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扬了吧(重生)—— by忘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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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是尖杵车砸碎了城门的声?音。
“砰——”
尖杵车要撞出更大的入口,让叛军闯入城中。
百姓们被提前知会过,都已经躲藏了起来,城门处已经无人。
楼下已经能任叛军长驱直入,李持月跑过去要拉走上官峤,却被他一把推到知情怀里。
“知情,带她?走!”上官峤脸上都是血。
“上官峤!你跟我走!”
我们已经尽力了!
李持月挣扎着?,不肯将他独自留在这儿。
知情没有半分犹豫,带着?李持月就往城外奔去,李持月眼睁睁看着?自己?离上官峤越来越远。
他还在举剑抗敌,没来得及看她?一眼。
在上官峤心中,能拖延一分,能多杀一个人,对城中百姓就是好事。
先进城的叛军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搜刮民脂民膏,城楼上,吴树提刀一个接一个地问:“公主?和她?的驸马在哪里?”
无人知道公主?去了何处,但是御史却是知道,上官峤很快被提了出来。
上官峤已经杀得脱力。
“这个就是驸马?”吴树打?量着?浑身?是血的人,看来杀了他不少人。
“老?大!不好了,有军队!外面又?有军队来了!”在城上望风的手下过来禀报。
是援军又?来了?
他们才刚进丹溪城,全部的兵又?一大半还没进来,城里的大多数也打?家?劫舍去了,这时候来个黄雀,可是不妙。
这不就是被包了饺子嘛。
吴树果断道:“把这个驸马的手脚打?断,捆在城楼上!”
刚出了城外,他们就遇上了从芮城赶来支援的军队。
郑统领见到持月公主?有些震惊,公主?竟然在丹溪,那马车里的那个人又?是谁?
春信掀开帘子,看到李持月,激动地抱住她?:“公主?!你没事!太好了!”她?这一路都担心死了。
李持月抱着?春信,急促道:“马车中只是本宫的侍女?,这都是本宫的安排,与她?无干。”
“郑统领,如今丹溪需要支援,耽搁不得,快去!”
郑统领严肃道:“那让我等出兵丹溪,是公主?的命令,还是这位侍女?的命令?”这意?思可不一样?。
李持月不想让他开罪春信,说道:“这是本宫的意?思,郑统领快去吧!”
如此,郑统领才继续向前,很快就看到丹溪城门。
叛军人数众多,还来不及全部进城,就算进去了,城中水米皆无,也会被困死。
李持月在心中默念,保佑上官峤安然无恙。
春信和公主?一起坐在马车里,看着?公主?如此着?急的样?子,装在心里的事不知要如何同她?说。
公主?还不知道她?是假传圣谕,自己?绝不能让公主?背这个罪!
李持月一心记挂着?还在危险之中的上官峤,没有发觉春信的异样?。
援军终于兵临城下。
城楼上的人喊道:“你等速速退去,不然我们就杀了驸马!”
李持月听到这一声?,瞪大了眼睛,掀开车帘看起。
果然挂高处的上官峤,四肢不自然地坠着?,显然受了刑,但他仍旧睁着?眼,看到公主?之后,缓缓地朝她?摇了摇头。
不要出来,千万不要出来。
援兵不退,死的是他,援兵退下,遭殃的是满城的百姓,这不能让三娘来选,对她?太过分了。
李持月将他的意?思看得清楚,心像刀绞一样?。
春信看出了公主?的犹豫,再想到自己?的罪责,说道:“外面不安全,现?在他们都以为奴婢是公主?,奴婢出去说话最好,公主?,你有什么要说的,就在车里告诉奴婢。”
说完,她?从马车中走出来,站在马车的前室上。
春信这一身?金冠斓裙的装扮,任谁都不会怀疑她?的身?份。
郑统领以为是公主?指使?她?出来的,没有说话。
仰头看着?挂在城楼上的,上官峤看到出来的不是公主?,有些如释重负。
也好,公主?不必背负他的,或者一城百姓的生死,好好活着?。
这样?就很好。
李持月听了春信的话,还有些怔怔。
这要她?怎么选,自己?根本没有想好,再给?她?一天,她?也做不了抉择。
“我想让上官峤活着?……”
起初只是小小的一声?,谁也没有听见,可是这个自私的念头很快就占据了她?的心底,她?要上官峤活着?,陪着?她?!
可是春信根本没打?算传话,她?高声?说道:“御史为万民而死,是我大靖官员的表率,当流芳百世,这丹溪万民,也会将御史的这份恩德铭记于心。”
上官峤笑了起来,“臣,死得其所。”
不!不!李持月几乎要尖叫起来。
她?要上官峤活着?,她?不要上官峤死!
“不是!”
李持月想要爬出去,改掉那道命令,春信转身?将要出来的人推了回去,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再出声?。
春信!放手!
李持月努力要掰下她?的手,瞪大眼睛里滚滚都是泪水。
“公主?,太晚了!已经太晚了!”春信也在哭。
没有晚!让她?出去!
援军已经到了,上官峤不用送死,让她?出去!
吴树见那公主?如此无情,手中拿到的筹码根本没半分价值,气得一刀将绳索砍断了。
李持月推开春信,爬出马车的那一刻,就看见上官峤被捆着?手脚,直直坠下了城楼。
“不要——”她?目次欲裂,喊声?撕破在半空。
同时响起的,郑统领一声?令下,亲卫和府兵一齐冲进了丹溪城,烟尘滚滚,再看不见上官峤的身?影。
李持月跌跌撞撞地找到上官峤的时候,他一身?的血,沾着?一身?土,几乎认不出来了。
她?不顾一切地抱起人:“上官峤!你没事,是不是?”
说着?伸手要擦干净他的脸。
上官峤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睛,见她?来了,嘴角轻轻牵起。
李持月见他睁眼,有些欣喜若狂,没事,一定会没事的。
可他却轻声?说了一句:“幸好你来了,我差点没能看你一眼。”才一句话,血就从嘴里涌了出来。
她?慌张道:“别说话,你会没事的,知情,快去找大夫!”
没用的,上官峤知道,自己?的内脏已经全部震碎了,现?在能撑住看她?一眼,已经是福分。
“对不起,看来我真的只能走到这儿了。”
“上官峤,别说话!”她?吼了一声?,又?慢慢低下头,再也藏不住哭腔,“求你了,别说话。”
“我们已经成亲了,你不要死,别丢下我好不好。”
上官峤看她?哭,眼角也划下了眼泪,“三娘,娶到你,是我最开心的事。”
虽然只有一日。
可是舍不得你,真舍不得你啊。
上官峤就这么看着?她?,贪婪地想要把她?永远记住,带到下辈子去。
“上官峤,夫君!你睁开眼睛!”
“别睡啊!”
李持月拍他的脸,“你睁开眼睛啊,不许睡!”
“我求求你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求了这么多遍,上官峤都不肯睁眼呢。
李持月伏在他的身?上,无法抵抗那铺天盖地的痛苦,死死地揪住了上官峤的衣裳。
春信看着?公主?逐渐崩溃,看着?她?剧烈颤抖的脊背,慢慢走下了马车。
或许,她?是该赎罪了。
解意?知道这不是她?的错,上前拉住她?想要安慰,却被春信一把推开,接着?她?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剑。
知情去找大夫了,没人能夺下春信手中的剑。
解意?质问她?:“春信,你在干什么,把剑放下!”
春信将剑举起,横在颈间。
“奴婢假传圣谕,又?误害了上官峤,罪责难逃,愿以死谢罪。”
李持月缓缓起身?,扭过头来看她?,“春信,本宫命令你,把剑放下。”
“奴婢,不想成为公主?的心病。”
李持月想站起却站不起来,伸手朝她?而去,“我让你住手!”
“公主?,奴婢来世再见您吧。”
春信话毕,用剑果决地割断了自己?的咽喉。
看着?春信倒下,鲜血慢慢涌成血泊。
李持月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有眼泪痛苦无助地滑落。
一日之间,她?失去了亲人和爱人。
李持月昏茫茫地去抱起春信的尸身?,接连的巨大悲痛让她?说不出话来,只是麻木地捂着?春信的脖颈,却阻止不了血不断地涌出。
又?回头看睡着?的上官峤,她?舍不得让他孤零零的。
李持月靠过去枕在他肩上,如从前很多很多次一样?。
许怀言带回了一个消息, “主子,丹溪的援军已至,而且, 上官峤死了。”
“你是?说,上官峤死了?”季青珣转过脸来, 罕见地将一件事多问?了一遍。
许怀言点头:“是,属下?亲眼所见。”
当?时他?就在高坡上, 看着上官峤坠下?去的, 紧接着那个假扮公主的侍女也死了。
主子曾经多次想杀了这上官峤,不过是?碍于公主才没有动手,后来情断,就懒得理会这人了,没想到他?反而自己死了, 还真是?命数无常。
可季青珣眼下?想的, 实则是?另一件事。
前世上官峤就没能寿终正寝,死在了乱石之?下?, 这辈子还是?没能善终,那她呢?
难道重活一世, 谁都逃不开?命数一说吗?
他?的指尖轻颤了一下?。
无端的猜测罢了。
默了一会儿, 他?又问?:“她如何了?”
许怀言愣了一下?,猜出了主子问?的是?谁, 没敢迟疑太久,说道:“公主哀痛不已,属下?急着回来禀告消息,余下?的事暂不清楚。”
季青珣听罢不再关心此事。
“如今朝廷镇压已到, 你们一路救助流民,名号也打?出来了, 自己机灵着点?。”他?看向吴炽。
吴炽抱拳道:“属下?定不辱命。”
“都出去吧。”
檐下?又恢复寂静,只剩他?一个人。
伤愈之?后,季青珣就不再饮酒,他?将一盏茶倾在庭前。
“公主如何了?”知情问?端饭食进去,又原样端出来的秋祝。
秋祝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公主不肯吃饭,也不肯休息,怎么熬得下?去啊。”
知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更加专注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李持月不愿设灵堂,她就在厅中,将门关了,看着两个人的尸首发呆。
无论多少人来劝,她都没有动一下?。
丹溪的兵祸已经平定了,吴树带着残部逃脱。
李持月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人的尸身回城,什么都不想管,一直在想一些不明白的事情。
分明援军马上就到了,上官峤为什么一定要坚持到最后一刻,春信假传圣谕的罪过,为什么不让她扛?
她都求他?们了,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听她的呢?
只差一点?点?时间了,上官峤当?时跟她走?,一样可以救丹溪的百姓,他?就是?不肯!
眼前躺着的上官峤,拼死留守都不跟她走?的上官峤,都让李持月痛恨!
他?们本可以相守的几十年?,因为这一点?耽搁的时间,就全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天人永隔。
真的狠心!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狠心!
李持月打?着自己的脑袋,怎么都想不明白。
她的思绪像一只迷途的飞蛾,一直偏执地撞着那堵墙,不肯寻找其他?的出路。
扶着椅子咬牙站起来,她眼睛已经熬红了,整个人憔悴不已。
走?到上官峤身边,看到那双眼睛紧闭,再也不会睁开?看她,手碰到他?,一点?温度都没有,已经酸胀疼痛的眼睛又滚下?了眼泪,
“我可以原谅你的,你睁开?再看我一眼,一眼就好。”
连着几天不吃不睡,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李持月过度折磨自己的身体,终于支持不住,她身子晃了晃,黑暗在眼前降临,人直直栽倒在地上。
知情听到里面的动静,立刻就闯了进去。
入夜,公主在屋中睡着,秋祝帮她沐浴,换过衣裳,坐在床边一阵一阵地叹气。
两天前公主才喜滋滋地在她耳边说,上官御史是?驸马了,那明媚的样子,秋祝虽知不妥,但也为公主开?心。
当?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才不过两日,人就这么没了,还有春信,万事都不肯商量……
二?人的死让公主竟然伤心憔悴成了这个样子,谁看了都不忍心。
解意守在一旁,擦眼泪的袖子就没有干过。
他?和春信吵闹,但也是?玩伴,她走?了,解意比谁都伤心。
知情站在那,看着公主的睡颜一动不动。
只有郑统领进来,瞧了一眼又出去了。
吴树跑了,但他?并未去追,朝廷的兵过几日就到了,他?如今首要的是?护送公主回京去,可是?公主如今的样子,怕是?又要耽搁行程了。
难得人醒了,秋祝担心她的身子,又请了随军的医正来。
“公主这是?悲伤过甚,郁气凝结五脏,长此以往有损心智。”医正收回了诊脉的手,说道:“药物只能为辅,万事还是?得公主自己想开?才行。”
李持月躺在迎枕上,凝滞的眼神一动不动,整个人没有半点?血色,单薄得好像一片被太阳下?干枯的叶子,轻轻一碰就能碎掉。
秋祝小声?劝道:“公主,我们给春信和上官御史扶灵回京好不好?”
她的眼睛动了动,“埋到土里,是?不是?就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只一句话,秋祝扭头去擦眼泪,不知道要怎么再劝。
秋祝喂过了药,安神的效果上来,李持月又睡了过去,她将内卧的灯吹熄,走?了出去。
季青珣走?进了公主所居的院子。
外面在修整房屋城门,安置流民,给亲人办丧事,到处闹哄哄的,只有这个院子,一片静悄悄的,偶尔有几声?啜泣。
知情第一个发现?季青珣,挡在公主的门口。
季青珣说道:“我要是?想杀她,她等不到你来丹溪。”
就算是?这样,知情也不想他?靠近公主,始终没有退开?一步。
秋祝却并不似知情强硬,她一直觉得季郎君不会伤害公主,他?在此时出现?,说不定能帮帮公主,“知情,不如就请季郎君……”
“公主两次差点?杀了他?,早已恩断义绝,你觉得他?来,会安什么好心吗?”
秋祝惊诧,也不敢再说话。
这话也让季青珣不舒服,杀他?没有半点?犹豫,死了个上官峤就要死要活的,确实教人心寒。
他?只是?来欣赏一下?这人如今模样……罢了。
“你当?真不让开??”
知情不作?答,严肃的神情已经做好了要动手的打?算。
季青珣没有动手的心情,反而“好心”给他?提了一个法?子:“你身上不是?还带着那瓶药嘛,给她灌下?去,她就什么痛苦都忘了。”
秋祝吓了一跳,什么药?
知情想了起来,是?上红叶寺时,
他?果断将药取出来,丢进了井里去,以示态度。让公主失去所有的记忆,定然是?一个蠢主意。
见此,季青珣毫不意外,他?取出一张□□慢慢贴在脸上,对面几人愣愣看着,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
“你不让我进去,那这样呢?”
月色下?,已死的人又活生生站在了眼前。
季青珣清楚得很,易容术并未以假乱真的东西,这□□也绝不天衣无缝,寻常拿来骗人是?做不到的。
只是?如今夜色昏暗,才让人恍然以为是?上官峤复生,加之?公主神志不清,又思上官峤心切,若她见了,也绝不会有半分怀疑。
“知情,让他?进去吧。”秋祝说道。
知情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若是?季青珣要见公主,他?绝不肯让,可换做上官峤,他?却不知要怎么拦。
或许这是?公主最后一次见上官峤的机会。
秋祝将门打?开?,把知情推到一边去。
季青珣要迈进屋时,她求道:“季郎君,求您劝劝公主,让她将此事放下?吧。”
他?没有答话,走?入了屋中,没在黑暗里。
卧房内没有点?一根蜡烛,只能借一点?月色辨路。
分开?纱帐,李持月正在睡觉,怀里抱着一块红绸。
这块红绸子原本一直放在柜子上,入睡之?前,她看到了,一定要伸手去拿,握在手里才肯入睡。
李持月想要好好收着,之?后就算上官峤要给她再好的婚礼,这块红绸子也会是?她最珍视的东西。
季青珣坐在床边坐下?,借着月光看她睡颜,憔悴苍白。
从被子里摸出她的手来,那晚没有看清楚,现?在一看,又添了许多新的口子。
李持月睡得并不安慰,梦里的一切都是?乱的,一会儿她梦到,可是?上官峤没事,笑她虚惊一场,一会儿又只剩她一个人,从城外跑到城里,哪儿都找不到上官峤。
她只能大声?地喊他?。
“上官峤!”
李持月惊醒过来。
在看到床边坐着的人时,她愣了一下?,坐起来欣喜若狂地抱住他?,“原来你在这儿啊,吓死我了。”
她完全不问?分明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又忽然活过来了,也不细究吓自己的是?什么事。
此刻的上官峤有着温热的体温,李持月失而复得,不肯让他?再消失。
季青珣只觉得怀里的人跟纸片一样,瘦弱,还有微微的颤抖。
如此久违的怀抱,却不是?给他?的。
他?一手环着李持月的腰,放在膝上的另一只手握紧。
季青珣并非事事聪明,就如此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做这么蠢的事。
亲眼看到她伤心至此,好像更清楚,阿萝已经将旧情彻底撇弃了,所以季青珣不能再骗自己,继续站在原地。
若是?此刻撕下?面具,会不会看到她崩溃呢?
季青珣不想看到,只能无力地扮演着她心心念念的人。
“我刚刚一路回来,看到了很多人在办丧事。”他?说道。
李持月皱眉,松开?些距离看他?,“别家办丧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们不是?要办喜事吗?看,红绸子在这儿呢。”
季青珣只觉红绸刺眼,
“我的丧事呢,三娘,我该入土为安。”
李持月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我回来看看你,就真要走?了,你好好的,保重身子,不要太记挂我,好不好?”季青珣除了这个,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他?不了解二?人寻常究竟是?怎么说话的。
“我不让你走?,你就得陪着我,我们已经成亲了!”李持月眼睛又被逼红了,“上官峤,你不当?我是?你的娘子了吗?”
季青珣的手狠狠颤了一下?,眼瞳如同那块被她砸出裂痕的玉佩。
“我……是?你的夫君了?”
“对啊,你是?我的夫君,为什么不肯听我话,不肯跟我走?,也不肯留下?……你什么都不肯,我真的……我,
你别哭呀,你先惹我的,做什么要哭?”
李持月只能去擦他?的眼泪。
季青珣摇了摇头,执起她的手说道:“我最舍不得你,可是?阿萝,你忘了吗,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吗,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你,我们来丹溪是?为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她固执地摇头,“我不要管了,我就要你留下?,别这么狠心,你分明还好好活着,你要到哪儿去啊?”
李持月沉浸在伤心里,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一声?“阿萝”。
她对上官峤的执念,比季青珣想象的更深。
他?只能换了语调:“那就当?我不是?不在了,只是?出了趟远门,就像去了雁徊镇一样,好不好?
可无论到了哪儿,上官峤都会记挂着你,他?心里全都是?你,我们只是?……要先分开?一会儿。”
季青珣点?着她的心口,说出这一句时,声?线是?从未有过的颤抖。
“分开?多久?”她问?。
“怕是?很久,我有很多事的,刚开?始你会很想我,但后来,你慢慢的就不会太想,你有好多事要忙,今天见这个人,明天见那个人,还要去好多地方?……
渐渐地,你偶尔想起我,也不会哭了,
但是?我会一直记挂你,阿萝,我好想看到你长命百岁,看到你得偿所愿,身边热热闹闹的,每一天都能开?心地笑,不是?像现?在这样,
等到你开?开?心心地老了,到那时我来接你,好吗?”
李持月摇头,抱紧他?,“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吗?”
季青珣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脊,“可那是?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我不能不去做,你忘了吗?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我知道的,你要做很厉害很厉害的人,这件事比我的还麻烦,能让几十年?一眨眼就过去了,等你再见我的时候……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那我……我答应你,你也要保证,无论多久,多久你都要等我好不好?”
李持月贴着他?的脸,泣不成声?。
“你不要先走?,我会怕……”
眼泪打?湿了两个人的脸。
“我保证,到那时,我一定求你同我说一说,这几十年?发生的开?心事,你答应我好不好?”
“好……”
哭到累了,她的精神又变得困倦,季青珣抱着她慢慢放回枕上。
“别走?……”李持月一直就拉着他?的手。
“睡吧,我陪着你到天亮了,明天替我听一听外面是?什么鸟儿在叫?”
她迷迷糊糊地答应:“嗯,我替你听一听。”
等人睡熟了,季青珣小心抽出了手,无声?撕下?脸上的面具,攥紧在手中。
他?抬手撑住了额角,慢慢将情绪平复下?来,余下?的时间,只是?静静陪着她。
天刚破晓,李持月还在睡着。
临走?,季青珣低头吻在她的额上,又一滴泪珠滑落在李持月脸上。
李持月并不知道季青珣来过, 醒来的时候忆起昨夜,以为自己只做了一个梦。
太真实的梦,她还没感觉到上官峤温暖的怀抱, 让她怀疑叛军入城才是假的。
秋祝等人都不知道季青珣到底和公主说了什么,总之睡醒之后, 她终于能说两句话了。
开口就是要给?上官峤和春信扶灵回京。
只要公主肯吃东西,好好养着?身?子, 说什么秋祝都应好。
郑统领听到?了, 也不说什么,这事轮不到?他置喙,只要赶紧把?公主好好送回明都,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这一趟真是波折不断,希望回京不要再生事端了。
丹溪城逃走了吴树, 又来了新客。
罗时伝受皇帝命, 从河内道进东畿道支援,长驱直入洛都, 顺利捉拿了准备逃走的府尹。
听闻公主在丹溪城,罗时伝正好来见一见, 谁料正好撞见逃窜的吴树与其残部?, 顺势将人抓住了,可以说是立了首功。
如今其他失陷之地也在慢慢平定收复。
罗时伝一进丹溪城, 就听到?了一些奇怪的消息,他心里存了个疑影。
在衙门里,罗时伝终于见到?了李持月。
“臣来迟了,请公主恕罪。”他上前行礼。
李持月看着?这位同?她有婚约的节度使, 高大英俊,眼?神炯炯。
她说道:“罗仆射不必多礼。”
罗时伝意味不明地问?道:“臣一进丹溪城就听闻, 公主死了驸马?”
说着?,视线还?看向?李持月袖口的白?布,鬓间白?色的绢花。
这副打扮,竟是在戴孝。
不过公主果然如传闻一般,很美,憔悴成这样子仍旧不减容色,宛如静谧盛放山茶,只是未免太过瘦弱。
李持月听他“控诉”,面不改色道:“确实如此,本宫心中已认定上官峤就是驸马。”她不怕告诉天下人。
罗时伝并不着?急,斟酌说道:“若我没记错,当?初是公主点头下嫁,圣人才赐的婚,如今又是怎么回事呢?”
“本宫会退了这门亲事,到?时有劳罗仆射点个头就好了。”
“公主,出?尔反尔可不好听。”
罗时伝未必非要娶她,可是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显得他堂堂一道节度使太过窝囊。
“东畿道为何发生叛乱,本宫身?处其中已有了解,你?还?未与本宫成亲,就先惦念起陇西的地盘,擅自去了关陵,让陇西节度使趁机派兵偷越河内到?了东畿,暗中帮助叛军一路壮大,逼东畿道府尹见是不可逆,不得不与叛军勾结,致此大乱。
你?们在这边狗咬狗,害得百姓流离失所,如今陇西节度使是走不掉了,你?虽与此事无干,但难辞其咎,如此,仆射觉得这亲事还?有必要继续吗?”
罗时伝越听,面色越沉。
罗时伝和叛乱自然没有关系,但他是早已知晓的,姗姗来迟也是忌惮陇西节度使背后使刀,又想看他引火自焚,才在河内道按兵不动的。
这位公主还?真是洞若观火,娶回去看来也不是个会听他的话的,也罢。
不过表面上,他也不想被这个小娘子唬住,抱臂倨傲道:“公主说这样大胆的话,不怕走不出?东畿吗?”
“之后你?就要担心自己能不能回河内了。”
说完这话,她扬手?让人送客。
四月初,公主扶灵回京,并昭告天下自己早已在丹溪成亲,她只当?自己远在芮城,不知道皇帝赐婚一事。
河内节度使上书,言及感佩公主和上官御史为民守城的义举,既然他们已结为夫妻,罗时伝愿。
赐婚双方一同?悔婚,朝野哗然。
持月公主一向?任性妄为,如今举国皆知皇帝已赐婚,此举不啻打了皇帝的脸。
然而?上官峤已死,又有守城之功,以命换一城百姓的忠勇之举,为丹溪百姓称颂,皇帝也苛责不了一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