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酥手—— by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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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不许碰她
那日祁国公带着人马堂而皇之上余府的时候, 萧蔚恰好在余府的书房同余宏光谈话。
虽说是为了诬陷而来,但祁国公也没有入戏太深,面上丝毫看?不?出怒气, 上门时甚至让人?去通传,等府门大开,余宏光亲自把他迎了进?去,他仍乐呵呵地。
“不?知?国公爷与令千金突然到访,是……”余宏光心中深知余楚堂的事?是由他背后捣鬼,却不?得?不?故作镇定, 全当不知。萧蔚在他身侧,着重看?了眼梁绍清, 垂眸沉思。
梁忠并未跟着余宏光进?正厅,只摆了摆手?在前院站定了, 又示意手下人将一名护卫拖出来, “哦,是这样,昨夜有?盗贼闯入府中, 窃走小女心爱之物, 尚书大人?也知?道,小女平日被她阿娘宠得无法无?天, 丢了宝物就撒泼打滚、哭闹不止, 非要将贼人?抓出来, 老夫也无?可奈何,但一细问, 那心爱之物乃是稀世珍宝, 不?可告人?,天下只此一件!”
话说到这, 已意有?所指。玉匣,几乎所有?人?的脑海中都指向此物。
“哎,若当真丢了实在可惜可恨!只好厚着脸皮张贴告示四处追查,后来盘问府中一护卫才知?,他昨夜玩忽职守,一直不?敢上报实情,后来听闻宝物贵重,搜查的声势浩荡,才吞吞吐吐说,他半夜时就在府门不?远的大街上吃酒,亲眼见那贼人?从国公府出来,一路潜逃,最后躲进?了余府。”
他一顿,神色夸张,似是完全料不?到这个发展,作痛心疾首状。余宏光眼神一凝,又立马笑开了,“国公爷是担心,贼人?躲入余府大门再行盗窃,特来提点的吧!”谁还不?会装傻了?他拱手?道谢,“多谢国公爷美意,待您走后,余某会着实搜查,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盗贼缉拿,五花大绑了送到国公爷的府上。”
梁忠一滞,早知?这老狐狸会装傻,也笑开了,又道,“那是自然,可护卫说,盗贼是从余府后门大摇大摆进?去的,不?像是外贼,更像是家贼?倒不?是说余大人?知?情,只是若手?下人?三言两?语糊弄了你,你亦体谅下属功劳,为他遮掩,那小女的宝物可就……”
“国公爷这话余某可不?爱听了,若真有?这样的奴仆,余某自当扫地出门,怎会为了遮掩腌臜之事?,反不?顾及你我二人?的交情?”余宏光神色自若,指着青天,“余某为官,蒙受神明指路,心中浩然清明,又岂是下人?能糊弄得?了的?必然是盗贼猖狂,背后受他人?指点,离间你我,此时唯有?你我二人?联手?将其揪出,才是正道。”
话说到此,再往上泼脏水就显得?太刻意了,梁忠作思考状,不?动声色地侧眸看?了眼梁绍清,后者一笑,先拜谢余宏光,“尚书大人?所言极是,可小女子不?懂官场弯绕,亦不?知?谁背后作梗离间您和?父亲,小女只一心想找回我的宝物,既然盗贼入了余府至今未出,那想必宝物也被他藏在了余府,不?如让父亲的侍卫助您搜寻一番,待小女子找到宝物之后,你们二人?再细查是谁在背后挑拨如何?”
她巧舌如簧,只跟着余宏光的思路走,不?作反驳,却直接将目的抛了出来,饶是余宏光是只狐狸,也只能应付官场话术,面对有?礼有?节的女子的私心央求,自己又是长辈,着实难拒。
余宏光张了张嘴,半晌只道出一句,“搜寻之事?关乎隐私,怎能无?令就查?”
“余大人?说的是,可私下查,您与父亲二人?尚有?颜面,”梁绍清一笑,“若是去问陛下求一道搜寻令,届时朝堂上下皆知?此事?,必然对你们颇多揣测,不?管是否有?人?背后攒局,余大人?都将被推至风口浪尖,父亲也会受到陛下责骂。父亲被骂倒罢了,余大人?的二公子前阵子才因赌受刑,此时应谨言慎行,低调为好,不?是吗?”
“梁小姐好厉害的口舌。”提到余楚堂的事?,余宏光有?了些怒意。显然,让他失了方寸正是祁国府想看?到的。
但梁绍清不?要脸面,梁忠还是要的,遂笑着圆场,“说什么搜查那般严重,传出去还以为祁国府仗势欺人?,尚书官居高?位,我们怎敢说搜查?不?过是帮助余大人?缉拿府中盗贼,还您清白。事?关你我二人?情谊,我怎好不?着人?出力??”说着,他一抬手?,示意身后护卫行动。
“且慢。”
清朗从容的声音,在剑拔弩张的氛围下显得?尤其突兀,梁忠一顿,抬手?止住了要行动的护卫,他可不?想落个强闯尚书府的名头?,抬眸看?去,说话的人?正是萧蔚。
“怎么,萧给?事?有?异议?”梁忠笑问。
萧蔚站出来,躬身施一礼,而后负手?道,“在下旁听许久,只觉国公爷行端坐正,岳父亦知?礼守节,确然是背后有?人?挑唆。”
“挑唆之人?待缉拿了盗贼,自然可追问出来。萧给?事?又何必拦?”说着他又要抬手?。
萧蔚却摇头?,“不?。无?须搜查,挑唆之人?就在眼前。”
梁绍清心下一沉,似乎预料到他要说什么,而梁忠却不?明所以,“何人??”
萧蔚指了指地上跪着的护卫,“他。”稍一顿,他走到护卫面前,“你说昨夜亲眼看?见盗贼入了余府,如何证明?”
护卫一愣,抬头?看?向梁忠,梁绍清笑着上前,“已着人?去酒摊子问过了,昨夜他确实在外吃酒,窃贼至余府后门的路程,他也记得?一清二楚,还向我们描绘了地图。”
萧蔚点头?,“正因如此,才有?蹊跷。”他问护卫,“你喝了多少酒?”
“只喝了二两?。”护卫补充道,“因想着还要回府上当值,不?敢喝醉,头?脑清醒得?很,绝无?看?错之疑。”
萧蔚夸道,“很好。”他转头?低声向余宏光说了什么,后者点头?应承,他便吩咐了身后小厮几句,小厮点头?离去,萧蔚才又回过身解释,“我再问你,那人?穿了什么衣服,长得?什么模样?”
护卫稍一思忖,不?紧不?慢回,“身着黑衣,蒙着面,不?曾看?见真容。”
“他能自如地穿梭重重护卫的国公府,还能带着宝物全身而退,想必武功高?强,而你吃了二两?酒,饶是不?曾吃醉,也该有?些身乏,却还能紧跟着那人?一路,不?被发现?,想来你的轻功也是绝顶了。”语毕,小厮抱着一坛酒回来了,萧蔚抬手?示意给?他倒上,“喝下这二两?酒,你能跟着余府顶尖的护卫跑到祁国府而不?被他察觉分毫,在下便替岳父招待各位搜查。”
“我看?不?必了吧?”梁忠笑说,“这样与浪费时间何异?且让人?进?去一搜,真相即刻大白了,还要等他们跑完这一趟?”
萧蔚拱手?,“国公爷良善,有?所不?知?,正行公事?却吃酒犯懒的人?一贯贪婪,其实在下并非揣测他吃醉酒看?错了,而是认为,昨夜那个盗贼,就是这护卫本人?。”
此话一出,梁绍清的脸也黑了。这死狐狸扯谎忽悠的功夫真有?两?下子,竟利用人?证反过来盖他一头?。
护卫亦大惊失色,他是被抓来作伪证的,没人?跟他说还要背锅啊。
萧蔚接着分析道,“国公爷细想,这护卫若真是出去吃酒那么简单,何故见梁小姐为宝物哭闹一夜都选择隐瞒不?报,今晨才向您禀告?分明是在想对策,如何化?解盗窃之罪,又如何将宝物藏妥。国公府固若金汤,怎会失窃?依在下看?,是这护卫专选了个当值的日子,借巡视之名,明目张胆地偷了宝物,又因太过高?兴,遂出门吃酒庆祝,回去后发现?自己偷去的宝物乃是小姐的心爱珍品,扰得?阖府上下皆乱做一团,护卫才慌了神,彻夜想出这构陷之策,至于为何构陷余府,想来是看?准前些时日余府不?曾上门为您祝寿,猜测您对余府有?些不?满。”
护卫望着他颠倒黑白的嘴脸,满面扭曲,不?是,这人?咋比国公爷让他作伪证的时候还能编啊?
梁忠欲言又止,不?是,他来真的?
不?等梁绍清开口,萧蔚接着说道,“如今想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护卫定是将宝物就藏在了祁国府。在下愿携余府的护卫,去往祁国府搜查。”
“你反倒要搜我祁国府?”梁忠笑,有?些不?可置信。
萧蔚却从容不?迫,将他方才说来的话照搬奉还,“说什么搜查那般严重,传出去还以为刑部尚书带头?内斗,祁国公尊贵,我们怎敢说搜查?不?过是帮助国公爷缉拿家贼,还岳父清白。事?关您与岳父的情谊,我们怎好不?着人?出力??”
梁忠一噎,看?了眼护卫,示意他反驳,后者领会,大喊道,“属下并未盗窃!属下所言句句属实!”
“那还须这位护卫小哥自证清白,否则是没有?人?相信的。”萧蔚深知?,谁提出罪状谁举证,提出罪状的人?不?举证,却反要被诬陷的人?自证清白,就是在耍无?赖,但对方已掉入了陷阱,他自然会加以利用,引导人?心,“此事?要自证也简单,要么喝下这二两?酒,跟着余府护卫跑完一趟,要么去祁国府一搜,若是在府中找到了藏匿的宝物,一切自会真相大白。相信以国公爷的气量,和?对令千金的宠爱,必然不?会介意多些人?手?帮忙找寻宝物?”
梁绍清咬牙切齿,心中暗骂了两?句死狐狸,盯着他片刻,笑道,“萧大人?不?怕传到其他言官的耳朵里,就成了你越级调兵,届时让陛下误以为你不?满职权,怀疑你有?谋反之心?”
萧蔚淡然一笑,垂眸时眼角上扬,真有?几分狐狸相,“梁小姐,可莫要往自己的头?上加罪名了。”他指的是这满院的祁国府护卫。
这样的罪谁都担不?起,梁忠佯装发怒,问脚边护卫,“你可敢喝这二两?酒?”
谁喝谁是傻的,莫说没有?绝顶的轻功,就算有?,谁知?道萧狐狸在酒里下了什么东西,又有?谁知?道酒有?多烈?这二两?酒不?过是给?几人?一个台阶下,护卫想通此处,跪地磕头?,“属下确实不?敢!”算是认了这罪。谁也不?必搜查谁的府上。
眼看?戏唱不?下去,梁绍清也不?慌不?忙,直接摆烂,“哎呀,萧大人?真是聪明,我怎么没想到,还有?家贼难防这一说?实则方才来的路上,我已吩咐人?备了些薄礼,此番算是探望过二公子了。”一顿,她看?向余宏光,“不?劳烦余大人?派府卫来祁国府了,待找到宝物,我们自会收拾这贼子。”
余宏光淡笑,“如此甚好。”
“但是,”梁绍清话锋一转,别有?深意地看?向萧蔚,笑得?妩媚,“萧大人?帮小女子逮住了贼人?,查到了珍宝线索,小女子要如何感谢您呢,嗯?”
萧蔚漠然挪开视线,“不?必客气。”
“诶?怎能不?客气呢?”梁忠开了口,作纠结状,片刻后豁然,“这样吧,萧给?事?且在萧宅候着,老夫替小女送你一份大礼。”
萧蔚作诚惶诚恐状一句“不?必”还未出口,梁忠已带着梁绍清转头?离开。他预感不?是太好,紧跟着和?余宏光作别,匆匆赶回萧宅。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梁忠果然带着梁绍清上门,送来一礼。
梁绍清笑得?比寻常都妖艳,妖艳中裹挟着几分缺德,“萧大人?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又是余尚书的乘龙快婿,谁人?不?知?小娘子嫁与你时带着能堵得?长街水泄不?通的嫁妆?您和?小娘子都不?是缺金短银的人?,送什么俗物都显得?不?够重,小女诚挚感谢,思来想去,还是唯有?这个,能让你和?小娘子都合意。”
她的身子一侧,露出身后的“礼”来。
“属下阑珊见过大人?。”一长身挺拔、面若桃花的男子拱手?施礼,“阑珊自小学武,可作夫人?的贴身护卫,亦可作夫人?的暖帐面首。唯夫人?之命是从。那日祁国府寿宴,属下已与夫人?见过面了,大人?请放心,夫人?对在下很满意。倘若大人?之后公务繁忙,无?法陪伴夫人?左右,便可交由属下相伴,但若是大人?得?空,属下也绝不?会僭越打?扰。”
萧蔚面色如常,只是紧盯着面前的绝色男子看?了半晌,对梁绍清道,“梁小姐,你在挑拨在下和?夫人?的感情?”
梁绍清笑颜如花,“这可不?只是小女子的主意,这也是父亲的主意。你不?收,就是不?把我父亲放在眼里。如今鄞江城风俗开放,养面首作护卫的大有?人?在,这就和?男人?明面上找奉茶侍女,实际三妻四妾没什么两?样嘛,谁也别说谁。但小女子知?道你洁身自好,又被余府紧盯着,是万万不?敢有?异心的,这才想着送夫人?面首,她高?兴,你也会开心的。你们都开心,自然会相处得?更加和?睦,怎么会是挑拨?”
不?把端朝第一国公放在眼里的帽子扣下来,确实不?能不?收,更何况这两?人?是冲着还敬方才搜查余府被阻之仇而来,若不?让他们称心,抚平这疙瘩,闹得?不?欢快了,欠的债是要从别的地方还的。
须臾,萧蔚拱手?,但要作谢时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反道,“在下并不?能为夫人?作主,国公爷和?梁小姐可待夫人?归来,亲自问她可愿收下此礼。二位的好意,在下先谢过了。”
梁绍清又笑,“带都带来了,那么多人?瞧着,岂有?再收回的说法?小女子也说过了,这面首不?仅是面首,还是一武功高?强的护卫,若夫人?不?愿宠爱他,他自会成为你们萧宅中最得?力?的守护,如今明枪暗箭都朝着余、萧两?家乱来,父亲真是怕你出事?,才选了这么个人?。这可是父亲对你的一片关心,萧大人?不?要再推辞了。”
这个理由着实无?法再反驳。饶是萧蔚知?道,这不?仅是梁绍清为了离间他和?余娴,更是梁忠为了在萧宅安插眼线,也只能收下,“如此解释的话,在下谢过了。”
拆人?姻缘的感觉果然很好,梁绍清这心里,终于舒服了。他迫不?及待想看?戏,期待着小娘子早点回来。
“阑珊,你可要好好伺候夫人?,若在夫人?跟前受宠了,以后萧大人?自会养你一辈子,专在他公务时负责讨夫人?的欢心。”梁绍清走前还补一刀,“为萧大人?分忧,是你应做的事?,知?道吗?”
“是,阑珊记住了。”他拱手?再敬。
梁绍清终于走了,梁忠在马车里一直未下来过,马车起步行进?,他才撩起帘子朝他示意了番,脸上挂着笑,一字未言,萧蔚却知?道,他在向自己示威,他要玉匣。
转过头?,阑珊高?兴地朝他一笑,抱拳施礼,“大人?,属下可是住夫人?院中的耳房,以便之后贴身保护,随叫随到?”萧蔚面无?表情,视线不?动声色地从他脸上滑过,走进?宅院,没搭理他。
阑珊自顾自跟上去,还不?知?萧蔚那一眼已将他的容貌细细打?量过了:和?梁绍清相似的美丽,明艳张扬,眉细,却浓如墨笔画,瞳灿如烨,羽睫深深,将一双鹰招子衬得?深邃,鼻梁挺拔得?像山脉,嘴唇红艳,笑起来同样能露出洁白的两?排牙齿,和?梁绍清一样招人?厌,棱角更为硬朗,但笑起来时两?颊的红晕似桃花盛开,平添柔顺之感。是有?几分姿色。
“夫人?的院子便是我的院子,我与她并不?分房。”萧蔚站定,转头?睨着他,“同理,夫人?的床榻便是我的床榻,我有?洁癖,你不?许进?我的卧房,更不?能碰那张床榻。”
阑珊笑得?憨厚,“好,若是夫人?宠幸属下,属下一定另寻一室。”
萧蔚冷漠道,“她睡不?惯别的床。”
阑珊思忖片刻,抱拳敬道,“那属下这就照着卧房的床榻,上街去买一张一模一样的来。”
萧蔚乜着他,“她睡觉时,是要哄着的,并非床榻之故。”
阑珊倒吸一口气,“那大人?将哄睡之法教给?属下,属下好为您分忧。”
萧蔚挑眉,“你很自信,她会宠幸你?”
阑珊想了想,“不?自信。但小姐说了,夫人?好美色,属下总要不?遗余力?地试试。”
萧蔚掉头?就走,淡然道,“无?须你分忧,当好你的护卫即可。”
阑珊亦挑了挑眉,继续跟着,“大人?,您是不?是怕夫人?独宠属下,担心夫人?移情?”
萧蔚心道这小子是个愣头?青,知?道什么,他是为了玉匣,若失去了余娴的心,怎么让她敞开心扉将所有?消息告诉他。更何况,这愣头?青是梁忠为了玉匣安插在他身边的人?,若是和?余娴拉近了关系,得?到玉匣的线索捷足先登,那一切就功亏一篑。
“大人?放心,属下只会在大人?公务繁忙,无?法陪伴夫人?时出现?,只要夫人?喜欢属下的侍奉,属下就心满意足了,不?会奢求夫人?的真心。”阑珊又谨慎地低声说道,“就算有?幸得?到夫人?垂青,也只会让夫人?舒服,绝不?会让她怀有?……”
“你想得?美。”萧蔚脚步猛地一顿,转过头?盯住他,沉眸厉色,“收起你的龌龊心思,不?许碰她。”
阑珊摆手?,上道地回,“放心吧大人?,属下绝不?会碰夫人?,只会等夫人?碰属下。给?予您二人?充分的尊重。”
这人?故意听不?懂人?话这点,不?用想也知?道是梁绍清教的。萧蔚看?着他,怎么看?怎么膈应,心道或许是因为他和?梁绍清长相相似的缘故,才会让自己的厌恶之心作祟。他压着这股异样,片刻后消解了去。
谁知?阑珊又貌似天真地补了一句,“大人?若是嫌属下烦,除了将属下发卖以外,自可随意处罚属下,毕竟您是主子,属下只是面首。”
萧蔚抿紧唇忍了忍,没忍住,“你是护卫,不?是面首。不?准做她的面首。”
阑珊笑呵呵道,“总之都是奴才,大人?不?必宽慰属下,其实属下宁愿做夫人?的面首,夫人?是鄞江城有?名的美人?,能够得?到夫人?的一眼青睐,简直三生?有?幸。”
萧蔚听不?下去了。谁宽慰他了?这话的意思分明是为了不?让他扰乱自己的计划,阻止他接近余娴,窃听线索,提点他勤勤恳恳做个萧宅护卫罢了。
阑珊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对了,夫人?什么时候回来?既然是做面首了,届时需要属下沐浴迎接吗?”
萧蔚跨着大步走,高?声唤了句,“管家。”大爷很快出现?,他吩咐道,“给?他寻间房。离我和?阿鲤的卧房远些。”
大爷打?量了下阑珊,立刻领悟了深意,拱手?回是。
阑珊也领会了,自言自语道,“也是,届时夫人?宠幸属下时或许会有?几分激烈,离得?远些以免打?扰到大人?公务。不?可扰家主正事?,在当面首的册子里有?写,属下背得?滚瓜烂熟。哦,方才大人?所唤是夫人?的小名?也不?知?以后夫人?可愿意施舍属下唤一次……”
大爷笑出了声,揣着双手?看?乐子。萧蔚神色淡然,指了指马厩的方向,“给?他安排点活。”
第31章 萧蔚羞窘:你怎么什么都看!
然则, 后头宅中发生的事传话人未道尽,良阿嬷只?知祁国公先?去了余府,后去了萧宅, 却不知阑珊一事。几日后替余娴传信的护卫来去一趟并未见到那远在马厩刷马的面首,回来时禀报余娴信已带到,另传话问她何时归去。
难得的冬日晴好天,余娴正趴在贵妃椅上晒太阳,因养着腰背的伤,不方便见客, 一切都由?春溪听?传。听?完后余娴算了算日子,自离开鄞江, 至今方有半月。本就为了躲他而来,一封信寄过去弄得她更难堪, 谁要那么快回去?余娴绕着指尖绢帕, “莫理他,不回去。”稍作一顿,她把头埋在小方枕中, 挡住泛红的脸颊, 声音闷闷的,“他还说什么了?”
春溪作为中间人, 听?话时难免有纰漏, 回想了一番, 肃然道,“传信人说姑爷才是真正的‘十?万火急, 性命攸关’, 说这话时传信人一脸高深莫测,但奴婢细问他, 他却道,姑爷只?问了您何时归,旁的没说。”
高深莫测的神情,和寥寥三字“何时归”,就?显得另有深意了。余娴抬起头,脸上神情变了。她想起良阿嬷说余府、萧宅前后被祁国府闹上门的事,担忧道,“他们不会?打了萧蔚吧?”
“手段倒也不会?这般直白,再如何,姑爷也是朝廷命官。关心则乱,小姐您先?冷静。”春溪思考一阵,“不过,祁国公被姑爷气退,没准忌恨在心,私下找人给了姑爷点厉害。”
余娴从贵妃椅上坐了起来,“我就?是这么想的。话本子里地痞无赖不都是这样,麻袋给人一套,邦邦几下,打得人内伤,须得用药吊着半条命,衣物?不除,旁人瞧不见淤痕,没处说理。”
“啊?”春溪捂住嘴,惊叹道,“若真?是这样,姑爷确实不好直言。可一切只?是猜测……”
“这已是最好的猜测了。”余娴蹙眉,“旁的性命攸关、十?万火急,我都不敢细想。”她匆匆起身捋好头发衣物?,“不行,我要回去。”现下顾不得见面尴尬了,若再晚些,她或许都见不了萧蔚最后一面。
春溪也被她煽动得急躁起来,生怕自家小姐守寡,“那奴婢这就?去禀报良阿嬷。”
不消多时,余娴已经自己?收拾好了衣物?,良阿嬷进?来看见,“小姐,奴婢没听?说姑爷受伤了,兴许是春溪丫头听?岔了传错话?”
“您听?得的消息都是好几日前,咱们刚离开鄞江发生的事了,谁晓得后头姑爷遭了什么罪?”春溪据理力争,“奴婢是刚听?得的消息,不信把那护卫叫进?院子里问。”
于?是几人把护卫传来,良阿嬷上前仔细盘问一阵,护卫见这场面,不敢作倜笑状,又重复了一遍萧蔚问归的话,另带到“十?万火急”四字。
春溪一拍手,“您看。”
本想着劝余娴再多等几日,昨儿个为禀报她们被截杀的事情,已经又有传信人去鄞江了,不日便要回来,届时可再问清姑爷的情况,但瞧着余娴这幅担忧的神情,怕是一刻都等不了。良阿嬷想着反正她也要追查玉匣到底,既然不惧前路,又何必硬扣留此地,随即松了口,“那等奴婢收拾好,明儿一早出发。”
谁晓得余娴泫然若泣,硬拗道,“现在就?出发。”春溪也满脸死了姑爷的模样,“就?让小姐去见最后一面吧。”
良阿嬷皱起眉,心说哪至于?,但拿她俩没办法,“好好好,你们去跟老家主请好。奴婢收拾完立马着人牵马去,另叫个跑得快的先?咱们一步知会?夫人一声。”
一切说定,又如当?初离开鄞江时般麻利,只?半个时辰内,三人坐进?了马车。待出发时,陈雄犹豫再三,仍是多叮嘱了一句,“拨了些护卫随行,若是萧宅和余府缺人手,便留在那处吧。”
良阿嬷垂眸一笑,郑重点头,“您的好意,奴婢会?传达给夫人。”
“谁关心她。”陈雄怒道,“我是怕她守不住事。”
良阿嬷不反驳,摇摇头,唤马夫,“走吧。”
陈雄怕余娴腰背淤青硌着难受,早吩咐人加紧给马车内壁都铺了一层绒垫。但路途颠簸,免不了遭罪,余娴忍着疼也不吭声,只?惦念着萧蔚的伤势。
春溪已经开始演习葬礼上如何哭丧了,眼泪流个不停,余娴被她带得眼眶通红,本来只?是怀疑萧蔚被揍,现下不知怎的就?默认他快没了,心情郁结,饶是入夜也睡不着,但转过头见春溪却睡得很好,春溪这人该哭哭该睡睡,还是拎得清的。
若不是良阿嬷劝余娴歇息,说她伤处受不了,她甚至想连夜赶路。最终被良阿嬷掐灭了念头,“胡扯,这样宽敞的客栈睡得精神抖擞了,快马加鞭赶路也是一样的。你若熬坏了身子,最终还得停下马车休养,反倒吃亏。”
好在余娴是个听?劝的,规规矩矩地睡了。最终没熬坏身子,用了五六日的时间赶回了鄞江。
事先?有快脚的来报过了,萧蔚知道她回来。下朝后他不知怎么来了兴致,一直在前院溜达赏花……嗯,冬日没得花了,赏叶……嗯,树也秃了,赏风。这风吹白气真?是有意思,就?是吹得他脑子好像不太清楚,一个劲地浮现门后亲吻时、镜前互啄时余娴那张娇红的脸。
搞得自己?的耳梢也泛起红来。静心,静心,萧蔚心想,当?务之急,是想出一个让他们都不再为此事窘迫的对策,以免自己?被疏远。若无其事地跟她打招呼?或是装作波澜不惊,先?疏远她,以退为进??
他踱步思索一阵,余光却瞥见斜道里的人影。阑珊一脸憨样,拿着马刷就?跑出来,“听?说夫人快回来啦?”
萧蔚的脸色微沉,还没开口,阑珊自顾自跑了,“属下这就?去沐浴更衣接待!”
他轻功好,跑得快,萧蔚没得阻止,抿紧唇兀自不悦,盯着高处阑珊消失的残影处,这样卓绝的轻功,上房窃听?也是不在话下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还在出神思索,忽然一声急切切的“萧蔚”传进?耳中,让他阴沉的心思骤如被游丝扫荡转晴,他一怔,转过头来,就?见余娴提着裙子朝他跑来,满面清泪浑如梨花带雨。
娇小的女子一把抱住他,扑进?他怀中,分?明不是很重的力道,却让他被撞得心口都在震颤,萧蔚好半晌僵着身子没作反应,手敞着,回抱也不是,放下也不是,一心只?注意着她委屈的哭声,“对不起,我不该留你一个人在鄞江,独自去避难。你受的伤严重吗?”
“我……”萧蔚思绪狂转,避难?受伤?严重吗?片段似的涌进?脑海,他竟然想不透何意,只?能感觉到她娇软的身体紧贴自己?,让他的脸烫得发疼,暖流在心口淌过,竟说不出话,只?好缓缓低头看向?她。
她哭起来,甚美。有些不太妙的想法自个儿涌进?脑海,萧蔚倏地移开视线,抬起一只?握拳的手抵住唇角掩饰尴尬,心中却感到可耻。不慎对上了门口良阿嬷打量的视线,萧蔚更加心虚了些。
哭得上了头的余娴失去理智,以为他是不愿让自己?担忧,才没说话,难道已经遍体鳞伤到不知从何说起了?她哭得更大声了,“怎么办啊萧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