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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嫁给摄政王—— by青鸢沉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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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下人一时语塞,畏惧地看了眼江漓,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将实情和盘托出。
正在此时,屋门突然被撞开,里头的袁氏满脸泪痕,哭喊着奔出来。
她径直往江城和江漓的方向冲来,边奔边哭道:“老爷,老爷别听这下人的胡说八道,阿晚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怎能指使他伤害我们的宝贝女儿阿。”
她神色怨毒地看着江漓,恨不得将她吃干抹净,脸色也变得阴狠,道:“这样胡说八道的人,就该就地杖杀!”

袁氏从未在江城满前作此怨毒的模样,泪水在她已不再年轻的脸上肆虐,脂粉全糊在了一块儿,原本一丝不苟的发髻也因为刚才在屋内的哭嚎而变得凌乱。
江城见自己的继室在下人面前这幅样子,心中已经不喜。
身为一家主母,形容如此狼狈,丝毫不顾及场合体面,实在登不上大雅之堂,且丢脸。
他冷了声音,对袁氏厉声道:“身为一家主母,不作出主母该有的表率,嘴上却只知道喊打喊杀,成何体统。”
袁氏尚处于亲生女儿被下药玷污了的刺激中,听到丈夫非但不出言安慰,反而平白无故的训斥,心也凉了半截。
想起平时丈夫为了面子在自己面前拿乔作态的种种,袁氏一股火从心底蹿起,冲灭了理智。
她直视江城,气愤道:“女儿突然被一个下人玷污了身子,为人父母着急伤心难道不该?老爷如此斥责我,也太无情了些。”
“你!”江城万万没想到一向顺从的继室会这样当众顶撞自己,心中的火气更加旺,气得手点着袁氏,半天说不出话来。
袁氏不管不顾地看着丈夫,丝毫没有服软的态度。
江漓上前一步,对江城温声道:“父亲,方才这名下人控诉是夫人指使的他,眼下夫人也在场,我们何不当场对峙,让真相大白?”
袁氏一听,魂已被吓掉了半个,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了头。
她避着江城,恶狠狠瞪了江漓一眼,忙软和了态度,对丈夫可怜道:“还查什么,不过是这下人见到晚儿天生丽质、身份尊贵,就想来一场铤而走险。可怜了我的晚儿,竟这样被玷污了清白,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跪在地上的下人原本还在犹豫是否将实情和盘托出,听到袁氏将所有的罪责推到自己的身上,不免又想起江漓的话。
大姑娘方才所言不错,如果他是被迫无奈受人指使,那么今夜这事就算闹到官府,顶多也是个从犯。
若是他今夜被夫人强摁着安上了所有的罪名,他还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吗?
生死面前,还有什么顾忌?
他心一横,跪在地上大声道:“老爷明鉴,今夜这事的确是夫人指使我做的,可玷污的对象却不是二姑娘,而是——”
话未说完,被袁氏尖叫着打断:“你……你这个卑劣的下人,到这个地步了还想着攀咬别人,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来人,将夫人拦住。”江城在一旁冷眼看着一切,心中被袁氏激起的怒火尚未平息,另一波怒火又汹涌而上。
为官多年,到底让他有了几分敏锐的洞察力,看一眼袁氏阴晴不定的脸,再看看趴在地上似乎已豁出一切的下人,他深呼吸几次,已经笃定了此事另有隐情。
他冷声对院中其余的人道:“都下去,非令不得入院。阿漓留下。”
今夜这满院的混乱,满院的嘈杂人等,除了阿漓,怕都是些只会胡说生事的废物。
既如此,他没必要留着人让他们来看笑话。
院中乌压压围着的下人不敢再呆,纷纷低头往外撤。
江漓上前一步,和江城并肩而站,道:“父亲,女儿以为,要想判断这名下人话中的真假,不能光凭夫人的言语,仍需其他的人证。”
江城没想到长女在断案上如此有见地,看江漓的目光中流露出欣赏,顿了顿,问:“你认为,该如何调取人证?”
江漓便轻声在江城耳语了几句,听得江城连连赞了几声“好”,转身吩咐贴身侍卫道:“去,将小厨房的人分别看管审问,互相不得有议论。”
又问跪在地上的下人:“你方才没说完的,继续说。”
下人跪在地上,已经知道自己走入了绝境,如果不能凭借此事让真相大白,自己恐怕明日就会被草席卷着,丢入乱葬岗。
如此,他言语中也没了顾忌,大声道:“老爷,小的是夫人身边的常嬷嬷的同乡,平时在府中伺候花草干得是力气活。前夜常嬷嬷忽然找到了我,说是让我在今夜见到大姑娘时,不顾一切地抱住大姑娘,和大姑娘生米煮成熟饭。夫人还承诺,要是此事成了,她就做主将大姑娘许配给我,让我从此成为江府的女婿,靠着江府吃香的喝辣的。谁成想,小的正往大姑娘院子赶,半路被二姑娘抱住拽入了她的院子。”
江漓在旁听着,心中越来越冷,不免冷冷地看向袁氏。
袁氏被下人揭开了算计,脸上已经发青。
察觉到江漓的注视,她下意识瑟缩肩膀,畏惧地去看江城。
江城一张严肃的脸表情十分精彩,似有愤怒,也有震惊,更多的还是无法思量的茫然。
他许是从未料到,自己的枕边人,会冒着让江氏一族的脸面踩到泥里的风险,作出这样下作的手段谋害他的长女。
而他的长女,是他和原配夫人唯一的孩子啊!
即便他从未上心过长女的起居生活,可这并不代表他能容忍一个外人欺负自己的骨肉。
听罢下人的坦白,江城怒声质问:“袁氏,这些事可属实?”
袁氏言语“呐呐”,躲避着丈夫的目光,否认道:“这些都是……都是污蔑,妾身从未做过。”
正在此时,有近卫从厨房归来,手中端着几碗晚膳时出现过的百合莲子汤,恭敬道:“老爷,厨房中尚存的百合莲子汤皆在此处,里面并无异常。”
袁氏闻言,心头顿舒,整个人如释重负般瘫坐在地上。
还好,还好……幸亏她有先见之明,昨日晚膳后已经将厨房被收买下药的那个厨子送出府杀人灭口,现在死无对证,又没有物证,她有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里,她腰杆不免挺直了,正想要为自己辩驳。
忽听那名近卫又道:“方才属下在厨房中查找后返回时,忽然听到厨房处通往外院的小门有动静,上前查看时看到掌管后厨的张大厨浑身是伤,倒在了小门外。他口中嚷嚷着夫人害他,属下见他言语异常,已将人带到了院外,悉听老爷差遣。”
袁氏脸色大变,倏地瘫倒在地面。
江城闻之色变,心中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高声道:“将张大厨叫到院内!”
张大厨一入内,见到地上的袁氏,脸色就变得怒不可遏。他上前站到袁氏面前,大声哀哭道:“夫人,我的家人既然已被你拿捏在手中,你又何必担心我会将此事泄密。如今我昧着良心,替你在大姑娘的百合莲子汤中下了催/情的药,你竟然在事成之后,假装将我送出江府避风头,实则是对我痛下杀手,还有我的妻儿,也被你杀了抛尸荒野,你好狠毒的心思啊。”
说着,张大厨转身在江城面前跪下,双眼通红,泪流满面:“老爷,我已家人俱死,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便将今日密辛和盘托出。昨日晚膳时,夫人让我烹制百合莲子汤,在其中一碗量明显多的汤中加入催/情药。此药不会立刻发作,而是在四五个时辰后慢慢发作,发作时体内犹如火烧,理智全无,见到男子就会扑上去……”
“够了。”江城听得心头一阵发麻,即使从前断案无数,可听到如此阴险恶毒的手段,他仍是不能忍耐。
更何况,这么阴毒的招数,是用来对付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江漓全程在侧,听完张大厨所言,心中寒冷彻骨。
她装作惊疑不定的模样,怔忡半晌,方回了神,一双雾蒙蒙的杏眼泪光闪烁,颤声道:“父亲,原来夫人竟恨我厌我如此。要不是江晚非要喝我的那份百合莲子汤,今夜被玷污的人恐怕就是我了。”
她似乎还不敢相信,转身对着跪趴在地上的下人,问:“你说实话,张大厨所言可属实?”
跪在地上的下人毫不犹豫地点头,道:“老爷,大姑娘!张大厨说的句句属实,小的正是得了夫人的吩咐,等到了后半夜就趁着夜色赶到大姑娘的院外。只是,小的还未到达大姑娘的院子,就在半路被中了药的二姑娘抱住拖到了院子里,再然后,二姑娘命令小的脱了衣服上榻,和她做了……做了那事。”
袁氏在旁听得眼泪肆意,满脸的懊悔之色。
可她知道今夜要是被坐实了下药算计嫡长女的罪名,她这个主母的体面在江府也算是到头了。
她指着眼前揭发自己的两人,大声道:“胡说,这都是胡说!你们两个都被江漓收买了,都串通起来污蔑我,污蔑我还不够,还玷污了阿晚的清白。”
话音刚落,院子外忽然传来一道细弱的女声。
声音虽弱,但却十分坚定:“老爷,奴婢可以证实,夫人对大姑娘的确有算计之心。”

此言一出,院子内的所有人纷纷抬眸。
就见一个衣着简陋的婢女从院门外跌跌撞撞地进来,身形娇小,模样胆怯。
正是秋林。
江漓见到她单薄的身影,不免想起昨日午后,她局促地来自己院子请她去赴那场家宴的情景。
秋林这一环并不在她的计划之内,但这样一个胆怯畏惧的女子,竟然能够因为她的几句安慰的话而选择挺身而出……
江漓心头一暖,杏眸中涌出几分泪意,两世为人,这是她第一次被除灵心之外的人,如此重视地对待。
她忍了哽咽,问道:“你如何证实?”
秋林闻言,朝江漓的方向很快地看了一眼,而后走向院内站立的江城,跪倒在地,道:“老爷明鉴,奴婢昨日午后受常嬷嬷吩咐,请大姑娘赴夫人处的晚膳。奴婢胆子小,起初并不敢去,常嬷嬷就威胁奴婢,若不去便要将奴婢发卖,且勒令奴婢一定要设法让大姑娘答应赴晚膳。”
“大姑娘为人良善,爽快答应了赴晚膳,但奴婢回去后左思右想,觉得常嬷嬷此举很是不对劲。夫人不喜大姑娘全府下人都知道,这回怎么会非要让大姑娘赴宴呢?现在发生了下人玷污主子的事,奴婢便明白原因了,定是夫人早就设下此局,为的就是玷污大姑娘清白!此事毕竟与奴婢有关,奴婢不敢瞒着老爷,特来禀报。”
话毕,她重重朝江城磕了个头,长跪不起。
江城看着匍匐在地的秋林,再看一眼冷眼旁观、面无表情的长女,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已经面如死灰的继室身上。
他咬牙切齿地上前,狠狠扇了袁氏一耳光,怒道:“心思歹毒,手段阴狠,你这个贱/人!”
袁氏心知此时板上钉钉,再无转圜,也绝了狡辩的心思,面色灰败地瘫坐在地上。
江城对她怒目而视,到底还存着些理智,他命人将玷污了江晚的下人和受命下药的张大厨关押入柴房,而后走到了江漓的面前。
江漓垂着头,神色看起来很伤心,道:“父亲。”
江城迟疑了一会儿,低声对江漓道:“阿漓,此次是袁氏心思歹毒差点污了你清白。”
江漓不说话,安静等着下文。
江城话风一转,又道:“可到底你没有受到伤害,江晚代母受罪也是袁氏自食恶果,我会将江晚和袁氏一同送到庵堂思过避开风头,他们二人到底是县令的妻女,若是闹开了有辱江府门楣。”
又是为了他身为县令的面子!
江漓心中冷笑连连,对江城厌恶到极点,袁氏如此歹毒的心思,即便是她早有准备,让江晚喝下了那碗下了药的百合莲子汤,可袁氏的罪责就这样轻轻放过了吗?
等到风头过去,江城将妻女接回,这事是不是就这样轻轻揭过,当作从未发生过一样?
江漓不想再忍,冷道:“父亲,袁氏虽没有真正害了我,但她心思歹毒,女儿不愿与她同处一宅,也不会再尊她为夫人。”
“阿漓!”江城未料到在此事上始终乖顺安静的长女会反驳自己,压下心头的不快,他耐着性子道,“袁氏毕竟是江府主母,她的名声不重要,可此事如果闹出去,伤的是江府的脸面。”
江漓转了脸,没再回应江城。
江城还想再劝,院门外忽然传来小厮的禀报:“老爷,京都大理寺林殷林大人拜访。”
林殷……
京都林氏之子,他原配夫人的亲弟弟,江漓的亲舅舅林殷?
这个节骨眼,林殷突然来到江南意欲何为?
江城心口窒闷,脑中更是乱成了麻,眼前还有副烂摊子没法收场,原配娘家嫡出之子却来了。
且,对江府表明的身份不是江漓舅舅,而是专属办案的大理寺丞。
他心中已知道不好,强行缓了缓神,吩咐道:“请林大人去花厅。”
没等小厮应声,林殷已经踏步而入,高声道:“听闻江府今日出了件大事,事关我外甥女,我林殷便不请自来了。”
他走到江城面前站定,拱了拱手,客气道:“江大人不会介意吧?”
林殷官至从四品,而县令则属七品,江城又称他为“江大人”,江城无论如何也不敢受此大礼。
他忙也拱手回礼,战战兢兢道:“林大人不必见外,大人来江府,是让我等蓬荜生辉啊。”
林殷笑了笑,视线落在江漓身上,他朝江漓招手:“阿漓,到舅舅这里来。多年不见,你长大了,也瘦了。”
这句平平无奇的关切话语,落在江城心里激起了惊涛骇浪。
江漓是林殷亲妹的唯一女儿,这几年许是顾全他的面子,并没有多加干涉后宅之事。今日一来,见到江漓却说她瘦了,这是拐着弯在斥责他这个作父亲的养女不力啊!
江城脸色发白,平日在官场里巧舌如簧的一张嘴,怎么也蹦不出半个字。
江漓依言走到了林殷的身边,对于这位几年未见的舅舅,她其实很陌生,但看着那张与自己眉眼有几分神似的脸,心中没来由的倍感亲近。
她乖顺朝林殷行了一礼,道:“舅舅安好。”
林殷仔细端详着江漓,确认外甥女并未受到伤害,往前一站,将小姑娘护到了身后。
他沉了神色,扫视了一圈院子内的情景,看向江城:“江大人不妨说说今日之事?”
江城哪里敢再瞒,简单讲述了一遍刚才的事,又为袁氏找补道:“此次定是袁氏的错,她用计歹毒,幸亏江漓不愿与江晚争抢汤羹,让江晚喝了下了药的百合莲子汤。如今她们母女自食恶果,也算是……也算是遭了报应了。林大人放心,下官这就将二人送到庵堂去思过!”
林殷冷笑:“江府的家事,我身为江漓舅舅,倒也的确不好干涉太多。”
江城闻言,神情一松,以为林殷不会再计较此事。
谁知,林殷话头一变,提起了另外一桩事,他似有疑惑道:“我从京都取道江南的路上,听闻了许多江大人继室的传闻,听说,她在嫁入江府之前,曾育有一女?江大人的那名继室,似乎经历颇多啊。”
江城猛地抬头,脱口而出:“怎会,袁氏嫁入江府前,尚是待字闺中的闺秀。”
话毕,他隐约想起了什么,脸色就是一变。
十几年前,袁氏嫁入江府,洞房花烛夜时却没有落红。
他曾疑心过,追问过几次,每次袁氏都矢口否认,且泪眼汪汪地控诉他为人丈夫却不信妻子的清白。
他被袁氏说得惭愧,便不再追问。
没想到袁氏成婚前真的不贞,还和别的狗男人育有一女!
他未起势时就重视名声,当初要是知道袁氏闺中和人厮混失去了清白,即使袁氏族中能够为他仕途助力,他也绝不会忍了这顶绿帽子迎娶袁氏进门。
更别说他现在已经贵为一地县令!
这不知廉耻的女人竟然诓骗了他十多年,这事要是闹大出去,他这张脸还往哪里搁?
想到这里,江城快步走到摔倒在地的袁氏面前,怒声道:“你说实话,在嫁入江府前,是不是曾生育过一女?”
袁氏自然不肯认,慌张否认道:“老爷,他胡说的,他胡说的!”
江城与袁氏相处十多年,从前不揭穿袁氏拙劣的演技是给袁氏一族几分薄面,如今揭开的往事将江城气得心里最后仅剩的夫妻之情也消磨殆尽,他上前狠狠揪住了袁氏的头发,将人拖到了花圃中。
袁氏布满泪痕和怨毒的脸被摁到了泥里,她挣扎着求饶:“老爷,饶了我,他真的是污蔑……”
江城忌惮地看了眼作壁上观的林殷,目光回落到袁氏狼狈不堪的身上。
他发了狠,整个人压住袁氏,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恶狠狠道:“死到临头你还要狡辩,大理寺的林大人难道还冤枉你不成?你诓骗嫁入江府,给长女下药,我这就掐死你!”
话毕,江城下了死劲去掐,袁氏被掐得翻起白眼,四肢陷在泥里拼命挣扎着。
“爹爹,你怎能这么对待母亲!”江晚衣衫凌乱,头发披散在肩膀,跌跌撞撞地从屋内跑出来。
她发了疯似的推开江城,抱住倒地哭嚎的袁氏,怒目而视:“爹爹,你能成为县令,外祖父出了不少力。现在,你因为外人的挑拨,这样责打母亲,不觉太过分吗?”
看到江城无动于衷,甚至脸上的怒气更甚,江晚气急,手指着一旁静默不言的江漓,忿忿道:“江漓只是一个没了娘的孤女,爹爹为何允许她站在这里看笑话。要不是她呆在府中碍我们的眼,母亲也不会一念之差在晚膳时下药!”
“你!”江城被这番言论气得浑身颤抖。
袁氏接连受到刺激,此前苦苦隐瞒的密辛也被揭露,神志已经不清。
见女儿冲出来维护自己,她凄厉地笑起来,哭喊道:“是我下了药,是我隐瞒育有一女的过往,可那又怎么样,难道你没有从这场婚事里得到好处吗?当初你原配刚死没几个月,就故意找机会靠近我,难道真是看上了我的才情?哈哈哈哈……”
袁氏满目赤红地盯着眼前曾对自己柔情蜜意的丈夫,道:“江城,你只知道在外风光,只顾及自己面子,以为成为县令就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了?你放任我在后宅磋磨江漓十多年,今天她做高官的舅舅来了,你又要上演父女情深……哈哈哈,你才是真正的下/贱。怎么,今日在林寺丞面前,你要杀了我吗?”
江城一张老脸,因为愤怒涨成了猪肝色。

在外人面前被继室揭了短处,江城又羞愧又恼怒,扬起手又是一巴掌扇在袁氏的脸上。
这一次江城用了十足的力气,袁氏被打得偏了头,五指红色印痕突兀得显现出来,混杂着被蹭上的肮脏泥水,看着十分惊悚。
林殷冷眼看着这一切,袖口一束,慢悠悠道:“喔,我京都林氏倒是不知,我们心心念念牵挂着的外甥女,在江府成了个人人可以欺侮的孤女?这一切,还是江大人您默许的?”
这话一出,脑中一阵晕眩,因为畏惧林氏问责,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脸上亦是像被人扇了一个耳光,热辣辣的痛。
他忙向林殷解释:“林大人误会,真的误会了。这毒妇欺骗蒙蔽下官十多年,下官真的不知阿漓受了这么大的苛待啊。当然,此事也是下官的错,下官治家无方让阿漓受到委屈,罪无可恕……”
林殷得体一笑,体谅道:“这么看来林大人是无辜受骗,相反袁氏才是罪无可恕,不知贵为县令的林大人要如何为阿漓找回公道?”
“不敢,不敢当‘贵’一字,”江城听出了林殷话中的嘲讽,冷汗浸透后背。他心知这遭京城林氏不会善罢甘休,心口一凛,下了死劲将袁氏和护住袁氏的江晚一同踹到泥地里,厉声道:“将这两个有辱门楣的贱/人用麻绳绑了,关到庄子上去,终生不得离开半步!”
袁氏红着一双眼睛,像个市井泼妇般手指直指江城,不管不顾道:“江城,你能爬到县令的位置,我娘家袁氏立了大功,你这样忘恩负义,为了一点子小事就要将我送到庄子,老天总有一天要将你千刀万剐!”
江城被骂得脸色发白,仅剩的沉稳理智统统退去,他大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拖出去,拖出去!”
立刻就有六七名近卫冲入院中,将大哭大闹试图挣扎的袁氏和江晚架了出去。
尖利的哭喊声渐渐远去,直到一点都听不见了。
院子里,重新归于寂静。
江城勉力和缓了神色,抹了把额头冒出的冷汗,看一眼仍站在原地不动,眉眼淡漠的林殷。
他心一横,堆了满脸的笑上前去,道:“林大人,今日江府后宅闹出这么大动静,让您笑话了,笑话了……不知下官这样处置,您可满意?”
林殷一眼都未看他,双手交叠握着放在身前,冷了声音:“没想到几年未来,首次登门拜访,江大人倒让我大开了眼界。江府后宅颇不太平,竟如此怠慢我亲妹之女,如此看来江府不是我外甥女久待之地,今日我便将阿漓带走,送回京都林氏。”
“林大人,林大人切莫如此!”江城急了,“阿漓是我的亲生骨肉,她阿娘过世我已十分伤心,是万万不能忍受父女分离之苦啊。”
更何况,阿漓已经应下了让他择婿,县衙里正巧有个可以为他仕途铺路的绝佳人选,如此良机怎能轻易放过。
林殷似听了笑话般,目光对上江城略带心虚的脸:“你说发妻过世十分伤心,又说不忍和阿漓父女分离,那我且问问你,夫妻过世后你多久迎娶了继室入门?阿漓丧母这么多年,你有关心过她几回?”
江城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林殷便笑:“嘴上的慈父最是无用,你如此怠慢长女,又纵容继室在后宅胡作非为,此行已触犯律法,若想将罪名送到大理寺,我这个大理寺丞合该为你添几分便利,待我回了京,立刻就将此事递承给大理寺,如何?”
江城只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县令,从未进过京城,闻言已经吓破了胆,忙半跪在地上求饶道:“林大人,哦不,内兄……从前都是我愚昧无知,我引狼入室,望内兄能网开一面,饶过我这一回。”
见林殷态度并无松动,他哪里还顾得上用江漓的婚事攀附纨绔权贵的心思,连忙改了口风,道:“既然内兄想要将阿漓带到京城,只要阿漓愿意,我自然是满口赞成的。”
江漓至始至终都在旁冷眼看着,看到江城在权势面前舔脸讨好的无耻嘴脸,她转过了头,恰看到舅舅正怜惜地看着她。
她心中突然觉得很难受。
自她有记忆起的这十多年,她在江府的日子如履薄冰,继母苛待,继妹继弟欺侮,父亲心中只有权势,甚至还算计着利用她的婚事来为他的仕途铺路。
直到现在,江城仍将所有罪责推到袁氏身上。
可这一切的根源,不都是因他满心势力、淡漠亲情导致的吗?
江漓绝不想再与这样内心丑恶的人多待半刻。
她缓步上前,向林殷行了一礼,轻声道:“舅舅,阿漓不想再留在江府。阿漓愿意随舅舅离开江南,前往京城。”
林殷见外甥女虽然在乌烟瘴气的江府,受尽怠慢磋磨长大,但举手投足仍有一股大家闺秀的温婉懂礼,心中的焦灼也和缓了几分。
他缓了声音,朝江城肃声道:“既然阿漓愿意,我今日就带人离了江府。”
话毕,他转身往外,欲带着江漓离开。
江漓跟在他身后,路过伏地长跪的秋林身边,顿住了脚步。
秋林本就是个胆小的丫头,见到林殷斥责江城的架势,被吓破了胆,又不敢起身偷看,只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江漓想起方才秋林指认袁氏时豁出一切的胆气,心头微热,道:“舅舅,这名婢女虽然并未伺候过我,可她为了真相大白,不顾一切指认袁氏。阿漓觉得她心有正义,且与我投缘,想将她带在身边伺候。”
秋林原本趴在地上怕得发抖,指认袁氏后的这漫长的时间,她其实也很后怕受到报复。
毕竟夫人和二姑娘被关到庄子上,可夫人所出的三公子江临还在啊。
三公子性子霸道不讲道理,等他游学归来,得知指认夫人有她一份力,她恐怕也活不下去了。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绝不后悔。
大姑娘这样好的人,怎能够被心思歹毒的夫人这样欺侮毁去清白!
秋林正担忧着自己的性命,乍然听到江漓开口要求带自己离开。
她连害怕都忘了,抬起头怔怔望着大姑娘。
将将走到影壁的林殷停步,回头平静地看向江城。
江城立刻会意,热络道:“这婢女能入阿漓的眼,自然是她的福气,还不快磕头谢恩。”
秋林喜不自禁,膝行到江漓面前,磕头道:“多谢大姑娘!”
出了江府,林氏的马车早就候在府门外。
见到林殷带着江漓出来,小厮立刻上前,恭敬道:“大人,元掌柜送来消息,大姑娘的一应用度都已准备妥帖。”
林殷点了头,转过身看向江漓,略带沧桑的眼中都是温和与心疼。
他朝江漓露出笑容,嗓音低沉,带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上马车,舅舅带你回家。”

马车粼粼而行,很快就到了长安药铺。
林殷下了马车,朝江漓伸出掌心,歉意道:“阿漓,长安药铺是林氏在江南设下的暗桩,你且安心住下,地方虽小了点但比外头的客栈要安全得多。舅舅在江南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等处理完手头的事就带你回京都。”
江漓闻言,乖顺地点了点头,将手放到了林殷的掌心,由他带着下了马车。
双脚落地的那刹那,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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