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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蔷薇—— by知兔者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7-30

江今赴不想再重复大起大落了。来来往往数年,浪费的时间都在相爱里,最卓越的操盘手也没这耐性。他贴了贴她的额头:“别再说了。”
卿蔷忘了他是个身体力行的人,眼尾的泪珠因睁大而滚落,她突然有了点儿荒谬的想笑感,好像一生中为数不多落的泪都在他面前。
在一个承载了她所有情绪的人面前。
卿蔷抬指点了点他的肩,莫名问了句:“还不垮?”
真垮了也就好了,她直接包.养他,什么爱恨也就都不重要了。
卿蔷唇被他有一搭没一搭啄吻的湿润,身子被缓缓放倒,被炙热绮色炙烤,她的想法在往逃离悲哀的方向走,枕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一怔,猛地推他,听专属铃声都听出来了,是她爷爷。
“卿卿,你现在有空来爷爷这儿一趟吗?”老爷子的声音是一贯沉缓和蔼,停了停,补充,“方便的话,叫上江今赴。”
作者有话说:
不出意外下章就解开误会啦。
第48章 chapter 48 “江二,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一通电话让两人兵荒马乱了起来。
江今赴是想刚收到表白就要见家长了;卿蔷是想这下好了, 他不摊开说,她爷爷要准备摊开说了。
衣服是没法儿穿了,都皱巴巴的, 卿蔷联系了助理让送了两套衣服,换上后又懵了,是泛珠旗下一个分品牌的当季情侣装, 都是黑风衣黑裤, 女款袖口缀了钻,男款袖口是玉石, 设计得挺好, 一目了然的登对。
卿蔷当即下了定论:“让你助理送衣服。”
江今赴懂她的意思,懒洋洋扫了眼镜子, 她高挑他挺拔, 比附带过来的模特图还配, 故意似的, 勾了丝笑:“不换。”
卿蔷没想在这档口跟他较劲儿, 不冷不热地嘲了句:“嗯,二哥胆子大,你要就这样站了我爷爷面前, 还能好端端走出门, 我以后都把你供起来。”
江今赴不以为意,卿蔷就冷着眼看他一路,还以为他真傲骨铮铮, 结果到了机场他助理就送来了衣服, 卿蔷用带有讽意的眼神目送他去了更衣室。
挺突然的。
两人上了飞机心绪更不宁了, 先安顿空姐休息就行, 然后面对面坐在了桌子两侧, 对视了会儿,卿蔷端起茶杯抿了口:“你要是跟我爷爷动起手怎么办?”
“高看我了,”江今赴昨晚翻进她窗户就听她接连不断的梦呓,加上揣摩跟配合被划,脑子和身体就没停下来过,这阵儿困得厉害,散散垂着眼,回答道,“我挨打。”
卿蔷对不上他的脑电波,以为他挺有自知,轻笑声不再开口。
触手可及的云层被窗户挡住,卿蔷出了会儿神,莫名也有了个见家长的想法,但他俩这真是不如不见。
世家里面一多半儿人都可能是家长先见敲定了后双方再见,一见可能就是同居婚后;还有一小半是自由恋爱门当户对,像季阮那样的,自己挑了个称心如意的男人,季家上下肯定也开开心心。
卿蔷觉得,季阮的人生当真属于顺风无阻,季家捧在手上的小公主,天真是天真,干净也是真干净,一点儿弯弯绕绕没有,那天婚宴,她看沈封那表现,也疼她得很。
卿蔷在那一瞬间,体会到了丝丝羡慕的心情。主要在相比之下,她跟江今赴就属于门不当户不对,真要在一起,那天可能都得电闪雷鸣、五雷轰顶,有点儿逆天之举的即视感。
下了飞机,有人给江今赴送来了个木盒。卿蔷瞟过去眼,江今赴拆开给她看了看:“明乐永年间的瓷器。我之前听说过老爷子差这一个就成套了,正好顺带去给老爷子凑个整。”
“......”卿蔷是真看不懂了,他为什么不像去挨打的,反倒像去提亲的,红唇轻叹了口气,不咸不淡的,“二哥,我一直以为你干事儿是挑时宜的,”她停了停,坐上自家车,抬眼看他,“你想好了,确定要去。”
就是他现在要走,卿蔷也能给他找到说辞。她私心大概也不希望他去,毕竟有些事儿一旦戳破就没劲了,往后都没劲了。她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感,可能是怕吧,前几次快刀没能斩了的乱麻,今儿要被利刀做个了断了。
但江今赴明显没有她想得多,弓身坐在了她身边,眉尾撩吊着问她:“现在还不够天时地利人和吗?”他没听清她后面那句话,还又问了遍。
卿蔷无言片刻,随他生死由命去了。
车窗外的雪极速倒退,横成一道道细长的线,像“古筝计划”里取了一个游轮上的人性命的钢丝,泛着寒光,落在地下却消散无踪。
管家见到他们两人一同前来也并无讶色,想来是老爷子打点过,他往里引着二人,路上碰见的人多是驻足低头,没什么奇怪的目光投来,但卿蔷心里却越来越闷。
园林里红梅沾湿,一簇一点飘缀在假山上,池塘是控温的,依然流水潺潺,雪还未靠近便化在其上,拥起了层浅淡的薄雾,松竹凛冽,在框景里与湖边石上的光影成画。
在会客主厅的门要被推开时,卿蔷开口了:“等一下。”
她看向江今赴:“江二,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别让自己落到进退为难的地步,好吗?”
别让他们落到进退为难里。
卿蔷不想。
她的眼眸再没了往日遮藏,透亮如镜,把想法写在了眸光里。
江今赴喉结随着脖颈脉络动了动,侧脸看她,清寡的笑并不明显:“卿卿认为我不该进吗?”
他还在懂装不懂,卿蔷仿佛被火裹了个透,抿了抿唇:“我想你对自己什么身份是应该有清晰认知的。”
江今赴似是兴起般地“哦”了声,问道:“除了世仇子弟,我还是什么人吗?比如卿卿梦里说的那些话,我倒是还没顾上问。”
“你也知道是世、仇。”卿蔷笑意不达眼底,“卿家可没什么优待俘虏的习惯,二哥怎么还不走呢?”
“大概是——”江今赴凑她近了些,声音低而欲,“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吧。”
“......”卿蔷懂,这个‘虎子’大概是指她的,她噎了几秒,还没想出说什么,就见江今赴招招手,示意人开门了。
会客主厅的圆形灯藏风聚气,中外古今东西明界,古董隐壁龛,书画三两幅,雕塑压角。卿老爷子新鲜劲儿来去块,用来摆放的物件最多两个月就换下去了,里间茶室窗外一溪,霜花水墨,不失恢宏。
老爷子对面儿坐着人,卿蔷还未看清是谁,先叫了声“爷爷”。江今赴可能还没想好怎么称呼,往里走了两步,倏忽怔住,停在原地:“爷爷?”
卿蔷早看出他狂,没想到他能这么狂,什么都敢叫,她刚要出声撵人,抬眸一望,也愣住了——
她爷爷对面儿坐的那个人,竟然是江家老爷子,卿家恨之入骨的仇人,江见舟。
卿蔷难免失态,嗓子一瞬哑涩,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卿老爷子:“爷爷?”
卿老爷子似乎也没想到两人就这么进来了,落后几步的管家叹了叹,两人在外面儿私语了会儿,他自知不方便听,就走远了点儿,结果没看住门就开了。
事已至此,卿老爷子挥下手,屏退了屋里的人。待门再次合上,他朝卿蔷招了招手:“卿卿,到爷爷这儿来。”
卿蔷稳了稳心神,抬腿往过迈,几步路走得恍恍惚惚,今天这个场面要是放在她梦里,该配个血溅四方的背景才合适。
可现在非但没有血溅四方,还祥和又平安。
对面儿江见舟也朝江今赴挥了手,后者却没立刻行动,朝卿蔷与卿老爷子的方向看,似乎在斟酌站到那儿会不会太唐突,直到江见舟叩了叩放置一旁的木拐,他才走去。
站定后,先向卿老爷子打了招呼:“您好。”
卿老爷子瞧他的神情变淡,随和里有压迫人的威严,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之后看向身侧的卿蔷:“卿卿,我就不跟你卖关子了。”
老爷子比以往要正色,卿蔷双眸逐渐清明:“您说。”
“爷爷年少时有两位好友,你认识其中一个,林汀,”他说的便是卿蔷前段儿时间去江南探望的那位老人家,卿蔷点头,她像是有预感另一位是谁,眼睛微微睁大。
卿老爷子颔首:“另一个,就是对面儿的这位,江见舟。”
“——!”就算有猜测,但卿蔷真听到后还是控制不住反应,她攥紧了玉杯,茶水溢出来了些,湿了她的指尖。
“怎么可能?”她忍不住问,“不是世仇吗?不是......我父亲——”
她说不下去了,整个人像散落在空中的雪絮,又松又垮,失了力气一般。
江今赴的反应比她小一些,但从进来就平静的面色还是有了起伏,听到卿老爷子的话后凝望在卿蔷身上的视线骤然下降,直直落在江见舟身上。
“世仇......是为了维系稳定的幌子。”卿老爷子叹了口气,一向温和的意态有了几分忽略不了的疲惫,他揉了揉眉心,“在我们三人相交相知的那个年代里,如今有头有脸的世家不过是军阀的手下,或许也是诞生逢时吧,一辈辈在战场浴血积攒下了深厚的底蕴,谁也不再甘心屈居于人下了。”
“少年轻狂再加上赢面儿也大,我们夺胜得顺利,但任何事物,钱也好,权也罢,如果集中在一个地方,终究会被毁灭。”卿老爷子笑了笑,“当时林汀刚好在一次外出中遇见了他的爱人,有了定居江南的想法,我便与江见舟商量了这么一计,他把政,我把商,数十年下来,也算相安无事。”
卿老爷子抬手一指,划了个半圆:“就在这个地方,我们消灭了不计其数的阴谋诡计。没人知道我们会私下见面,从而没人猜透我们真实的关系,于是一人查漏,一人补缺,本应是天衣无缝的。”
他话语停住,抬眼,目光微沉:“直到你父亲逝世,种种证据都指向江见舟,世仇成真,世交断裂。”
话音刚落,屋内徒然压抑,窗外小溪都宛如静止,风吹落了叶上堆积的雪,让人莫名有了种风雪吹脸的冰冷感。
江见舟狠狠闭了闭眼,又一睁开,语气沉哑到极点:“我怎么会杀从叙。”
与此同时,有道声音盖了过来——
“谁杀了卿蔷的父亲?”
听这句话,像是江今赴没听清的反问,但他眉目淬冰,比飞雪的天还要阴翳,应当是听得不能再清楚了,只是不可置信。
卿蔷猛地抬头:“你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江二(拔刀向亲爷):你杀的?
第49章 chapter 49 所以是江今赴对她的爱,凌驾于陈年诡计。
一问赶着一问, 却没人给出回答,也没人得到回答,茶壶上的雾气仿佛在一秒内冻结。但总要有人破冰, 卿老爷子沉着声,对江见舟说:
“当年你有意让江家在商界也掺一脚,与我商量后选了珠宝行业开刀, 本意是我能在暗中帮衬着点儿。后来江家成功展露锋芒, 想将品牌送上即将召开的代表会,我原以为你会与我商量, 结果——”
“结果你将我拒之门外。”江见舟喝了口茶, 语气苍老而重,他年轻时是在战场上指点江山的, 定定几个字让人有种压迫感, “十多年了, 我才知道让你那样对我的原因竟然是你以为我对从叙下手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你觉得你推心置腹了半辈子的好兄弟, 杀了你的儿子。”
难免有些凄凉, 江见舟捧杯的手在轻微颤抖,江今赴看不过,抬手轻轻摁下了他的手腕, 同时双眸稍稍敛起阴沉, 看向卿老爷子。
卿老爷子仍是直直对上江见舟,视线没有挪动分毫,不答反问:“你记得从叙有个自小养在粤城的同辈弟弟吗?”
“记得, ”江见舟想了下名字, “卿余?他去哪了?倒是近几年都没见过。”
“......”卿老爷子见他神色无变化, 不知怎么的, 周身萦绕了股惋惜里带着悲痛的气息,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江见舟眉头皱起:“这话什么意思?”
“这些年,上京总传从叙是被病熬死的,我以为只有你我两家清楚,从叙是被卿余联通外人,活生生逼死的啊!”卿老爷子撑着桌子站起身,颤声用力。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卿老爷子一连问了两遍,“卿余被辛北关进了精神病院,高压短暂失声后,在墙上拿血写了是你与他串通,为了让江家站在权力顶端,要把卿家铲除下去,之后的每一年都在问,他的江叔怎么还不去接他。”
“你的意思是,我就是那个外人?”江见舟也站起来,厉声问完,胸膛起伏很大,又实在不解,喊卿老爷子的名,“安在,你怎么就不懂,一面之词听的得吗?”语罢,他微顿,自嘲地笑笑,“也是,你当年连我的一面之词都不愿意听。”
窗外起了大风,卿蔷沉默地站起身,沉默地轻拍着卿老爷子的脊背,她印象里爷爷的脊梁一直很直,此刻却有些弯了,雪被刮在窗上,声响传不进屋内,但屋内更要有风暴的氛围。
她垂着眸,江今赴独自坐着,腕骨紧紧绷着,喉结尖锐地挺动数次,他一语不发,身影在乌云暴雪前显得刻薄了点,但好像又很孤独,如果——
如果所有事都与江家无关,那江今赴,或许受害颇深。
万一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世仇为假,不知道她对他狠心的缘由,卿蔷突然就有点怕,她设想到那个结果,浑身都是无所适从的感觉。她自以为情理皆占,到头来不过是无理取闹,那他们又该是什么样的下场。
就在这时,江今赴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抬眼,黑漆漆的眼底拢着冷淡阴云,面上也思绪未明,碎发下挺括的眉骨却是弯了一弯——
他在安抚她的情绪。
卿蔷骤地怔住。
江今赴缓了又缓胸腔的滞涩感,趁为卿蔷做出的笑还没下去,转眼对上逐渐平息的卿老爷子,客气道:“您接着说。”
卿老爷子吐出口浊气,将桌上的木盒打开,推到江见舟面前,哑声道:“一面之词不过是其一,除了无足轻重的一些事儿,还有一项证据确凿,你记得它吧。”
木盒里装的是张照片,照片看起来很新,其上的内容也单调,只是一个染血生锈的弹壳。
江见舟望去,瞬间明了。早期几人在碰见敌方潜入时一同扣动扳机,还都中了,那是他们第一次杀敌,当时就将弹壳捡了起来,三人一人一个,算是苦中作乐地纪念,谁也想不到后来会有兄弟反目的时候。
江见舟闭了闭眼,沉着声:“怎么?你的丢了?”
“......”
卿蔷觉得这江家的老爷子真没她爷爷好相处,当年就算是个天大的误会,也跟俩人脾性脱不开关系。
“我的在这儿,”卿老爷子早放在口袋,往桌上一拍,声音巨大,“你的呢?”
江见舟估计猜出另一个确凿的是什么了,将脖颈上的绳挑出来,坠着的赫然是那弹壳:“卿安在,好好看看,我的在哪儿?十几年未见,我想着带上它能让我念念旧情,听见你说这些荒谬事儿的时候别动手!”
卿老爷子深吸一口气,无力地垂下了手,好半晌,才尽力平静地说:“见舟啊,我们被算计了。”他指了指木盒:“你我都知道,林汀的在他妻子去世时,便将东西当成了陪葬品,一同埋了进去,而卿余身上有一个,他说见你宝贝得很,以为能卖大价钱,就摸了过去。”
“你说除了我们,谁知道那东西的意义呢?所以他就算为了做戏,也不可能拿那么个破弹壳设局,我怎么信你?我信不了你啊!”卿老爷子长叹口气,“但是,你家这小子实在是让我为难。”
江今赴没想到里面还能有自己的事儿,旁听的意态一顿,起身头微微底下,摆了副听训的作态。
“小辈的事儿我或多或少听说了点儿,就好奇一件事儿,怎么有人能坚持这么久?”卿老爷子语气回归温和,视线压在江今赴身上。
江今赴不知该说什么好,表个真心未免太不合时宜,只低低“嗯”了声,彬彬有礼的:“您说的是。”
卿老爷子舒心了点儿,分给了江见舟一分眼神:“比你会说话多了。你要是改改脾气,当年不那么倔,感觉决裂得奇怪就不能来问问我吗?”
江见舟没想到才两句就又绕回他身上了:“我以为你是嫌江家挡了你卿家的路!还自讨没趣干什么!”
卿老爷子忍了又忍,没忍住:“那你后来抢卿家的项目,拿卿家的地,掏卿家的股份干嘛!”
“我——”江见舟面色铁青,“我”了好一阵儿,“你都举旗了,我难不成还不迎战?我就让你看看没有你卿家我照样能让江家起来!我非得看你脸色吗!”
卿老爷子冷嗤下,寒着声:“我看你是在逼我让步。”
江见舟:“那你不让?!”
卿老爷子:“你杀了我儿子——”
“谁杀了你儿子!”江见舟低吼,“更何况最后江家的那些公司充公了多少?还不是为了跟你休战!你以为谁能劝动我,要不是看你一把老骨头忙里忙外的碍眼,我能答应把这上京分两个城区吗?”
实在是怕两人打起来,卿蔷心里料峭的冬风都停住了,她柔声向江见舟:“您少说两句,再气着自己。”
本以为会换来一句“怎么不说说你爷爷”,没想到江老爷子沉沉地看了她会儿,有了回暖的趋势:“你这孙女倒合我的脾性。”
得,又是挑衅。
江今赴不轻不重地咳了声,朝卿安在:“您刚才说我让您为难,是怎么一回事儿?”
气头上的卿老爷子连坐了他:“犟,我想着杀父之仇是个人就该懂知难而退,你还越挫越勇,主要还是我孙女,”
这个“我”字尤为重,故意说给谁听似的,江见舟眼神都没波动一下。
卿老爷子接着说:“我们老一辈的人,见不得小辈受苦。所以林汀翻了他妻子的墓......他想要是没找到弹壳的话,那就说明事件存疑。”
“......”卿蔷不可置信,倏地转头看他,“那我去江南的时候,林爷爷......”
“大概就是那会儿。他也没提前和我说,让你帮忙带回来的东西就是那木盒跟封信。”卿老爷子叹了叹,“林爷爷没后辈,在你父亲过世时义无反顾站在我这边,也是因为他疼你,你以为他远在江南什么都不清楚,其实他看得最细,也最怕你不开心了。”
江见舟冷笑声,插口:“属他懂情爱之事了。”
卿老爷子眼风又飞过去:“我还没说你,知道他俩的事儿的时候,你为什么把人家打了一顿送出国?”
江见舟哽了口气:“他爷爷都被扫地出门了,难道他还眼巴巴送上去!”
“所以——”卿老爷子就等他这话似的,没回呛,往下说,“就是他的执拗,让人对本来板上钉钉的事忍不住怀疑。”
“所以......”卿蔷怔怔的,失声空想——
所以是江今赴对她的爱,凌驾于陈年诡计,跨越过俗常利益,在十五年后,剥开了当初瞒过所有人的阴谋的皮。
她手撑在椅背上:“那林爷爷妻子的墓......”
“没事,”卿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你林爷爷说,没挖出来就算没白费功夫。”
挖出来就不会让别人知道。当然这句话卿老爷子没说出口,他叹了声,对上江见舟苍老的眼睛,火又腾一下起来:“你看看你这脾气,一点儿不收着,人算得准吧!我把从叙的仇记在了你身上,你就真一声不吭跟我干,好在是和平年代,要不你是不是得跟我同归于尽?!”
江见舟更气:“卿安在!你安在哪儿了?安在有证据就直接给我闭门羹?小人都知道我什么脾气?半辈子联手的你不知道!你糊涂啊!”
“那你觉得我卿安在会为了点儿蝇头小利翻脸?从叙死得又那么巧!你不糊涂吗!”卿老爷子抬手指他,气得颤抖。
“我就是到入土了,也想不到从叙的死能跟我有关!”江见舟一步不让,放置在一旁的拐杖被他拿起来点儿,“那会儿代表大会马上就要开了,你家放了无数条黑料,铺天盖地地抹黑江家,我现在都有留存,我还当真认为你就是看中那代表会!”
卿老爷子缓了口气,卿蔷怕两人吵起来没完,生平第一次有了操心的感觉,刚想说点儿什么岔开话题,没想到江今赴开口了。
“所以说......算得准,”他若有所思,眉宇有些沉冷,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桌子上动了两下,攀附的青筋随之起伏,他转头面朝两位老爷子,“那您二位知道是谁干的了吗?”
问句轻描淡写,但黑眸里的戾气狠劲儿过于驳杂,仿佛下一秒但凡听到个人名,他现在就去要人的命似的。
作者有话说:
卿老爷子&江老爷子:*/#@!
卿卿:好吵。
江二:好吵。
兔兔:揭伏笔前奏~
第50章 chapter 50 额与额相触,鼻与鼻相蹭,唇却还有段儿距离。
江今赴一句话问到点子上, 几人目光全汇聚到卿老爷子身上,后者却迟迟没有开口。
江见舟被岁月沉淀的稳重在今天被彻底点燃了,一时半会儿是平和不下来, 几十年的修身养性被抛在九霄云外,他握起拐杖杵了杵地:“说啊。”
卿安在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话一出, 几人都有种意料之中的失望感, 毕竟想来要是知道的话,一早就会说了。
“过去十五年了, 就像一桩早下断论的案子, 如果不是两家小辈来往过甚,那恐怕我们到死都对彼此怀恨在心。”卿老爷子叹了口绵长的气。
卿蔷握在椅背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 喊他:“爷爷, 那目前有什么线索吗?”
“一无所有, ”卿老爷子依旧摇头, “我这几天查的东西, 都是为他洗脱冤屈的,”他疲惫地指了指江见舟,“其余的什么都查不出来, 能了解我们的脾气的人不多, 到如今还在世的更是少之又少,可以说非但查不出来,还没有眉目去查。但是——”
他话锋一转, 在场的人心脏都随之提起来了。
江今赴:“但是什么?”
“我有个猜测, ”卿老爷子拉开椅子, 重新坐下后又望向窗外, 好半晌, 视线移到江今赴脸上,“你跟卿卿,可能也是他们计划里的一环。”
江今赴一怔:“您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下手无非是因为我与见舟为上京维持太长时间的平衡了。有人看不惯这种平衡,妄图取而代之,可惜到现在上京已经变得鱼龙混杂,混乱不堪,很难有人去到权力巅峰,”卿老爷子沉着声,“所以他们的计划一定还没到收网的那天,离间我与见舟怕也只是第一步,暗中藏了多少双眼睛我们并不清楚,但落在我们身上的,大概还没有你跟卿卿身上多。”
“坏人最怕什么?”卿老爷子随意一问。
卿蔷轻声答道:“事情败露。”
“对,事情败露。”卿老爷子对江今赴的语气温和,“江家其他的两个孩子都少于人前露面,卿家就只有一个孩子,所以你跟卿卿就是两家关系的代表,如果你们斗得你死我活,他们会放心地坐收渔翁之利,如果你们回暖,那背地里一定会有人心慌,可能加快进程,也可能暗中作梗,还有一种,便是挖沟逃走。”
卿蔷微微蹙起眉:“可就近几年来说,靠上的几个世家都没有太明显的功利心。”
“因为他们放心。”江见舟沉声接话,“放心你们势不两立的立场。”
江今赴挑了一瞬的眉,反问:“为什么放心?”
江老爷子望向卿安在,淡淡地回答江今赴:“这个人大概不止了解我们,还了解你们吧。”
“对,”卿老爷子喝了口茶润润嗓子,“他应该会猜测江见舟养在膝下的孩子会是寡恩薄情的,所以卿卿只要一直是嫌恶厌烦的态度,那么两人的关系就不可能缓和,”
“而卿卿......”卿老爷子笑了笑,“但凡知道从叙跟辛北的为人,就能知道他们教出的孩子会是骄傲的,给仇人好脸色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
“......”
两位老爷子此时都坐下了,江今赴跟卿蔷还站着,他听到现在有种特透彻的感觉,一切都不能再顺理成章了,从头至尾的所有事只看表面好像也确实如此,他蓦然笑了,无声地自语:“好会算啊。”
卿蔷注意到了,眼睫一撩:“怎么了?”
也是个口型。
江今赴摇了摇头。
没什么大事。
只是想到她被人剖心解迹,很不舒服。
卿蔷还想问,但卿老爷子又开始说话了,她垂下头专心听,江今赴脑子里还是她方才一瞥时,眼尾极浅的湿红,那双明眸向来热野,在真相被道出时,一瞬的茫然被所有人错过,偏他一直注视她。
但她表现得要比所有人都淡然无波,因为她比所有人都不愿意让情绪打断探究真相的过程,江今赴喉结涩然地滚动,他想他的爱还是来得太晚了,哪怕再早一点,也至少让她别再自缚。
卿老爷子敲了敲桌子:“目前唯一要看的,就是你们的想法。”
“恩怨已经解开了,如果就此打住,放下过往,你们一切从心也是个不错的决定。毕竟你们两人掌权后卿家跟江家都有回到最风光时的兆头,所以不用去考虑阴沟里的老鼠有多少只,他们看见后大概率会选择仓皇逃跑——”
“放不下。”江今赴哑着嗓子打断。
江老爷子才发现他的不对劲,视线在他身上停顿了会儿,将茶端起递过去。
卿安在也挺稀奇,他倒不太意外会听到这个回答,只是觉得该从自家孙女口中说出,毕竟听了些江今赴的所作所为,难免认为他在卿蔷这方面比较......急于求成。
卿老爷子想了个不太恰当的形容词,自己咳嗽了两声,对上江见舟仿佛看透他的苍老目光又咳嗽了两声,把卿蔷投在江今赴那儿的注意力转回,还以为他呛着了,连忙给他拍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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