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嫁给摄政王—— by青鸢沉鱼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7-30
抬眸看到面前的“长安药铺”四个大字,再回想自己过去十多年乃至前世呆在江府仰人鼻息的屈辱生活,江漓有种终于解脱了的轻松感。
再世为人,她终于离开了那个让她厌恶的江府,也不用再重蹈前世的覆辙,更是截断了与袁召成婚的可能,算是朝逆转前世命运迈开了一小步。
但,绝不是结束。
记忆中的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再次涌上脑海,她厌恶地蹙了眉心,袁氏虽然被江城一怒之下送到了庄子上,可和她前世今生作下的孽,这样的惩罚未免太过轻巧。
还有苛待□□了灵心的袁召,用尽手段算计于她、今生尚未出现的姜芸儿……这些人都尚未付出代价。
“阿漓,长安药铺虽然明面上只有一家铺面,里头却别有洞天。最外侧的疗善院是供身份贵重的病人养伤住的,而西侧则是药铺中的大夫和小厮住的东林院。东侧的临安院最宽敞舒适,还是你母……”说到这里,林殷不自然地卡顿了下,又继续道,“还是你母亲闺阁时住过,后来十多年都空置着。我已命元山彻底打扫过,一应用具都已备齐,你安心住下,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跟元山提。”
江漓听了这番安排,心中又是一暖。
她怎么也没有料到,这位十多年来都未见过的舅舅会这样体贴周到地安排好了自己的起居。
她敛了面上流露出的感慨神色,点头道:“多谢舅舅对阿漓的照顾,舅舅放心去办事,阿漓会好好呆在药馆等您回来。”
“你这孩子,”林殷听到外甥女懂事的样子,心中不觉得欣慰,反而满是怜惜心疼。
想起离开林府前,自己正豆蔻年华的幼女拽着他的袖子不肯放人,缠着他带回江南的好玩好吃的玩意儿的娇蛮模样,再对比眼前这个处处懂事妥帖的外甥女,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单凭她孤身一人就能抓住袁氏和江城痛点,趁机溜出江府向元求救,又和他里应外合布下这一局,足以看出这小姑娘心智通达、聪慧异常。
她该在自己父母身边受尽宠爱,率性自在地度过一生。
过去这十多年来,江漓在江府无依无靠、仰人鼻息地生存,这才养成了这般只会委屈自己,不愿依靠任何人的独立性子……
可,小姑娘家家,又何需成为这副坚强独立的样子。
林殷叹了口气,缓声道:“这长安药铺是你外祖父专为你留下的,你是这里的小主人。除了疗善院偶有贵人留宿有些不便,其他地方都可随意走逛。若想上街走走也可以,不过你身边的灵心和秋林不会武功,出门前记得让元山派几名护卫随行。”
江漓闻言,自是点头应下,她眉眼弯弯,露出了笑颜:“舅舅对阿漓真好。”
林殷拍了拍江漓乌黑的发顶,心中也是暖融融的,道:“傻丫头,我是你亲舅舅,这些好都是应该的。”
说完,林殷因手头还有事务要处理,约定好与江漓一同用晚膳,便匆匆离开了药铺。
江漓坐在临安院主屋中的矮榻上,看着眼前一应崭新且精致的陈设,和在江府的粗糙用度简直天壤之别,她不免陷入了沉思。
林殷方才那声“亲舅舅”,如雷霆之厉击碎了她的幻梦。
长安药铺是林氏一族为江府外甥女留下的暗桩,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属于江府原配所出的嫡长女。
可万一,她不是呢?
按照前不久袁召被激怒,和袁氏起口角时的信息来看,她的确是被袁氏用了手段掉包的京都大员之女。
袁氏用私生女换下了她,又用她换掉了江府的嫡长女,那真正的江府嫡长女如今身在何方?
还有,她又是京都哪家的大员之女?
细细一想,江漓又发现了诡异之处。
如果自己真的不是江府的嫡长女,她为何会和林氏出身的江府原配夫人长相如此相似,就连林殷的眉眼间也与江漓有许多神似之处。
若无血缘关系,为何会这样?
万千的思绪占据了心头,产生了无数未解的疑惑。江漓越想理清楚,思绪却像一团乱麻,越理越凌乱。
但在那一团混乱与疑惑中,一个念头渐渐变得清晰。
不管她身世如何,林氏一族救了她,便是对她有恩。而按照前世自己临终前,袁氏嚣张袒/露是她用穿肠散这味毒谋害了原配夫人的性命。
这就足以说明,在江城原配亡故之前,袁氏就下定了决心要嫁入江府成为继室。
如此歹毒的心肠,阴毒的谋算,即使如今袁氏成为弃妇赶到了江氏的庄子上,也绝不能轻轻放过。
袁氏平时最会伪装,在外装出一副仁善宽和的主母样子,骗得江南的夫人们对她赞赏有佳。
这一次,她偏偏要撕开袁氏阴狠歹毒的嘴脸,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以慰母亲在天之灵。
江漓正思索如何才能将袁氏一击入地狱,元山恭敬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小主子,今夜是花灯会最后一晚,您是否要外出赏灯?”
元山心中惭愧自己在江南十多年,都未能察觉小主子在江府受尽欺负的事,又想起前段时间江漓寻借口偷跑到长安药铺求助的画面,猜测那日小主子是无暇赏灯的。
小主子大好年华,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要不是身陷困境,定然是喜欢花灯会这等热闹的场面的。
正巧今夜是花灯会最后一夜,就想着来问问以弥补遗憾。
江漓闻言,下意识就要拒绝。这几日专心谋划终于逃离江府,她实在也没有闲心逸致去看什么花灯。
猛地,她似想到了什么,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原本沉闷的心绪豁然开朗,她朗声回答道:“去,这最后一晚的花灯,必定好看。”
晚膳十分,厨房准备了江南最出名的十八道菜式,由元山亲自在侧伺候着一一端上了桌。
林殷亦准时到了临安院陪外甥女用晚膳。
林殷开口道:“阿漓,方才私卫来报,你父亲已经将袁氏和江晚送到了偏远的庄子,他们二人要想回江府是不可能了,这毒妇也算是自食恶果。”
江漓执筷的手一顿,清澈的杏眸望向林殷,道:“多谢谢舅舅,阿漓知晓了。”
沉默了会儿,她又道:“阿漓有事跟您说。”
林殷一愣,旋即明白了江漓的言外之意。
他屏退了左右,独留元山在旁伺候,问道:“何事,阿漓尽管说。”
江漓垂了视线,放下了手中的银筷,道:“母亲在阿漓幼年时就亡故,不久父亲就迎娶袁氏进门,舅舅是否觉得父亲迎继室入门的时间太快太短了些?”
闻言,林殷面有怒色,一拳捶在桌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江城薄情寡义,袁氏恬不知耻,当初你外祖父也是看错了人,竟将你母亲嫁给江城这个渣滓!”
江漓给林殷沏了杯茶,待他面上的怒气稳住了,才又道:“袁氏口中所言,是父亲丧妻后主动勾搭的她,可袁氏一族行事向来以利为先,仅凭短短几月,冒着不顾先夫人刚逝的风口,如此草率地答应了婚事?”
林殷沉思片刻,倏然看向江漓,目光凛冽:“阿漓的意思是?”
江漓道:“阿漓猜测,早在袁氏怀有私生女时,她就有了鸠占鹊巢之心。而母亲,并非江府对外称的意外病故,而是袁氏设计害死。”
“你可有证据?”林殷毕竟是大理寺丞,心思缜密异常,细思之后,很快又道,“如果袁氏早有谋害你母亲的打算,为何等到生下私生女后才动手?”
那时袁氏怀有身孕,急需找人掩盖,那就必须在显怀之前嫁入江府才行。
可他妹妹的确是在生下孩子后几个月才亡故。
江漓并未给出解释,只道:“此事目前尚无确切证据,等今夜阿漓花灯节回来,应当就有答案了。”
林殷看着外甥女笃定的神情,既赞赏又担忧,道:“可会有危险?若危险,舅舅不愿你去冒险。”
“不会出事的。”江漓一笑,眸子里光华流转,“舅舅放心,今夜等阿漓的消息。”
第13章
为了去花灯会,江漓特意换了一身苏荷白的长裙,发间用海棠钗簪着,乌黑的发泼墨般披散在肩头。
自从离开江府,她秀眉间的沉郁之气消散不少,如此打扮虽简单,但让人看着更显娇怜绝色。
秋林站在妆镜前,看到大姑娘如天仙下凡的一张脸,眼睛都忍不住微微瞪大了,由衷赞叹道:“大……大姑娘好美啊。”
灵心最后梳了一遍江漓乌黑柔顺的长发,江簪花木梳放下,朝秋林打趣道:“这就让你看呆了?姑娘今日打扮得素净,只着了清冷的苏荷白色,若是换上鲜亮的红,保管迷晕你的眼。”
秋林原本微张的唇张得更大了,不解道:“今日是花灯节,正是该穿得鲜亮些的日子,姑娘为何不着红色呢?”
灵心压下心中的紧张,神秘一笑:“自然是有正事要办,你在院子里好生等着我们的好消息。”
秋林原本是江府厨房里受尽欺负的小婢女,是江漓将她带离了火海,来到了安静和气的长安药铺。
可她到底是被多年欺负狠了,这两日一步不离跟在江漓身边尚且还好,一旦听闻自己要独自留在院中,不免心中犯怯,整个人不知所措地看着灵心,想说什么又不敢。
一双瓷白的手握住了秋林放在身前双手,江漓温和地看着她,道:“别怕,你已经离开了江府,没有人会欺负你了。如果真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胆敢欺负你,便用尽全力,想尽所有的法子去反击。”
秋林唇瓣嗫嚅几下,清秀的眉眼中胆怯并未退去:“可是,姑娘,我还是……”
江漓仍旧笑着:“还是很怕对吗?”
秋林点点头。
“从前,我也是这般胆小地不敢往外踏出一步,以为江府就是我的归宿,是永远也挣脱不开的命运,甚至以为只有我委曲求全,才能在这世间留有一线喘息之机。但是你看,我如今不是好好地离开了那令人作呕的地方了吗?”江漓鼓励地看着她,“别害怕,你害怕什么,就更要有胆气去克服什么。如此,才能自立自强,立于不败之地。”
秋林未读过书,也从未有人跟她说这些大道理,她似懂非懂地看着江漓。
大姑娘身陷囹圄时,还不忘将她带离江府这个磋磨人的地方,她这条命都是大姑娘给的,大姑娘说什么都是对的。
想到这里,秋林不再迟疑,缓慢但坚定地点了点头。
一盏茶后,灵心伺候着江漓来到了长安药铺的门口。
元山正在门口等着,他早已准备好出行的马车,又派了好几名武功高强的私卫暗中保护。
见到江漓出来,他上前恭敬抱拳道:“姑娘,花灯会附近已设了许多我们的人,属下又选了几名武功高强打的私卫暗中随行,姑娘可放心前往观花灯。若中途遇到危险,藏在暗处的私卫会立刻出现。”
江漓点头:“多谢元叔。”
元山受宠若惊,老脸一红,连连说了几句“不敢当”,内心却是欢喜得很,常年拉平的嘴角都忍不住上扬。
此时夕阳落下,夜幕四合,去花灯节已经有些晚了,江漓想到一会儿的正事,不敢再耽搁转身就要离开。
可甫一转身,一股淡淡的松木香气萦绕鼻尖,她差点撞上了迎面入内的人。
一只大掌虚虚托住了江漓的后背,将慌忙后退的她稳住了身形后,随后便收了回去。
旋即有沉稳的嗓音在她头顶落下:“姑娘小心。”
江漓惊魂未定,一张灿若桃李的脸带上了点苍白,抬眸往前看去——
只见面前的男人通身的玄色锦衣,身量很高,矜贵清冷,气度不凡。只是冷凝的眉宇间略带有病态,看着像是来长安药铺诊治的。
因男人衣着举止实在太过出挑,江漓不免多看了此人几眼,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然觉得对方很是眼熟。
似乎见过,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玄衣男人已将视线落到了她清澈水润的杏眸。
两相对视,陆凌霄寒潭般的一双凤眸深不见底,默默注视着眼前一袭白裙的小姑娘,眸中一顿,沉声道:“姑娘也是来药铺诊治的?”
江漓自然不是,可眼前的男子她并不认识,自己万万不会将自己的底细告诉陌生人,便垂了视线,疏离道:“并非如此。方才,多谢公子。”
说罢,她礼节性地朝对方一福身,匆匆离去。
陆凌霄看着小姑娘垂头时露出的白皙的天鹅颈一闪而过,直至那抹纤柔脱俗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外,方收回了目光,若有所思。
元山见是前几日被大姑娘救下的病人,上前客气道:“公子上回的药可吃完了?李大夫正在后院等着您,请随我来。”
陆凌霄微一颔首,道了声“有劳”,便跟着进入了院子。
李大夫已经在脉桌前等着,闭眸给陆凌霄号了许久的脉,方睁眼开口道:“公子近日可是多虑多思?公子的外伤虽有好转,但内伤尚未好全,如果思虑过多恐怕会伤了根本啊。”
陆凌霄沉默一息,道:“身有重担,不可不思虑,李大夫可有良药可治?”
李大夫看陆凌霄的确身不由己的模样,叹了口气,只好道:“公子这般情况,若真心想治好身上的内伤,需在疗善院中住上十日,老夫每日调整汤药,才能彻底治好。否则,恐怕会落下病根啊。”
其实几日前这位公子重伤来药铺时,李大夫就说过这个提议,但对方似乎有了不得的要事在身,只求了药,当夜便离开了药铺。
这回这位公子只剩内伤未愈,身体已经比上次好了许多,恐怕更加不会答应。
李大夫心怀慈悲,但生性温和,遇到这样不顾惜身体的病人,也只能摇头叹息。
没想到,陆凌霄闻言,只是略一思索,竟然爽快地点头应下了此事:“如此,便有劳李大夫在我身上浪费十日,一应诊金我会加倍酬谢。”
李大夫一愣,万万没料到这位固执的病人竟一改态度答应留下了。他连声说了几声“好”字,露出了笑容,忙招呼着元山去打扫疗善院安顿病患去了。
另一边,江漓带着灵心在马车上坐定,长安药铺并未设在闹市,必经之路的步西街人烟稀少,四周静谧一片。
等到马车行过一段距离,灵心问:“姑娘,刚才您为何跟秋林说那话呀?”
跟随江漓多年,她不觉得主子是个交浅言深的人。
且,秋林这丫头老实又胆小,不像是个能成事的。相比较姑娘刚才语重心长提点秋林的话,灵心更好奇姑娘为何要在江府救下秋林。
江漓看破了她的疑惑,白皙纤细的手指撩开马车的帘子,看着外头漆黑一片的夜色里,只亮着零星的几盏灯。
她悠悠道:“你看这一片浓重的夜色里,尚且有几盏灯照亮,虽然不够多也不够亮,但足以让黑夜中独行的人得到几分慰藉。”
“救下秋林,一是因为她在处处受困的境地里,竟还能心有正义,肯挺身而出为我作证的真性情。二是因为,看到她,我便想起了从前的自己,那样懦弱,那样自甘受辱却不懂反抗。”
“也许是曾经淋过雨,便也想为人撑伞罢。秋林性子憨厚,老实善良,但也能够鼓起勇气奋力为她人一争,足可见她也是个有胆气的女子,如果加以指引,一定可以脱去怯懦,自强自立。”
灵心闻言,若有所思地点头:“听姑娘这么一说,奴婢倒真觉得秋林那丫头孺子……孺子不教了。”
江漓笑出了声,长指点着她的额头:“哪来的‘孺子不教’,是‘孺子可教’。平时偷懒不肯看书,这下露了真面目了吧。明日开始,我要监督着你识文上进了。”
灵心顿觉绝望,十分懊悔刚才为何要从嘴里蹦出个文绉绉的词,还说错了!
她生平最害怕看那些枯燥乏味的书,看到书页上一个个排得整整齐齐的大字,就忍不住想要打瞌睡。
她忙举手求饶道:“姑娘,您饶了灵心,您让奴婢做什么都成,就是不要让奴婢看书。奴婢一看到那些书,就想要去见周公。”
江漓见灵心一脸的苦大仇深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两道柳眉弯弯,衬得那双清澈温柔的眸子都泻出了璀璨碎光。
随着这一声笑,马车内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灵心也跟着笑起来。
此时,马车缓缓停住了,外头花灯会热闹的熙攘声传入车内,让主仆二人都敛了笑颜。
车夫的声音在外响起:“大姑娘,前头就是花灯节的主街岩溪街,里头人多,马车进不去了。”
江漓前段时间因与袁氏周旋,哄骗着袁召带自己来过一次,所以对岩溪街的布局了解一二。
她心思飞转,朝外头道:“劳烦将马车停到附近隐蔽的地方,最好是街巷拐角。”
车夫应了声“是”,马车缓缓动起来,最后在一处极隐蔽的角落停下。
江漓嘱咐车夫好生看管马车,便带着灵心一路朝岩溪街去了。
许是因为今夜是花灯会最后一晚,岩溪街上的百姓少了大半,稀稀落落的,连街道两边的花灯也少了不少。
和上次相比,显得十分萧条。
这正合了江漓的意,她带着灵心径直往不远处的秋月楼走。
半个时辰前,舅舅送来确切消息,袁召今日腿伤初愈,刚被大夫允许下地就迫不及待地去了秦楼楚馆。
所去之地,正是秋月楼。
第14章
那一边,袁召再秋月楼二楼的雅致厢房内,嘴里叼着只酒杯,左拥右抱,欣赏着楼下的歌舞。
他好/色/成/性,摩挲着掌心的柔荑,却眯着眼睛盯着舞女们轻软的腰肢一动不动。
看到自己的客人视线不落在自己的身上,袁召怀中的一名瘦马略略吃味,伸手摘了他唇边的酒杯,一口饮到了口中,而后起身双膝跪在软榻上,俯身往下将酒液渡到了袁召口中。
袁召见怀里的美人如此大胆主动十分高兴,大笑道:“美人儿如此会玩,不如今夜就陪本公子好好玩玩如何?”
瘦马心中一喜,半推半就道:“今夜,奴家整个人都是公子您的。”
袁召听得那令人骨头都酥了的软语,早就丢掉了理智,推开另一手抱着的瘦马,他直接将怀中的人抱起大踏步往内室走去。
软榻上,其余伺候的女子看着这一幕,非但没有羡慕,反而都露出了鄙夷且同情的目光。
这个叫怜儿的瘦马前几日才被卖到秋月楼,自以为有几分姿色,就处处冒头掐尖,耍心眼与人争风吃醋。
殊不知,今日吃到袁家这位不行的袁召公子头上来了。
众人内心嗤笑,瞧她被袁公子抱走时那一脸的得意样。
恐怕刚才有多得意,一会儿半夜就有多凄惨了。
果不其然,内室里,正当怜儿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哄得袁召宽衣解带,两人双双倒在床榻上时,突然察觉到了不对。
分明袁公子已经被她撩/拨得不能自己,为何那处还是如此没有动静?
袁召知道自己有隐疾,平时秋月楼内瘦马们知道这层密辛,服侍得十分战战兢兢,他就并未察觉到对方态度上的异样。
今日这怜儿却极其没有眼色,察觉到异常,非但不加倍尽心服侍,反而露出疑惑不解的目光看着他。
袁召立刻恼羞成怒,下了狠劲,一巴掌扇在了怜儿的脸上。
好啊,这身份卑贱的瘦马胆敢嘲笑他不行,岂有此理!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二楼厢房内不断响起怜儿痛苦的哭喊声。
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惨烈。
等到厢房的门终于打开,怜儿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袁召满身怒火地破门而出,秋月楼内众人远远躲着,大气都不敢出。
倒也不是怕这位的身份权势,而是袁召身有隐疾,脾气火爆,行事阴狠,谁要是在这事上开罪了他,怕是要让人抵命。
她们都是身世飘零的风尘女子,自然是专心赚自己的一份辛苦银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至于怜儿,那是她自作自受。谁让她一来就要跟楼里的姐妹们争高下风头呢?
袁召今日是脚伤之后第一次出来“散心”,没想到遇到个没眼力见的,偏他发了脾气,没有一人挽留劝慰,心中的一腔怒火更加无处释放。
他出了秋月楼的门没头没脑地瞎走。
及至走到花灯街上,一抬头,袁召忽然看到个白色的袅娜身影在街尾一闪,不见了。
袁召脚步停下,眯起了眼。
这女子的背影,怎么这么像江府那位惹人垂涎的绝色呢。
袁召心中一喜,快步跟了上去。
他走到江漓身影消失的街尾,四周静谧,空无一人,美人儿早就不见踪影。
袁召经过秋月楼的波折,心中愤懑难平,急需找个美人疏解心头扭曲的欲/望,看到江漓消失的地方虽然是街尾,但只有一个幽深且长的巷子,并无岔路,只要自己一路追赶下去,定能找到这小美人的藏身之处。
想到此处,袁召心中更是难耐,酒气上头,来不及细想就追了进去。
他一路猛追,巷子越往里光线越暗,像是永远也走不到头。
袁召终于察觉到了不对,环顾四周都是阴森森的,一股寒气渗进四肢百骸,他的酒劲被寒气一击,瞬间醒了。
这地方诡异得很,江漓一个娇滴滴的女人,为什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还是先撤为妙。
正当袁召歇了追赶的心思,准备调转方向离开时,空荡荡的静谧巷子深处,忽然出现一个白色的袅娜身影,不是江漓是谁!
袁召眼下冷汗浸透了后背,也将他的酒劲退了大半。
他不是傻子,联想到前不久江漓用计抓住了姑母和江晚的把柄,又有京城来的大理寺官员为她撑腰,将二人凄惨地扔到了边郊的庄子的事。
姑父这么好面子的人,竟然默许了!
足可见江漓何其的能耐,今日她故意引自己到这种偏僻荒凉的巷子深处,准没好事。
想到这层,袁召被情/欲催生的冲动尽数退了个精光,掉头就要走。
没想到,刚转身走了没几步,高墙上忽然跳下来几名黑衣人,里外站了两排,将他的退路彻底堵死。
袁召是袁府一路宠大的纨绔,英武之气全无,只是个装腔作势的花架子。
看到这架势,脸色就变了。他脚下打颤,赶忙往后猛退了几步,转身看着江漓:“江……江姑娘,凡事好说,好说啊。”
江漓便笑,慢慢往前踱步靠近,昏暗的光线映出她朦胧的脸,即便依旧绝色,落入袁召眼中就像是催命的女鬼。
袁召脚下一歪,正且走且退,却被地上的石子崴住了脚,“哎哟”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江漓居高临下俯视着他:“袁召哥哥,见到妹妹如此惊惶,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袁召头皮一炸,魂都吓没了半条。
脑海里下意识想起了袁氏一族参与的陈家灭门案,陈家死的惨烈,如果有陈家后人苟活于世,一定会找袁氏报仇的。
难道江漓和陈家相熟?
袁召心慌得难以思考,结结巴巴道:“陈……陈家的事,跟我无关啊,我并未参与半点的……”
江漓神色一顿,未料到袁召会提到那场陈氏满门下狱,最后自尽在牢狱的案子。
前世陈家全族覆灭时,江漓尚在江府,对此也有些耳闻。
算算时间,陈家这场祸事应发生在两个月前,起初陈氏抵死不认罪,闹得满城风雨。后来,陈氏全族下狱,县衙对外宣称是审问调查,可没过几天就传出全族人畏罪自杀的消息。
原本以为是陈氏见到证据确凿认罪伏法,今日听袁召所言,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一桩隐情。
江漓看着他:“既然你说陈氏案与你无关,那么陈氏全族冤死是谁的手笔?”
“谁叫他陈家家大业大,独占着那么多的良田不肯……”话说到一般,袁召猛然回过神,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江漓。
不对啊,要是江漓为了此事将他引到这里,那必定对这事知道了大半,怎么还来问幕后主使?
他又一细想,陈家的案子是父亲和江姑父联手解决的,他们将事情做得天衣无缝,不大可能还有与陈家亲近的人留下。
而且,江漓并不知道自己身世,按照她现在江府嫡女的身份,难道江漓还要查清此案将自己父亲下大狱?
夜风阵阵,袁召酒是彻底行了,加之想到这层,胆气立刻回来了一半。
他挺直了腰杆,强装镇定道:“阿漓妹妹问这个做什么?是想要找到姑父的把柄,将自己的亲爹也送牢狱里去?”
闻声,江漓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陈家惨案就是袁氏一族的手笔,为的就是侵占陈家的良田牟利,至于她那位一贯注重打造文人气节,在外力求两袖清风的县令父亲,恐怕从中也获利不少。
她暗暗记下了此事,又记着今日来的目的,试探道:“既然事关袁、江二府的事,我也不便过问。但还有一事,少不得要问问袁召哥哥。”
袁召狐疑地盯着她:“什么事?”
江漓冷了视线,道:“我母亲江氏,是为何亡故的?”
第15章
袁召被一吓,后背都是白毛汗。他瞪大了眼,结结巴巴道:“你母……母亲亡故时,我才几岁大,我怎么……怎么知道。”
江漓也不逼问,一扬眉,朝袁召身后的黑衣人看了眼。
黑衣人得了授意一拥而上,锁住袁召的肩膀,撬开他的嘴,塞进了一颗黑漆漆的药丸,强行让他咽了下去。
又朝他的膝盖踢了一脚,将人踹翻在地。
袁召被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反应了大半天才剧烈地挣扎。
黑衣人见他已吃进了药丸,也不拘着他,松开了手,又齐齐往后站着,挡住巷子唯一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