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扬了吧(重生)—— by忘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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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风后没有一句话,郑嬷嬷磕着?头不敢抬起。
许怀言会带她来?这儿,自然就是笃定了这件事跟她脱不了干系。
“臣已经?问了郑嬷嬷,派去看守的是谁,但郑嬷嬷说出的几个?名字,他们都说没有听过这个?吩咐。”
屏风内传出一句话:“将她双手直接放蒸笼里,蒸了,其他人,夷三?族。”
“是。”除了,殿内听到的人都吓青了脸。
郑嬷嬷被拖了出去,巨大的害怕让她忍不住求饶,可是没有人能、也没人敢怜悯她。
韦玉宁正好端着?亲手做的汤羹过来?,看到郑嬷嬷被拖出来?的场面。
一路上抓着?能抓到的所有东西,不愿意去挨那酷刑,可手指抠破了,还是被拖了下去,不知?要到哪儿。
她眼神有些闪烁:“这……所为何?事?”
殿中监说道:“她伺候不力,要被活活蒸去双手,这倒还有命在,就看她之后招不招了。”
韦玉宁听到活蒸,当下就有些腿软。
郑嬷嬷怎么也是伺候多年的老奴了,季青珣真的疯了不成,郑嬷嬷不会熬不住将她供出来?吧?
“韦小姐来?此?,有何?事啊?”殿中监的声音将她神思拉回。
韦玉宁低头看看手中托盘,她本想来?安慰失意的皇帝,再软言催一催立后的事,若是能发生些别的事……
但现在情势显然不对,她琢磨着?要走。
“陛下既有事,我?还是先不要打扰了。”她转身?想走。
殿中却传出一句:“韦小姐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是许怀言的声音。
殿中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韦玉宁定了定神,缓步走了进?去。
殿中没有看到季青珣的身?影,中间只有一个?许怀言站着?,而且暖炉全都撤走了,门户大开,冻得跟冰室一般。
“听闻陛下夙夜理政劳累,所以?熬了安神汤过来?,不知?……郑尚宫是怎么了?”韦玉宁的说话声在阔大的殿内有些单薄。
许怀言自顾自说道:“臣问遍了阖宫上下,谁去过凝晖阁附近,没有人承认,但公主身?上穿戴的金冠朱钗全都不翼而飞了,是以?搜查了所有宫人的住处,真就找到了公主遗失之物……”
韦玉宁心突跳一下,指尖抠紧了托盘。
许怀言接着?说:“他们将公主拖下了凝晖阁,就遇见了韦小姐,敢问韦小姐,和公主说了些什?么?”
苍白细瘦的手指将李持月的裤腿卷起,失血枯瘦的腿上全是横七竖八的瘀痕,瘀痕蔓延开,不见一点好肉。
季青珣呼吸急促,神情脆弱得几近破裂。
韦玉宁说道:“我?只是我?不知?道那是公主……只是见她遭人欺负,问她为何?在此?,看着?也不像宫人,她没有说,后来?问完就走了。”
“可那些宫人说是韦小姐你将人带走了,说看到韦小姐将一女子?推到雪地之中,又是怎么回事。”
“只是惩治一个?不听话的奴婢而已。”
屏风上有人影晃动。
季青珣走了出来?,他披散着?头发,连鞋袜都没有穿,踩在地上的脚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韦玉宁这才知?道,季青珣在屏风之后。
她一看到他,就觉得此?人不正常,和昨日见着?的皇帝没有一点相?似之处,最恐怖的是,她还被他死死盯着?,那绝对是在盘算这么惩治她的眼神。
“把今日跟着?她的人都找来?。”
语调阴森得让人打战。
很快人就找来?了,四个?一排跪开,季青珣坐在椅子?上,佝偻着?背,眸光如鬼火沉沉。
许怀言问道:“韦小姐推进?雪里的女子?是谁?”
领头的宫女说道:“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子?,几个?宫人从凝晖阁上拖下来?。”
韦玉宁面色登时苍白。
“你把她推到雪地里去……”季青珣走过来?,韦玉宁被那股诡异骇人的气质吓得跪倒下去。
他在她面前蹲下,身?形将光全遮住了。
“陛下,她出言辱骂我?,我?才教训她的,她骂我?谋逆之后……”
可他没有说话,眼神也没有一点改变。
韦玉宁被盯得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几欲尖叫。
许怀言问:“之后你又带她到什?么地方去了?”
“之后,我?之后就走了,没有带她去哪儿。”韦玉宁埋着?头,不敢回视。
“安神汤是吗?”季青珣忽然说。
韦玉宁愣了一下,答:“是……”
然后她就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季青珣竟然……
他竟然将安桃的眼珠子?,生生挖出来?一只!
韦玉宁眼睁睁看着?,苍白骨突的长指毫不留情地,将整个?眼窝剜去,血流了满脸,眼珠子?就捏在他的指尖上。
旁边的宫女骇得软倒在了地上,人人都扭过头去不敢看。
“咚——”
眼珠子?掉进?汤里,带起汤溅到她的脸上。
“喝下去。”
韦玉宁的神情逐渐变得惊恐,“陛下,我?不要,我?不喝……”
可是由不得她不喝,许怀言招手,几个?宫人上来?按住她,将那盅安神汤全给韦玉宁灌了进?去。
“呕——”韦玉宁拼命抠着?嗓子?,一想到自己吃了什?么,恶心的感觉就冒了上来?。
“之后,去哪儿了?”
眼前的季青珣在韦玉宁眼中彻底变了,已经?不是那个?两心相?通的郎君,而是一个?要命的阎王,她呕得涕泗横流,不敢再瞒,“之后,去了鸣凤殿……”
听到鸣凤殿三?个?字,季青珣身?子?晃了晃。
许怀言听了,说道:“派人去鸣凤殿查!”
话音未落,郑嬷嬷就被拖了回来?,双手已经?烂掉了,整个?人像被水里捞出来?一样,她看到一旁同样凄惨的韦玉宁。
果然瞒不住的。
许怀言:“人都在这儿了,现在可以?说清楚了吧?”
再瞒不住……郑嬷嬷交代:“陛下,老奴只是听韦小姐的吩咐,撤了凝晖阁所有的东西,她还吩咐老奴准备堕胎药,给公主灌了下去,她又去请了陛下,让公主在鸣凤殿中听着?……”
韦玉宁越听越面若死灰。
人不是她杀的,她只是害了她一个?孩子?而已,应该……不会死的吧。
刚刚还想这皇后之位的人,现在只求能活着?了。
去鸣凤殿查的人已经?回来?了,“陛下,殿中窗边有一大滩凝固的血迹。”
季青珣仿若浑身?骨头被打断重生了,不止神情,连骨骼都因为颤抖发出让人齿酸的轻响。
“你说……当时她就在殿内听着?,你们还喂她喝堕胎药……”
季青珣眼中有什?么逐渐破碎,阿萝的孩子?早一日就死了,她把一个?死胎怀在肚子?里……
怎么可以?这样,他的阿萝,怎么可以?被这样对待。
季青珣仰起头,胸膛剧烈起伏,用尽力气要寻一丝空气吸进?肺里。
粗沉的喘息和昏沉的脑子?让他站立不住。
“哈哈哈——”喉间挤出的笑声扭曲凌厉,季青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有眼泪被生生逼得落下。
许怀言听到这笑声,跟脊骨被钢刀刮过一般,越发不敢显出存在,其余人也一样战战兢兢的。
他这个?样子?,看得韦玉宁更是毛骨悚然,慌忙辩解:“不是我?,是郑嬷嬷的主意,陛下……”
“我?没想杀她,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陛下,看在我?们这几年的情分上,饶恕我?吧,陛下,我?真的没有杀她。”
季青珣笑声渐止,“把她的面皮剥去,丢到雪地里跪着?吧,先别让人死了。”
韦玉宁蒙了一下,随即凄厉惨叫:“陛下!她只是一个?,她是自己跳下去,与我?无关了陛下!”
他丝毫没有听见。
求饶的人都被拖了下去,许怀言站在殿中,后背也已经?被冷汗沁湿。
“太晚了,别打扰她休息,都退下吧。”
季青珣赤足慢慢转身?走回内寝,殿门被缓缓关上。
这么空旷的地方,只剩他和阿萝两个?人了。
他跪在榻边,看着?李持月安静的睡颜,将她不再有温度的手贪婪地贴在脸上。
“对不起……”他一遍又一遍地说。
可这三?个?字却不是灵丹妙药,不能将李持月唤醒了。
季青珣因为怕她动了胎气,不敢去见她,以?为郑嬷嬷伺候了阿萝这么多年,得她信任,能替自己说几句好话,让她心情好一点。
可郑嬷嬷伺候太久了,他竟忘了这是谁的人,也想不到,为什?么一个?刚到京城的女子?,会敢做出这样的事。
郑嬷嬷明知?道阿萝绝不能动,竟然也敢答应。
在季青珣看来?,这太蠢,太容易查出来?,他就以?为不会有人敢这样做,可是偏偏就是……疏忽了几天?,他就这么犯了一个?弥天?大错,余生都要活在后悔之中。
没有此?生了……
不要了,他什?么都不要了。
“她们做了错事,我?都罚了,阿萝原谅我?好不好?”
他跪在榻前,一夜都不知?起来?。
第二日,韦玉宁和郑嬷嬷在跪了一夜后,就千刀万剐夷族了,其余涉事的宫人一个?也没跑掉。
如此?血腥的手段,让内外宫皆是心惊。
满朝的文武更是不明白,先前勤于政事,手腕出众的新帝究竟怎么了。
起初本以?为迎来?的是一位明君,谁料某一日皇帝突然就不理朝政,反而一心修建起了皇陵,甚至连朝都不上了。
许怀言无法,只能暂时和几位宰相?顶着?政事。
阔大阴沉的寝殿里,连灯都没有点,窗户大开着?,风卷着?雪花飘了进?来?,吹动垂帘,月光照见床榻一角。
季青珣也不觉得冷,侧卧在榻上,能看见李持月侧脸的剪影,他虚握着?李持月的手,像溺水之人拉着?脆弱的藤蔓。
他与她絮絮低语:“阿萝,等皇陵建好,我?陪你一起睡在里面,我?们在里面点上长明灯,你不用怕黑,也不会孤单的。”
“等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就不要闹脾气了好不好,我?想你也抱抱我?……”
皇帝每日和一具尸首同被而眠的事并未传开,只是这一方殿阁气氛阴沉诡异,守在外头的宫人走路都要放轻脚步,屏住呼吸。
第三?日敬大夫就被带入了皇城。
在见到季青珣时几乎不敢认。
榻上的人形容枯槁,碧色的眼珠子?许久都不会动一下,眼眶周围红得诡异,整个?人披头散发,如同被抽了魂魄一般。
“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快看看阿萝的伤要不要紧。”他说话的声音粗粝虚弱。
这阵子?季青珣的精神总是时好时坏的。
一会儿觉得阿萝没死,正在公主府等着?他回去;一会儿又记起人已经?被他害死了,疯了一样在自己身?上弄出许多伤口;一会儿又说阿萝好像说了一声梦话,不知?道是什?么,就折腾所有人来?听。
谁都知?道,皇帝疯了。
寝殿内冷得很,幸而现在是冬天?,尸身?腐坏没有这么快,但敬大夫还是看出李持月的尸身?已经?很脆弱了。
他又看向不成人形的皇帝,深深皱眉,“宇文珣,你已达成所愿,为何?这般?”
季青珣没了半点锐气,他问什?么就答什?么:“我?得陪着?她。”
就是因为他走开了几天?,阿萝才不理他的,季青珣已经?不敢了。
“你难道是……疯了?”敬大夫伸手扒开他的眼皮,那只眼珠子?没有动一下。
季青珣有些着?急地挥开他的手:“我?很好,你看看阿萝,她已经?有七个?月身?孕了。”
可敬大夫却说:“你要保她尸身?不腐,就不能再让她躺在这儿了,我?要制一些药。”
尸身?……
季青珣听到这个?词,陡然生出了一股害怕来?,他怎么都不想将这两个?字跟他的阿萝联系在一起,低头无措地看了她一眼。
许怀言看出了主子?眼中的崩溃,担心出什?么不可控的事,连忙说:“主子?,敬大夫说的是别人!”
说完赶紧又把敬大夫拉了出去。
“咱们必须想个?法子?,不能真的让陛下跟着?公主去了。”许怀言说道。
敬大夫瞪大了眼睛:“他真的要殉葬?”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许怀言神色并不轻松:“现在看来?,再不阻止,恐怕真要如此?了。”
皇陵还在修的时候,陪殿的门被敲响。
“陛下,那红叶寺中的姻缘树,生了异兆,满树红绳皆燃尽了。”
红叶寺……红绳……
季青珣的眼睛缓缓睁开。
他好像已经?许久没有走出殿外,日光刺痛了眼睛,脚下的地没有一块是坚实的。
季青珣走上红叶寺,再见到那棵姻缘树,竟真变成了一截焦木。
二人在树下互诉心意好像还是昨天?的事,可此?刻却只剩他一个?人了,找不到能证明当日存在过的蛛丝马迹。
“我?们把这棵树栽在陵墓里,以?后每天?都挂上一对红绳,直到重新挂满它……”季青珣说着?痴妄的话。
一个?和尚出现了此?处:“阿弥陀佛,贫僧见过陛下。”
“你是谁?”
季青珣不记得眼前的和尚。
“陛下果然不记得了,当年陛下为御史之时,曾抄没了大觉寺,贫僧就是那大觉寺的主持。”
寂淳说的算是一桩仇怨,但神情却一派平和,无波无澜。
大觉寺败落之后,他就如师父,游历天?下去了,见惯了生离死别、万民?疾苦,愈发理解当年的师父,心境也早已不同。
季青珣抄没的不过是来?自百姓的金银,又还之于百姓,没什?么可值得怨恨的。
游历回到明都之后,寂淳便落脚了红叶寺。
季青珣不在意他是谁,也不想再说话,只想吩咐人把这个?枯树带回皇陵去,栽在里面。
可寂淳还要说话:“陛下想死?”
季青珣没有理会,转身?要离去。
“但陛下还不能死,”寂淳说道,“公主,还有一线生机。”
迈出的步子?一顿,季青珣缓缓“你说什?么?”
“只是要你用累世?功德来?换。”
“什?么意思?”
“陛下用一生,护得大靖朝万里河山无恙,就能换公主转世?为人。”
“凭什?么信你?”说着?这句话的季青珣,有了一丝活气。
寂淳双手合十?,“贫僧只是知?道,不能证明。”
季青珣眼中星火复黯,若真如眼前和尚所说,那他还要在人世?苦熬多少年,才能再见到阿萝?
要赶快就去陪她,还是为她求一个?来?世??
季青珣得不得确切的答案,又陷在了痛苦之中。
似看穿了他的犹豫,寂淳说道:“幽冥之下,难逢之处更甚于茫茫人世?。”
就算你季青珣死了,尸身?葬在一起,也不会再见到李持月,谁也没有从幽冥中去而复返过,谁也不知?道人世?离散之人能否在地下重逢。
所以?所谓的生死相?随,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最终,季青珣没有带走那棵枯木,而是转身?下了山。
目送着?季青珣走下山门,寂淳说道:“这样说,真的能行吗?”
敬大夫叹气:“总不能真的放任皇帝去殉葬吧,他要是能做一世?的明君,没准上天?怜悯,真就让他得偿所愿了呢。”
二十?年后。
大靖朝的数万里的边关未兴战火,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友邦万国来?朝。
明都百年如一日的热闹,山寺独拥一份寂静。
始终孑然一身?的皇帝却重新登上了红叶寺,身?形已不见高大,眼尾都是风霜,乌木的手杖敲响一节一节的台阶。
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一方二十?年不曾葬入皇陵的冰棺。
李持月睡在冰棺之中,容颜未见更改,季青珣却因多年理政呕心沥血,满身?沉疴,早已白发苍苍。
“上一次上来?,就没有带着?你,不过阿萝别生气,这一次,我?背着?你走下山去。”
季青珣犹豫了一下,又说了一句:“我?慢慢走,你可千万不要嫌我?老呀。”
往日皇帝除了处理政事,最常做的就是对着?公主……不,皇后的冰棺自言自语,侍奉的宫人都已经?习惯了。
等上了红叶寺才知?道,寂淳已经?死了。
寂淳的徒弟走了出来?,端出一盏伽陵频迦纹的鎏金银灯树。
他按照师父死前交代的:“这是在燃灯古佛和弥勒佛前供了百年的灯树,将圣人今生功德尽换成血,盛满这法器,可为皇后换得一线生机……”
殿中监连忙阻止:“怎么损伤龙体!”
季青珣却没有犹豫,甚至是迫不及待地将手割破,举在灯树的上方。
可血滴得太慢了,怎么会这么慢呢……
季青珣拿过灯树,直接用最顶端扎穿了自己的心口,血如泉涌,很快就涌满了一盏,漫溢到地上。
“陛下……”和尚没想到帝王决绝至此?。
周围的宫人也着?急惊慌起来?,只有许怀言喝住众人:“都不许上前!”
季青珣的血慢慢流干,却心满意足,他努力抬手,抚摸着?不远处的冰棺,李持月在里面睡得安详,什?么也不知?道。
“阿萝……我?终于可以?来?找你了。”
他枕在冰棺上,阖起了眼睛。
昭策二十?年,端佑皇帝驾崩,与皇后合葬,还政李氏,淮安王李瑛即位。
灯树的血盛满了,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宛如寒梅点点,一滴泪砸落,稀释了血点。
季青珣神情恍惚,跪坐的身?子?晃了晃,宛如大梦一场,抽空了所有的力气,醒来?只余一片空茫。
他在梦里走过了一辈子?,一个?人踽踽独行,只为奔向一个?人。
二十?年,他终于追过来?了。
“阿萝……”
他轻喊了一声,泪无意识滑落,眼睛逐渐恢复清明。
“阿萝!”
他要找她,他得去见她!
这是一份噬心的急切,季青珣踉跄地站起身?,脚下一滑,又跌跪到了地上。
他眼眸泛红,耳边听到的是自己急促的喘息,努力了几遍才堪堪扶着?殿门站了起来?,才不至于爬出殿外。
小沙弥已经带着人过来了, 就看到一地的鲜血。
灯树法器翻倒在地上,同样的鲜血淋漓,那割手放血的人正要往外跑, 和他们撞个?正着?。
武僧们见?状,以为此人故意辱没佛祖, 上前就要把人押住。
季青珣记起了所有的事,像溺水的人骤然闯出了水面, 连举起手臂都困难, 但还是撞开了拦路的人,要去找李持月。
姻缘树!她在那里,一定还没有走远!
可在季青珣去到那儿,却空无一人。
他有些慌乱的四处张看,害怕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再面对的只有她的冰棺。
“阿萝!”
季青珣一时分不清自己的前世的皇帝, 还是今生的季青珣。
无人应声,季青珣呆呆站定了, 被跟上来的武僧团团围住。
有人在红叶寺了里闹事,方丈自然要过来了, 又见?此?人是公主带来的人, 便?问道:“施主为何在红叶寺闹事?”
“公主呢?”季青珣揪着方丈的袈裟,偏执的神?情吓人。
方丈小身板被提得半踮着?脚, 连忙说道:“方才与太子妃出了些意外,持月公主和太子妃下山去了。”
阿萝没有知会他一声,就下山去了?
季青珣没有再多问,追下山去了。
红叶寺, 早些时候
季青珣走了之后,李持月和太子妃相携在红叶寺游玩。
李持月道:“太子妃不是要为?腹中胎儿?祈福吗, 送子娘娘殿可不往这个?方向走。”
结果才走出去不远,太子妃“扑通——”就给李持月跪下了,
“求姑姑在圣人面前求情,宽恕殿下吧。”
李持月面不改色,好似早就知道她会来这么一招,“你是刻意追上红叶寺来,要给李牧澜求情的?”
“姑姑,求您宽恕一下,殿下他已经关了一个多月了,不让人进殿去看,现在生死不知,姑姑真的要让您的侄儿去死吗?”
这是一句道理都不打算讲,一味地要与她装可怜了。
“太子妃……”不远处宫女见?太子妃跪下,面面相觑,太子妃还怀着?身孕呢,这么跪在雪地里可怎么是好。
知情的面色不好看,太子妃这是要把公主架起来,但他却不能上前把人拉起。
李持月也不须他人解围,俯视着?太子妃,只觉得好笑:“原来不是个为?肚子里的,而是把本?宫当?菩萨,给你的殿下求情来了。”
“请姑姑高抬贵手。”一个?孕妇为?了夫君跪在雪地了,这么虔诚,这么可怜,谁不得为?了她退一步呢。
“幸好当?日没让侄儿?杀了,不然今日还真是轮不到本宫来宽恕他呢。”
太子妃半点羞愧也无,缓缓抬起头来:“姑姑当真不愿恕他罪过?”
李持月一挑眉:“罚轻了。”
“看来是我拜错菩萨了。”太子妃低声说了一句,自己就站了起来,手脚甚是利索。
李持月以为她们这就该回去了。
“公主!”太子妃抓住了李持月不让她走,“公主,你当?真不肯在圣人那边出言救我夫君吗?”
李持月仍是漠然。
好!好得很。
感觉到手被人猛的拉起,李持月看去,就见?搭在了太子妃身上,而她脚下一滑,惊叫一声,滚下了几节石梯,摔在地上,瘫软着?不动了。
在外人看来,就是持月公主推了太子妃
李持月看到她倒下那一刻的神?情,不是惊讶,而是一脸的冷漠,还有怜悯。
太子妃不知道她为什么能这么冷静。
宫女们见状大喊:“太子妃——!”
知情走到公主身边,将她护着?。
“无妨,看看这是一出什么戏。”李持月半点不急,这低劣手段宫中后妃也不是没有做过。
但确实有效,才让人屡试不爽。
“流血了,太子妃流血了!”有宫女看到太子妃身下的血,惊慌失措。
李持月扫了一眼,冬日衣衫厚重,这么快就看出来流血了,她说道:“血流得太快了吧?”
太子妃一噎,才凄惨哭道:“公主,你为什么要害我孩儿?”
“罪魁祸首”仍旧不甚在意,“你这是没怀上就要讹我,还是怀上了为了李牧澜连孩子都肯摔啊?”
宫女们听?到公主这毫无愧疚的话都惊呆了,太子妃心腹说道:“就算您是公主,也不能这样不把太子妃当人看吧!这件事必得告到圣人面前去。”
“去吧。”李持月无所谓,转身就要走。
太子妃却死死抓住她的手臂,声音低而尖锐:“牝鸡妄想司晨,殿下才是国朝正统,你名不正言不顺,趁早绝了心思。”
“牝鸡?那本宫该称你什么好呢,伥鬼?”
太子妃正要反驳,她接着说:“你夫君让你怀你就怀,让你摔了就摔了,又能有来脱罪又能用来污蔑,钱芝茹,死死生生,你真比个物件还好用呢。”
她不知是失血还是被刺得面色一白,不知如?何回这一句,捏成拳头的手都在抖。
李持月最?后还意味不明地叹了一句:“有如此贤妻,可真是东宫的福气啊。”
太子妃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地尖叫:“李持月,你故意害我孩子,我死也要讨个?公道!”
宫女们说道:“太子妃,您现在这样,得先瞧医者啊!”
可太子妃非要去扯住李持月的裙角,不让她走,“李持月,你还我孩儿?!”
“去看看吧,本宫又不会跑。”
太子妃的公道当然要去皇帝面前讨,少不得要进宫一趟。
季青珣不知道去哪儿了,李持月也懒得管,既然出事了,自然是不能回枫林行宫,而是要进京面圣去了。
“走吧。”
马车被从另一条道牵上了山,李持月登上了马车。
马车碾过雪粒的声音沙沙作响,她撑着?脑袋,细想待会儿?的对策,如?今看来,太子妃定然是根本?没有身孕。
当?初敢用这招欺君,也是胆大包天,偏李持月当?初没有想到,如今这么短的时间要找证据,也难有收获。
正走神?,马车停了一下。
她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了有些狼狈的季青珣。
“你……”李持月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季青珣猛地扑倒了。
幸而后脑有他的手护着?,李持月才没出事。
不过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才一会儿?没见?吗,这人眼神怎么……要吃人似的。
怀里是温热的阿萝,是她熟悉的气息。
这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让季青珣想哭,“阿萝,我终于找回你了。”
听到那带着哭腔的话,李持月愈发云里雾里的,“咱们不是一起……”
李持月不知道怎么说,这个?人不但紧紧抱着?她,脸还被他贴紧了。
沾到李持月脸上的,是已经冰凉的眼泪。
“你哭什么呀?”
季青珣怎么消失了一阵,再出现怎么是这个?反应?
可他就是不答,抱够人,从抬头红着眼睛打量着她,从头发丝到手指头,然后又抱住了她,
胸中有翻涌如?海的情绪,跟许久许久不曾见过了一样。
“阿萝,我等了二十年,你真的回来了。”
季青珣拥有了两世的记忆,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哪一个?。
二十年?他是什么意思。
“你太沉,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她要把人先劝开。
闻言季青珣连忙坐起了身,把她也抱了起来,可还是不肯分开半点。
手没在她的狐裘之下,勾着?她的细腰慢慢收紧,炙热的鼻息喷洒在颈侧。
若说之前季青珣喜欢时不时占她便?宜,现在的就是一刻不挨着?她都不行。
纯属有病。
“你起来!”
他装聋作哑,一定粘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