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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扬了吧(重生)—— by忘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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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心悦公主。”
上官峤的声音可真好听?,说出的话催得她心跳加快。
李持月被他感染了,也开心了起来,“我也是,上官峤。”
她伸手环住他的腰,整个人窝到了心上人的怀里去,埋在他颈间。
何妨拒绝这份快乐,她会提醒自己不要在其中迷失的。
上官峤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共享着一份难得的脉脉温情。
谁也没有提要分开的事,李持月嘟囔道:“我们出去走?走?,我带你?逛一逛公?主府好不好?”
外头秋风正?起,斜阳晚照,鼓声和钟声越过整个明都城在半空应和在一块儿,橘黄的阳光已经洒进?了明堂之?中。
其实已经不早了。
可上官峤还想和她这样再待一会儿,这儿没人看见,可以心无?挂碍地牵着她,抱着她,但是公主既然发话了,他便点头。
“那就有劳公主了。”
李持月坐起了身子,结果入目的一点鲜红让她一怔。
自己的口脂擦在了上官峤的下颌上,李持月忙抿住了嘴,赶紧上手擦去。
上官峤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事,口脂擦你?脸上了……”李持月下意识咬紧了唇。
男子在女子装扮之事上总是分外迟钝,到现在,上官峤才后知后觉,公?主今日的唇色似乎格外地……艳。
他抚上李持月的脸:“今日似乎有些……”
糟糕——他快注意到了。
李持月怕他把自己的口脂擦掉,察觉出什么,忙低头凑了过去,吻上了上官峤。
两个人投在地上的影子交替变换,不正?常的哼声在明堂中显得过于甜腻。
上官峤几乎招架不住公主这般的热情,唇瓣一刻也不肯分开,他也皈依本能,一张一翕间温暖着彼此的唇舌,倾注此?生未有过的感情。
亲得意动时,他手臂曲紧,指尖几乎要战栗,只能收紧了没在云霞之中,李持月也会在明显收窄的怀里挣动一下,低声表示抗议。
直到气息不继,两人才分开。
上官峤呼吸沉长,眼睛灼灼滚烫,“为?何突然……”
李持月整张脸都红透了,唇瓣口脂消失不见,她咽了一下口水,干巴巴地说:“刚刚口脂擦到你?脸上,我觉得这是不是个暗示,告诉我该亲一亲你了。”
李持月说这句瞎话的时候,心跳得格外地快,说完藏住了脸。
老天爷,她就犯这一个错,千万不要怪罪。
李持月心中默念阿弥陀佛。
上官峤被她这说辞逗笑,低头无?可奈何。
“既然如此?,臣也不想辜负了……”话越说,人就越近。
李持月看看他的眼,又挪到那薄唇,一低头,两个人的脑袋又挨到了一块儿去,连隐忍而沉长呼吸也融化在一起。
悦春宫中
韦玉宁在这儿过得倒是不错,每日就陪良太妃说说话,连端茶倒水都不用。
坏处就是,韦玉宁又重新对季青珣的事一无所知了,这皇宫想进?来容易,想出去却难,好不容易来了明都,本以为?能朝夕相对?,现在连见个面都难了。
说的大多都是韦家在明都时的旧事,还有她们一路逃到关陵的经过,这些话宫人不能听?,就都候在暖阁外,留堂姑侄儿二人。
“太妃真是器重这位新人。”一直伺候良太妃的贴身宫女酸溜溜说道。
闻泠端着药碗走过来,正?好听?见了这句。
宫女见她来,拉拢道:“闻泠,看来你的地位也不保了。”
闻泠一个医女,不能伺候得宠的嫔妃,被打发到了一个时常生病的太妃宫中来,显然是受了排挤,谁都觉得她会有怨怼,但闻泠始终尽心尽力,兢兢业业,良太妃也对闻泠愈发依赖。
但现在韦玉宁来了,闻泠失宠。
太妃最?亲近的就是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宫女,简直跟宫中的另一个主子差不多,其他宫人受韦玉宁驱策,自然会有微词。
闻泠只道:“我只是煎药的,太妃安好足矣,至于谁得宠,并不要紧。”
“切,死脑筋一个,怪不得被赶到这儿来。”
“哼,太妃要不是得公?主看顾,咱们才不会在这儿受气,随便去哪个得宠妃子的宫里,前程不比在这儿好嘛。”
一个宫女脚步匆匆走了进?来,“你?们在嚼什么舌根呢,公?主来了。”
李持月迈入殿中,就见良太妃的宫女分列在暖阁之?外,除了韦玉宁不见。
她看了闻泠一眼,闻泠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暖阁之中
良太妃握着韦玉宁的手, 道:“如今本宫已经照你说的,派人去联络天?一阁了,只是去的人没找到那日来悦春宫的小道姑, 其他?人也不可信,眼下只能等了。”
韦玉宁点了点头:“十一郎神通广大?, 他?若想跟自己说话?,一定联络得上的。”
“那十一郎, 是你的心上人吗?”良太妃问。
韦玉宁未答, 脸先红了,垂下脸摇头道:“不……不是。”
她已经谨记不能给季青珣再带来麻烦,所以
但就算她这么?说,良太妃又怎么?看?不出来这小姑娘只是害羞而已,“他?人在宫外, 费这么?大?周折请本宫来救你, 心上定然有你。”
旁人都看?在眼里,韦玉宁更加断定先前只是季青珣在公主面前不得已而为之。
良太妃道:“让你进宫只是权宜之计, 他?日找着机会还是要送你出去,让你能嫁到好人家去, 到时候可别忘了送一杯喜酒来悦春宫。”
“嗯, 一定。”
韦玉宁虽点头,想的却是, 照十一郎的本事,没准自己也不必出宫就能见到他?了呢。
况且在宫中这些时日她过得舒心又安全,要是出去了,指不定又要见到那个公主……她实在嫌恶得很?。
谁料正想着李持月呢, 外头宫人就传话?了,“公主到。”
坐在榻边的韦玉宁一个激灵, 忙起身站在一边去,门正好打开了,进来的不是李持月还有谁。
正说着知心话?,突然被?人打扰,良太妃是有些不高兴的,但来的是李持月,她有心和缓二人的关系,便朝李持月热络地伸出手:“牵萝,你来了。”
然而旧日那立刻就会过来牵她的手的人却未动半步,良太妃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并无人去牵。
李持月的视线不轻不重地压在旁边站着的韦玉宁身上。
如今已是大?权在握的公主,新任的武备库使,是朝堂上说一不二的人物。这样的人和闺阁中养大?的小姐已经相去甚远。
她不笑?时,就算未带半点情绪,无形之中已经展露出了压迫感。
韦玉宁被?看?得心慌,又见到外头跪了一地的人,后?知后?觉地跪下迎接,“奴婢见过公主。”
李持月没有说“免礼”,只是暖阁另一边随意捡了一张摇椅,李持月躺下半闭了眼睛,额上对孔雀衔花冠子悠悠慢晃。
她好像只是找一个地方小憩罢了。
良太妃的手有些尴尬地垂下,意识到公主今日或许是来为难她们的。
“来人,给公主上茶。”良太妃吩咐外头。
李持月压下:“不忙。”
太妃笑?得勉强:“牵萝,听?闻你就任了武备库使,怕是比往日要忙碌不少,难得还能过来看?看?我。”
她仍旧闭着眼,但终于答话?了:“就是先前没空,现下总算是空下了,过来看?看?,太妃,这新进的宫人可还得用?”
“她很?好,经常陪我说话?,我也不缺人,放在身边也只是做点端茶倒水的事。”说话?之间,心中已觉不妙。
“是吗,如今取的什么?名字?”话?头就这么?顺势落到了韦玉宁身上。
宫女进宫,总要主子取一个名字的,良太妃却摇头:“这……还是原来的名字,我觉得好听?,就不曾更改。”
“良玉,玉宁,可犯了忌讳了。”
良太妃瞳仁一震,李持月说得不错,“是,看?来确实不大?合适。”
“那本宫给你取一个吧。”她睁眼,看?向?另一头还跪着的人。
韦玉宁见她是跟自己说话?,忙要站起来,秋祝的手慢慢压在她肩上:“宫中规矩,跪着回话?。”
虽然暖阁中铺着地毯,但过了几天?好日子,韦玉宁又找回了当主子时的威风,现在又跪下了,心里不大?痛快。
在关陵时她只是一个寻常的小姐,这儿又是整个大?靖朝最尊贵的地方,她没当上皇后?就提前住了进来,头顶都是比她尊贵的人,这膝盖只能弯下。
韦玉宁却觉得自己生来就应该是这儿的主子了,她对权势,对做人上人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李持月一出现,又要把她打落在谷底,韦玉宁只能仰望着她,占着所有自己想要的东西,这种气实在难忍。
但她只能告诫自己,定要忍住这一时之气,不能再给十一郎惹麻烦,于是又慢慢跪下了。
“奴婢,请公主赐名。”
“嗯,”李持月似乎是认真在想,玉葱似的手抵在下唇边,“你既然会端茶,不如取个文?雅些的名字,就叫你……倒水好了。”
“噗——”秋祝没忍住,捂住了嘴。
外间的宫人听?到,为了藏住笑?,脑袋压得更低。
她们早看?韦玉宁不顺眼了,都是奴婢,就因为太妃抬举她,就对她们颐指气使的,现在终于是有人整治了。
韦玉宁瞪圆了眼,她才不要这么?名字,但又不敢直接反驳,“公主是在消遣奴婢吗?”
良太妃也很?不满,“牵萝,你就莫要拿她取笑?了,你要是不想正经取个名字,那还是我来吧。”
岂料李持月把良太妃当空气了,说得干脆:“是啊,不消遣你,哪值当跑这一趟,本宫叫你倒水,你待如何?”
李持月看?她的眼神,跟看?一只蝼蚁差不多。
一句话?打了两个人的脸,何况暖阁的门大?开着,一地的宫人都在听?着公主的话?,悦春宫主子的脸面都不知道往哪放。
从前李持月哪一回来,不是对良太妃嘘寒问暖的,太妃头一次遭如此冷待,又没什么?办法,扭过头去又是一阵咳嗽,只盼着公主能早点消气。
那句“你待如何”跟李持月的眼神让韦玉宁恨得牙痒痒,偏偏她不能有半点反抗。
“本宫说得口都干了,倒水,去煮一盏茶来吧。”李持月吩咐道。
韦玉宁原还不想动,公主这定是为难她来了,自己待会儿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但是良太妃却用眼神示意她快去。
公主今日过来摆明?是要为难人的,还是先顺着她,把人哄得气消了再说。
韦玉宁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走到了煮茶的桌案边,打开了案旁紫竹雕的盒子,打开,里面分成了一格格,格子里放着各色的团茶。
秋祝贴心地在一旁提醒道:“公主像来要喝的是顾渚紫笋,可别弄错了。”
韦玉宁一下犯了难,看?向?那足有几十种之多的茶饼,她实在不知道哪一个是顾渚紫笋,手在上方逡巡。
而且她这几日娇养得比从前在关陵时还好,茶是一次也没有煮过,面对满桌器皿,实在不知道煮茶会用到那么?多不认识的东西。
说到底,韦玉宁只是一个寻常小姐,太多的好东西没有见过,宫里的诸多规矩更是还没有见识到,这才一下就不知所措了。
光是找团茶就难住了她,待会煮茶的时候不定怎么?被?借机发作呢,韦玉宁猜到公主意欲何为,慢慢地有点不自在起来。
所幸良太妃及时帮韦玉宁解围,跟李持月闲聊似的说起道:“这茶是贡品,芽叶微紫,嫩叶背卷似笋壳。悦春宫能备着也是因为你喜欢,这么?一点,我是历来不舍得喝的,只等着你来。”
听?得韦玉宁眉目舒展,很?快就找到了分量最少,呈微紫色团茶。
李持月将二人小动作看?在眼里,也不说话?。
秋祝说道:“倒水,团茶如此研磨,你是想让公主喝完再把茶叶呸出来吗?”
“是,是……”
韦玉宁忙警醒精神,小心把炙烤过团茶叶子碾成均匀的粉末,另一边煎起了水来。
秋祝在一旁不说话?,只是叹气和摇头,她非是故意,但韦玉宁煮茶的动作实在经不起细究,从一开始未好好好好净手就直接拿了茶,碾茶未用公主自己留在悦春宫的碾子,捡出的炭更是没有拿炭挝打碎……
其他?种种细节自不消说,一壶茶煮成这样,是万万不能给公主入口的。
秋祝终于忍不住了:“这么?不干不净的,公主怎么?能喝,你到底学?没学?过规矩?”
她的话?不轻不重,揭了韦玉宁刻意伪装的体面,说得她臊得慌。
外头宫人听?了,心道亏她这两日一副主子样,还以为进宫之前是什么?世家小姐,原来什么?都不懂,做起事来就这德行,还不如她们呢,跟村妇也差不多了。
韦玉宁额头冒汗,可现在停也不是,不停也不知,难道要承认她根本不会,这么?多人看?着,也太丢人了。
“公主恕罪,奴婢在家乡时煮茶时的规矩和此处不同,到了这宫里就有些陌生,因而手忙脚乱的。”她只能推说是规矩不一样。
秋祝皱眉:“你从前究竟是什么?出身?煮茶也这般腌臜,若是不会,尽可说就是,弄成现在这样,公主枯等着你,到现在都没一杯茶喝。”
那头良太妃听?了,又一阵接一阵地咳了起来,闻泠躬身走了进来,将正好晾得差不多的药喂给太妃喝下去。
她还顺口说道:“倒水煮水的时候,炭没有敲碎,起烟就大?,难怪太妃咳成这样。”
韦玉宁猛地抬起头,才发觉窗户没开。
她自觉是自己的错,就想去打开给太妃透透气,谁知起身太急,踩在了自己的裙摆上,直接又扑倒在了茶案上。
巨响一声?,案上一应物件,在韦玉宁的扑撞下,全都被?打翻到了地上,甚至是炭炉都翻倒了下去。
红彤彤的炭火飞出来又落下,烫得韦玉宁惨叫了一声?,地毯也被?烫了几个洞,良太妃被?吓得惊叫出声?,“你们快去帮忙。”
宫人们脚步匆忙,赶紧过来救人的救人、灭火的灭火、收拾的收拾。

李持月被吵得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乱象。
韦玉宁刚被从地上扶起来,手上被烫出?了血泡,裙子也多了几个?黑洞, 那壶滚水还泼了一些在她身上,裙下的腿也火辣辣的疼, 整个?人瞧着凄惨,地?上更是糟乱不堪。
公主没什么情绪, 仍旧漫不经心的:“进宫这些日子了, 煮个?茶还煮成这样,原来太妃是喜欢愚钝的啊。”
见韦玉宁都这样的,李持月还在说风凉话,良太妃当场就顶了回去:“公主何必为难她?,解渴的茶水罢了, 也不必这么讲究。”
良太妃知道李持月往常是最不讲究这些的, 因为她?有?底气,不须用些繁琐做作的伎俩, 人人就都知道她?是宗室贵胄。
这份自信,她?的堂侄女儿?没有?, 也看不开, 只想用这些外物装点身份,才会被繁文缛节掣肘住。
“为难?”李持月眉毛稍抬。
“要是连煮一杯茶都叫为难, 那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太昊宫当差了,索性让外头摊贩杀鱼杀鸡的生意也摆到太昊宫里?来算了。”
阿猫阿狗,不讲究……韦玉宁从未想过这些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话像一个?又一个?的巴掌,打在了韦玉宁脸上, 她?又痛又臊,哪还忍得住眼泪, 可?在情敌面前,她?怎么都不愿意示弱,只能咬唇忍住。
秋祝见她?事情都办不好,还有?脸哭,脸冷了下来:“倒水今日不但没尽一个?奴婢的本分,还惹得这么多人陪你在这儿?干等着,如今也不须喝什么茶了,你就以水代?茶,给公主赔罪吧。”
韦玉宁含泪怔然?,可?是她?现在手脚疼得厉害,皮都烫烂了,最应该做的不该是赶紧上药吗?李持月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
良太妃也觉得不妥:“如今也煮不了茶了,不如先?让玉……倒水下去把伤处理?好吧。”
秋祝道:“她?是什么身份,让公主一等再等,果然?是请进悦春宫来当主子的呢。”
又一个?宫人说道:“闻泠外头的炭炉熬完药,正好煮着水呢,现在看来也滚开了。”
李持月支着额角,姿态慵懒,“来你悦春宫多少?回,还是头一次连口水都没得喝。”
一重重话压下来,韦玉宁就被推了出?去,秋祝将一方薄瓷茶盏塞到她?手里?。
已经有?殷勤的宫人走出?去,将炭炉上滚着的水壶提了出?去,将开水往茶盏里?倒。
“奴婢给公主赔罪。”韦玉宁在摇椅前跪下,将茶盏举到了公主面前,茶水隔着杯子都有?些烫手,她?想赶紧递过去。
可?刚滚开的水,公主怎么能喝呢?
李持月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却不接过,只是任她?端着,自己翻了个?身,似乎又闭目睡了过去。
暖阁中没有?人敢说话,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薄瓷的茶盏很快就将热烫传递到指腹,五指连心,韦玉宁手臂伸不直了,抖得茶水漫出?来,又烫了她?一次,更是烫得钻心。
原先?烫伤的地?方就没有?冲水涂药,带来一阵阵灼烧的痛意,擦着衣料变成刺痛,才跪了一会儿?,整个?人就冒了一脑袋的虚汗。
良太妃知道自己再劝,韦玉宁怕是被罚得更厉害,况且喝了闻泠喂的药后,困意涌来,她?也有?些昏昏欲睡,只能沉默下来。
“当啷——”茶盏很快烫得韦玉宁端不住,摔在了地?上。
良太妃惊得猛地?瞪开眼,带着余悸看去,李持月也正好睁开了眼睛,显然?也是被打扰了好梦。
李持月刚刚好像真的睡着了一会儿?。
她?躺在摇椅上,连张毯子都没有?,秋风只是微凉,她?却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寒冷刺骨的凝晖阁,冷得她?牙关打战,从凝晖阁落下来的时候,寒风冻透了肌骨……
这一声碎瓷将她?思?绪拉回,眼前是悦春宫的暖阁,还未到深冬。
“怎么了?”
李持月带着困意的声音其实有?些软糯,但听在韦玉宁耳中如同无常索命。
她?赶紧磕头:“公主恕罪,奴婢被烫得太疼了,实在端不住茶杯。”
“你今日要恕的罪还真是多,煮茶,端水,你是一概不会,看来这名字还真是给你取对了。”李持月噙着笑摇头。
秋祝可?不留情,道:“再敬一盏。”
韦玉宁不得不又接过宫人拿过来的新?茶盏,仍旧是薄瓷,可?见多少?人等着看她?吃瘪,她?咬紧嘴唇,等李持月走了,一定要将她?们都教训一遍。
新?的热水注入了盏中,可?比起?刚才已经好很多了。
只是李持月仍旧不接,“多端会儿?,你总不能一直做个?废物,只会倒倒水吧。”
说罢,也不睡了,起?身走了出?去。
良太妃不忍再看,让闻泠扶自己去卧房睡下了。
宫人们收拾了狼藉,各自做自己的事去了,只是在经过韦玉宁身边时,都会若有?似无地?或窃笑,或冷哼。
韦玉宁就这么端着水,低头跪在那儿?,伤口还是疼,注定要留疤了。
虽然?不烫了,可?手举着,很快就累得不行,可?要是不举着,平日看她?不顺眼的人一定又要去告状。
没人看着,韦玉宁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眼泪终于不再忍了,心里?已经琢磨着当上皇后之后,她?绝不能让李持月就这么简单的死了,一定要狠狠地?折磨她?。
可?想象终究只是想象,眼前受制于人的,是她?。
偏殿内,李持月捋着狸奴水滑的皮毛,喂它?吃食,听着解意打听来的宫里?的新?鲜事。
李持月就这么知道了宫里?哪个?娘娘有?孕了悄悄请了太医,还有?太子无意从池中救起?大理?寺卿之女,跟圣人提起?想纳其为侧妃,保全清白。
李持月恍然?,怪不得快退下的老臣会来给李牧澜开脱呢,原来是暗地?里?结了秦晋之好。
要不说她?吃亏了,东宫能靠娶妃纳娣把人拉拢过去,她?却不能把看中的人才全纳进公主府。
暂且不想这些,李持月问:“你是说,在天一阁里?没有?找到那个?给悦春宫传信的小道姑?”
解意点头:“是啊,奴婢去问了,并无闻泠描述的那人。”
李持月倒不觉得闻泠在说谎,毕竟她?拿天一阁试探季青珣的时候,季青珣并没有?什么反驳她?冤枉了他,那个?人自己理?亏都能把冤屈夸大到十分,要是冤枉了他一点,不被揪着翻盘才怪。
所以这天一阁一定有?季青珣的人。
李持月细琢磨了一下,问:“可?有?道姑丢了衣裳?”
解意道:“也没有?此事。”
看来天一阁不止一个?人是季青珣的内应,能这么藏住一个?人,定是上层也有?人了。
这些年季青珣借她?的势到处安插人,只怕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这些人本该为自己所用的……
李持月挠着狸奴的下巴,又一次思?索起?借刀杀人的事。
闻泠服侍良太妃在卧房歇下之后,特意避开了人,往偏殿这边走。
见闻泠来了,李持月坐正了身子,招呼她?近前回话,连行礼都免了。
闻泠在悦春宫伺候这阵子也发现了,公主对待下人历来是极和善的,除了那个?带着猫腻进宫的冯玉宁。
她?投靠公主不只是身处悦春宫近水楼台,也是因为这位公主确实有?本事,自己那点请求对她?来说是张口既成的小事,更是因为这多时的观察下来,她?知道公主就算不答应,也不会太过为难她?。
最重要的是,她?们都拥有?一份野心。
都不走这天下女子人人皆走的一条路。
找到这样合适的一个?同路人不容易。
闻泠低眉顺目,将这几日悦春宫中的大小事宜,捡了有?用的和公主详说:
“……这阵子太妃又派了人去天一阁寻那个?小道姑送信,只是没找到人,臣悄悄去看过,那信中又套着信,是送去给她?阿爹的,只是说了些她?现下在宫里?,暂时安全之类的事。”
李持月点头,季青珣在宫中势力到底有?限,被发现后,已经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这阵子你就接着留在悦春宫,看看那两个?跌进谷底的人,她?们会说些什么,又怎么跟外边求救。”
闻泠点头:“是。”
公主话说到这儿?,闻泠就知道,悦春宫的好日子到头了。
本就是依附公主为生的地?方,李持月一句话,就能将其打入谷底,可?惜良太妃看不明白。
她?或许明白,只是觉得两人情谊深厚,而公主又小题大做罢了。
见闻泠听话干练,李持月也记得自己的应允:“等从悦春宫出?来,你就可?以去参加医正擢选的考试了,不过先?说好,你须凭自己的真本事,本宫在此事上不会帮你。”
闻泠没有?多言,只道:“多谢公主!”
见她?眉间带着自信和沉稳,李持月也不禁欣赏起?此人。
若是她?果医术出?众,自己在宫中多这一个?帮手,也是意外之喜。
“好了,本宫在这儿?也待够了,该走了。”
李持月将狸奴放在地?上,任它?跑走,起?身掸了掸裙子。
闻泠安静地?先?行退出?了殿外。
暖阁的门敞开着,韦玉宁听到了公主要离去的声音。
她?急了,公主没有?吩咐,那她?要跪到什么时候去?
韦玉宁知道公主这样针对自己,不过是在乎那日在十一郎院中见到她?罢了。
她?承认当日也有?故意表现和十一郎亲近的样子,本意是想让这个?讨人厌的公主好好吃一回醋,也尝尝她?这么多年的滋味,没想到惹祸上身。
如今韦玉宁为求自保,只能自己撇清了和十一郎干系。
她?膝行出?去,喊道:“公主,求公主留步,听奴婢一言。”

正待迈出门的李持月脚步一顿, 偏头?看?过去,“差点忘了,你还跪着呢。”
韦玉宁急急地说:“公主明鉴, 当日真?的只是表哥好心帮忙而已,公主不知?, 奴婢在家乡……已经有了婚配,跟表哥当真是清白的。”
“是吗, ”李持月缓步走到?她面前, “那你为何要跑来明都?”
韦玉宁转着眼珠子?,很快想到?了说辞:“奴婢那未婚郎君来明都书院求学,他与奴婢时常通信,后?来突然断了音讯,奴婢担心, 便追随而来的,
哪承想路上遭了难,才和丫鬟一路颠沛进京, 结果听人?说未见过这人?,主仆无依无靠, 正巧碰上表哥……”
“看?来真?是本宫误会了, ”李持月又躺回了摇椅上慢悠悠地晃,“你那未婚夫婿当真?找不到?了?”
“是啊, 他文采过人?,这次科举指不定?就?蟾宫折桂了,奴婢担心他遭榜下捉婿,又或是被世家小姐看?上了, 才不回信,故奴婢心中着急, 才不顾危险地来京。”
韦玉宁表面上说的是未婚夫婿,其实句句都?套在了季青珣身上。
她就?是要当着李持月的面显摆自己的“未婚夫婿”。
李持月却不是傻子?,怎会听不出这春秋笔法,与她通信的人?,被世家小姐看?上的人?,除了季青珣还有谁。
不过这韦玉宁自作聪明,反倒是能为她所用。
“是吗?你那郎君叫什么名字?”
“他叫姚……姚仲。”韦玉宁化用了姚家公子?的名讳。
“自幼相识?”
这句倒是答得干脆:“是啊,我同?他是青梅竹马,打小就?认识。”
打小就?认识……韦玉宁小时候,韦家可还在明都?呢,看?来季青珣不是逃难来的,而是一直就?在明都?,还能和韦家扯上关系,到?底是什么身份的人?呢。
李持月发现了,撒谎的时候韦玉宁会在脑子?里编一会儿,但是嘴又要及时回答自己,这时候说话就?会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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