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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扬了吧(重生)—— by忘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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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有他安排,公主已经很少在意这种事了,今日这般说话,是纯粹的感叹,还是真的在质问?
但公主既然发话了,他也只能回答:“是仆僭越了,从前都是公主先自宫里得了消息,这回圣人未先言,但东宫的动作已经传过来了,仆才自作主张先筹谋好了,再请公主定夺。”
所以果真是事出有因,只有这次吗?
李持月还真不能挨个去查,只能认下他这个说法。
但二人这番对答下来,其他人也嗅到了一丝微妙的气息。
李持月笑了一声,缓和下场面:“也亏得季家这位十一郎在,本宫虽是省心,但也不敢诸事太过放松,太子一心为国,奈何年轻,总会有被奸人蒙蔽的时候,但若总是这般,也叫人难以信服……”
李持月未说尽,又打了个弯:“不过大理寺里还有位少卿,可得盯紧了他,不然此案要翻也不难。”前世,太子虽腹背受敌,却也力挽狂澜,将不利的局面翻了过来。
大理寺卿只等着告老还乡,这些权斗之事向来是能避就避,衙中主事的还是这位少卿,太子就是靠他出手。
季青珣不知李持月如何得知这些,问道:“公主觉得成少卿是东宫的人?”
李持月一摆手,说道:“他是谁的人有甚重要,不过是觉得能翻案子的人都盯住罢了。”
他略点头,说道:“若成少卿真是此事之中的关窍,只能请刘寺丞劳神了。”
“下官尽力。”
李持月听着那句“下官”,面色八风不动。
话已毕,众人也不再久留,这时一位门客却外求见。这时候守在厅外,李持月以为是有什么正事,就让他进来了。
进来的门客在公主面前恭谨道:“这是西域带来的茶点,心意微薄,仍想献于公主,望公主莫怪。”
李持月从不爱吃茶,瞧了眼前的门客一眼,称得上清隽修雅的面容,一双桃花眼望来,虔诚多情。
她又去看季青珣眼色,这显然也在他意料之外。
李持月点头受了,让秋祝接了过去。
待那门客也离开之后,李持月起身去拉季青珣的手,“十一郎,方才我说得好吗?”
秋祝见状,默默挥退了人,芙蓉厅里只剩了他们二人。
季青珣从外头收回视线,看向李持月,叹了口气,手轻点她的鼻子,“公主事事思虑周全,怎么会不好?”
她眷恋地依偎上他的肩头:“哪里及得上你,你总是都比我聪明,若非生在帝王家,我都觉得自己配得上你呢?”
“你若是平民倒好,我早便能请了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把你娶进门来,再不叫你烦忧。”
“是啊,若是平头百姓多好……”李持月将戏演到自己都信了。
她失落坐下,“十一郎,我才想到,你总是事事为我,如今我越发不知该如何往前走了,这些本都是我的事,却把担子全推与了你,那我即便登位,又有何意义?”
确实,以她如今的本事,真登上了帝位,没有他可治不服底下百官。
季青珣不能说她继续诸事不理才好,但也未赞成她如今日这般,只敷衍道:“阿萝天性聪颖,想做的事没有做不好的。”
又道:“我只怕要离开明都,往南方走一趟。”
不只是巡盐的案子,还要察验一番阁中新养出的人怎么样。
郑嬷嬷眼见不堪大用,又是韦家的人,他该另外再安排人入府了。
李持月惊讶,他要亲自去办太子的事?
前世倒未有此事发生,是什么让他做出了改变?
李持月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这人要离开明都,她心里还是乐开了花,“你要亲自去南方一趟?”
她面上不舍,手揪上他的衣袖尽是不讲理的样子:“你带上我好不好?”
“莫耍性子,这一趟少则一月,多则两个月,我会快去快回的。”季青珣走过来,半跪在她身前,“你这阵子安心在府中待着,不必忧心任何事。”
李持月自然忧心,她忧心自己准备的乐子,季青珣赶不上。
“那你赶得及科考吗?”她面露忧色。
“此事不必担心,”似想到什么,季青珣修眉微蹙,“你着急此事,可是圣人又提要给你选驸马了?”
不怪他多想,公主已及笄几年了,皇帝也早琢磨起了驸马的人选,朝野上下也是传什么的都有,便是各道的节度使的名头都念出来过。
只是没有了先女皇压着,持月公主又不点头,这件事就定不下来。
李持月听他提起,才记起了这一茬,她点头:“前头进宫,阿兄又催我了,说是我年岁不小了,京中顶好的适龄儿郎等不住,再不定下,就要往明都外找了。”
选驸马之事先前被她一推再推,现在倒是可以提上日程了。
“你且再推一阵,我不会让你等太久。”季青珣极讨厌这句话,但还是不得不说。
李持月抱住他的腰:“我自然会等你,十一郎,早去早回。”
既要分开一个月,季青珣今晚自然是要过来的。可到了晚间,一进屋,他就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李持月一脸苍白虚弱,拉着季青珣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弱声道:“十一郎,月事好疼……”
季青珣面上朗月清风,实则眼中饥肠辘辘的样子进来,李持月才不要去屈就他。
见阿萝身子不快,季青珣只能放下那点心思,以关心她身子为要。
一边帮她揉肚子,一边令人熬了调理气血的汤药来,一口一口喂她喝了。
李持月喝完,心满意足地要睡过去,季青珣却捉住了她的手,说道:“要一别上月,阿萝记得常入梦来。”
年轻气盛的儿郎,又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要分开一个月,季青珣怎么可能让李持月安生睡过今晚,当即牵了她的手去就他。
“什么梦,”李持月着恼,“别拉我的手……”
“很快的,阿萝,就一会儿……转过来看着我。”他嘴上求人转过来,实则自己强转了人面对着他,细腻温柔的吻便落在了脸上。
说很快当然也是骗人的,那歹人的莽杵直磕在她掌心,不知钻营到了几更天。
李持月的手僵麻了,握将不住,也躲不开他的气息,闭着眼睛生气:“我要睡,唔……”
她扭头想呼吸,季青珣瞧见那微张唇瓣里的舌尖,给了她一口气,又凑上去啃嗫。
到后来,娇人的脖颈和肩背没一块好皮,季青珣的唇红艳艳的,眼睛变得绿幽幽的,似长风翻卷过林海。
最后,他一口衔住李持月的唇,蹙眉低沉一声,那炙汤才落在她手心里。
季青珣拿布包了,丢到外边去,心满意足地揽着人睡了。
李持月早七荤八素的,困得忘了生气。
翌日,季青珣在她额间缱绻落下一吻,打马出了明都。
稍晚醒来的李持月郁卒不已,不过虽被占了便宜,但人总算是走了,还一去就是月余,正好让她慢慢地把一切布局好。
直睡到了中午,她才拉响了床边的摇铃。
一溜的侍女们捧着托盘进了屋来,秋祝伺候公主起床,顺便禀报了一件事:“昨晚府里死了一个人。”
“谁?”李持月在妆奁里选出一串儿可心的嵌宝花坠水晶项链。
“罗同启,正是昨日献公主茶点的那个。”
李持月动作一顿,严肃起面庞:“他是怎么死的?”能进芙蓉厅的门客,也算是为她献过良策的可信可用之人,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他昨夜似乎在饮酒,酒醉跌进了井里淹死了。”
淹死了……
“就他一人喝酒,没有人看着?”
“他和一位叫许怀言的门客一道住在外院,喝酒也是一块儿的,当时院中的小厮在伺候,许先生喝多吐了,小厮在替许先生抱衣服,回来就看见罗先生趴在井边,说要捞月亮,就扑进井里去了,头往下扎的,等救上来,已经淹死了。”
“许怀言……”这又是谁?
李持月突然想到昨日,那罗同启献上茶点时,季青珣的眼神……
她大概能猜出罗同启凑到跟前来的目的,大概是府中已有了季青珣是她面首的传闻,见季青珣在府中地位超然,是以他也想做这入幕之宾,和季青珣一争?
她会猜到的事情,季青珣在一旁看着,能不明白吗。
所以罗同启死了,是季青珣做的,还是只是意外?

李持月虽然查不出罗同启的死和季青珣有关,但还是吩咐下去:“让人去查。”
另外她也知道,此番巡盐,就算季青珣的计谋奏效,也只会让李牧澜元气大伤罢了,一时摘不去他的太子之位。
该找个机会,让李牧澜知道,本宫这公主府真正主事……
到底是谁,眼下季青珣去了南方亲自与太子争锋,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
李牧澜被打得多惨,就知道她这位门客是怎样一位卧龙,还是绝不会投靠于他,只能杀掉的卧龙。
这里边的分寸拿捏起来可不容易啊,李持月眼中一片深沉。
虽一堆事堵在她心头,李持月仍旧开怀于季青珣地离去,妆点过后,精神抖擞地带着她镇国公主的倚仗出门招摇去了。
舆车上,解意问道:“公主,咱们往哪儿去呀?”
“去骁卫府,瞧瞧本宫的好侄儿有没有好好当差,知情,你上来。”李持月招呼知情上了舆车。
知情一上车,春信把一套衣服丢给他,“把这身衣服换了,待会混进骁卫府的府兵里去。”
知情看向公主,她亦点了点头,“就在这儿换吧。”
对面齐齐坐着三个女人和一位宦官,知情捏着衣服一动不动。
春信和公主咬耳朵:“看吧,奴婢就说他不愿意,要是丢给解意,他一准脱个光溜。”
解意不满:“呸,你想得美!”
秋祝解围道:“要不咱们还是先下去吧。”
“……”知情拿着衣服,只等公主发话。
李持月看出知情害羞了,挥了挥手:“好了,你们先到外面去。”
三个人齐齐到前车室坐着去了,舆车内只剩下李持月和知情。
知情还欲再请:“公主可否……”
“不可,就这么换吧。”李持月没有转过去,好东西当然要欣赏一下。
知情到底不能违抗公主的命令,解开了武袍的扣子,习武之人的骁健身躯和少年的修长纤细结合完美,那起伏的胸膛和肌肉,李持月轻敲椅臂的指尖停了,暗自轻呼了一声。
她抱臂看着,嘴角上翘,不时微微点头。
那赞许的眼神,让知情万年不变的冰脸都映满了红霞,“公主……”
李持月和他开玩笑,“春信那个怪娃娃说,这样一副身子若是抽打起来,多了些斑斑伤痕,一定更加好看。”
知情弄不清这是玩笑,以为自己犯了错,连忙跪在地上:“公主,属下是粗鄙之人,贱体污了公主的眼睛,但凭公主责罚。”
真是一根筋,李持月俯身扶起了他,知情抬头不肯,只半跪在她面前。
“跟你开玩笑的,而且关键不在打,就是觉得你这具身子好看……”她意识到自己说得实在不成体统,止了话头。
知情后知后觉,脸登时涨得更红了,结巴道:“公主若是想看,属下不怕疼……”
李持月扑哧一笑,捧起他的脸:“都说了是玩笑话,知情,你是本宫的人,也是最信任的人,你可知道?”
望着近在咫尺的公主,知情喉结滚了滚,点了点头。
“往后像解意他们一般就好,不必过于拘礼,可知本宫为何让你换衣裳?”她压低了声音,凑到知情耳边。
气息轻拂,那才褪去的红又慢慢爬上了知情的脖颈。
他刚摇头,结果鼻尖轻撞上公主的乌发和金树花冠,那幽香更浓,他有些狼狈的开口:“属下不知,”
“待会进了骁卫府……”李持月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指点他,“然后,你就求本宫,让本宫为左郎将申冤,可明白?”
“属下明白了。”
知情在府兵服制上披盖上了自己的外袍,下了舆车,其他几个又重新钻了回来,春信迫不及待:“公主,好不好看,有没有拧一把?”
这般冒犯的言语,遭秋祝拧了她的耳朵一把。
李持月点头:“好看,想拧但没好意思。”
秋祝不能眼看公主被春信带坏了,说道:“公主,春信这小丫头整天疯疯癫癫的,无需理会她。”
骁卫府就在皇城外围,持月公主的排场颇大,仪仗就这么停在了门口,也未派人往哪儿去通传。
但她是这大靖朝顶顶尊贵的人物,她不就山,山自来就她。
“下官来迟,拜见公主。”李继荣是擦着汗迎出来。
他显然知道公主今日亲临,绝没有什么好事。
前头这骁卫府挂名大将军的豫王世子,在御花园调戏其公主姑姑的事他是知道的,世子被罚跪了半天,再是嚣狂的性子也不敢起来。
圣人闻知此事,更是罚了世子一年的俸禄,禁足府中三个月,原以为此事已了,没想到这祖宗气还没出完,这是要来骁卫闹腾了?
舆车上,重重帷帽被掀得只剩一层若隐若现的薄纱,李持月垂目看向那中郎将,“你骁卫府中的大将军何在?”
问的是豫王世子李静岸,李继荣道:“回禀公主,将军……将军正禁足府中,无法亲至骁卫府。”
“是吗,那你可知是为何?”
李继荣隔帘无法看清公主神色,只能低头装傻:“下官不知。”
他装傻李持月也不拆穿,扶着人下了舆车,重又上下打量了他一阵。
这个就是靠闵徊妹妹的性命,得升中郎将的同僚?
李继荣被公主扫视一圈,真如受了钢刀刮骨一番,虽美人如玉,他却不敢造次半分,多看一眼,只心中默念阿弥陀佛,求公主高抬贵手。
“去把你骁卫府里的兵都喊出来。”
“公主,这……不合规矩,若是让人瞧见了,怕是会以为……”李继荣不敢说下去。
“且喊出来,你不须担心,本宫不会让这些兵踏出骁卫府一步,出了什么事,本宫担着。”
公主这么发话了,李继荣只能进去召集府兵。
“公主,府兵已尽候在校场之中。”
李持月方施施然地走了进去,李继荣跟在后头,心中宽慰自个:“亲信已经都派出去了,就算是公主发威要打杀几个人,那也多半是闵徊当初的亲信,还是帮了自己一个忙呢。”
校场上,列候着十几排府兵,穿着灰扑扑的衣衫,面容整肃。
金冠斓裙的公主由秋祝扶着,一个个经过他们面前,似在挑选、又似在寻找。
她今日从发髻精致到了玉履,方得穿成这般堆金绣玉的模样,才算不辜负了李持月惊心动魄的美貌。
府兵们何尝见过公主,那就跟天边流传的神仙故事似的,可望而不可及,结果神仙似的人物就这么出现了。
她轻飘飘地在眼前一转,有香风入怀,有莽撞的瞧上一眼,就浑然忘了这是往日流血流汗的校场,还当是到了黄粱梦中。
那些年轻的、没见过世面的后生都看直了眼,忘了低头。
李持月对这些失了礼数的举止也没怪罪,见到知情已在其中。
她轻戳了戳他的胸口:“这位郎君,可带了帕子不曾?”
两侧的府兵听到公主柔媚的声线,嗅着从没在哪个小娘子身上嗅到过的浅香,喉结滚动了一下,怎么戳的不是自己的胸口呢?
李持月站在这么多汉子之间,知情面色不好,但还是从袖子抽出一条雪色的素绢帕子,呈给了公主。
李继荣在一旁看着,不知道公主究竟是何意,莫非她想选面首?
李持月也不管众人在想什么,举着那块帕子走到了众兵面前,让他们好好瞧着。
她笑得恣意,金树花冠拂于皎丽的眉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李持月将那帕子凑到唇边轻贴住——
姝色丽绝的公主一点不愧于传闻中的艳名,一颦一笑皆有勾魂摄魄之能,那秾丽的口脂印在素绢帕子上,再是巧手的绣娘都绣不出那一份旖旎。
帕子在粟玉似的手中招摇。
所有人的心跳在这一刻悄然加速,有虎狼暗啸。
做完这些,尊贵的公主将帕子丢与了身旁的解意,自去高台上的雕花太师椅上坐着。
解意捧着帕子,高声说道:“公主有令,将此帕子立于高杆之上,谁能夺得此帕,公主便许他一诺。”
一时间,众将沸腾了起来,李继荣有些反应不过来,这般玩闹……倒是新颖。
很快杆子就立起来了,帕子就挂着杆子顶上,唇印迎风招摇。
这一诺,可以是升官发财、可以是沉冤昭雪,还能是……一亲公主芳泽,总之,持月公主是这国朝中,天子之下最尊贵之人,她的允诺,绝对值得头破血流去争一争。
不过……这究竟只是公主的玩闹而已,还是真的算数呢?
李持月打消他们的疑虑,朗声说道:“本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其中若真有人能争得过知情,那这一诺给出去也无妨。
公主这话让众人心落了地,仰头看着杆顶的素帕,所有人都跃跃欲试了起来。
李继荣也想升官发财,但他如今已是中郎将,和一群府兵去争未免跌份,只能在一旁看着。
一声铜锣敲响,校场仿若山摇地动一般,卷起了无数的烟尘,所有人往那杆顶攀去,争先恐后。
春信嫌弃那些灰尘呛到公主,上前说道:“公主,咱们到明堂里喝茶等着吧。”
李持月摆了摆手。
正如她所料,知情一马当先,掠向的杆头,但府兵中还是有些真本事的,他被人注意到,拖住了手脚,一时间想拿到帕子也不能。
他抽脚踹了杆子一下,把其他爬上去的人震了下来,抱住他的人也被摔了出去。
李持月已经知道,知情拿到帕子只是时间的问题。
斜刺里突然冲出了一个人,快得如一道影子,速度之快几乎掀起公主的裙摆,解意忙挡在李持月面前。
黑影却是往杆子去了。

因为黑影的出现,府兵们的争抢不知不觉变成了两个人的竞争。
李持月这时候才看清楚,那是个不足七尺的少年,体格更不算健壮,只是身形灵巧、速度极快。
一双腿仿佛绷紧的弓弦,带着瘦弱的身子弹跳腾挪间翻过人群,爬上竹竿。
知情见到身形纤薄的少年出现在脚下,也有些讶异,那身府兵服制的衣裳在他身上可以算得上松垮,可就是这样的人,比起底下的壮汉要灵巧许多。
不过公主下了命令,他是一定要拿到帕子的,知情在少年靠近的时候,提着他的衣领要丢下去。
可少年也揪扯住了知情的衣裳,甚至借机捉紧了知情的腿,等缝在一块儿了似的,就是甩不下去。
知情懒得理他,多拖一个人也不妨碍他先抵达杆顶。
少年不肯放弃,伸了一只手死死地扒住了竹竿,不让知情再升一寸,知情沉不住气了,直接抬脚就要踹开他,顺道把旁边要超过的人踹下去。
再壮实的人也被知情踹下去了,只有这个少年,无论怎么样都不肯松开,死死地抠着他的腿,咬牙挨着一脚又一脚。
李持月看在校场中的变故,视线一直落在那个不肯松手的少年身上。
她叹了一口气:“你说他是有什么愿望呢?这样都不肯松手。”
春信听到了,踮脚远看了一眼,说道:“这样的人奴婢在牢里见过,绝路之人的眼神,大抵如此。”
绝路之人……李持月目光邈远,好似透过此人看到了同样在绝路上的自己。
“你说本宫是救这个绝路之人呢,还是救那牢里的那个绝路之人呢?”
“公主想救当然能一起救了,但都是贱命,不值得公主伤神。”
在她们说话时,那个少年似不要命一般,直扑向知情的面门,知情一肘击打在头上。
这一击定然不轻,少年的头微晃了几下,但他竟然还是没摔下去,狠狠将自己的一只手臂挂在了杆上,似一条坠尸,连知情都有些意外了。
李持月低声道:“解意,让知情停下吧。”
解意虽不明白,仍旧向校场中喊了一声:“刚冲出去那小子,加把劲啊,升官发财的机会马上就要到手了!”
知情听懂了暗示,他偷隙看了公主一眼。
李持月与他心有灵犀,笑着微点了一下头。
知情便伸手去抓过少年的衣襟,那少年咬牙抵抗,还要一拳朝他打来。
这一拳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但知情挨了一拳,假装滑下半截,立刻被更下面的人扯住,和底下的人鏖战了起来,甚至摔下去前,把其他要往上爬的人砸了下去,
见到了希望的少年迸发出了力气,怕被人拖下去,不敢再等,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去,终于爬到了杆顶。
在知情的刻意防水之下,少年拿到了素帕。他什么都来不及想,胸腔涌动出希望来。
紧接着用力地朝持月公主的方向挥了挥,让她看清楚,拿到帕子的人是他!
见到帕子最终花落谁家,府兵们都有些不敢置信。
“怎么是这根豆芽菜啊!”
“竟叫他捡了便宜,这家伙也就爬树的本事厉害些。”
“要不是有人压住我,我早把他扯下来了!”
但不论这些府兵如何不服气,事情已经定局,他们也不敢到公主面前分说。
知情不言不语,他还不能回到公主身边。
夺得素帕之后,少年已经彻底脱了力,连杆子也抓不住,直直摔了下来,还是知情接住了人,才没有让他摔死。
但也只是虚弱了一会儿,他不敢晕过去,紧紧攥着手中的希望,走到高台之下。
少年“扑通——”一下跪在了李持月面前。
他额角的血已经滴得半只眼睛都闭上了,少年没有去管,朝着李持月高举起帕子,“公主,是小人拿到了。”
李持月好奇道:“说罢,你想要什么?”
他说道:“小人想要公主两个承诺。”
此言一出,不止知情皱起了眉头,周围一圈人听到他这个过分的请求,都忍不住哄笑,这傻子就算拿到了机会也不中用,竟然还能这么得罪贵人,实在蠢笨。
李持月的面色果然冷了下来,为了这么个货色改了原先的计划,怪她心软了。
解意没想到这小子半点不知好歹,斥道:“咱们买酒你倒先醉了,这么会许愿,你怎么没到菩萨旁边立着去?”
李持月起身拂退解意,明眸寒光乍现,视线一寸寸压在少年身上,再没有方才的春风和煦,只教人敬畏。
“本宫今日心情好,过来寻个乐子,你若是惹本宫不高兴,这乐子就是你了。”
少年心脏紧缩了一下,匆促低下了头,他也知道自己犯了蠢。
为免贵人反悔,他狠狠磕头,嘴唇颤抖地说道:“小人知错,只求公主一事,求公主为左郎将闵徊沉冤昭雪!”
原本笑着的府兵顷刻安静了下来,李继荣也不再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在说什么胡话!”
李持月眉头一挑,没想到这少年竟然提出了这个请求。
可以说,是不谋而合了。
毕竟她一开始让知情拿到帕子之后,提的也会是这个请求。
李持月今日来,就是图谋一个借口,插手闵徊刺杀豫王案的。
李持月还未有反应,李继荣先按捺不住了,拱手对她道:“公主,这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还望公主不要生气,他不守规矩,先是姗姗来迟,再是狂妄要求,这小子合该处置了,绝不能放任了他。”
说罢又回去踢了那少年一脚:“你小子不要命了,豫王是公主的堂兄,何况闵徊的案子是板上钉钉,觉无冤枉,给我滚出去!”
“住手!”
李持月缓步踱下高台,将帕子从那少年手中抽出来,帕子也沾上了血,和唇印糊得分不清了。
她两指夹起,问其他人:“若是你们其他人拿到这个,会向本宫求什么?”
有些心想升官发财,有想成为公主裙下之臣的,但他们谁都不敢回答,视线过处,人人低下了头。
人群里传出一声:“若是小人拿了,一样想求公主为闵徊沉冤昭雪!”
李继荣又是一惊:“谁在说话!”
李继荣又要上前,解意拦住了他:“是公主在问话!”你滚一边去。
见公主看来,也显出了怒容,李继荣慌忙跪下:“公主,那闵徊刺杀的是公主的堂兄,公主实在不必为了一句戏言,被这群乌合之众裹挟。”
李持月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喋喋不休,哪一句是本宫让你说的?”
在下属面前被一介女流踹倒,李继荣脸上挂不住,心里也叫苦不迭,这祖宗果然是因为世子的事不忿,今天来大闹骁卫府的。
他唯有求饶:“公主恕罪。”
“你说的豫王,可是前日在宫中得罪本宫的,那位世子的父王?”李持月面带嫌恶,显见是对这所谓的堂兄看不上眼。
李继荣道:“是……”
“本宫从无戏言。”她道。
府兵们看在眼里,互相交换着眼色。
闵徊袭杀豫王之事的猫腻,他们私底下都知道是为何,相比李继荣,闵徊这位郎将其实更得骁卫府人心,但他们都知道,这件事不是小小府兵能左右的。
现在突然提到这件事,公主一副要和豫王作对的样子,当真是一个好机会。
反正拿到帕子的不是他们,升官发财都是做梦,现在有人带头求公主救左郎将,他们自然要声援,法不责众,自开口就是。
“小人若拿到帕子,也想求公主为左郎将沉冤昭雪!”
“小人也是!”
“小人也是!”
一个接着一个,最后一群人高举着拳:“求公主为闵郎将沉冤昭雪!”
反正到时候大理寺来查,逮的也是现在跪着的那个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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