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同人)我在米花町开中餐馆—— by似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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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他真的可以快点醒过来。他想说的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
“不,其实说不说也没那么重要,只要他能醒过来就好了。”
“他没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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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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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抱歉你先回去吧,我马上就会追上来。”
“抱歉兰,我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的案子需要处理。”
“处理完之后,我会回去找你。”
“再等一等,兰。”
“再过一段时间……”
“等我回来。”
“等我解决。”
“等这次之后——”
工藤新一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跟她说过多少次这样的话了,当那些场景堆积在一起,不断在脑内循环闪现的时候,他才意识到竟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距离身体变小只过去了半年时间,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和兰之间隔的时间远比那个要遥远。
仿佛已经过去了十年、二十年……不,或许更久。
【你有考虑过她的心情吗?】
【你有想过她的愿望吗?】
【对于你来说她是什么呢?是一个想要好好珍惜的恋人,还是只是一个作为恋人存在的符号?】
真是尖锐啊,这些问题摆在他面前的时候,让他也有点汗颜。因为一直以来,他回答得好像都不够好。
这么重要的问题,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呢?
最开始是害怕身份暴露给兰带来危险,所以从一开始就选择了隐瞒,之后随着调查的深入,接触的人越来越多,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也越来越多。
他们开始无可避免地被卷入各种各样的事件当中,但他依然还是下意识地对她隐瞒,隐瞒他自己的身份,隐瞒他所做的一切。
他让她等,等他处理好这一切,等他变回原本的模样,以工藤新一的身份回到她面前。
但这是【正确】的吗?
他做出的选择,他现在走的道路,一定就是最【正确】的一条吗?
不是的。
这不是出现在考试卷上的数学问题。
事实的真相只有一个,但揭开真相的方法千差万别,而以此引导出的结果更是截然不同。
【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我?】
【之前我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为什么一直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骗我?】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了,为什么只是瞒着我?为什么只有我……】
【像是傻瓜一样被新一蒙在鼓里。】
【看我被耍得团团转的样子,新一是不是觉得很得意?同时在我面前扮演两个身份还没有暴露,是不是新一会庆幸自己遗传到了女演员的演技?】
【我没有知道的资格对吗?我没有和你一起分担的资格对吗?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办法分担的我,是不是也没有资格和新一共享接下来的人生?】
【新一你真的……最差劲了。】
他好像听到她在这样说。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工藤新一想要伸手拉住眼前的少女,想要张嘴为自己说点什么,他想告诉她不是这样的,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戏耍她,他一直都很在意她,一直都想要快点回到她身边。
但是身体动不了,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仿佛又回到了黑暗的海里,回到了沉默的雪里,无法呼吸,无法动弹,无法说出一句话。
不要走,兰!不要走。
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不要转过身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不要这样,不要,不要!
“兰酱知道吗,柯南决定要跟兰酱坦白真的要鼓起很大的勇气,所以兰酱不要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啊,说不定兰酱的包容反而会让他没办法把重要的事情说出口呢。”
“总是在为其他人考虑其实很好啦,但是兰酱,稍微任性一点也不是坏事哦,因为兰酱也是孩子嘛。”
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听起来很近,又好像很遥远。飘飘渺渺的,让人听不真切。
工藤新一用力地撑起自己的眼皮,想要看清现在的情况——
视线重新聚焦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家幼驯染那张有点苍白的,却带着明显喜色的脸。
“你终于醒过来了,柯南。”
我一直都很好奇毛利兰在知道柯南就是工藤新一之后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怎么说呢,虽然她从来都没有确认这件事,但其实怀疑的种子从很早之前就已经种下了。她并非一无所觉,她一次一次地怀疑,然后又一次又一次用工藤新一和青山刚昌联手准备的各种有意无意的证据与巧合把疑虑压下去,如此往复。
如果换做是我的话,一定会觉得非常生气,就像在考试的时候,我明明做对了一道题,老师却非得鸡蛋里挑骨头的不给我分数一样,就是说告不告诉我答案都无所谓了,指一个错误答案来糊弄我这我可真忍不了!
——当然,我不是毛利兰,也没有立场贷款替她生气,而且工藤新一毕竟也只是个少年,不够成熟和体贴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青春嘛,本来就是酸酸甜甜的。
啊,我果然不太能理解青春的恋爱物语,我果然还是更喜欢成熟又可靠的能随时随地给人安全感的大人。
这样想着的时候,某位时年二十九岁的靠谱又成熟的警察先生刚好顺着走廊朝这边走过来,看到我的时候怔了一下,接着十分自然地想要跟我打招呼。
我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前阻止了他,向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伸手指了指病房里那一大一小两个人。
我压低声音告诉他,柯南已经恢复了意识,情况没什么问题,呼吸机也被撤下来了,所以我就借口跟着护士一起出来,把空间留给他们小情侣了。
“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是说公安那边有事情要处理吗?”我问。
“嗯,是一些善后的问题,不过已经没关系了。”他这样回答。
我“哦”了一声,继续转头盯着病房里的情况。
诸伏景光也没有离开,他在我身边,选了个合适的角度,也开始了一些暗中观察。
唉,就算是成熟的大人也抵挡不了吃瓜的诱惑呢。
“太好了,柯南没事。”小兰用指节轻轻擦了擦自己的眼角,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真是让人担心,那种时候居然会不假思索地冲出去。”
“多亏了柯南,大家都得救了,但是……偶尔也考虑一下自己的情况啊,笨蛋。”
少女嗔怨着说出关切的话,床上的男孩则是露出了迟疑又纠结的表情。
他看着她,隔了好半天才张张嘴,叫出了那个名字。
“兰……”
“……姐姐。”
结果还在叫兰内酱吗!
工藤新一你到底行不行啊!
被这样的场景刺激到的我情绪一下激动了起来,下一秒,旁边的人握住了我的手,轻轻拍着我的手背,似乎是在安抚。
我侧头,和身边的某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好吧好吧,观棋不语。
“柯南君,之前说过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吧?”小兰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床上的小柯身体明显紧绷了起来,我甚至看到他往后缩了缩。
啊啊啊工藤新一你果然不行吧,不要怂啊!
“是很重要的事吧?所以我一直在等柯南醒过来,等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毛利兰看着床上小小的少年,顿了顿,认真地问:“所以,是什么样的事呢?”
她的手落在床沿边上,逆着窗外的光线,在雪白的床单上铺了一层不规则的阴影,那是她在紧紧捏着床沿,用力到手臂都有些颤抖。
说出真相的一方需要下定决心,需要鼓足巨大的勇气,而接受的一方,其实也同样需要很大的勇气,不是吗?
因为这是两个人的事情。
柯南显然也意识到了毛利兰并没有她看起来的那么轻松。他注意到了毛利兰正在颤抖着的手。
于是他伸出了手,用那只因为身体的变化而格外幼小的手掌覆在了毛利兰的手背上。
“兰,这中间有很多事情,有很多理由很难在一时间解释得清,但,请听我说,这次我会告诉你全部真相……”
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地抬起头,直视着幼驯染的眼睛。
“我就是……”
“工藤新一。”
他说了他说了他说了他说了!!!!
啊啊啊啊这不是做梦不是柯南的大结局,柯导他真的说了啊!他亲口对小兰说了啊!!!
二十几年了!这两个人终于相认了我的天啊!
这种激动的感觉比清水舞台的世纪之吻还要强,啊啊啊啊,我真的,啊啊啊啊除了尖叫完全说不出话来。
虽然没办法尖叫出声,但我还是忍不住握着身边人的手,无声地向他表达我的激动。
诸伏景光拍拍我的手背,伸出食指竖在了自己的唇边:嘘,声音再大一点说不定就要被他们发现啦。
我连忙捂住嘴巴,认真点头。
呜,现场吃瓜真是种甜蜜又痛苦的事情呢。
小兰怔了很久,她看着柯南那张小脸,脸上的表情复杂变幻着,直到某一刻,她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
“骗人。”
她的面容藏在了阴影当中,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声音听起来也透着说不出的委屈:
“我还以为是什么,柯南……不要又用这样的事情来消遣我啊。如果我当真了怎么办?”
“是真的!”柯南有点着急了。
就像狼来了里的那个孩子,在一次两次愚弄过村里的人之后,终于在狼真正到来的那一天自食恶果。
“之前学园祭舞台的那次,新一和柯南明明同时出现过了。”
“那个时候的柯南是灰原假扮的。”
“还有回忆古堡的那一次,新一来找我的时候柯南也在。”
“那个时候是怪盗基德。”
“好不容易才确认了,柯南和新一就是两个不一样的人,虽然发生意外的时候,新一总是第一时间联系柯南而不是我,虽然掌握新一最新情报的人永远是柯南而不是我,但是你不是一直都在让我这样相信吗?”
“兰……”
“不应该叫兰姐姐吗?”小兰说。
“是我,一直都是我。”原本带着幼态的男孩的声音在一瞬间变成了少年的声线,是柯南从一边拿起了蝴蝶结变声器。
这是他第一次当着小兰的面使用这样的黑科技。
“给你打电话联系的人是我,偶尔用特别的方式变回原来的样子、回到你身边的人也是我,工藤新一和江户川柯南都是我,一直都是我。”
“抱歉,一直隐瞒到现在,抱歉,之前没有好好说明,抱歉,我没有想过要戏耍你,没有想过要愚弄你,没有想过要玩弄你的感情,我一直都是认真的,认真的想要……”
“想要保护大家,对吗?”少年的话被打断,接起下文的是一直垂着头的少女。
她抬起头,露出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完全是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但她并没有在哭,她在笑着,一张年轻而漂亮的面孔上露出清澈又干净的笑容。
“我知道的。”
“如果是新一的话,一定是有什么非这样做不可的理由吧,如果是新一的话,一定会尽力做到最好吧,如果已经那么努力还要被苛责就太可怜了。”
“我只是太高兴了。新一没事真的太好了,新一其实一直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我有很多话想和新一说,我有很多事想告诉新一,我怕自己的记忆力不够好,没办法把你缺席的这半年全部都讲给你听,所以新一一直都有好好参与这些事,真的是太好了。”
她说着,似乎想要努力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可泪水还是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我不知道那是因为无处宣泄的委屈还是真的因为喜极而泣,但总之,那些无法相见的晦暗时光终于过去了,他们在这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重逢。
柯南抬起小手,去擦拭小兰脸上的泪水。
“别哭啊,兰,别这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要怎么办才好啊……”
日常手握剧本的名侦探,在这种时候真的变成了一个手足无措的少年。
小兰也跟着擦了擦眼角:
“说起来你还记得吗,上次在热带乐园的时候,就是我失去记忆的那一次,被犯人追的时候,是柯南一直在保护我。那个时候我听到了柯南的表白,真的有一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感觉。那个时候的柯南真的很帅气,所以我有想过,如果新一一直没回来的话,等柯南长大,我会喜欢上柯南也说不定。”
聊起这些话题的时候,空气似乎也变得轻快了起来。
“因为……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新一就是那个样子啊。嗯……不过说起来那个时候的新一完全没有柯南可爱,也没有柯南聪明,要是跟柯南放在一起的话,完败呢。”
“……那还真是抱歉啊。”
柯南眼角抽抽,露出了半月眼。
看那个一脸明显不服的表情,我合理怀疑某位名侦探此刻正在吃自己小号的醋。
呵,活该。
“所以新一真的遇到了很难解决的问题,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吗?既然这样的话,我会帮新一保守秘密的,就算是园子和世良酱她们我也不会说。”
“一直以来都是由新一来保护大家,真是辛苦了,这次我也会好好保护新一的。”
毛利兰注视着柯南的面孔。
“真是奇妙,对着这样一张脸叫新一什么的,感觉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总觉得……”
一边说着,她从旁边拿起了柯南的黑科技眼镜,戴在了他的小脸上。
“还是叫柯南君比较习惯。”
“喂,兰——”
“要叫兰、姐、姐。”
“不要在这种时候占我便宜啊!”
“明明是柯南君需要向外人隐藏身份,我也是因为担心你会被其他人发现。”
“……”
“说起来你以前总是以柯南的身份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吧?摆出一副小学生的样子,完全被你骗过去了。”
“啊,真是的,以后绝对不会再和你订同一个房间了,你还是去跟爸爸一起睡吧——”
“我真的知道错了,这种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吧?”
自知理亏的工藤新一心虚得目光四下乱飞,如果不是因为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他这会儿的姿势八成应该是土下座吧。
小兰的手掌轻轻地覆在了柯南的侧脸上,注视的眼神也变得很温柔。
“这次不会再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吧?”
“柯南君。不……”
“新一。”
空气安静了下来,年轻情侣的嬉闹声也在这一刻停了。
柯南撑着床铺坐了起来,他抱住了他最喜欢的女孩。
“我不会再离开了。”
“不会再让你一直都在原地等着了。”
“兰。”
“是兰姐姐。”她固执地又说了一次。
“兰姐姐。”
“柯南,我有点困,想要休息一会儿。”
“其他的事情等我醒来再说吧。”
紧绷的神经放松之后,疲惫就会加倍翻涌上来。经历了那样惊心动魄一晚的少女其实早就已经到了极限,而此刻,她在她小小恋人的怀抱里,终于能够心满意足地安眠。
呼吸很快变得均匀,身体的重量压在了男孩的身上。
柯南有些费力地撑着他的小青梅,脸上的表情却是幸福又有些无奈的笑。
“辛苦你了,兰。”
“晚安。”
屋里的气氛刚刚好,在外面的我也看得一本满足。
正打算和身边的人分享观影体验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接着,我仿佛感受到了一阵莫名的低气压。
我连忙回头看去,就看到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站在走廊的一端,左边的那个看上去温和的医生我认识,他算是柯南的主治医生,而右边的那个陌生的医生,此刻正阴沉着一张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旁边的诸伏景光。
“让我好找呢,田中君。”
“啊……望月医生。”诸伏景光站直了身体,明显有些局促地后退了半步。
“我刚刚似乎跟你说过,五分钟之后带着昨天晚上的目击者来我的诊室,现在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你不打算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条走廊上吗?”
我才知道,这个男人是公安特派来这里的心理医师,来给前一天晚上在现场受到冲击的景光、我还有哀酱做特别的心理疏导。
而诸伏景光刚刚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其实是为了叫我过去,结果却变成了跟我一起在门外听了半天新兰的墙角。
“我特地从东京跑来八丈岛是来跟你玩捉迷藏的吗?”
“我看你们半天没有过来还以为你们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出现什么应激反应了,害我在医院里上上下下好找啊,田中君,你多大人了,居然在这种地方听墙脚!”
嗯,我的恋人他啊,真的是一个,成熟又靠谱的大人呢。
大概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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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景光:我知道有心理疏导,但是老板听得那么开心完全不忍心打扰呀。只好一起听了呢。
医生:逐渐暴躁.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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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居然会被心理医生抓去诊室写检讨。
虽然不是我写,而是看着诸伏景光写,但这也完全是未曾设想的展开了啊!
诸伏景光,29岁,平时一向沉着冷静游刃有余的成熟男人,眼下在医生面前却乖得像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挺直脊背坐在桌前,一笔一划检讨着自己刚才放了医生鸽子的恶劣行为——
这让我对这个医生不由得肃然起敬了起来。
诸伏景光告诉我,望月医生是警备局特别配备的治疗师,算是特招的职业组,论警衔要比目前的降谷零和他高一点,当然这个差距主要还是因为他们两个卧底的档案被封存没办法晋升。
望月医生的主要工作就是为他们这些特殊工种做心理疏导和创伤后的治疗,偶尔也会参与对犯人的审讯或者安抚工作,在公安部的地位非常超然,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这样。
众所周知,在一个团队里,治疗通常不是团宠就是魔王,而公安部的望月医生毫无疑问是后者,从诸伏景光的语气里就能听出来。
我问他说你这么怕他干嘛还要惹他啊?
“因为是绝无仅有的机会吧?对于林林来说。”
他停下手里的笔,抬头看我。
“从来没见过你兴奋成那个样子,如果被打断的话,会变成一生的遗憾吧?”
“我无论如何都不想让你遗憾,所以就算冒着会惹到望月医生的风险也是值得的。”
没有人能抗拒得了他在说这种话的时候认真看过来的眼睛。
这个男人,真是总会在各种不经意的瞬间让人心动呢。
“……反正除了写检讨,他也不会真的把我怎么样。写检讨这种事情也已经习惯了嘛。”
重新低头去看桌面上的检讨的时候,他又补了一句。
门,就是在这个恰到好处的时间被推开的。
我听到了门口传来的一声重重的咳嗽,接着是一连串的脚步声。
顺着声音抬头,我正好看到了望月医生那张阴沉着的脸,他快步走到桌前,将手里的文件卷成了一个纸筒,不轻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身上带着的压迫感简直像是晚自习突然出现在教室里走上讲台的班主任一样。
虽然不是我的班主任,但我还是条件反射地坐直了身子,而我旁边的某人动作跟我达到了完全的同步。
喂你不是习惯了吗?
明明还是一副很怕的样子吧!
总觉得在这位魔鬼医生面前,诸伏景光身上残存的少年感格外明显。
那是没有被岁月磨平的调皮与叛逆。
让人仿佛隔空看到了很多年前尚且年少的青涩的他。
这样说好像是我赚到了。
望月医生问诸伏景光检讨写得怎么样了。景光目光移动说在写了在写了。
医生说那你写着吧,反正也没有在反省就多写两页纸好了。
那个瞬间,我发誓我看到了诸伏景光的嘴角抽了一下。
“你写检讨的这段时间里,就让我先跟这孩子聊聊吧。”
说着,他把目光转向了我:“可以吧,林桑?”
这下抽的就不止是诸伏景光的嘴角了。
朋友们,你们经历过在晚自习上听老师训同桌听得正带劲儿,忽然听老师点名要你去办公室一趟这种事吗?
讲道理,我现在就是这个心情。
我理智上倒是能明白这个人是警方派来给我们进行心理疏导的,所以会拉我单独聊天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就是说,这种在诸伏景光眼里宛如心理阴影一样存在的医生,他真的没问题吗?
还是说只要他成了最大的心理阴影就可以战胜一切心理阴影啊?
总之,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和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吐槽,我还是跟着望月医生暂时去了隔壁的小诊疗室。
望月医生说你坐啊。
我就规规矩矩地拉开桌边的椅子坐了。
他问我你喝水吗我给你倒,我就乖乖接了水,认真说了谢谢。
他问我:你怕我啊?
我说我不,没有。
他说不怕你紧张什么?
我说我没紧张。
他说你手抖得再厉害点水就要洒出来了。
我哦了一声,乖乖把水杯放到了桌上。
医生笑了。
“景光跟我说你胆小,没想到这么小啊。”
“抱歉,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意外的是,望月医生没有直接跟我提起前一天晚上的事情,也没有提及太多关于死亡的话题,只是像是唠家常一样地和我攀谈起了那些更能让我安心的事。
他告诉我说,他跟景光认识也有七年了,差不多从诸伏景光刚刚离开警校开始,心理疏导这部分就一直在由他来负责。
“那家伙一向不是一个好病人,受到童年经历的影响,他的心防天然比其他人重很多,最开始建立信任关系的时候可费了不少力气呢。还好有他的那个同期帮忙,就是那个金发的,你应该见过吧?”
“后来虽然能顺利交流了,但是那家伙的状态怎么说呢……其实一直都说不上好。他思虑重,道德感又强,在卧底期间吃了不少苦头。在任务出了问题之后的那段时间里更是——刚刚被雪藏的那段时间,他整个人都焦躁的不行,因为遇到了那样的大失败,所以急着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想要找到自己继续活着的理由。”
“一边说着会好好珍惜生命,可做的事情完全就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那段时间应该是他检讨写得最频繁的时候吧。其实不管是我还是他都知道,那样一遍一遍地重复和强调‘正确的’‘健康的’做法只是为了让他的潜意识能放弃那些折磨他的想法,但效果非常有限。”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今年的春天,从他重新被启用投入到一个潜入任务开始才有所好转。”
“林桑,是从遇到你开始。”
望月医生稍微顿了顿。
“他之前经常跟我提起自己会幻听到一些声音,但最近一段时间,我再没听他提起过类似的事。”
“在遇到你之后,他整个人就好像活过来了一样,现在看起来简直和半年前判若两人。”
“林桑,所以你从来都不是一个普通又可有可无的存在,对于他来说,你是这个世界上的独一无二。”
“你很重要,从来都是这样。”
这是一场名副其实的“治疗”,我很快就明白了这一点,而治疗的内容并不仅只是针对前一天晚上受到的冲击,而是那些积压在我心底的,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沉疴。
借着景光的话题,望月医生和我之间的对话顺利进行了下去,他引导着我说出了那些埋藏在我心底里的想法,顺藤摸瓜地找到那其中的症结,然后去触碰,去解决——
不要去看轻自己,你很优秀。
不要去质疑自己,你很重要。
不要去苛责自己,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时时刻刻去迎合别人的眼光,你不需要时时刻刻正确,时时刻刻都做到最好。
你是独一无二的,即使平凡弱小也可以闪闪发光。
你是被爱着的,也是被需要着的,不管是被这个世界,还是被这个世界上重要的人。
于是我感受到了。
小时候被锁在家里没法和同龄的小朋友们一起出去玩,于是只好一边反复翻着百科全书一边等爸爸妈妈回来的我感受到了,少年时期因为只会读书对周围的流行风向一无所知所以也无法融入同学当中的我感受到了,长大之后一直在课题组里无法得到承认和肯定,只能自己默默努力的我感受到了,失去了一切之后,站在世界中心仿佛被彻底遗弃了的我感受到了。
过去的那些点点滴滴的伤痕,终于在很多年之后的今天,等到了一个横跨了二十三年的温柔的拥抱。
我是被爱着的,被这个世界,被我的爱人。
“其实……”
聊到最后,望月医生把玩着桌上已经空掉的水杯,单手托腮看着我:“看起来,今天的对话也没有多大的必要,你的状况比我想象当中的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