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嫁给摄政王—— by青鸢沉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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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小姑娘恼羞成怒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他下意识地露出笑,积压在心中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这姑娘,似乎总有让他舒缓心神,涤荡一切污浊的力量。
陆凌霄伸手拿起桌案上的丝帕放在掌心,另一手的长指慢慢的,慢慢的摸索着上头那一个秀气的“漓”字。
薄唇倾吐——
“江漓……”
第二日一早,江漓听闻舅舅在药铺问诊堂旁的书房内处理事务,便带着灵心去见。
江漓得到准许进入书房内时,林殷正坐在桌案前喝茶,见到江漓来了,剑眉一扬,略带沧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阿漓来了,快坐。”
“多谢舅舅。”江漓行了一礼,乖巧坐在了一侧的金丝圈椅上。
林殷感慨道:“没想到我的侄女虽为闺阁女子,但却有更甚男子的谋划考量。舅舅此次来江南,不仅是受你外祖父的嘱托将你带离江府,也是受上司命令去查陈氏灭门的案子。这几日正因此案焦心着,没想到昨夜你让私卫带来的有关陈氏的消息,恰似久旱遇甘霖啊!”
顿了顿,他沉了脸色,道:“舅舅已经命人去查明,是袁府为了侵占陈家的良田勾结县衙设下的连环计,最后害得陈氏全族惨死。这等贪赃枉法,心狠手辣的门楣,绝不能容他们苟活。”
江漓也欣喜自己无意间盘问出的消息,会对陈氏乃至舅舅有了这般助力,心中也很高兴,俏皮道:“这消息是阿漓无意之间得知,看来是神明见到舅舅来江南主持正义,迫不及待地要借阿漓的话相助舅舅破案,为陈氏昭雪。”
林殷哈哈大笑起来,心中对这位机灵却不失稳重的侄女赞赏更甚。
笑了会儿,林殷敛了神色,又提起了另外一事:“此次袁府勾结县衙,是勾结了县衙中一名刚因裙带关系谋得一职的纨绔,你父亲并无参与。不过,那纨绔打着县令的名号对陈氏威逼利诱,若如实上报,免不了治下不严的罪责。你怎么看?”
即使江城这么多年来漠视江漓,可他毕竟是江漓的父亲,又是江漓传递的彻查陈氏案的关键消息,林殷便觉得十分有必要将这一层说给侄女听。
江漓道:“阿漓从小便知,有了错便要承担。”
话到此处,剩余的她没有说下去。
林殷明白了江漓打的意思,点点头,心中最后一点顾虑也放下了。
正待开口再问江漓昨夜调查她生母死因的情况,他突然察觉侄女面上突然浮上纠结之色。
他微蹙着眉,心中浮上担忧,阿漓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林殷开口问道:“阿漓,你在担忧什么?”
江漓的确正纠结着,这两日在调查江氏原配夫人的死因时,自己的身世之谜也时刻萦绕在她心头。
她占着江府嫡长女、林氏表姑娘的身份住在药铺里,其实心内十分不安。
眼下,林殷又提到陈氏案牵扯出了江城,并依旧将她当作江城亲女,让她心中的愧疚感更深。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和眼前的舅舅和盘托出自己的身世秘密。
可话到了嘴边,她又停住了。
她如今正查着江府原配夫人、林殷亲妹妹的死因,如果此时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一定会打乱原先的计划。
万一因此失去了探查当年真相的机会,岂不是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江漓心中的决断越来越清晰。
她兀自握了握拳,有了主意。
林殷将她救出江府,就是林氏对她有恩。她如果将林氏女的死因查个水落石出,揪出幕后黑手,也算是报了恩。
如果能顺势追查出江府真正的嫡长女的下落,更是再好不过。
等真相大白之日,她就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与林殷告辞,孤身回京城寻自己的亲生父母。
打定主意,江漓方回神,努力让自己放下思虑。
等心头的阴云消散,她对上林殷担忧的目光,摆手道:“舅舅,我并未担忧什么,只是看到陈氏全族被害得这样惨,也想到了自己从前在江府所受的种种苛待,心中难受。”
林殷不疑有他,心道江漓虽能干聪慧,到底只是刚及笄的小姑娘。
经历了生父不管,继母苛待,且继母又是袁府中人,见到陈氏惨案的真相,难免闻之触景伤怀。
林殷心中愧疚如今才来到江南解救出之女,出言安抚道:“莫怕,从此以后,舅舅会护着你的。”
江漓知道舅舅为人颇好,是位正人君子,但未料到他亦是如此温暖,忍不住眼眶一热,差点落泪。
林殷见侄女泪眼汪汪的模样,心中也是酸疼一片,起身拿了桌上的丝帕,走过去递给江漓,更加柔和安慰道:“哭什么,过去的都过去了,等江南的事情了解,舅舅便带你会林府,到时候你就是林府的娇小姐,没人敢欺负了你去。”
江漓受下了林殷的关切与呵护,又觉得自己这副模样实在失了礼数,赶紧强行停住,用略带哽咽的声音,岔开了这个话题,提起了另一桩事。
她道:“舅舅,昨夜阿漓和袁召周旋,他惊慌之下露出了破绽,阿漓猜得不错,母亲死因的确有蹊跷。只是袁召嘴硬,怎么都不肯说出真相,阿漓便给他喂了毒药。等到袁氏满门下狱,袁召身上的毒发作走投无路时,他定会来找阿漓。”
林殷是大理寺丞,逼迫人说出真相的手法见过颇多。
听江漓如此说,已经领会了侄女的言下之意,心思飞转,他点头道:“舅舅知道了,等袁氏全族下狱时,会‘不小心’让袁召当那条‘漏网之鱼’。”
江漓笑了,微红带泪的双眸浮现出笑意:“多谢舅舅。”
因林殷还有其余政务要办,江漓不敢再打搅,起身离开了书房。
她要回临安院,毕竟之路便是长安药铺的前堂,此地专为问诊所用。
江漓看时辰尚早,来时也并无什么病患问诊,便料想此时前堂此时也没有甚人来。
没想到刚踏入正堂,就远远见到一个玄色锦衣的背影。
江漓的步子硬生生停住,倒像是灌了铅一般,沉甸甸的难以挪动半分。
昨夜恼人的情景再入脑海,江漓只觉得脑袋一阵发晕。
昨夜自己双手拎着裙摆,露出脚踝,在连接各个院落的小路上游荡,真是怎么想都显得轻浮不端庄。
看着玄衣男人正将一手放在脉案上,由着李大夫问诊把脉的样子,江漓抿了抿唇瓣,突然蹙紧眉心。
昨夜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深夜游荡在小路看似在寻东西的动作,还有那本莫名其妙出现在路边且找不到主人的避火图……
他不会已经猜出那本避火图是她带进药铺的吧!
江漓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怎么办,怎么样才能洗脱自己的嫌疑?
哦不,应该是怎么样才能阻止他大肆宣扬,闭上自己的嘴巴?
江漓眉眼微垂,十分苦恼地纠结寻找此事的出路,蓦地,她余光一扫,竟发现刚才还认真让李大夫把脉的男人,此时竟然微微侧转了身子,看了过来。
虽只着寻常式样的锦衣,发冠亦是普通,可男人周身竟散发着不可攀越的矜贵气度,且那双冷峻的眉眼里,是一种冰霜冷凝的深不可测。
江漓心头猛地一跳,脑中警铃大作。
不好,她此刻都没有想出对策,怎能与他当面对峙交锋?
想到此处,她肃沉脸色,假装行色匆匆并未察觉到对方的注视,低头匆匆离开了。
药铺的前堂并不太大,快步疾走了片刻,江漓就成功逃离前堂,到达了临安院。
她惊魂未定,在圆桌旁坐下,一口气饮尽了杯盏中的冷茶,呆愣愣的看着地面。
脑袋里更是乱糟糟的,想要努力想出对应此事的对策,却毫无头绪!
秋林胆子小,见江漓回来就是这副傻傻呆坐的样子,吓得不轻,忙上前关心道:“姑娘可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前堂请大夫来瞧瞧?”
江漓恨不得此刻跟前堂的一草一木都断开关联,哪里能让秋林去请大夫,况且她也没病,只是被那人吓到了而已。
她忙摆摆手,道:“无事,我就想一个人静静。”
正巧此时灵心端着点心推门而入,江漓顺着光线往过去,脑中忽然闪过什么。
她突然扬手“啪”的一下拍案而起,道:“灵心,接下来几日端点心这等小事让秋林来做,你去外头探听探听,是否有什么流言蜚语,嗯……就是可能会伤人名节的传言在药铺流散。”
灵心:“?”
秋林:“?”
第19章
几日后,林殷给江漓递了陈氏案冤情昭雪的消息,袁氏全府被判流放,袁氏其余旁支族人都被牵连遭到贬斥。
而袁召,却不在羁押之列,原因是他早在官府到袁府查抄时就已经“提前逃离”。
灵心听到这一消息,不禁咬牙气愤道:“没想到袁召竟这样狡猾,连官府查抄都能被他逃了!”
江漓唇边带笑,不紧不慢道:“即使他逃脱了官府的搜捕,也逃不脱毒发。等袁召彻底走投无路时,自然会主动寻上我们。”
“彻底走投无路?”灵心眨眨眼,有点懵,“姑娘,袁府全部被流放,袁氏又被送到了庄子上,袁召还去了江府求助却被拒之门外,他现在还未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吗?”
江漓脑海中闪过前世某个人影,笑意淡了些:“自然没有,不过也快了,明日我们出门逛逛胭脂铺可好,整日待在房中也是无聊得紧。”
灵心没想到主子的话题跳得这样快,一时有些跟不上。
姑娘天生丽质,平时并不留意脂粉之物,怎么突然想逛那种铺子了?
此时,岩溪街的大桥下,袁召一身价值不菲的锦衣被污渍染脏,整个人蜷缩在桥洞里。
他脸上也都是尘土,因为连续奔逃,头上的发冠早就不是所踪,发丝也凌乱不堪,十分狼狈。
几个时辰前,他在江府吃了个闭门羹,又灰溜溜地躲到了桥洞下。
他一双阴沉的眼睛死死盯着斜对面的一家客栈,正猜测着里头的某个人何时才会出来。
忽然,腹中一阵疼痛难忍,袁召痛苦地不得不蜷缩着身体倒在粗糙肮脏的地面。
他心中暗骂江漓贱/人。
那天晚上被江漓引到死胡同里被迫吃下毒丸,他回去后就让母亲遍寻名医,可没想到,名医还未寻到,袁府先垮了。
没有名医的诊治解毒,他体内的毒渐渐开始发作。
起初只是几个时辰腹痛一次,慢慢地变成一个时辰一次,最后到现在的一盏茶发作一次。
这毒引发的疼痛十分刁钻,发作时真能让人求死无能。
袁召一双眼睛因为痛楚变得通红,鼻中忽然流下温热的液体,他抬手一擦,触摸到了惊心的鲜红!
这毒难道会让人七窍流血而死?他不能再等了!
正在此时,不远处的客栈门口忽然闪过一道浅绿色的人影,直往不远处的后园而去。
袁召再也顾不得其他,咬着牙爬起来,戴上了斗笠遮掩形貌,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
姜芸儿万万没想到会在袁府被流放时,还能看到逃亡在外的袁召。
见到几日前尚且和他花前月下、吟诗作对的表哥,如今蓬头垢面,斯文形象全无,且脸上竟还有尚未擦拭干净的污渍和血迹!
姜芸儿嫌恶地瞥过了眼,往后退了一大步和眼前的人保持距离,面上却仍稳着笑,假装不认识地问:“公子是……?”
袁召此时最厉害的那阵疼痛已经过去了,看到姜芸儿没认出自己,立刻急了。
他连忙撩开斗笠,将额前油腻的头发拨到旁边,迫不及待道:“芸儿妹妹,是我啊,你袁召哥哥啊!”
“袁召……哥哥?可是袁府上下不都已经……”姜芸儿似乎十分不敢置信,震骇得双目微瞪,忙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道,“袁召哥哥如今身份算是在逃囚犯,为何还要如此抛头露面来找我?此地你不能久留,快快离开吧!”
说着,姜芸儿掉头就要走。
眼下姜芸儿是袁召唯一的出路,他又怎会让人离开。
袁召忍着痛,大步上前拦住了姜芸儿,急切道:“芸儿妹妹,袁府遭难,我是偷偷溜出来的。眼下只有你能救我了,妹妹对我情根深种,一定愿意救我的对不对?”
姜芸儿被拦住去路,清丽的面上闪过几分阴沉,沉吟片刻,她忽然对袁召温柔一笑,道:“袁召哥哥说的哪里话,芸儿身世飘零,能来江南安顿下来,都是哥哥的功劳。如今袁召哥哥落难,芸儿定会出手相助。”
袁召心里一喜,又道:“那芸儿妹妹赶紧替我寻几个名医过来,我受江漓那贱、人暗算,身中剧毒,再不医治,你就再也见不着你召哥哥了。”
姜芸儿闻言,心思早已转了千百回。
原来袁召还中了江漓的毒?
这女人倒是不简单。
不过,既然袁召已经命不久矣,她趁机卖官府一个顺水人情,立个功得些封赏,倒也不错。
毕竟袁召在袁府被查抄时暗中逃脱,府衙特地张贴告示,凡是提供袁召下落的线索者,皆可得封赏十两黄金。
姜芸儿出身寒微,又刚从丧夫婆家逃离,本以为可以出卖色相,依靠袁召过上安稳富贵的生活,没想到袁府突遭变数,害她在江南未站稳脚跟不说,傍身的银两也没多少了。
出卖袁召得到十两黄金,正好可以解她的燃眉之急。
想到这里,姜芸儿收了温柔的笑,换上了担忧的神色,泫然欲泣道:“短短几日,袁召哥哥竟受了这么多的苦,芸儿定会全力帮助哥哥脱困。”
话毕,她吩咐贴身婢女带着袁召去客栈内,自己则道:“袁召哥哥一定许久未沐浴了吧,这身上的衣衫也该换换,芸儿这就亲自去成衣店买几几身新衣裳。”
袁召不疑有他,心中感动姜芸儿的温柔善解人意,跟着婢女上楼去了。
婢女伺候着袁召入室内沐浴,后又悄悄退了出去,锁上了门。
袁召已经接连几日没有享受过这样惬意的沐浴了,根本没注意到房门已经被人锁死。
就这样过了很久,直到沐浴的水由温热变成冰冷,袁召终于反应过来不对。
他对外喊了几声,无人回应。
袁召顿时慌了,正要起身穿上衣裳,可环顾四周,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那身全是污渍的破烂衣衫,突然失踪了!
正在此时,客栈外忽然响起了兵士巡逻的声音。
兵士们似乎对他藏身的客栈起了疑心,大声呼喝着封锁客栈入内搜索逃犯。
紧接着,就传来了“咚咚咚”长靴上木制楼梯的嘈杂响声。
袁召整个人浸在冰水里,心中更是怕得六神无主。
他好不容易趁着深夜从抄家之祸中逃出,怎么能再落入官兵的手中!
来不及多想,袁召连擦干身子的工夫都没有,一个翻身从浴桶中跳出,在房中不停翻看寻找衣衫。
可除了几件姜芸儿和婢女留下的破旧衣衫,其他什么都没有。
他换下来的衣衫到哪里去了?
婢女嫌脏扔了?
袁召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一面是被婢女怠慢忽视,连问都不问他意见就擅自扔衣衫的恼怒,一面又是姜芸儿体贴去买新衣服的感动。
官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正一间间依次排查屋内的人等,眼看再排查几间就要到自己的藏身之处了。
袁召顾不得许多,连忙翻捡出一件宽松的婢女衣裙,囫囵套在了身上。
他出身高门,自己的衣衫都是婢女服侍穿戴,更加不会穿女子的衣服,如此囫囵套上,就显得十分滑稽突兀。
如此境地,袁召已经顾不得其他,套上衣服就冲到门口想要推开门。
可,门却纹丝不动。
袁召疑惑不解,以为是自己没弄对开门的诀窍,又迅速推了几次。
门依旧纹丝不动。
且,他推门时,明显觉得外头有锁把门锁住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再次回想遇到姜芸儿之后的种种,他的心口凉得彻骨,整个人不知是害怕还是愤怒,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为什么姜芸儿见到他时,会认不出自己?
那是因为对方想要明哲保身,不想跟他牵扯上惹麻烦。
为什么姜芸儿后来又变了态度,承诺要救下他报相遇之恩?
那是因为她想要稳住自己,拿走他的衣衫,锁住他的房门,好将他困在这客栈内,让官兵来一次瓮中捉鳖。
为什么姜芸儿提出要去成衣店给自己买新衣衫,让婢女独留客栈伺候他沐浴?
那是因为她要亲自去报官,让婢女将他骗进浴桶后,能够全身而退,锁上房门,彻底离开。
毕竟将姜芸儿接来江南在这处客栈安顿下,袁召每次回来,都要跟他好生亲昵一番。
今日如果姜芸儿留下,他一定会要求和她共浴,到时候姜芸儿想要全身而退可就难了。
袁召越想越觉得身心巨寒,浑身一阵阵的发冷。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位他一力将人从婆家深渊中救出的貌美表妹,心思会这样歹毒,竟然设计将他往死路上送!
袁召眼中怒火滔天,被人欺骗的耻辱充斥内心,他恨不得立刻将姜芸儿撕成碎片!
此时,官兵已经搜索到隔壁的房间。
对方似乎拒不开门,官兵便开始大力撞门,动静之大,袁召身处的这间房间的窗户都在震动。
窗户?对,还有窗户!
袁召顿时回了神,也顾不得再恨姜芸儿,飞奔到窗边伸手往外推。
可他立刻就绝望了。
姜芸儿这个毒妇,连窗户都给他封死了!
屋外,官兵已经搜罗到了袁召藏身的房间。
这房间在二楼最里面,门前被大片的藤萝遮挡了光线,十分隐蔽。
一名身强体壮的官兵开始大力拍门,可拍了许久都没有人回应。
他往后退开几步,正要像方才破门那样用肩膀将门撞开,身后一名身材瘦小,看着十分精明的官兵忽然拉住了他的胳臂。
身强体壮的官兵一愣,停下了动作,不耐烦道:“矮子,你干啥!”
那名被叫“矮子”的官兵呵呵一笑,手指指挂在门上的锁:“胖子,这房间被锁了。”
“胖子”不明所以:“所以呢?”
他没瞎,门是被锁了,他不是正要撞开的么。
“矮子”笑笑,忽然压低声音,凑到“胖子”耳边,道:“你忘记林大人刚才在县衙里怎么说的了吗?搜罗可以,但莫要扰了百姓清净,这屋门明显锁了,就说明里面没人,你搞这么大动静撞门,不就是在扰百姓清净吗?”
“胖子”还想反驳:“可是,报官的人明明信誓旦旦说,犯人已经被她困在客栈中啊。这不就是跟……”‘锁上’对上了吗?
“别说,别想,”“矮子”伸手捏住“胖子”的嘴,“也别问,这就是林大人的意思,咱们快走吧。”
说完,他招呼着后头跟上来的官兵门:“好了,此处无嫌犯,一场乌龙而已。”
他故意靠近了屋门,拔高了声音道:“看来那个穿绿裙子的姑娘撒谎耍我们啊,报假线索可是要受罚的,兄弟们,回去看好戏了!”
官兵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终于彻底消失。
袁召已经被吓得尿了一身,浑身酸软地瘫坐在地上。
身上退下去的痛楚再次涌上,江漓的毒又发作了!
袁召两眼通红,捂住肚子在地上打滚。
因怕再次引来官兵,他咬着牙,不敢发出任何动静,实在痛得受不了的时候,张嘴狠狠咬住了自己的手臂。
鲜血从牙印处渗出来,腥得作呕。
即使袁召不愿意接受,但还不得不承认,姜芸儿背叛了他,害他差点被抓。
他眼下唯一的活路,就只剩下去找江漓。
次日,江漓带着灵心前往胭脂铺。
因昨夜江漓已经将今日接下来发生的大概跟灵心说了一遍,此时灵心心中也有了数,跟在主子身后直奔县城最东侧的胭脂铺。
二人到了胭脂铺门前,却并不急着进去,而是拐入了胭脂铺旁边的小花园里。
这小花园的一侧是胭脂铺的高墙,另一侧是一大片茂密的树木,前后都少有建筑,很是空旷幽静。
主仆二人悠哉地走着,看似是在闲逛,实际上却是在等人。
果不其然,半盏茶的时间都未到,一路暗中尾随的袁召就现了身。
不过他今日的穿着……倒十分地不走寻常路。
袁召此时一身凌乱不堪、胡乱套在身上的破旧婢女衣裳,因男人身量和女子不同,这套衣服该松的地方不松,该紧的地方不禁,前后都穿反了,下裙因为太短露出光溜溜的两只伤痕累累的腿,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江漓微微露出了笑,看来袁召这几日,过得甚是凄凉啊。
察觉到江漓打量的目光,袁召脸上十分难堪,身子不自觉抱臂缩了缩。
可小花园内花草低矮,他一个大男人穿着婢女的衣服杵在那儿,又能到藏到哪里去?
江漓看着他,淡道:“袁公子今日主动现身,看来是想清楚了?”
袁召强迫自己忽略对方的嘲弄,垂头丧气道:“江姑娘想知道什么?”
江漓不说话,转身看了眼灵心。
灵心大步上前在袁召面前站定,迎上对方不解的目光,她忽然扬手“啪啪啪”连扇了袁召三个耳光。
她谨记着姑娘的吩咐,每一下都用了最大的力气。
还别说,长到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觉得打人这样爽。
就像是多年的污浊之气在一瞬间得到了释放,过往的种种压抑都有了发泄的出口。
灵心看着袁召因为被突然被打,踉跄摔到了地上,脸上红色的手指印,很快就肿起来。
她眨眨眼,面上露出了疑惑,奇怪,袁家的公子从前也未得罪过她,怎么自己会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畅快感?
也许是他从前对姑娘言语轻薄,自己记下了这笔账?
灵心暗暗点头,深以为然。
袁召被打懵了,见打自己的是个身份卑贱的婢女,公子哥的脾气冒了上来,大怒道:“江漓,你欺人太甚,你竟然让一个婢女打我?!”
“欺人太甚?”江漓笑了,示意灵心站到自己身后,踱步往前走到袁召身边,“袁召,身上中毒的滋味如何?毒发的间隔越来越短,开始见血了吧?”
袁召脸色大变,刚才斥责的嚣张火焰顿时萎下来大半,他道:“你什么……什么意思?”
江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意思就是,今日你若得不到解药,就会七窍流血,暴毙而亡。若你是聪明人,就该快些交代出你知道的一切。”
袁召回想毒发时的痛苦,又听江漓说自己今日就可能去见阎王,吓得跪趴在地,态度大变,道:“我说,我说……阿……阿漓妹妹的生母江夫人,是被我姑母下毒毒死的。”
江漓心道了一声果然,即使心中怨愤难当,表面却没有露出半点,道:“袁氏第一次下毒是什么时候?”
她始终觉得袁氏毒死江夫人蓄谋已久。
“这……这我不知道啊。”袁召生怕江漓不信,快速道,“我姑母素来心狠,做下的恶事不止这一件,江府原配夫人是我姑母毒死,原配夫人的亲生女儿,是我姑母亲手害死的,可我真的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起的心思啊。”
江夫人的亲生孩子竟然已亡故了……
她原本想查清江夫人死因后,找回那被掉包的孩子,再去找舅舅坦白一切的。
江漓心中一阵抽痛地难受,她了解袁召,见他神色不似作伪,便沉默半晌,问:“所以,她为何要这么做?据我所知,江夫人怀有身孕时,袁氏也在同一时间怀孕。”
话音刚落,袁召突然想到了什么,变了脸色。
这种生死一线的境地,袁召根本没必要去顾虑一个已经失势的姑母的死活。
他两眼一闭,大声道:“姑母当时和野男人媾和被族人发现不被接纳,恰巧她的闺中好友怀孕了,所以有一段时间姑母以陪伴好友为由,寄住在闺中好友家中,直到快显怀了才被袁府悄悄送到了庄子上。我……我猜测,那好友就是江夫人!姑母应当是觉得生下孩子会让自己陷入绝境,没法子,就想到了害死江夫人取而代之的想法。江大人为人优雅,姑母曾对我说过,她对江大人印象很好,产生了占有之心。姑母本想在在江夫人显怀前就将您毒死,可她没把握好穿肠散的用量,夫人直到临盆都未真正毒发。”
袁召抹了把冷汗,硬着头皮继续联系自己所知,猜测道:“但这毒毒性太强,到底伤了根本。姑母在江夫人生产完几个月后再次借探望之名下了大量的穿肠散,导致了江夫人不久后毒发丧命。还有江夫人的孩子,因为在娘胎里已经中了毒,生下来孱弱不堪,姑母将她和你掉包之后,扔到了乱……乱葬岗。”
听到那女婴真正的遭遇,江漓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股骇然的恨意从脚底往上,化为了怒火,越来越旺。
没想到袁氏竟然这么歹毒,不仅恶意毒死了江府原配夫人,抢夺有妇之夫,还将刚出生几个月大的女婴随意仍在了乱葬岗!
她不敢想象,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在荒凉恐怖的乱葬岗中,是怎样的孤苦无助,又是在怎样的饥饿寒冷中离开了这世间。
她深吸了几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江夫人的孩子与我互换被扔在乱葬岗,那么袁氏的孩子呢?被送到了京都哪户人家?”
袁召万万没料到江漓还知道这一层,心中震骇之余,又多了十二分的畏惧。
京都哪位大户人家……
袁召虽然不知道江漓的出身是如何的有权势,可从父亲和姑母偶然的对话中,他察觉到了那大户人家的非同一般。
在西偏院和姑母闹掰争执后没几天,姑母也曾私下警告过他,如果此掉包计被京都大户人家察觉,他们袁氏全府必定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