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酥手—— by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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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娴望着他猩红明亮的瞳眸,她终于在惊心动魄的美貌下?, 看出了?男人的神?采,顿时吓得动也不敢动,生怕他乱来,进退不得之时最是羞愤难当,随着他最后一句荒唐之言落下?,她还?是忍不住叱他, “放肆!你胡说什么?疯了吗?!”
“我没?有!我知道你不想面对,但我所言句句属实!”梁绍清取了?簪, 任由?满头的青丝流泻,“你看看我, 萧蔚有的美貌我也有, 你不是喜欢美貌之人吗?为何不喜欢我呢?你只知叱我放肆,却不知我也曾因母亲的说教克制过?、压抑过?,但我对你的情意犹如幽篁琴音绵绵悠长?, 余音绕绕难以抑止!我本就不是内敛之人, 为何要克制?为何要压抑?我是疯癫之人,我就?要轰轰烈烈, 惊世骇俗!我要做萧蔚的妾, 做你的面首!只要你愿意给这个机会!”
“我不愿意!”余娴当即喝止, 激动得颤抖不休,以防他有更为可怖的非分之想, 只得频频表态, “你听懂了?吗?任你如何牺牲,都是你一厢情愿!我不愿意!梁绍清, 你醒醒!梁夫人郁结于心,你却在这和我说这些放肆的话!你当真是要惊世骇俗,连生母性命垂危都不顾吗?!”
她的喝声震耳欲聋,梁绍清的眸光微微潋滟,似有泪意涌动,秀长?的眉蹙起,把苦楚都聚在了?川字头,“我祖上似有诅咒,我不得以真身示人,否则随时有殒命之险,我娘是怕她身故后,我执意恢复男儿身一命呜呼,又怕我时日无多更会行尽不留遗憾之事,对你强取豪夺!可只要我顺父亲的意嫁给萧蔚,我一辈子都会安分地守着女儿身!也能安分地与你相守!那么阿娘的心结自然就?破了?!”
余娴一怔,他扮作女儿身的缘由?竟是诅咒?何其荒唐!若非他一直谨小慎微地装扮,从未露出任何马脚,她险些以为这是他为了?说服她编造的谬论!一瞬的愣神?后余娴又迅速清醒,“所以你同我说这些,就?是为了?私欲,将你救母的使命强加给我?逼我接受你?!”
“当然不是!我一直过?着浑噩的日子,被名利浮华包裹太久,又苦于寿数的枷锁不得不伪装自我,但每次见你,都让我眼前一亮,我喜欢你对每条生命的共鸣,喜欢你不顾一切救我的样?子,喜欢你说你自己活命的运气一直很好,这些都让我感到鲜活明快,你一颦一笑都能驱散我的阴霾。原本我可以静静地等你很久,可阿娘病重了?,人的生命之脆弱让我迷茫,所以当我爹再度提出将我托付给萧蔚时,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你的鲜活,我好像又对生命有了?期待,我对我爹的提议心动了?。我不是为了?逼你才同你说这些,我也是鼓足了?勇气,想要博你芳心!”
“够了?!梁绍清,你的心意我了?解了?,倘若我还?未嫁,不管你是男是女,你的爱意,我都会感谢与珍藏,但我已?经成婚了?!你醒醒啊,我有夫君,也不打算红杏出墙!你的爱意就?只是你的爱意,与我无关,请你像藏住你的男儿身一样?把它藏好!”
余娴懊恼地说着,随着话音落下?,梁绍清的气息再度逼近,后颈一紧,他的手攥住了?她,她只看见通红的眼眸,蹙起的眉头,下?滑的泪,萌动的情和欲一瞬瞬犹如走马灯般映入眼帘,他克制不住地想要拥吻她,她奋力挣扎避如蛇蝎,彼此衣袖肘腕摩擦,点燃满室火热。
她的推拒让他停住了?动作,就?停在她的面前,几欲崩溃,“我如今没?有奢望你与他和离!就?算只是走个?过?场让我嫁给他,知道我对萧蔚并无半分遐思,也不行吗?就?算只是让我像阑珊一样?成为你的面首,哪怕只是个?摆设!让我见到你就?好也不行吗?”梁绍清抵住她的额,失落地垂眸流泪哽咽,“只是给我一个?机会!我可以等你再考虑,考虑多久都可以!”
余娴好似被灼热的爱意烫伤,满面通红,仍旧坚定地摇头,“不行!考虑多久都不行!我不同意,你也必须接受这个?结果?!既然你听到了?我和梁夫人的话,那么就?不会想不明白,看着你插足他人姻缘,和看着你恢复男儿身,一样?让她糟心!”
“插足?插足?!你就?那么肯定,你不会对我动心?!”梁绍清委屈地质问她,一手扒掉自己的衣襟,大片的雪色半露,他微抬头抻开脖颈上的青筋,只见一道筋线向下?延伸至锁骨深窝,肌肉偾起的胸臂上汗珠淋漓,他凝视着余娴,抚住她的后颈,颤声乞怜,“馋我……!”
继而哑声,“求你了?,馋我……”
余娴被他的动作震惊得瞪大眼说不出话。
此时此刻,他的青丝散开后长?及足踝,与白皙的肌肤摩挲盘绕,黑白泾渭分明,又交杂蜿蜒,一侧别在耳后,露出青翠的玉坠,映衬着他的浓颜,又一缕不慎被衔于唇畔,分划了?半边脸颊,截断了?泪痕,便让人抬高视线,瞧见他那羽睫盈泪,顺着泪痕再向下?看,他的唇口不住地吁出热气,胸膛起伏。知他迫切,欲念庞杂,神?摇心晃。
余娴的脑子一片空白,想推拒的手因不方便触碰胸膛而瑟缩了?,只能推梁绍清的臂弯,拗不过?,慌忙抬眸看向他,“梁绍清!”
他此刻只沉浸于蓄意勾.引,垂首凑近,嗅她眉眼,“阿鲤,阿鲤……!”唤她名姓,又将她的名字吞咽入腹,抬眸定定地凝视她,滑动的喉结涩起,“我好想,你要我……你不动心吗?你敢肯定,永远不会对我动心吗?!”
“是!我敢肯定,绝不会对你动心!”余娴强硬地摆头,带得珠钗乱晃,勾缠住了?他的衣袖,上边织金纹的金线脱落,缠得更紧,她偏头拽扯,珠钗滑出,随着她笃定的话语一齐落地。
清脆的响声让梁绍清心惊,热泪夺眶,“好想你要我,想你要我……阿鲤,不行吗?真的不行吗?你再想想,再考虑一下?,只是把我接回萧家!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以前是我混账,你让我在你身边弥补,不行吗?”
余娴欲言又止,怎么都说不通,她恼他固执。
梁绍清见她不语,眸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欣然问她,“可以是吗?可以考虑是吗?行的,是不是?你在王府救我,怕我的脸被划,肉被切,你也是欣赏我的美貌的,你会动心的,会喜欢我,只是我们相处还?不够长?,把我接回去,日久天长?,我也可逞得一二龌龊私心,对不对?”
他殷切的注视,等待余娴的答复。
此时门?却“吱嘎”一声开了?,“小姐!……啊!”
余娴思绪尽断,松了?口气。梁绍清脸上浅淡的笑意与眸中的光却尽数消褪,猛地转头,“出去!”
眼前景象不禁让禾丰倒吸一口凉气,她知道梁绍清要向余娴坦白,但没?想到会这般狼藉,面对梁绍清的命令,她只怔了?一瞬,便颔首施礼,“萧大人来府上接萧夫人了?,国公爷唤您一起出去迎送。”
萧蔚来了?。他平常下?值不会这样?早。
余娴发?紧的喉咙终于呼出了?一口气,想到梁绍清如今的疯癫,唯恐他将她囚禁,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他正凝眸观察着她的表情,视线交汇时他惨然失笑,“你方才一直在忍着对我的畏惧,是吗?你害怕我将你关起来不让你见萧蔚?你觉得我已?经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了??所以我今日鼓起勇气对你的剖白,你都没?听,只是觉得我在发?疯?!”
眼看他的情绪又要涌起,禾丰也捏了?一把冷汗,待要劝导时,余娴却冷静地开口,“你既要将爱意这样?宣之于口,我听与不听都是我的自由?。但我自以为,所有的喜爱都无法维持稳定如一的情绪,所以理智也好,发?疯也罢,实属正常。既然正常,我当然也认真地听了?。只是这事情不能勉强,再问千遍万遍,我也是那句话,我嫁人了?,我爱萧蔚,不打算红杏出墙,也绝不会对你动心。”
禾丰在旁,难免尴尬,垂首敛起神?思,状若未闻。梁绍清盯着余娴,尚在回味那句“我当然认真地听了?”,她理解他的疯癫,也不在意他脱口剖白的方式,她总是能戳中他的心,慰藉他狼藉的灵魂。
余娴深深然望着他,叹了?口气,仍是开了?不该开的口,“你与萧蔚最大的不同就?是,他看似谨小慎微,实则胆大包天,爱行难路,不畏鬼神?。而你看似张扬无惧,却处处受限,不敢放手一搏。他很好,你也很好,只是他一无所有,无须顾虑,而你责任在肩,做不了?自己,难免可惜。既然你已?鼓起勇气将秘密告诉了?我,那么且看世上有无鬼神?诅咒,带走你的性命吧,以三月为期,若是没?有,我便上门?告知你父母,三月前我就?已?知晓内情。彼时,你又何妨再一次鼓起勇气,以真面目示人?”
第80章 对策
滴漏声声催促, 梁绍清凝睇着她,“倘若我真如你所言去做了,恢复了男儿身, 你愿意给我机会吗?”
余娴摇头,“但你若真?去做了,你便给了自己得活的机会。你说向往我珍视生命如一的态度,喜爱我的鲜活,无?非是你面对生?死迷茫,在我身上看到了生?机, 想待在我身边求一隅安心。梁绍清,你若真?不想浑噩度日, 何不自己?执刀辟路,寻觅归处?要么安然接受女儿身, 真?正恣意潇洒, 要么孤注一掷变回男儿身,突破枷锁。摇摆不定最是消磨人,当然会苦了。”
语罢, 她也不管梁绍清会不会听得一二, 再如何她只是旁人,多嘴已是僭越, 更何况她也不知自己?的肺腑之言到底是良言, 还是噩药, 说到这只算作今日一场闹剧的了断,“禾丰姑娘, 劳烦你帮我梳整一番。”
不照铜镜也晓得, 自己?发髻松散,形容狼狈, 这个样子?走出去,多的事情都闹出来了,她只想赶紧离开国公府回家,不愿节外生?枝。
事关国公府和?梁绍清的名声,禾丰立即应声,三两下?为她抿好了头发。
梁绍清也已将衣襟拉好,端端系上,想要送她,嘶声唤,“阿鲤……”
刚开口,余娴迅速盯了他一眼,这一眼意味深长,意在止住他的心思。如今知晓他男子?身份,再如何都?看不回女子?的样貌,饶是嘴上喊着“梁小姐”,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面上好过,心底也晓得要时时提防。
他往前?走了一步,被?瞪得眼红神伤,还想说什么。“感念梁小姐招待午膳,不必多送了。”余娴却逃也似的提裙就走。
禾丰匆匆看了眼梁绍清,后者合眸颔首,示意她跟上余娴,她几个箭步冲过去为余娴引路。
轿子?还停在小院门口,方才骤然起风,吹摇树枝,轿帘被?掀开,里头积满了落叶与轻尘,余娴毫不犹豫地用大袖拂去,“走吧。”
禾丰看着被?决绝地扫落一地,又遭践踏的落叶轻尘,轻叹了口气,对于已有沃土滋润的姹紫嫣红来说,这些尘泥不值一钱。
正厅中?,国公爷招待萧蔚喝茶,难得的是郡主搀扶着李氏也出现于此,余娴进?来时,几人的目光尽数落到她身上,萧蔚原本锋芒暗藏的厉眸化为绕指柔,迅疾起身握住她的手,无?声以眼神询问情况。
余娴微微讶异,当即反应过来,恐怕是陛下?赐给萧蔚的侍卫知晓她被?梁绍清请去小院,立刻就去班房向他通报了。余娴抿唇淡笑,摇头示意,他却仔细将她入目可见之处都?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伤后,视线才慢慢游移至她的头上。
少了一根珠钗。
萧蔚眸底微微泛起不悦,转身向祁国公告辞,“今日时候不早了,在下?就先携内子?移步回府,国公夫人病体未愈,在此久坐实在劳身伤神,还望多加休息,保重身体。”
李氏适时咳了两声,与萧蔚视线交汇,微微点?头。
提及李氏,祁国公要挽留的话也少了几句,本打?算责问禾丰怎么没把梁绍清带来,听到李氏咳嗽,赶忙起身关怀,又示意管家亲自将两人送出府,“萧大人若得空,多来府上走动,世间交情皆以来往为始,今日萧夫人登门探病,便是好的开始。从前?小女无?状,多次冲撞萧夫人,还望萧夫人宽宥以待,与之结交,若有介怀之处,告知老夫,必为夫人讨回公道,绝不偏颇。”
萧蔚与余娴对视一眼,祁国公和?梁绍清一样固执,直白问询被?拒后,便改为含蓄试探,只说走动结交,打?个基础,想走循序渐进?的路子?。
萧蔚却不似寻常那般虚与委蛇,直白道:“国公爷盛情,只是内子?不爱走动,实在不好意思。至于在下?,不是向来与国公爷交好吗?彼此朝堂相见,政见相合,朝罢回府,皆视爱妻如命,恨不能时时相伴,又何来时机得空走动?此等恭顺夫道,国公爷比在下?谙熟,如今国公夫人重病在身,您还是多放些心思在治病上,好生?钻研通透真?正的症结,其他的,多想无?益。并非自夸,在下?的心性您也见识过,决定?的事没人能劝动,何况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再劝就没劲了,非要闹到大动干戈的地步,届时只有请动陛下?来做主平息,谁的面上都?不好看,国公爷掂量一番吧。告辞。”
既不避讳元贺郡主,也丝毫不给面子?,萧蔚是真?生?气了。搬出陛下?来,更是充满了敌意,一个是已经时过境迁几十?载的开国功臣,一个是还能平步青云几十?载的肱骨梁柱,陛下?会偏袒谁,一目了然。再说既是对陛下?不敬,也是自讨苦吃,祁国公一时语塞,只得目送两人离去,李氏看向他,握住了他的手,“真?正的症结”是什么,只有她和?萧蔚清楚,如今看来,她不说是不行了。
那边,萧蔚与余娴登上马车,却不急着走,余娴正诧异春溪为何不在马车中?,腰肢一紧,便被?拉入怀中?,萧蔚一边揽着她,一边吩咐侍卫,“找个缺口潜进?去,找到梁绍清,把这个给他。”
余娴低头看去,尚未看清,侍卫就将其收走,她只匆匆瞥到一角红色。侍卫无?声离开,来去间一丝动静都?不曾发出。她看向萧蔚,后者也正凝视她,观她神情,清瞳微颤,却什么也不说,余娴的眉尖微微一蹙,不禁担忧起来,萧蔚要做什么?之前?都?是有商有量,互通有无?后再行动的,今日怎么什么都?不说,竟命人做出这种潜入权贵府邸的事?他要招惹梁绍清干嘛?
“那是什……唔。”余娴想问,意外地被?封口,顷刻让人的心酥软一片,要问的事被?他在口中?搅弄辗转三番,频频吞咽,最后拆吃入腹,化为一滩暖意。
一吻作罢,她的神思逐渐不再聚焦,倒在萧蔚的臂弯中?望着他,迷迷糊糊地问,“不想告诉我?”
萧蔚眸中?浮现情念,垂首含住她的唇珠轻抿,缱绻够了,才轻声说道,“确实有点?不方便。但你一定?要听的话,我也会说。”
余娴伸出手指抚摸他高挺的鼻梁,“那算了,没有很想听。我现在心神恍惚,只想做开心的事,听好听的声音。”
萧蔚被?反撩得面红耳赤,微微眯眸促狭,“什么好听的声音?”
余娴摇头,感觉到了异常,忍俊不禁道,“等会就知道了。”
马车双辕滚动,路途不够平坦,始终摇摇晃晃地行进?着,但新府与祁国府两地相隔不算远,不多时就到了,男人的声音从车内传出,得了无?字的命令,马夫挠了挠赤红的耳朵,慢悠悠地驾马转弯,又围着府前?街道多绕了几圈。马儿跑得尽兴,越跑越快,最后一个猛冲刹停,抬高前?蹄长嘶一声泄了劲,酣畅淋漓。
萧蔚抱着余娴下?来,直接去了卧室,时至傍晚,唤来小厮添上热水,稍作梳洗后,才出来用膳。
入夜,余娴坐在书桌前?翻阅余宏光借给她的《枭山笔录》,里面有阿爹亲自绘制的枭山地图,记载了所有机关通道,还以朱砂笔标记了各地点?的作用。譬如她从前?一直不清楚那些金灿灿的黄金坟是葬的谁,书中?便叙述,所有争辉夺目的黄金坟,葬的都?是余家祖宗,一来是因黄金坟都?在阳面,正面日光,可以阳气封住邪肆之气,二来,余家培养傀儡死士,罪孽深重,葬入黄金坟中?,若干年后,枭山再无?守山傀儡,招徕盗贼,只会入黄金坟中?盗窃,不会扰后山清宁,算是为阴面祖坟挡了灾。
而他们?经常祭拜的山阴面的祖坟,葬的其实都?不是余家的先祖,而是那些将余宏光抚养长大,教他识文?断字的师者和?亲侍,更多的,还有一些被?培养成傀儡的死士,这些与余宏光有些亲厚的人还残存着人性,但终究与世人不同,随着余家溃散一起去了。
“与世人不同……?”余娴看到这里,难免发出疑惑,继而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震惊之中?心潮澎湃,姑且压下?不提,“萧蔚,你后日休沐可有时间陪我回一趟余府?我想通了一些疑惑,需要确认。”
萧蔚放下?朱砂笔,“后日,我有件很急的事需要处理。你若能等我几个时辰,我回来后陪你去。”
余娴满不在乎地低下?头,“那不必了,你便去处理你的事,我这个事倒是不急……你有什么急事?”
萧蔚想了片刻,抬眸揽了灯火华光,垂眸时敛去,“我拿到了敦罗王妃身边亲信的名单,王妃被?斩首,她的亲信却尚未处决,陛下?将其交由我,我打?算把当年害我叔伯入狱的人钓出来。”
“你确信他在这些人里面?之前?不是说,那位幕僚是敦罗王的一位部下?麾下?的吗?怎么又成了王妃的亲信?”余娴思索一番,“那名部下?,是不是龙池宴上郡主和?梁夫人撞见的人?”
萧蔚点?头,“没错,之前?正是因为所有人都?误以为龙池宴上撞见的是敦罗王的部下?,才让陛下?误判许多年,教王妃成了漏网之鱼,其实那名部下?是王妃的亲信。随着王妃落网,那日在王府门前?的部分亲信被?捕,招供出了更多亲信名单,近些日子?正由差役天南海北地抓捕,可我纵观名单和?狱中?亲信面容,并没有我眼熟之人,分明父亲曾经的好友我都?见过的。我想,是那幕僚还没落网。”
“你打?算怎么钓?他藏得这样深,根本不会顾及同僚死活,肯定?不会不自量力地来劫狱的。”余娴有些担忧,“你莫要为了给叔伯报仇,太过冒险。若是让陛下?晓得你如此徇私,可会招致祸患?”
萧蔚松了眉头,笑着安抚她,“你放心,我已有对策。陛下?将此事交给我,不就是为了让我找出所有漏网之鱼的吗?那幕僚贪生?怕死的特质,便是最好的鱼饵。”
第81章 珠钗!还来!
自?敦罗王妃亲信被收押后, 余宏光疲审大半月,以分房囚徒的拷问技巧撬开了不少人的嘴,谨慎起见, 请来技法高超的画像师,依照犯人描述,对应名单逐一画像,统筹清点,盘出了敦罗王妃手下的整条驱动链。饶是如此,萧蔚仍坚称有漏网之人, 提出布局捉拿。
也曾遭到各吏质疑,“萧大人, 您就别难为我们了,深挖也?不是这个?挖法, 名单和画像全都对应上?了, 怎么就还有遗漏?您就算怀疑,也?得讲求个?证据不是?不然大家大费周章地也?不晓得在往哪个方向使?劲,有心也?没力啊!”
幕僚内情不便?明说, 萧蔚缄口不言, 余宏光也觉得他不必正面回答,并为他力排众议, 下令不问缘由, 继续深挖。萧蔚向众人说了计划, 无不骇然称其大胆。
老辣如余宏光也觉得他有些冒险,“有把握吗?”
萧蔚张开手, 淡定道:“五成。”
余宏光瞪眼震惊, 萧蔚虽不浸赌,却是个?纯赌徒啊!要支持他实在需要魄力, 但陛下已将此案全权交给他,不支持也?没法子,遂为他开路,安抚众人。
休沐日当天的刑部?监,比往日沉肃,晌午的焦灼烧着了狱卒的眉毛,仿佛天降预兆,未时,大牢竟走了水,远远看去火光冲天,趁着乱,犯人跑的跑,叫的叫,好在余宏光向来管理得当,增援及时,控制住了火情,也?收押回了犯人,最后通报点数时,只遗漏了两?个?。
这下不得了,狱卒吓得跪地求饶,烧着了眉毛仪容有失,没看好犯人却是罪该万死。如今不是问责的时候,萧蔚问起丢的犯人是谁,回禀道:“赵大和王九,一个?是敦罗王妃身边身手了得的亲信,曾负责为王妃杀人越货,很是狠辣。另一个?只是五城兵马司的牢房满了,临时关押过来的盗贼,别的不行,轻功很了得。”
事态很紧急,杀人越货的那?个?叫赵大的,这些时日在牢中受尽折磨,放过狠话,只要他有一口气在,让他活着出去了,就把他们这些折磨人的狗官都杀了,彼时狱卒们还对他极尽嘲笑,没想到?真让他逮着了出去的机会,大火烧进狱中,不得不开门灭火,转移犯人,教?他给跑了。保不齐他这回真要潜伏暗处肆意报复。萧蔚下令立刻全城搜捕,并请五城兵马司和大理寺协助。
搜查进行了整整两?个?时辰也?没找到?,各位官吏们已经抱着今晚躺在家中必被刺死的心态,陪萧蔚坐在鸣翠茶楼里等消息。再看一眼萧蔚,他却不急不徐地喝着清茶,搜查的时间越久,他的表情就越轻松。虽说在鸣翠茶楼等,既方便?巡逻队时时回禀,也?方便?刑部?监将火灾后的场地清扫干净,是好来处,但也?没得他这样,真当休沐似的悠闲吧?
“萧大人不担忧性命?您和余尚书策划了各种诱使?犯人招供的法子,那?赵大可是说了,出去头一个?要杀的就是你们啊!”小吏面露惊惶地提醒道。
萧蔚放下茶盏,摇头道,“他第一个?要杀的,绝不是我们。”
小吏不解,“那?会是谁?”
萧蔚眺望着远处巡视的一路兵卫,看到?他们拦下一辆马车认真搜查过才放行,微微虚眸,“漏网之鱼。”
虽不懂他为何笃定就是有漏网之鱼,但纵然有,也?是赵大的自?己人,“这……他们自?己人怎么会去杀自?己人呢?”
怎么不会呢?他们为什么不供出漏网之鱼,就会为什么杀掉漏网之鱼。人这种东西,有时候看似反复,做出两?件相悖的事,其实都只是为了一个?目的。
萧蔚不再回答。
不消多时,一名小厮敲门叩问,“萧大人,祁国府千金梁小姐有找。”
萧蔚侧目,“请进来吧。”
话音未落,门猛地被梁绍清一掌推开,他跨门而入,视线逡巡一圈,“萧大人约见我,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官吏们面面相觑,很有眼力地起身托辞,“我去更衣。”
“我也?去。”
“……”
几人走了干净,临出门前又将茶室的门敞开,要关自?己关,他们可不敢多事。
梁绍清掏出红帖丢在桌上?,乜道,“说吧,这红帖只有地点时间,却无内容,究竟何意?我朝唯有喜帖、战书、生?死帖会用红色,你既不会给我发喜帖,也?不会与我决生?死,想必是战书了?”
萧蔚慢悠悠地起身,拿起红帖,将其撕掉,随手扬了,淡漠道:“你有什么资格与我战?只是个?引你来此的由头罢了,你无须自?作多情。我找你来,是要回我娘子的东西。”
皆是身姿挺拔之人,两?相对立,平分秋色,分毫不怯,只看见二者眼神?中迸发出的电光火石如兵戈相接,发出铿锵之音。
梁绍清双手环胸,倚桌抬起下颌,“笑话,你家娘子的东西找不到?,却问我要?我与她什么关系,你怎么就笃定她的东西在我这里?是你家娘子亲口说了?还是……你晓得我与她行亲密之事了?否则,怎会觉得她的东西遗漏在了我的房间呢?”
萧蔚的眸中锋芒毕露,肉眼可见。这般毫不掩饰地吃醋,让梁绍清意想不到?,毕竟来之前,他以为萧蔚会和他装得很稳。
正思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时,萧蔚忽然开了口,亦是毫不掩饰地痴迷神?态与喑哑之声?,“再亲密,能有我与她亲密吗?耳鬓厮磨,汗水交融,我的身上?有她留下的痕迹,一寸一寸,如血如砂,她喜欢咬我的肩膀和下颌,还喜欢听我喘息着在她耳畔说爱她……”
“够了!”梁绍清握紧桌角,别开视线,“你堂堂五品京官,把我找来,就是为了在这和我描述闺中乐事的细节,平时见你人模人样清冷孤傲,私底下这般放.荡猛.浪?你到?底知不知耻?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萧蔚竟颔首,“没错。我找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他莞尔,接着道,“你与她只不过是拉拉扯扯间拽落了珠钗,我与她却是实打?实地恩爱夫妻。呵,你被她拒绝时当然很懊恼,但一定没有听见她亲口说‘很爱我’时心痛到?滴血吧?你知道她有多爱我吗?她为了我竟然……”
“我没兴趣知道!”梁绍清喝断他,“你到?底要做什……”
萧蔚同样喝断他,“我要你知难而退!”逼近梁绍清一步,萧蔚解开自?己的腰带,“你要看看她都在哪里给我留下痕迹吗?”
梁绍清一愣,不信他真敢脱衣。
萧蔚却无所畏惧,丢了腰带,大袖紫袍松散开来,露出青色的内衬和白色亵衣的领口,紧接着,他扒开衣襟,鲜红的痕迹极度醒目。锁骨、心口、胸膛、小腹……
梁绍清看得咬牙切齿,然而萧蔚却露出了被嫉恨的满足笑意,又朝他走近一步,“还有很多,要接着看吗?!不光是前面,我的脊背、腰腹,她全都宠幸过,前日!在马车里!昨夜!在书桌边!今晨!在床榻上?!还有很多很多地方,很多很多你不会晓得的亲密法子,无时无刻,随时随地……!”
梁绍清这一刻终于确定了,自?己确实没有萧蔚疯,一瞬骇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他是真疯啊,门根本没关!纵然他肯定晓得自?己是男子,但如今自?己穿的是女子的装饰,若让旁人瞧见,他就不怕闲言碎语毁了仕途?!还是说,他就是料定了自?己会这么想,拿捏了自?己因震撼而露怯的心理,在气势上?赢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