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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南同人)我在米花町开中餐馆—— by似离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7-30

那个男人很快就察觉到了那个高额悬赏的任务不对劲,他感觉到了恐慌,所以他带着家人,从美国逃到了日本。
瞄准镜里的男人脸上还带着幸福又轻松的笑,他以为自己终于逃出生天,以为自己可以在这片陌生的土地开启崭新的人生。扣下扳机,那个男人的一切就都会成为泡影。
可他别无选择。
他强迫自己别去听那些哭声,他强迫自己别去看那些人崩溃又绝望的表情,他强迫自己别去看眼前,别去看脚下的泥沼,因为卧底这份工作,是为了未来而存在的。
为了那个遥远到看不见的未来,他已经犯过太多的错。
他知道这是错。
他学会了沉默,在痛苦面前,在绝望面前,在死亡面前,沉默。
沉默改变不了任何已经确定了的结果。
沉默只是为了不让绝望更绝望。
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只要达到最初的目的就足够了。
——可他看得到也听得到。
他像是被生生分裂成了两半,一半坚守着自己的职责,剩下的一半,或许是他被迫挤压在狭小空间里不见天日的,是真实的“自我”。
那些善良与天真,那些顾虑与怯懦,那些悲喜,那些在灵魂里叫嚣的声音,那些真实而又自私的渴望,一遍又一遍,他将它们扭曲着藏在那里。
不去看,不去想,不去触碰。
诸伏景光曾经一次又一次地做过同一个梦,梦里的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让人窒息的高楼上,视野被狙击镜里的画面填充,准星中间的那张脸,最开始是那个笑着的金发男人,可他看着看着,就变成了那个小姑娘。
她仰着头,鲜活地对着他笑着。
不要。不可以。
他一次又一次地想要阻止,但却无法操控身体,于是一次又一次地扣下扳机,一次又一次地在那样的梦境当中惊醒。
他决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哪怕用最激烈的手段也一定要阻断一切可能性。
他知道这很自私,他知道这不是为了保护,他只是害怕她消失,只是为了让他自己不要陷入那样惊恐的绝望。
这不是她的愿望,是他的,扭曲的,不自然的愿望。
她会厌弃他,会恨他。她应该那样。
他在自己和她中间竖起了一道屏障,不去看她,不去听她,不去想她。
这样就可以了,这样就够了,这样就能做到了。
——可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越过那道屏障,绕过所有阻碍与迷雾,就那么不讲道理地来到他面前。
来到那扇被他关上了很多年的门前。
“你在为什么而道歉呢?”她看着他,眼神平静又认真:“是在为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擅自做了那些事情,还是因为我喜欢你?”
“你想要的是什么呢?是让自己内心好过一点,还是想要我原谅?”
他怔了一下。
接着,他看到她笑了。
“我不会原谅。”
“不管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造成的伤害和不良影响都是事实,欺骗也好,不尊重我的意愿强行监.禁也好,还有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给我销户这件事,我全都不会原谅,这笔帐我会在合适的时间找你好好算清的。”
“但是在那之前啊,还有问题需要解决吧?我们得好好聊聊。”
“有些话不说清楚是不行的吧。沉默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问题这种东西呢,就像是伤口一样。”
“如果是很轻的伤口还好,即使放着不去管,自己也会愈合,但是有些伤口放在那里就会越来越大,会发炎,会溃烂,会变成危及生命的大问题,那就糟糕了。”
“现在这个样子怎么看都不正常,所以不如解一下试试看嘛。在解题之前,我们不预设结果,只去找一个答案。”
“是我自己找到的答案,那么不管结果是什么样我都会接受。所以——”
这样说着,那个被他以强硬的态度关在这里的女孩子向他伸出了手。
“和我一起,把眼前这个问题解决掉,好不好?”
紧闭了很多年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窄窄的缝隙,她从外面伸进了一只手。
这一次他没有躲开。
他不想躲开。
他向她伸出了手,将自己的手掌,摊开在了她小小的手掌上,像是在忏悔室里对神父告解的信徒。
他说:“好。”
他说“好”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太好了,他终于迈出了这一步,我的作战计划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能朝好的方向发展真的太好了!
我当然知道接下来才是真正要动脑筋的时候,毕竟他那么坚定地想把我留在这个“安全的地方”,想打消他这个念头,为我自己争取到自由活动的空间肯定又是一场硬仗。
——但我还是很开心。
所以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聊起呢?
既然最终目的是要解决问题的话,我最习惯用的方法是把已知条件都列出来,再一条一条地去分析延伸,把大的问题拆分成小的,再找到其中的突破口,这样一点一点地理顺下来,整体的问题就会得到解决了。
于是我问他要来了纸和笔,把核心问题用大字写在了上面。
【米花中餐馆的全体员工该怎么以正确的姿势应对黑衣组织的接近?】
看清纸上的内容时,诸伏景光表情复杂地抬头看着我。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我知道,怎么看现在的核心问题都是想要离开这里的我和想要把我留下的他之间的矛盾。
但是啊,但是我不想和他站在对立面,不想把他当成我的假想敌,不想把这场讨论变成一场无意义的辩论。
矛盾不是不能调和的,我和他也不是敌人,从来都不是。
“所、以、说,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啊,能解决这个问题的话,其他问题也就都能迎刃而解了吧?”
我用笔敲着桌面,另一只手托腮看着他。
“嘛,当然啦,我也知道这个议题它很复杂,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所以你也不要急着下结论,我们先把问题拆分,拆成元素来逐一分析讨论。”
“那么今天要讨论的议题是——”
说到这里,我拿起笔,把“全体员工”四个字圈了出来。
“这个。”
“是我们,我和你。”
我想要更了解他一点,我想要知道他在为什么担忧,他为什么会把自己困到现在这个境地。
我也希望他能更了解我一点,知道我能做什么,知道我想做什么,知道我能接受的结果是什么——
我说既然聊的是这样的话题,那么我们也都没必要那么拘谨了吧?不如找点零食和饮料,把今天的谈话当成是一场最普通的闲聊?
可惜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并没有零食,也没有饮料,我们倒是翻出了一瓶苏格兰威士忌,于是我从厨房取来了杯子和冰,给我们两个人倒上了一点。
一杯酒下去,我和他聊起了警察学校的事,聊起五人组在学校期间的光辉岁月,我们聊起了大学,聊起他们的地下乐队和演出,聊起了我日复一日的实验,还有我在池袋扫街时遇到的有趣事。
我们聊起了各自的中学时代,聊起考试,聊起曾经参加过的部活,聊起我参加的比赛和拿过的奖,聊起我们各自读过的漫画,还有追漫画期间的心路历程,聊起最喜欢和最讨厌的科目,沿着时间的洪流逆流而上,甚至一路回溯到了小学,回溯到了他还在长野的日子。
话题一旦打开之后,气氛也就一点一点地变得热烈起来了,说起两个国家的不同时,我们也会交换惊讶或艳羡的目光,像是一场大型的回忆录,我们一起回顾着彼此的人生。
再后来,我们无可避免地聊到了他那已经牺牲的三个同期,聊到了组织,聊到了他潜入搜查的那段时间,也聊到了,天台上的那个晚上。
就像快乐的日子会让人欣喜,那些失落的时间也很让人惆怅,可不管是快乐的还是难过的,都已经成了过往,杯子碰在一起,我们透过晃动的酒液回顾着过去的那些波澜壮阔或细水流长的时光。
我们回顾了我们的相遇,回顾了我们日常在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
聊到最后,外面的天几乎快要亮了。
我从来都没有和一个人聊过这么久,这一个晚上说的话简直比我过去的四年加在一起还要多。
聊到最后,我都快忘了这场对话是为什么而开始的,我都快忘了我们现在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处境。
他看着我的眼神逐渐变得柔和,变得熟悉,变得和之前一样,和我们一起在店里时一样。
看,他也忘了。
我们本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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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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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没有一刻忘记他和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没忘了他自己做过什么。
可这样的时刻真是好,看着她,听她头头是道地分析着问题,和她点着灯彻夜回顾彼此的人生,平静的,简直就好像是在风暴中偷来的一点幸福一样。
她的脸颊边染上了醉意,一双眼睛也开始变得迷离,可即使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肯睡去,也不肯停下思考,她拉着他的衣袖,她用含水的眼睛看着他,她用已经有些含糊的声音说着:
“我好开心,你知道吗,我今天比之前更了解景光了。”
诸伏景光难得地感受到了一点不知所措,他僵硬着身体,想要抽回手,却又不想抽回,就这样僵持了半晌,他才放弃般地幽幽叹了口气。
“你该休息了。”
她歪了歪脑袋,或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让她的思维有些凝滞,又或者是因为彻夜未眠,身体早就已经到了极限,所以大脑的思考也会格外迟缓,所以她一时间有点无法理解他的意思。
“休息……”
“不要,我不要去休息,我要跟你说话,我们继续,我们还有好多内容没说完呢。”
明明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吧。
诸伏景光有点想笑。
他稍稍反转手腕,轻而易举地将那只手捉到了自己的手中。
她的掌心里还贴着创可贴,凹凸不平的棱角似乎在提醒着他,他想要什么,她想要什么。
指腹在她的掌心轻轻略过,惹得她不舒服地挣了一下。
可他没松开握着她的手。
他该松开的。他知道这样简直算得上恶劣,可他不想放。
“景光……”她费力地撑开眼皮,依然执着地看向他。
“去休息吧。”他又说了一次。
“可是……”
他知道她在担忧什么。
诸伏景光垂下眼,轻轻扬了扬唇角。
“剩下的议题就留到明天,林,你累了。”
她又卡顿了好一会儿,才像是终于理解了他的意思,乖乖地点了点头。
“明天继续……一定。”
说话几乎变成了气音,中间混进了一个呵欠。
她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回自己的房间。
诸伏景光却先一步站了起来,伸出手,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
她今天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进到那个房间的时候,诸伏景光才想起来,上午的时候,这个小家伙为了展示自己的“无聊”,把房间弄得乱成一团,下午她又一直都在客厅里,他也没进去,所以房间一直保持着被破坏过后的原装。
看着眼前的盛况,诸伏景光沉默了很久,然后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怀里的人呼吸已经逐渐变得均匀了,一张小脸贴着他的胸口,完全是一副没有防备的安恬表情。
——别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啊,别对他那么信任啊,别那样喜欢他啊。
明明他一直在做很过分的事。
他住的房间里没有床,仿佛自我惩罚一样的,这里只有一床薄薄的被褥,铺在坚硬的地板上。洋室的地面没有榻榻米这种可以保暖的草垫,这样睡其实相当不舒服。诸伏景光在地上铺了几层毯子,才将她扶过去。
先这样将就一下吧,等他把房间收拾好了再送她回去。
他这样想。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在没有窗户的房间里,感受不到外面光线的变化,其实很容易睡过头,不过考虑到我记忆当中的最后天几乎已经亮了,所以就算一觉睡到中午似乎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反正我现在也不用每天定点去和供货商联系,也不用为定时开门的店铺忙活一整个早上。
就当是难得的休假吧,现在唯一要解决的就是我昨天写在纸上的那个课题了。
记忆一点点地回笼,我认真梳理了一下前一天的成果,感觉相当喜人。经过这一夜的把酒言欢,我琢磨着我和诸伏景光之间的关系算是有所缓和了——只要我们不站在对立面,而是站在同一个阵营,把矛头指向共同的敌人,那么最终应该也可以达到同样的目的。
更重要的是,从他的叙述当中,我似乎感受到了他藏在内心里的什么。
我不确定这样的感受是不是正确的,但如果是我想的那样,解开这个结就会变得容易很多。
那么接下来似乎应该进入正题了。
我是这样想的,但是当我离开房间的时候,却发现他并不在屋里。
心情沉了下来,我开始有点忐忑,我害怕他会在中途跑掉,我害怕他会彻底不再见我,那样的话就糟糕了。
毕竟这是必须由我们两个人共同面对、共同解决的问题,如果他不肯配合的话,就算我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有好结果。
我开始有点后悔昨天晚上喝了太多的酒。
怪我酒量太差,怪我前一天晚上没能把所有的话都说完,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再怎么反省也无济于事,主动权又不在我。
外面的电子门依然上着锁,我在桌上找到了一张字条,上面用熟悉的手写体写着留言,上面说中饭和晚饭都留在了冰箱里,我热一热就可以吃。
留言的最后一句是:我有些事情要去处理,晚上会回来。
我才稍稍安下心来。
还好,还好没有变成最糟糕的情况。
在他外出的这段时间里,我也开始认真盘算起接下来的话题应该怎么聊。那个问题的主语已经分析完了,接下来似乎应该分析一下宾语了,既然要聊黑衣组织,或许也可以顺带着聊一聊我们红方死都不肯拉聊天群的小伙伴们。
说老实话,我其实并不太想加入主线,或者更准确地说,我是真的很怵前线,且不说和黑衣组织交锋是一件多么凶残的事,哪怕就只跟着主角工藤新一打个酱油,那个隔三差五死个人的日常我怕是都受不了。
我对自己有自知之明,所以能找个安全的犄角旮旯窝在大后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挺理想的——但这不代表我可以什么都不干。
我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我知道一点关于“主线”的剧情,知道一些关键人物的性格和一些零零散散的信息,抓住这些关键顺藤摸瓜地试探说不定能事半功倍,更重要的是,我知道一些这个世界的“套路”——我不敢保证这玩意儿百试百灵,但是在某些局面下如果能站在这个角度拓宽思路的话,我琢磨着对大局多多少少也能起到一点推动作用。
至少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所以我的诉求明明就和诸伏景光的想法没有冲突嘛,干嘛非要闹到这一步呢,从一开始就有话好好说的话,说不定这个时候我们已经给赤井秀一一家拉好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了。
不过……算了,毕竟这是柯学世界,柯学世界的一大特点不就是,明明大家都已经进化出了嘴,却不用吗。
我一边用勺子戳着晚饭的盘子,一边在心底里忍不住地吐槽。
啊,好想给每个人都发一张嘴啊。
七点钟,我吃完了晚饭,把盘子和碗送进了洗碗机里。
外面的天已经黑下来了,透过窗子,我能看到远处灯火辉煌的晴空塔和隅田川。
这个地方视野其实很好,这里能看到的东京是我先前从来都没见过的模样。
我在窗口站了一会儿,但没有更多地停留,转身坐回到了沙发上。
其实我也挺胆小的,即使知道这个地方已经足够安全,可我依然很害怕,害怕有人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窥视着我,害怕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来子弹,害怕受伤,也害怕死亡。
八点钟,我把那两本工藤优作的小说翻了一遍,果然还是有点读不下去,于是干脆放弃,从沙发上爬起来,坐回到了餐桌前,拿出了笔和纸,开始新一轮的写写画画。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把想说的内容都记下来,等到正式说的时候就不会忘了。
九点钟,我又重新把自己的思路梳理了一遍,补充了很多细节的小问题和想法,我觉得我已经准备好了,我觉得自己有信心说服那个人让我在安全范围内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
都是为了尽快消灭组织,他没有道理不答应嘛。
我觉得我赢面还是很大的,不愧是我。
唔……放轻松,别紧张,只要正常发挥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我这样给自己打气。
十点钟……已经很晚了,他还是没有回来。
稍微有点不安,但他说了会回来,应该不会爽约吧?
我再没心思去整理那些材料和话术,我开始担心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状况。
他今天出门是要去做什么呢?明明前一天才和我一起熬了通宵又喝了那么多的酒,他的状态恐怕也不会太好,如果遇到了社么麻烦,如果遇到了糟糕的事情……
我不敢想。
果然还是不应该把问题拖到后面,果然有问题还是要尽快解决才好。
线条在纸面上勾折,组成了熟悉的模样。
景光……
别让我再等下去了。
我讨厌这样一个人等着,快回来,快回来吧景光。
时钟指针绕过了十一点,却还在一步不停歇地往前走着。
我彻底坐不住了,我跑到门口,可电子门阻隔了我与外界,我哪儿也去不了,我什么都做不了。
房间里没有手机和电话,我没法和他联系。也没有电脑和电视,我连外面的新闻都看不了。
我只能一个人被困在这个地方干着急,这种感觉简直比我最开始发现自己被监.禁在这个房间里还要煎熬。
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我不要这样,我不想这样!
我伸手去拍打电子门,可我甚至不知道,我能不能对着外面喊他的名字。
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啊……
十一点五十七分,面前的电子门终于发出了一声响。
那些细碎的电流音在我听来简直像是天籁一样。
房门被推开,熟悉的人重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那块悬了几个小时的石头才终于落在了地上。
我再也压抑不住那些情绪了,我抱住了他,紧紧地,用尽全身力气地抱住了他。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已经很晚了,今天马上就要过去了……”
“我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也不知道该到哪儿能找到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我好害怕,我怕自己又错过一次,我怕因为自己没做好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别离开我好不好,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啊,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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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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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理性还在的话,我想我应该阻止自己做出这种出格的举动,也不应该说出这种明显超越界限的话。
但是在他回来的时候,或者该说在过去等待的几个小时里,有什么东西明显变得不受控制了。
原来冷静地思考其实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啊,原来我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厉害,我的恐惧与不安,我的胆小与怯懦,都会在那个特定的瞬间无处遁形。
我终于明白,之前我之所以可以那么平静地解决问题,或许只是因为他在。
因为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因为我知道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因为我们的目标本质上是一样的,我觉得他会帮我,我觉得他该一直站在我这边。
我只是一个庸庸碌碌的普通人,但是在他身边的时候,有时候,我也会感觉自己是无所不能的。
所以我并不恐惧他把我关在这里,但我很恐惧他会离开。
真是无可救药啊,这样自然出现在脑海里的想法真是无可救药。
可当他的手臂环过我的脊背的时候,当我整个身体都被那个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包裹的时候,我想,这样就很好了。
喜欢原本就是无可救药的。
“别哭啊……”他轻拍着我的背,声音无奈又温和:“我回来了,我在这儿呢。”
是啊,他在这儿呢。
真是太好了。
他没有隐瞒这一天的去向。
之前青空集他们和组织的人发生了小范围的冲突,后续的善后处理工作不少,他也理所当然地要被抓去加班到了现在——
本来或许还要晚一些的,但他记得跟我说过,会在今晚回来。
于是他回来了,赶在今天结束之前。
他告诉我,青空集的事件之后,“我”从组织眼皮底下死遁,但事实上,警方并没有出具我的死亡证明,也没向区役所提出文件销户,更没联系使馆——所以从官方角度来看,我就是个普通的失踪人口。
按照原本的流程,做戏是要做全套的,毕竟这些涉事机关里保不齐就有组织的眼线,但凡有一环出了岔子,死遁计划就算作废了,我的安全也得不到保障。
但是也有人觉得这是个机会,利用这次计划,可以反过来设陷阱把那些藏在暗处的内鬼揪出来,虽然可能会让我稍微冒一点险,但反正也不用我正面参与,只是借个由头。
“关于这件事,你怎么想?”
——他终于把我的意见纳入参考范围了,我真的,简直要感动哭了。
把她带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诸伏景光想,只要她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其他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什么样的后果他都可以承担。
可距离那一刻才只过去了四十八个小时,她抱住他的时候,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人不是可以被随意处置与支配的静物摆件,人有感情,有思考,会自主做出行动,而到了现在这一刻,诸伏景光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是他输了。
“我知道的,知道你们警察总会为了别人的利益牺牲自己,你们有想保护的东西,有想保护的人,你甚至都已经,已经做出过一次那样的选择了。”
“可是你也是别人想保护的人啊。”
“好不容易才见到了,我无论如何也不想放手,我也害怕你会出事,我也害怕会见不到你,我也害怕到想把你一直藏在安全的地方。”
“你不是会满足我的要求吗,那偶尔也考虑一下我的愿望啊。”
她的愿望啊……
诸伏景光知道,在面对组织的事情时,她多半会为了无法推卸责任,或者说不想给别人拖后腿之类的理由搅和进危险当中,所以他一直在试图忽略掉她的愿望,他不想被她影响,他不想被她动摇。
结果还是被她影响,被她动摇,被她闯进了这个无人知晓的领地,被她唤醒了一直在试图装睡的灵魂。
就像是逃不开的命运一样。
他翻看了桌上散开的那些纸,看了她整理的思路,还有凌乱的画稿,他也理解了她的想法——怎么能理解不了呢,她一直在试图毫无保留地把自己展示给他看。
永远真诚,永远正义,永远都在不遗余力地解决问题。她总说自己能力有限,总说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真是,她不知道这份普通的坚持有多强大的力量。
“我知道那些家伙有很危险,我也知道我没能力和他们抗衡,所以我也希望能一直躲在安全的地方,但自保和逃避是不一样的。”
“不去面对的话就永远都要活在风险的阴影下,我才不要那样呢,能尽快把他们解决掉才好。”
“多的事情我不懂,我也插不上嘴,但是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战斗力量,一起把矛头对准共同的敌人肯定不会错。”
“保护不是把一方身上的风险全部背到自己身上就可以了吧,我们一起把风险降到最低,我们一起去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案,我们一起去创造那个可以平静生活的未来,这样不行吗?”
她声音还带着颤,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尚未完全消退的害怕。
她表情很认真,像是在进行一场最重要的谈判。
“我想和你一起战斗,我不想躲在你背后,我想站在你身旁。”
“我想一直都能站在你身旁。”
像是告白,像是某种虔诚的宣誓,又像是小心翼翼的申请。
她说她想一直在他身旁。
“对不起。”
他又对我说了一次这样道歉的话。
那些盘踞在我们中间的问题被一点一点地梳理开了,原本微妙扭曲的关系也重新被理顺。
没关系了,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一切都会走上正轨,于是我也终于安下心来,从今往后,我们谁也不用再为那些无端的猜测陷入恐慌了。
“那么这一次,你在为什么道歉呢?”又一次,我回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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