头收紧的?,上?官峤是真情实感地觉得?自己不能做这件事。
“是啊,就是我,老师觉得?我不行吗?”她被上?官峤的?态度惹恼了?,挑衅似的?看着他。
上?官峤脱口便道:“这也太……”
李持月捂住了?他的?嘴, 原本澄净的?双眸中沉静若幽蓝冷月, “本宫为何不行,你觉得?阿兄比本宫好, 还是李牧澜比本宫好?”
话说完,人也从他怀中起身。
上?官峤果然顿住了?。
他如何不知, 当今天子平庸无为, 性好享乐,也是昏庸到了?一定份上?, 才会将科举这种事关国祚的?大事交由公主?主?持,不过太子刚从风波中脱身,他也并不光风霁月,此事能压住阵的?, 该点一位尚书仆射才是。
而他一开始觉得?荒唐,只是因?为李持月是一位公主?。
上?官峤有些后悔自己的?武断, 即使有女帝这位敢为天下先的?,他仍旧被几千年?的?只有男人能称帝的?念头裹挟住了?。
这件事是他不对。
“是臣武断了?,公主?并没有什么不好。”
闻言,李持月脸色才算稍稍好了?一些。
不过除此之?外,上?官峤还有别的?担心:“公主?四书五经读得?如何了?,可知道科举都?考校什么,这科举上?下又是如何运转的?,那么多人那么多规矩,有心之?人在里面多做一点手脚,公主?应付得?过来吗?”
到底是家国大事,是为大靖朝的?万世基业擢选人才,容不得?一丝疏忽,上?官峤对待此事相当严肃。
“如今还有时间?,本宫慢慢学就是,何况本宫不过得?了?阿兄首肯,暗中把持罢了?,此事不会昭告天下,到时另点一位尚书做明面上?的?主?考官就是。”
她没必要站在太显眼的?地方。
听?到李持月要另点主?考,上?官峤稍稍安心了?些,但又皱眉:“公主?,你领了?这桩差事,莫不是又想?借此达成什么目的??”
“当然有,”李持月应得?理所当然,“为了?做大恶事。”说完还去看上?官峤脸色。
上?官峤无奈,知道自己一开始的?反应让公主?不高兴了?,这句话是故意激他,“还请公主?明示,臣才好知道请哪方神佛来渡公主?。”
李持月笑了?一声,正经了?起来:“老师可知,在科举从前,朝中百官是怎么来的??”
“那便是甄九品中正,世家贵胄之?中擢选。”
“若还是在那时候,老师这样的?人,会以什么身份出现在我面前呢?”
“你是公主?,臣若在公主?府为奴,只怕连面都?见不上?,公主?若有心去寺庙参禅上?香,臣当和尚也不会在什么有名的?寺庙,更无缘得?见。”
“这就是,先帝兴科举,到如今不过十年?,但能读书、在科场上?斩获最多的?世家子弟,本宫就是想?让寒门?之?子有机会鱼跃龙门?,封侯拜相。”
“公主?不喜世家?”
“凭着血缘,无论多庸碌,一家子都?在朝中做官,女儿们?再嫁给?皇子,古往今来,多少世家走到了?皇帝前面去,但科举就不一样了?,选的?是天下人才,科举之?利又不能荫蔽后辈,久而久之?,便不再有韦氏这种离天半尺之?族。”
这一番话上?官峤倒是颇为赞同?,以德选官不过是一个比谁的?声量大,如今以才选官,大家关在一块儿靠着纸面上?的?学识一较高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乱世不过出一枭雄,科举却可让更多人施展才能,有能之?人立于朝堂,何愁国不兴盛。
“公主?的?想?法很好。”上?官峤真心实意道。
“但是——”她拉长了?声音,知道上?官峤肯定有话要说。
“科举,讲究的?就是一个公平,世家之?中不乏大儒授课,藏书无数,学识涵养是寒门?所不能比的?,公主?若故意给?世家举子低分,又失了?公正了?。”
李持月低头,喃喃道:“他们?祖祖辈辈占了?几百年?的?便宜了?,不公平一次就受不了?了??”
“科举将来是国之?重器,从一开始,就该立起森规厉法,百姓常忧自身投考不过一纸一笔,比不上?那些有门?路关系的?贵家,公主?,你既要给?寒门?希望,就不要带这个头,而是尽力杜绝任何舞弊、行卷、托关系的?事发生……”
上?官峤说得?不紧不慢,甚至是娓娓道来,但其中刚硬态度可见一斑。
科举,绝不是一个助长擅权,任人唯亲的?工具。
李持月眼神闪烁了?一下,食指案上?相绕:“可是本宫为回报七县乡贤,已经答应了?他们?,今年?子弟进京的?行卷尽可投来公主?府。”
上?官峤也非一板一眼之?徒,知道她为何答应那些乡绅,安慰道:“七县原也是富庶之?地,那些乡绅之?子未必无能,其中尚有一二可用的?,举贤不避亲,取了?就是,又怎能说你给?了?捷径。”
这也没错。
李持月又重新?伏在他背上?,拍着他说道:“总之?,老师若不想?让这场科考大乱,就得?盯着本宫,没准一两句话本宫也能听?进去。”
“嗯……”上?官峤应声的?音调都?变了?,带着隐忍。
李持月不明白,往他脸上?看去,苍白出汗,一瞧就不大对劲儿。
“老师,你怎么了??”
“没事,公主?既领了?圣人的?差事,也该好好读书才是……”
李持月压根没听?,上?下看了?看他,直接去扒上?官峤的?后领,“是不是背上??受伤了?吗?”
上?官峤喉结动了?动,少见的?慌乱出现在那张历来光风霁月的?脸上?。
如何也不肯她扯开衣裳,上?官峤轻易就把李持月的?两只手捉住,正待讲道理,谁知李持月直接拿头去撞他的?背。
“嘶——”两人一块儿倒吸了?一口冷气,都?疼的?不行。
上?官峤皱着脸:“公主?小?心伤口。”
李持月疼得?咬唇:“你再抓本宫的?手,本宫还顶你。”
“你这……”又是何必。
李持月疼过了?阵儿,问道:“给?不给?我看?”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上?官峤见她油盐不进,到底奈何不得?,转过身去将官袍解了?。
不一会儿,李持月就看到了?伤痕累累,没有一块好皮的?背脊。
在集贤殿和公主?相拥之?后,上?官峤时常夜不成眠。
他既知心中罪孽,又断不干净念想?,最后没头没脑去了?大觉寺,逼着自己的?师弟,如今的?大觉寺主?持寂淳拿着师父在世时用的?禅杖,打在他的?背上?。
至于为什么要打,上?官峤一个字也没有说。
可寂淳不知道,李持月反倒猜出了?三分,她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久久没有说话,又觉得?自己头上?的?伤确实矫情。
上?官峤实在不习惯敞着衣裳,待她看过之?后又穿上?了?,回过身来,就见李持月耷拉着眉,满是愧疚的?样子。
“是我让你为难了?,我以为你不做和尚了?,就不须有那些清规戒律的?。”李持月为自己的?任性后悔。
“不怪公主?,是臣唐突,此是不赦之?罪。臣违逆的?非是佛门?清规,而是俗世伦常。”
这事又摆上?台面来了?,低头的?两人再想?说什么,抬头对视又是一顿,看出了?对方的?迟疑,算了?,暂且再糊弄一阵吧。
“我之?后会守规矩的?,老师不必体罚自己了?。”李持月先开了?口,却不见多么开心。
上?官峤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又静和得?跟宵禁后的?长街一样了?。
两个人又不说话了?,默默看着,中间?跟有道坎似的?,慢慢灌了?水,又涨成大河,把人隔得?越来越远。
殿中只有李持月心烦意乱,手指敲着桌案的?声音。
她的?目光从近处的?书册,一直默念着书名到远处看不清,却不说该回去了?的?话。
一只手搭在她手上?,李持月低头,那修长的?指节收紧一带。
又重新?落回上?官峤怀里,李持月愣了?一下,仰头见他,只觉得?心中酸涩,她脸贴着那身官袍,在上?官峤颈间?埋住了?脸。
二人已不需言语,只静静相拥着。
见到她并未推开,上?官峤长出了?一口气,胸中那股郁气终于散了?,又有些颓然的?,堕落的?欢喜。
“这阵子为着科举之?事,我要常进宫来见阿兄,也望老师能督促警醒着我一点。”李持月讨来这么大的?差事,也不是完全成竹在胸。
上?官峤道:“说起来,臣还从未考校过公主?的?课业,不如就以臣乡试之?时遇着的?策论为题,公主?也写一篇吧,好不好都?不打紧的?。”
一上?来就是策问?李持月眼睛暗暗瞪大,鼓了?几次气,才应了?:“啊……嗯。”
上?官峤何尝不知她的?为难,但既然喊了?他老师,他就不能不管这些事。
“老师,我喜欢你抱着我。”她想?糊弄过去。
话音才落,就察觉到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上?官峤道:“喜欢就再待一会儿吧,策问何时交来你自己拿捏着办。”
听?着平淡到无情,实则话才说完,耳根已经红透了?。
离秋闱还有不少日子,季青珣也已不在府中,李持月在书案前执笔,许久不曾落下。
卷首已经多了?一段字,是上?官峤写下的?:“欲使吏洁冰霜,俗忘贪鄙,家给?人足,礼备乐和……”[1]
这是策论的?题目,天可怜见,她把题目吃透都?难,何况是写出一篇合乎规制、引经据典、颇有见地的?策问来,这对李持月来说何其困难。
勉强写出阿里了?,上?官峤看过要是笑话她,那她公主?的?面子往哪放?不笑话更惨,偷偷在心里嘀咕,她堂堂公主?的?面子往哪放?
这策问怎么写,都?觉得?不对。
难得?有了?空闲,她就在书房蹉跎了?半日,书翻了?无数本,还没写一个字,当真是浪费光阴,李持月想?到了?久未处置的?郑嬷嬷,将笔一搁,到外间?去喝了?一盏茶。
茶还未喝完,常嬷嬷就来了?,李持月问:“郑嬷嬷如今怎样了??”
“老奴给?她使了?不少教?训,如今只怕是不好过。”
郑嬷嬷确实不好过,她不被公主?待见,常嬷嬷就越发轻慢她,这府里的?人也是。
一阵子她被挤兑去厨房烧火,烟熏得?喉咙痛话都?说不出来,那一阵子又要整晚地在外边看药炉子,煮什么安神汤,一晚上?要十回,也不知道给?谁喝,她一守整夜合不上?眼就算了?,还被蚊虫叮得?浑身发痒,要么就派到绣房去理一团乱麻的?线团,对着油灯理得?眼冒金星……
总之?都?不算的?酷刑,只是熬人得?厉害,加上?失势,谁都?来欺负她,熬得?郑嬷嬷心气儿都?没了?。
常嬷嬷防着她,她没法靠近主?院去跟公主?告状,主?子又去了?山南道,接着又搬了?出去,就算季青珣在府中,她也被常嬷嬷压着,根本没机会去求救。
听?到公主?召见的?时候,郑嬷嬷正在药堂里给?大夫试针,眼看针就要扎到手臂上?了?,正好消息就来了?。
知道公主?要见她,郑嬷嬷几乎是喜极而泣。
躬身进了?主?院,就见到了?站在阶上?的?公主?,郑嬷嬷这几个月过得?艰难,整个人被磋磨地头发都?白了?,一见着公主?,眼神尽是可怜,步子也故意老迈下来。
“公主?,终于记起老奴来了?。”郑嬷嬷在阶下颤颤巍巍跪下。
她也算是照顾了?公主?多年?,结果这个常嬷嬷一来,手段厉害,抢了?自己的?地位不说,还把她逼到这个份上?,可算是让郑嬷嬷尝了?一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她能咬紧牙关挺到现在,图的?就是有一天主?子们?能想?起她,知道常嬷嬷做的?恶事,来日打一个翻身仗,全都?报复回去。
如今公主?肯见她,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李持月当然知道这阵子郑嬷嬷吃了?什么苦,因?为都?是她授意的?。
把郑嬷嬷打压得?叫天天不应,她就会急切地找人托话给?季青珣,这样,李持月也就能找出更多季青珣的?人,现在也差不多了?。
季青珣也真的?撤走了?一些人,另外的?
她慢慢打量着郑嬷嬷,花白的?头发,佝偻卑微地跪在地上?,看起来真像个可怜的?忠仆。
她想?起了?前世,郑嬷嬷端来的?一碗堕胎药,却骗她是毒酒。
那药的?滋味当真不好,喝完之?后就是漫长的?痛,痛到麻木了?,孩子也没了?,可月份太大,她只能拖着一个死胎,从凝晖阁上?跳下去了?。
李持月没了?最后一丝怜悯,开口便道:“本宫知道季青珣有反心。”这句话一说出来,就证明郑嬷嬷没有命再走出去了?。
才第一句话,就把郑嬷嬷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忙低下头,心几乎要跳出胸口。
不会了?,季主?子何其聪明,怎么会暴露了?呢,那她自己怎么办?
郑嬷嬷嘴都?干了?:“公主?……这说的?是什么话,老奴听?不明白。”
“他如今已被本宫杀了?,不过此人在公主?府中经营多年?,还多得?是他的?人,李正、许怀言、张朱……”李持月不紧不慢地念出一串名字。
郑嬷嬷越听?,后颈的?汗就出得?越厉害,喉咙干得?都?不敢咽口水,好像已经闻到隔墙飘过来的?血腥味。
李持月一顿,看到她没了?血色的?脸,接着说:“今日杀的?人太多,但杀到你……本宫有些犹豫了?,这么多年?了?,本宫很少让一个老嬷嬷伺候这么久,难免就动了?恻隐之?心。”
“公主?明鉴,老奴这么些年?一直兢兢业业,虽是跟着季郎君进府的?,但从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不然……不然这三个月也不会被欺负得?孤立无援啊。”她撇清关系的?同?时还不忘上?眼药。
季青珣死了?,野心也公主?知道,郑嬷嬷没道理再效忠于他,她只想?保住性命,最好是能回关陵去和家人团聚。
李持月一听?,就知道。季青珣不在意这老仆,这老仆也非忠心耿耿,看来二人之?间?并不见团结。
她想?起前世的?那个韦娘子,联合眼前的?郑嬷嬷喂自己堕胎药的?韦娘子,看起来她们?才像是一伙儿的?。
京城没有韦氏了?,这韦娘子却未对明都?有什么陌生,思来想?去也只有那个离天半步的?韦氏了?……这又和季青珣究竟有什么关系呢。
李持月有太多的?疑团待解,她盘算着,探究的?眼神深深盯在郑嬷嬷的?背上?。
“不过最重要的?是,”李持月思量着开口,“季青珣死之?前,还交代了?当年?逃出明都?的?韦家,没有到余孽未尽啊,郑嬷嬷,你戴罪立功的?机会来了?,可愿助本宫剿清余孽?”
听?到这儿,郑嬷嬷身子抖如筛糠,已经是全信了?。
这个季青珣,自己死了?也就算了?,竟然将她韦家也暴露了?!
郑嬷嬷当初答应来,一面是帮助季青珣,一面则是监视,她知道此趟凶多吉少,原本见着季主?子一路顺利走过来,她也逐渐放心,知道,小?姐当上?皇后,她也能一家团圆,结果才不过短短三月,所有努力就付诸东流了?。
事情败露,郑嬷嬷当然有就死的?觉悟,可是李持月要是连她的?家人都?杀了?,她绝对不能接受。
郑嬷嬷自知帮不了?李持月去剿杀自家人,只能深深俯首:“公主?,此事老奴当真不知情啊。”
李持月冷笑一声,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被自己捏住软肋了?。
刚刚背叛季青珣求生,现在却悍不畏死,看来韦家有比她命更重要的?东西,不能暴露。
那是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你伺候本宫多年?,本宫也不是一点情面都?不讲,本宫答应你,会放过你的?家人,只是那韦小?姐,本宫是不会放过的?。”李持月继续半真半假地诱哄。
李持月知道韦小?姐、知道她在关陵有家人,她还有什么不知道?
郑嬷嬷丝毫不怀疑公主?轻轻一下就能碾死韦家,她只有这一次救家人的?机会,必须抓紧了?,“公主?要老奴做什么,公主?,只要能救老奴的?家人,老奴什么都?愿意做。”
她说着膝行过去,想?要扯到李持月的?裙角,解意知道公主?厌恶此人,上?前就挡住了?她的?手:“你个细作?,靠近想?做什么?”
郑嬷嬷忙摆手退下:“不是,不是,公主?,不知老奴能帮上?公主?什么,只要留老奴家人命在,老奴什么都?愿意做。”
李持月很满意她此时的?状态,关心则乱,正是最好糊弄的?时候,“本宫不要你的?命,也不会要你家人的?命,只是本宫总怕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虽杀了?许多季青珣的?手下,但一时未必杀尽了?,只想?问郑嬷嬷,韦家可也有季青珣的?人?”
“据奴婢所知,当年?离开关陵时,季主?子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应当是没有的?,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且整个关陵这么大,如今就真不知道了?。”
啊——所以韦家躲在了?关陵啊。
得?到了?她想?要的?消息,李持月牵唇笑了?出来。
“本宫信你,如今公主?府一下空了?不少,嬷嬷,把你知道的?名字都?说出来吧,本宫再对人,可别误杀了?才好,往后您还是这公主?府的?掌事嬷嬷呢。”
常嬷嬷全程看着,小?主?子这气定神闲、步步紧逼的?套话方式叫她都?忍不住叹服,心中欣慰,小?公主?当真是长大了?呀。
郑嬷嬷见公主?开金口赦免了?自己的?罪过,怎能不感恩戴德,忙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说得?真是再干净也没有了?。
李持月问完了?话,李持月心满意足。
轻声问旁边等候已久的?春信:“你说,给?郑嬷嬷备个什么死法比较好呢?”
春信对酷刑历来都?有研究,她说了?一个新?鲜的?:“公主?,如今是盛暑,不如竟扒光了?吊在大太阳底下,再找几面镜子把阳光反射到她身上?,把人给?活活晒死吧。”
李持月随意道:“也好。”
什么死法?这主?仆在说什么?
郑嬷嬷没听?懂她们?的?话,“公主?,公主?不是说要放了?老奴……”她的?声音都?抖了?。
李持月笑笑:“哦,刚才是骗你的?,季青珣也没死,本宫就是在言而无信,放心,关陵是吧?郑嬷嬷的?家人,很快都?会下去陪你了?,且安心走吧。”
公主?说完,缓步走回了?屋中。

“求公主——”她想高喊,张嘴就被堵了一团布。
仰头, 是春信和善天真的脸,她笑吟吟说道:“公主正头疼着策问的事?呢, 嬷嬷就请安静些去吧。”
忆起春信说的死法?,她有些毛骨悚然, 也顾不得老迈的身板, 站起身就想从这个小姑娘手下逃出去。
可春信的手跟个铁钳子一样,轻而易举就把?郑嬷嬷捆了,甚至不用护卫搭手,自己就把?人拖出了主院去。
等被拖了出去,郑嬷嬷才看到那隔墙血腥味的来源, 不过是几挂吊起来的新鲜猪肉罢了。
下午鸟儿都无力啁啾, 只剩蝉鸣,冰鉴送来丝丝凉气, 李持月以前所未有的耐心读起了《论语集解义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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