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蔷薇—— by知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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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从一开始中途打断、把人锁回家的想法,变成了再等等。
她是自由风,不是笼中雀。
结果人说走就走。
他的耐心、心软,她一眼不看。
江今赴驾车来到青藤,看山的人见他车牌犹豫,想拦又不敢,江今赴索性等他打电话,没过几秒,那人就挂了电话做请的手势。他反而不急了,慢腾腾爬开坡。
等上到半山腰,山顶响起轰然的油门声,跳出辆正红的ZENVO ST1。
江今赴狭长眸子微眯,手背筋骨撑起,挂挡提速。
两辆车在半路相遇,要撞上前彼此猛地反转,后胎“呲啦”一声画半圆后又分离,朱色超跑在原地飘了下扬长而去,另辆玄青滞留片刻很快跟上。
车尾甩起的雨滴与树叶被掀到一边,方才透过车窗看见的影子仿佛还在江今赴眼前。
卿蔷用红发带束起高马尾,露出修长冷白的脖颈,没化妆也没带首饰,整个人透着股素野劲儿。
她兀自向前冲,推背感让她发麻。
卿蔷挺久没这么飙过车了。
上次是刚回南城的时候,让她心乱撞车的人这会儿又追在她后面、在细雨里、在山间,有种强烈的穿梭感。
卿蔷瞟了眼后视镜——
不见了?
她皱起眉,油门踩得越发靠下,手松松抓着方向盘,心不在焉。
“嗡—嗡嗡——”
就在一瞬间,侧边传来发动机刺耳的巨大轰鸣声,叶片跟着“咻咻”地蓄势待发,玄青超跑从林间小路钻出,势如破竹地超了她。
卿蔷感官变得极度敏锐,血液像是倒流在脑袋。
她计算着离观景点的距离,准备反超——
“嘶——砰!”随着敞篷打开,玄青超跑在观景台割地二百七十度急刹停下,躺椅被撞毁,车子刚好卡进,严丝合缝。
卿蔷猛踩刹车。
俩辆车形成T字形。
江今赴穿着领口大的半袖,动作扯得他衣服松垮,后颈的红痣在雨中连线,牵出道影,甚至叠合在他淡薄的唇上,他黑眸有多情弧度,懒散靠着车椅,望向她。
雨像败兴似的凶了起来。
卿蔷心跳如镭。
深山起雾,他们对峙。
江今赴额前黑发越来越湿,他没什么耐心地向后撇了把。
卿蔷下车了。
她对自己说,为了开采权。
江今赴没动作,只是看着她,没移过视线。
卿蔷想散开头发了,边抬起俩条细胳膊解发带边往过走,她穿了件儿黑红线条短T,一截白腰走起路来轻扭,往上是直线绷成的半弧,往下是配套运动长裤,比例没话说。
也不知道是江今赴的问题,还是她就是穿什么都自带撩人的艳,搞得暴雨都浇不灭他的火,他开口:“扎着。”
卿蔷真听了。
一扯发带两端,扎得更紧了。
她走到江今赴车边:“二哥喜欢看,那就多看看。”
反正他得不到,她不吝啬。
江今赴猜都能猜出她的言下之意,垂眼哼了声,在副驾摸了个袋下车。
车头在雨篷下,江今赴取出巾帕随意擦着,被雨打湿的面料粘在他身上,窄腰人鱼线将晰未晰,肌肉是能感受到的流畅紧实,他干什么都是散漫不羁的劲儿。
奇怪的是,两人挨蹭间,冷雨像沸腾成岩浆。
“二哥要是火气大,不如去淋——”
卿蔷一句话没说完,被拽到了擦干净的车头上,身下冷硬,身前炙热。
江今赴垂着头,搭在眉骨的碎发尖儿滴下水珠,坠到卿蔷锁骨窝里。
怎么形容呢?
像冰水落到烧红的烙铁,她体内翻滚的热血呲呲冒烟。
卿蔷无意间瑟缩下。
“原来这样才对你有用啊,”江今赴站在她腿间,双手搭在她身侧,似漫不经心的,“玫玫。”
又还给她一句。
本来自然垂着的裤子被抵到小腿上,夏天的衣服厚不到哪儿,她很轻易就感受到那蛰伏的力量,卿蔷被裹在他的热气里蒸发。
上次茶楼就试过了,江今赴身手比她好。
卿蔷不打算白费力气挣了。
她躲开了明眸善睐,望得更高了点儿,唇是干枯玫瑰的颜色,张张合合,说了句迟来的、又很俗的话:“江今赴,你变化太大了。”
即使这样。
即使他这样,也还是踩在她所有为之牵情的点上,甚至更盛。
卿蔷遥望着天际,避无可避地,想到她之前和江今赴出游回去,他手握毛笔,随意赋下的几句诗:
青雨弹山石,随欲寻欢。
看云聚懵忪,落雷惊鸟。
雾凉涩,玫初艳。
江今赴掀起眼皮,和她挨得很近。
他们的影子在接吻。
他随口敷衍似的:“变了吗?没有。”
他第一眼想绑她,在山底想绑她,来的路上还想绑。
但真看见她,又没了想法。
卿蔷那股与生俱来的野欲劲儿不知道在江今赴这儿救了她几回了。
回国那晚,他车里备好了链子,结果在远处看见她迎风站在跑车副驾扬手,莫名其妙的,改了道,只让人放了烟花。
烟花带起的硝烟簇在半空,卿蔷在山顶,乌发洋洒随意。
她该站在高处,不应屈居人下。
卿蔷收回向上的目光,和他对视了会儿,朝后一仰,手搭在他手旁。
燎人温度褪去点儿,她眸含夏烟:“二哥,改址核查报告和变更申请我办,评审我请,CNAS我报,股份照给你。”
“你把地儿让给我吧。”卿蔷声音轻飘飘的,没了刺,是最动听的。
三年前的招式,她同样记得清楚,且照用不误。
青藤自五月烟花后就孤寂得很,今日一场舍命的飙车割开了空荡。
谁让这山水迢迢,避无可避,自然该用最自得的法子去翻岭渡江。
江今赴沉默的有点儿久,山风吹淡了些火,他抬手,渗着凉意掐上她下巴:“卿蔷,你服个软,既往不咎。”
作者有话说:
江二:想绑,想三年了。
第11章 chapter 11 “要是我不姓江,你会在这儿跟我做到死。”
他第一次叫她名字。
听起来夹了丝不满的哑意。
也不知道是对她,还是对他自己。
卿蔷笑了:“二哥,你——”
她含讥带诮的话被突然伸进唇里的手指堵了个严实。
脑中倏忽间万籁寂静。
江今赴像是早猜到她要说什么,平静得很,手掌还箍着她的下巴,拇指却挨着她的唇舌。
他的手没人那么养尊处优,有几处覆了薄茧,刮蹭下,就弄的人颤栗。
卿蔷不想露怯,身体却趋利避害地靠后倒,未尽之言化成短暂的哼声,带着上扬的尾巴。
江今赴另只手拦在她腰下,避免她退到雨中,看她想合唇又躲避的模样儿,像被取悦了扯下唇。
她那张嘴最厉害,这阵儿说不了话消停了。
“太会说话不是好事儿,”江今赴像情人缠绵般低头,“尤其还专捡我不爱听的。”
卿蔷霎时浑身酥得厉害,骨头都好像软了,血液受到脉冲波,比车速冲上二百还疯狂。
颈窝的红痣传来濡湿感,她下意识叩上身前人的手,反被攥着十指交叉,劲儿用的都不小,指节怕是泛红了。
侧颈猛地刺痛,卿蔷被刺激得终于咬了下去。
她垂眸瞥着江今赴,却眼里有雾,是被灼烧到的疼感所致。
他抬眉看她,齿间像要把她吞拆入腹,被她狠咬、抵舌的拇指也不撤,薄唇微吮,雨水被风吹进来些,在他喉结滚落。
不知道谁的口中先弥漫了血腥气,但卿蔷先松了口,却又被江今赴钳制着弄了回去,他嗓音喑哑,很欲:“接着咬。”
不是觉得我们就应该互相撕咬吗?
那就痛快点儿。
卿蔷腮帮子酸的,灵魂过了遍电似的还在扑腾,根本没听出他的意思。
她躲不过在江今赴唇间被碾磨,朝他瞪去,撞进那控制欲浓烈的黑眸,一瞬强烈心悸袭来。
他撤开了。
手支在她两侧,身子仍伏着,绷出危险的线条,和她对视。
雨声渐息,落日却坠。
卿蔷好端端绑着红发带,除了唇间沾染的血色、尚有余媚的眼眸,以及细白脖颈称得上触目惊心的咬痕,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你这样看着我,会让我觉得......”江今赴甩了两下被咬的手,方才抵死缱绻残存,他哂笑声,极慢地咬着字。
“要是我不姓江,你会在这儿跟我做到死。”
卿蔷骤然回神。
她挪开目光,边等身上软劲儿褪去,边在脑中过着今日疯狂。
山间安静了好一阵儿,直到夕阳走到山背,山风渐渐迟缓,卿蔷周遭温度早已褪去,只有颈间阵痛提醒她发生过什么。
她却笑起来。
先是垂着眸,眉眼揽着所有余下日光,眼尾挑起未散的烟雾,发梢搭在耳畔几缕,撑着车前盖的手愈发用力,似是乐不可支。
然后蓦地抬头,嘴角弧度很深,她舔了舔唇上血迹,歪了下脸,像妖冶山鬼:
“江今赴,你好像......还爱着我啊。”
是句满怀恶意的戏遣。
薄雾倒悬,树欲静而风不止。
她的挑衅石沉大海。
江今赴退到观景台栏杆处,后靠上去,手肘搭在杠上,眸光幽深,像随时叼住猎物喉咙的野兽,但也许是兴致起来了,做了几分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当年那么勾我,”他一笑,轻挑、浪荡得很,“没点儿后劲,对得起你吗?”
像是在说,她要是不主动,他不会多看她一眼。
卿蔷忽然很冷。
几日过后,上京放晴。
卿蔷对着落地镜撕下脖颈上贴着的绷带。
有显效出众的药膏养着,被折腾过的地方已经重新变得纯白。
卿蔷瞥了眼,便不再看。
助理发来消息,她漫不经意摸过手机:
“卿总,公告已拟定,云总让交给您过目。
《关于收购Lilium钻石矿项目的公告》”
她看完,云落正巧来了电话:“公告看了吗?”
卿蔷:“看了,可以,不是让你负责吗?”
“卿总可能贵人多忘事,”云落难得绷不住端庄公子样儿,咬着牙,“你推我头上多少事儿了?”
卿蔷配合地笑了声,调侃道:“那还不好吗?功劳全在你头上。”
云落:“好在哪儿?创极突然撒开那块儿地,人都以为我投敌答应做卧底换来的。”
“我也这么以为,”卿蔷随意敷衍着,“还有事儿吗?”
“......”云落无语了会儿,接着说,“有件事儿我代劳不了,童陇想见你,泛珠会客厅待三天了。”
童陇?卿蔷挑了下眉。
这姑娘风雨无息几年,最近倒是挺有存在感的。
晚宴上她虽然只瞥到童陇平静地将手机递给江今赴,但这就够了,南城那么多贵女,她算除她以外第一个近距离接触江今赴的。
有勇,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谋略。
卿蔷脑海里浮过些关于童家的议论。
山间无云,久别的艳阳肆意炙烤青叶,她应了声“给她我的联系方式”后,开了免提,听云落挑拣近期重要的事儿讲。
她有一搭没一搭应着,待喝完最后一口苦咖,似漫不经心问:“创极对于退出竞争是怎么说的?”
云落没觉得哪儿不对劲:“没消息。”
他顿住,又补充:“不过单语畅最近不是老跟任家那公子在一起吗?我让她探了探,她说江今赴告诉任邹行的,是钱有他用。”
好一个有他用。
挂断电话后,卿蔷很快收到来自童陇的消息,她在家也待烦了,索性约到下午见面。
泛珠的会客厅有三种,一种是大众接待,一种是单语畅他们来歇脚,剩下一种就是卿蔷的。
通体黑白绒质,在不胜寒的高处,进屋便对准落地窗外万里无云的天,华贵却不显俗。
童陇在大众厅等了三天,终于在第四天被请上来。
她安安静静坐下,垂着的眼睑看不出情绪。
直到门再一次被打开,她起身,微微弯腰,表示敬重。
“不用摆这副作态。”卿蔷走到她对面,稍一抬手致意,语气无波无澜。
童陇这才重新入座,抬眼望去,一时晃了神。
同属南城,但她极少见卿蔷,更没有像今天这样只隔着一张桌子过。更多的,是她翻看家里的财经报纸,在记者摁下快门的成果里,去仰望这位衿傲的大小姐。
她身上与生俱来的气场是遮挡不了的,也是她未曾拥有过的。
助理退出屋,童陇低垂眼皮:“卿总,我想和您谈笔交易。”
卿蔷看了她几秒,没接话,反问道:“打什么名义来的?”
“......”童陇一怔,实话实说,“童家让我说服您见童邵一面,或者希望您帮我,让我陪江少一晚。”
她的后半句惊人,卿蔷作为唯一的听众,却没什么反应。
看来有关童家的蜚语,也不尽是虚言,倒是这不卑不亢的模样要让她高看一眼。
卿蔷不吝啬笑意,弯眉开了句玩笑:“那要是你拿不出筹码,回去怕是要被罚了。”
她声色是极为好听的那种,像仲夏夜让人期待的风,又包裹她自身的涵养,不含有任何轻慢,童陇攥紧的手逐渐放松,再抬起头,眼眶已经泛红。
童陇将备好的文件拿出,轻放在对面。
灼日的光刺着她,激起痛感,落在卿蔷身边时,却只散在周围,有几缕精挑细选出来的,也不过折射她的光芒。
文件上有太多太多难以启齿的东西了。
但卿蔷只是平淡地翻阅。
她的处变不惊,她周身的掌控感,都给了童陇喘口气的机会。
她莫名想起晚宴上,江今赴看到相同内容时的反应。
他要更漠然点儿,可不管如何,他的眼神都未有变化。
童陇自然知道两人的关系,但在那一刻,她就是觉得没人会比他们俩更相像、也更契合。
“往里去,”卿蔷放下文件,态度依旧,“不晒吗?”
童陇猛地回过神,被晒的胳膊滚烫,她向里挪到暗处。
这句话后,卿蔷却眺了会儿窗外,半晌,开口:
“你应该知道......”她似笑非笑的,“忙,找一个人帮就够了。”
她猜出来她在晚宴上干了什么了。
童陇被怀疑与童家一样的双管齐下,第一次直面她的压迫性,内心与外在冰火两重天,她认真对答:“江少拒绝了。”
卿蔷顿了顿,眸光掺杂审视。
童陇下意识低眉敛目,很快反应过来,与她对视,复述江今赴的原话:“他说他不需要。”
那还敢跟她口出狂言玩儿童家?
卿蔷双眸微眯,想不通江今赴手里到底有什么。
她敲了几下桌子,对上面前难掩慌张的童陇,红唇滚出两个字:“成交。”
天色渐暗时,会客厅的对话才算中止,卿蔷敲定计划,又瞥了眼童陇。
一下午了,这姑娘都是说什么应什么的状态。
卿蔷是重利的商人,没有太多的悲悯心,她的方案利益最大化,但对于把自己交出来的童陇,伤害也不小。
她脖颈有些泛酸,像后一靠,像是好友间寒暄:“你有什么顾虑,都可以提。”
童陇微怔,随即望向她,轻声说:“没有顾虑。”
没有顾虑,才能不破不立。
卿蔷挺欣赏她的,如果她没被童家那样对待,说不准能成为很好的合作对象。
她支着侧脸,越看越觉得这姑娘不该是这副唯诺样儿,一语双关地提点:“童家让你蒙尘,但你不该轻贱自己。”
童陇一愣。
其实她知道的。
她不会因为被迫的经历看不起自己,和别人相处时也称得上是有礼有节。
可在卿蔷面前,她总会忍不住把自己放到尘埃里。
这又和面对江今赴时禁不住的胆怯不同。卿蔷这种人,给她的是自惭形秽的感觉。
童陇咽了口凉茶,难免想到谁才能配得上卿蔷,毕竟她看一眼都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江今赴。”卿蔷突然跟她说话。
童陇茶呛了出来,剧烈咳嗽了阵儿,她边拿起一旁的巾帕擦拭,一边为自己的失态道歉。
卿蔷没在意,等她平静下来,晃了下手机,细白手指轻点,童陇收到一处酒店地址:“我不见童邵,你要给童家交差,就去这个地方。”
“人我约了。”卿蔷眯着眸,笑意流转,是童陇自见到她以来最情绪外露的表情。
怎么形容呢?大概就是月色皎洁,美人狡黠。
“江二应该不会乱来,我会派人跟着你,”卿蔷说完,又似无意地补充,“事情结束前,你都可以住在那儿,不会有人打扰。”
会客厅的暖光环绕,是没温度的,童陇却感觉她第一次被落日偏爱,感受到了些余温度。
良久,她抬起头,郑重答道:“谢谢。”
树影层叠,环廊悠长,名奢藏阴,古董布阵。
江今赴是在跟老爷子下棋时收到卿蔷发来的房间号的。
四起厮杀的棋盘瞬间索然无味,他落下一子,意兴阑珊。
“心浮气躁。”老爷子不下了,沉着声。
“您说得对,”江今赴面上不见情绪,起身,“不叨扰您了。”
房里的下人屏气凝神。
他们家二少跟老爷子见面在出国前是风平浪静,在出国后只能用刀剑相向形容,坐北朝南的古宅都透着股寒意。
屋内气压愈发低,江今赴仿若未察,向外走。
“我一直以为你不需要敲打,”老爷子年轻时也是杀伐果断的人物,嗓音沉淀着岁月的稳重,“现在看来,是我对你欠缺管教。”
江今赴脚步一停,三年前落在他身上的缠龙棍摆在内间门侧,他哂笑声,倒是恭敬:“您敲打够了,也只是您的结果,至于其他——”
他抬眸,狭长双眼望去,不曾显山露水,却改了措词:“我和她,您不用插手,我也不是奔着结果去的。”
他说完,径直出了门。
老爷子反倒不恼了,气定神闲地睨着残局。
他自下自拆,过了会儿,四个字飘到被留下的应叔耳朵里:“年轻气盛。”
作者有话说:
江二:我不听。
第12章 chapter 12 就像彼此入骨的悖论,提起便是破戒的例外。
酒店不远,同处上京中心。
江今赴没急着去,路上跟任邹行打了通电话,让他在酒店组个局,挂断后,也到地方了。
经理迎上来,却被江今赴挥手摆退。
他开完会直接回的主宅,边往电梯走边脱西服,门开,外套已经挂在他手臂处了,另只手脉络蓬勃,将领带扯得松垮,紧绷了一瞬的衬衫刻出他身体线条,深邃、又带了几分放.浪。
江今赴的眸光极为寡淡,却被几个动作平添上急不可耐的欲色。
电梯门关,大厅有人讪讪地收回目光。
童陇正在房间一脸平淡地对着亮起的手机屏幕。
直到童家戛然停止对她的问询,她才有了那么一点儿坐立难安的感觉。
童陇知道,她在跟童家说完江今赴今晚会见她时,童家就派了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现在不问了,只能说明江今赴真的来了。
果然,有意虚掩的门很快被推开。
江今赴一齐二整,瞧见是她并不奇怪,只是方才的急不可耐变成不耐,懒散垂着眼皮,双手插兜倚在门框:“她应你了?”
童陇太过发怵,一时没给出回答。
江今赴周身太过沉冷,生来上扬的眼型消减不了几分戾气,反而增添邪性,即使敛眸不看,也容易让人心悸。
童陇被他的叩门声唤醒,连忙点头。
江今赴没反应,又问道:“让你带话没?”
童陇摇头。
“发消息给她,说我来了。”
童陇茫然地照做。
片刻,她没收到回话,江今赴的手机却亮了。
他耳廓别着耳机,垂眼点开语音——
“二哥,好听话啊。”
卿蔷尾调渐消,还带着上扬,有计谋得逞的意味,更多的是慵懒惑人,像雾霾天的乌云绕月,看似居高临下,实则内里缠绵。
江今赴哼笑了声,散漫地收起手机,朝童陇颔首:“她让你在这儿踏实待着,你就踏实。”
“要是问我的反应,你就说我面色铁青,”他顿了顿,往下编,“摔门而走开车撞树抢救无效永别人世,她听了会很高兴。”
咒起自己来,他一点儿不心软。
童陇觉得这对儿仇人真要命。
就像彼此入骨的悖论,提起便是破戒的例外。
上京风平浪静了几天,垃圾车里最多的是开败的花骨朵,死而不灭,永远矛盾。
单语畅前几天去外省比赛,一回来就拉着卿蔷他们喝酒,直接上了二楼内间,任由重金属的鼓点敲击地板。
“不是拿奖了?”卿蔷看她那副狂饮的样儿,没懂发生什么了。
单语畅瞟了眼云落跟季姝,两人凑在一起看手机,她安心了,身子伏过去,跟卿蔷咬耳朵:“我赛后爱喝酒吗不是?结果这回任邹行非他.妈缠着我,第一天喝完,第二天我俩一张被子,他说没控制住。”
“......”卿蔷眸光一冷。
“但是我生龙活虎穿戴整齐,他后来也跟我说了他就是吓唬我。”单语畅大喘气完,砸吧了下嘴,“不过我信以为真几天,没敢再喝酒,这不好不容易摆脱他,放肆一把。”
卿蔷挺无语:“单姐,麻烦您以后说话紧凑点儿。”
单语畅没心没肺,撤开点儿,瞥见对面儿,又挨过去:“对了卿卿,小姝最近有点儿麻烦事,季家那些个旁支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议论她也算是个大小姐,还给你打工。”
卿蔷本来被她这一来一往弄得无奈,听见话又顿住:“谁说的?”
“没看清,”单语畅摸了俩把下巴,“就我回来小姝接我那天,正好撞见了,好像还有童家的人。”
卿蔷抿下口冰凉的酒水:“快没了。”
单语畅没听懂:“什么?”
“单姐捧奖杯就行,不用操心这些。”卿蔷笑着卖关子,“你就等着看吧。”
单语畅云里雾里,倒也没再多问,主要卿蔷做事儿她一般也帮不上忙,就在后方摇旗呐喊。
她踩着鼓点击打的地板晃了两下,对面儿云落和季姝不知道看见什么齐齐一僵,她刚想问,就见两人利索地摸过来,把手机摆在桌上。
单语畅低下头,等看清上面的新闻,惊了:“我靠?”
她见卿蔷没要看的意思,放下酒杯抓起手机,又来回翻阅,过了会儿,颇有些膛目结舌:“这这这......世凡就没了?”
“本身就是没上市的公司,”卿蔷含笑,“一纸协议就能让他们输惨,只能怪他们不谨慎。”
她的气定神闲谁也学不来,季姝坐到单语畅身边,温婉的声线几乎被炸耳音乐遮挡:“童家会不会在这件事儿上做文章?”
“你们卿姐精着呢,”云落说,“明面上都是融星在动作,要找也找江二。”
季姝眨眨眼:“怪不得卿卿会和融星合作。”
单语畅脑子里突然出现在茶楼的谈话,瞥了眼卿蔷,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卿卿可是最称职的仇人。”
她觉得自己没说错,毕竟没人会拿真心去算计。
单语畅太了解卿蔷了,那天她的反应说明太多,陷进去过吗?有过吧,所以她对江今赴狠,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在他们之间,心动一丝都是原罪。
“哎!”季姝不知道看到什么,眼里发光,“卿卿,港城发来拍卖会的邀请函,有3.7ct纯红钻、27ct粉钻,去不去?”
“肯定去,”卿蔷还没应,云落先回话了,“她那点儿兴趣都挺要命,就买点消遣玩儿的玩意还算正常。”
单语畅跟着打趣:“是,谁不知道上京珠宝的代名词——卿蔷。”
卿蔷被他们一人一句说得但笑不语。
她出生世家,名下不知道有多少私人展厅专门摆放好看又极具收藏价值的“石头”,是耳濡目染养出来的烧钱爱好。
“说起来卿卿的厅我都没逛完,”季姝说,“哪天得空得接着转去,很长见识。”
云落附议:“一起去,能多顺点是点儿。”
单语畅故作高深,在手机上搜索,亮在两人面前滑动:“咱卿大小姐名下的东西可是与日俱增,怕是就没有能看完的时候。”
她特意登的内网,比单纯百度出来的还要多。
季姝捂着嘴笑,肩膀都抖。
“你看看这些地址,海外的就不提了,光上京,就有堃——”单语畅翻得靠下了点儿,她眯着眼睛想念,等看清又卡壳,很快接上,“坤顶神农的很多家呢!”
妈.的。
堃区:空明山。
这不是江家的地盘儿?
单语畅一头冷汗,瞧着其余两人还在谈笑放下心,她暗戳戳觑了下卿蔷,就见她似无意在唇边靠下指,是“嘘”的意思。
不是有意瞒着云落和季姝,而是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反正卿蔷跟江今赴说到底是刀剑相向的敌对关系。
季姝不小心碰开氛围灯光模式,乱飙的彩色光线配上脚下震动让人一愣,云落回过神忍不住笑,单语畅趁乱回了个握拳敲左肩,示意卿蔷“她办事她放心”。
酒过多巡,卿蔷接到了来自港城的电话,看提示是拍卖会打来的。
她没想打扰单语畅几人的兴致,去了会所特意准备的接待室通电话。
这屋稀奇得很,隔音设计做得很到位,偏偏地板用了单向玻璃,她睨了几眼,不甚在意。
泛珠即将上市新品,卿蔷准备拿几个绝版款拍卖造势,这对于主办方来说是意外之喜,连忙答应,并提出愿意配合泛珠的新品调整时间。
“不用,”卿蔷笑了笑,“本来也是去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