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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间风月—— by随宇而安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7-31

拾瑛耳尖一颤,躲开了他的手,咕哝了一句:“别乱摸,好痒。”
“我多给你做点好吃的。”微生明棠温声说道。
拾瑛勉为其难地说:“那你也只能摸一下。”
微生明棠摸摸她柔软而敏感的耳朵,心想——养只会飞又护主的猫,也挺不错的。
微生垚受伤这件事,公仪徵还是从父亲口中得知。
两家作为世交,又是邻居,交情向来不错,微生垚受了重伤这件事自然瞒不过公仪乾。公仪乾探病回来,便把公仪徵叫到了书斋谈话。
“被明棠带回来的女子打伤?”公仪徵有些诧异。
微生明棠交往的人屈指可数,他带回药园的女子,不是拾瑛,便是晏霄。晏霄与他几乎形影不离,会打伤微生垚的,便只有拾瑛了。
拾瑛虽然性情暴躁,一言不合便动手,但与微生垚应该不会有接触才是。
公仪乾叹了口气,道:“微生明棠向来离经叛道,不服管教,这事我也常听微生垚抱怨,只是没想到,他这次竟如此出格,与一只猫妖相恋。”
此言一出,公仪徵便知道是误会了。想必是微生垚听了微生明蕤的告状,去药园时不巧撞见了拾瑛,以为微生明棠金屋藏妖,这才起了冲突。拾瑛那个脾气,这世上除了晏霄都是坏人,打人还要看身份吗?
任公仪徵再聪明,也猜不出事情全貌,微生垚不是自己撞到拾瑛跟前去,而是拾瑛跑到人家祠堂打人。而且拾瑛还有分寸,给人留了一口气抢救,也不枉微生明棠先前再三重申,不然此刻已经要披麻戴孝了。
“父亲,这件事许是什么误会,明棠怎么会和猫妖相恋?”公仪徵为微生明棠辩白了一句。
“若是误会便好了,微生垚也是知道,明棠好友只有你一个,盼着你能劝他几句,才跟我诉苦。”公仪乾无奈摇头,“你既然说是误会,定然有你的道理。微生家父子说不上两句话便会起冲突,明棠受了冤屈也不愿意解释,父子关系越来越僵。”
“以往解释了微生垚也不信,明棠便不愿再费口舌了。”公仪徵知道微生明棠受过多少委屈,他受过明霄法尊的教导,为人素来恭谨端方,不以修为高低看人,但看人品,微生垚在他心里却属实称不上一个值得尊重的长辈。
“但不管是不是误会,明棠也不该任由他的朋友将自己父亲打成重伤。”公仪乾皱眉道,“我为他治过伤了,他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修为,受不住那么重的一击。”
“我一会儿去探望明棠。”公仪徵料想,微生明棠伤的恐怕也很重。
公仪徵和晏霄来探视微生明棠时,他还趴在床上起不来。
公仪徵看到他背上的伤口,不由得皱起眉头:“你父亲下手这般狠。”
微生明棠脸色惨白,气若游丝地说:“也不能全怪他……”
公仪徵更是诧异:“你居然为他说话?”
“有一半是因为拾瑛……”微生明棠有气无力把话说完,“让她给我上药,是我的错……”
公仪徵:“……”
他剥下鲜血淋漓的外衣趴在床上时,本以为自己的惨状会激起拾瑛的同情心。然而本来就没有的东西,再怎么也不会无中生有……
拾瑛只顾着吃回灵丹,吃完还意犹未尽地倒了倒空瓶子,问:“你什么时候给我弄吃的?”
微生明棠简直想吐血:“我都伤成这样了,你只想着吃的吗?”
“啊对啊!”拾瑛一拍掌,“会影响涌灵花的收成吗?”
微生明棠——我在祠堂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好歹,让我上一下药,养一下伤吧……”微生明棠声音都飘了。
拾瑛嘟嘟囔囔地抱怨:“怎么这么娇气呢,我看都没打断骨头,我们受了伤,都是舔一舔就好了。”
微生明棠心下一颤——舔一舔?
他眼神闪烁着偷看拾瑛粉嫩的嘴唇,不由自主想起她在自己掌心舔了那一下,只觉得一股酥麻的痒意从尾椎处燃起,让他半边身子都颤了一下。
“你的药在哪呢?”拾瑛问道。
微生明棠回过神来,干咳两声,指了指橱子。
拾瑛奇怪地扫了他两眼:“你怎么突然脸红了?他打你脸了?”
微生明棠一颗心就像落在小猫掌心的毛球,被她抛来抛去颠着玩,忽上忽下不由自主。
微生明棠的伤都在背上,自己没办法上药,便只能指引着拾瑛拿起羽毛,蘸取药膏抹上伤处。
拾瑛本就是个性情急躁的小野猫,哪会什么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她只求速战速决,羽毛在药罐子里搅了搅,跟刷墙似的就往微生明棠的伤处刷。
微生明棠发出凄厉惨叫,抓着被褥的手青筋暴起,倒把拾瑛吓了一跳。
豆大的汗珠往下滴,整个人都在打颤,拾瑛愣了一下才道:“你这么怕疼啊……”
——不然呢!
微生明棠疼得说不出话来,牙齿直打颤。
对于拾瑛来说,这样的伤以前不过是家常便饭,没有药也都熬过来了,她实在不理解微生明棠这细皮嫩肉的小筑基怎么这么娇气怕疼,只能根据自己的生存经验鼓励对方:“疼一疼又不会死,我很快的,你忍一下就好了。”
说完手起毛落……
?第二十九章
“然后你就成了这副模样……”公仪徵听完微生明棠的血泪控诉,不知该哭该笑。
“羽毛都戳进肉里了……”微生明棠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又又又看到死去的亲娘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我父亲都没这么打过我,她没有人性的啊!”
“她是一只猫,还是生在阴墟的猫,怎么会有人性这种东西。”公仪徵忍着笑,施法抚愈微生明棠背上触目惊心的伤口。
“说的也是,我是不了解她……”感觉到背上的灼痛正在减轻,微生明棠长长舒了口气,俊秀的剑眉又微微皱起,“你去过,你应该知道,阴墟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
公仪徵眼神微动,沉声一叹:“难以想象的无间地狱。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对她们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她们对疼痛和情爱,一样的迟钝,只是前者是因为习以为常,后者是因为闻所未闻。”
微生明棠轻咳了一声,掩着心虚问道:“既然迟钝……那你又该如何让你那位尊主明白你的心意?”
“徐徐图之,循循善诱。”公仪徵微微一笑,眼中掠过一丝异色,若有所思问道,“你怎么会对这个问题感兴趣?”
微生明棠应该只会奚落嘲讽打击挖苦才是。
“这不是你先提起的嘛……”微生明棠趴着说话,公仪徵没看到他的眼睛,也看不到他的慌乱,不过以公仪徵对微生明棠的了解……
公仪徵挑挑眉,狐疑问道:“难道不是误会?你……真的对拾瑛动了心?”
“你别乱说。”微生明棠攥紧双手,冷笑一声,“我最讨厌猫,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何时讨厌过猫了?”公仪徵越发笃定,“你若当真讨厌,便不会把那只伤了腿的猫用心治好了,还怕它跑过来药园误伤了自己,特地在家中另外种了一片荆芥把它们引过去。”
微生明棠哑口无言。
“我,我,我……那是……”一张利嘴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公仪徵摇头叹息:“微生明棠,你的苦日子在后头呢……”
他可是深切体会到,想撬开一颗迟钝的心,有多难。
更别提那还是一只没有人性的猫。
微生明棠看着公仪徵,吞吞吐吐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问道:“公仪徵,看你这样子……你与尊主同屋同寝多日……不会还近不了她的身吧?”
公仪徵脸色一僵。
在外人眼里,晏霄与公仪徵是亲密无间的道侣,自然也不会为他们准备两间房,而公仪徵的起居室也足够大,甚至床铺也极为宽敞,尤其当上面只睡着一个人的时候。
公仪徵看着盘坐在床上闭目吐纳的晏霄,不由得在心中叹息了一声。
今日微生明棠问的那句话,他没有回答,但看微生明棠那一脸的同情和鄙夷,显然他也看出来了。
这几日他和晏霄虽然同处一室,却都是各占一边。修士无须睡眠,打坐吐纳一个时辰,便远胜过凡人睡上一夜。
公仪徵家中灵石无数,晏霄便让他布了个聚灵法阵,自己每天夜里打坐修行,两人也算相安无事。
“你看了我许久,是有什么想说的吗?”闭目凝神的晏霄忽然开了口。
公仪徵回过神来,迎上晏霄探究的目光。
“我虽然闭着眼睛,却还是能感知到周围的目光。”晏霄凝视公仪徵,眉心微微一蹙,“今天你父亲找你去问话,是不是为难你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公仪徵不由失笑。
晏霄冷哼了一声:“拾瑛和我说了,微生明棠被打成那样,是因为他父亲误会他与拾瑛的关系。微生明棠虽弱,却也有几分修为在身,竟被一个凡人打得如此狼狈,就因为他是他的父亲,他便不敢还手了?”
“父母生养子女,子女不能忤逆。”公仪徵解释了一句,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明棠对父亲也算不上孝顺,但从来没有子女对父母动手的道理。”
“那这父母当得,和十殿主也差不多了,属实是蛮横不讲理。”晏霄嗤之以鼻,“幸亏我没有父母生养,不必受这窝囊气。”她又看向公仪徵,“公仪乾会不会和微生垚那样,仗着自己是父亲就为难你?”
公仪徵抿了抿唇,忽然生出一丝好奇:“我父亲若是为难我,你会如何?像拾瑛那样维护明棠吗?”
晏霄不屑地看着公仪徵:“你要是像微生明棠那般没用,我护着你有什么意思,让你父亲打死你罢了。”
公仪徵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吧,这才是晏霄。
晏霄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微翘的唇角:“这有什么可高兴的?不过你名义上是我的人,你父亲要是真把你打死了,我也可以杀了他为你报仇。”
“那就不必了。”公仪徵笑得极为开怀。
晏霄觉得这人莫不是个疯子?
在阴墟之时,她自忖看透了公仪徵的深浅,不过是个伪善好色,假仁假义的名门子弟,但杀了他一回,再见之时这人便让人琢磨不透了,有时候看着他的眼睛,她便莫名有些心慌,就像置身于深海潜渊之下,幽深漆黑,无所适从。
晏霄忍不住会想,会不会从一开始自己了解的就不是真正的公仪徵,而只是他伪装的其中一面。否则被誉为天下第一聪明人的仙门首座,怎会如此好杀……
晏霄出神之时,公仪徵忽地离席而起,落至她身畔,占据了半张床铺。
“待涌灵花开,我们便离开玉京了,旁人如何看你,你无须在意。”公仪徵温声说道。
晏霄看着近在身侧的公仪徵,只觉得周围不属于自己的气息陡然浓郁了许多,身旁的热意让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我本来就不在意,只要他们约束好自己,别惹到我就行了。”晏霄别过脸说了一句。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嗜杀好战之人,更不会闲着没事惹猫逗狗。
“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杀戮,都是为求自保而已。”公仪徵的声音伴着炙热的气息拂过耳畔,“那些关于你的传言,九分假一分真,不了解你的人,才会以为你暴虐嗜杀。”
晏霄眉眼微微一动,噙着略显冷淡的笑意道:“那还有一分真呢?公仪徵,你觉得哪一分是真的?心狠手辣,还是杀人如麻?我可不是你们道盟那些善男信女。”
“我应该庆幸你没有那些多余的良善。”公仪徵低笑一声,含着几分怜惜,“否则我便见不到现在的你了。晏霄,你无须善良,你活着便好。”
在虎狼之地论良善,对她太过残忍了。
晏霄撞见他眼中的轻怜,心口不觉也烫了一下,声音也软了三分,只是说的话仍是带着刺:“公仪道长真是宅心仁厚,不过天底下身世凄惨的人那么多,你怜惜得过来吗?”
公仪徵笑道:“晏霄,看样子你还不了解我。”
晏霄挑了挑眉,正视公仪徵,确实——对他了解得越多,她便越不了解他。
“我可不是宅心仁厚之人,也没有那么多的怜惜可以分给众生。”他轻捻起她垂落肩头的一缕青丝,“这世间多少修行者,满心满眼的天下苍生,却连眼前人都无法顾惜,辜负了真正为他付出,真心待他的人。世人都以为我天生道骨,对我寄予厚望,但我知道自己,我不如师尊那般胸怀大爱,我只是一个善于修行,善于伪装的俗人罢了。这颗心有的感情不多,也只愿意分给真正重要的那几个人。”
晏霄垂眸望着公仪徵清俊端方的面容:“你这番话,若让世人听了,怕是会身败名裂吧。”
“可我只说给你听。”公仪徵微微一笑,“在世人眼中,我还是会维持法尊弟子的形象,维护神霄派的荣光。”
晏霄轻嘲道:“而我听到了,即便说出去,人家也不会信,只当这是阎尊对神霄派的污蔑。”
“你看破仙门子弟的不堪,我也见到了十殿阎尊的心软。”公仪徵偏过头,轻嗅她颈间的幽香,“道侣之间,本该如此坦诚相见。”
晏霄心尖一颤,想要躲闪,公仪徵却已贴了上来,抵着她的前额。
晏霄哑声道:“我现在不需要渡灵气。”
公仪徵低笑道:“谁说要渡灵气了?”
说着便吻上她柔软的唇。
右手松开了把玩的青丝,抚上她纤细的后颈,修长的五指扣着她的后脑勺,遏制了她并不坚定的退意。
晏霄瞳孔一缩,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陷进公仪徵幽深的双眸之中。
不同于海边浅尝辄止的厮磨,他撬开她微阖的双唇,碰触到了她湿软的舌尖,炙热的气息唇舌之间纠缠,陌生的情愫在心口冲撞,让晏霄乱了呼吸,也乱了心跳,迷糊间被公仪徵压倒在了柔软的锦褥之上。
两具身体交叠着,贴得很近,每一丝曲线都严丝合缝,能够感受到彼此胸腔的起伏与颤动。含着唇瓣的轻咬与吮吸传来一丝带着酸胀的酥麻,让人难受,却又不讨厌。他像个耐心的猎人,等着猎物上钩,甚至他心甘情愿成为猎物,被她捕获。
晏霄不知不觉学着他的动作回吻,双手勾住公仪徵的后颈,伸出舌尖扫过他的薄唇,引来对方无意识的吞咽,连呼吸也轻轻一颤。
晏霄抬起因湿润而愈加乌黑的凤眸,直勾勾盯着公仪徵:“你喜欢这样?”
她听到对方震耳欲聋的心跳,比那一夜坠落时还要澎湃的心跳。
公仪徵屈指摩挲着她柔嫩的脸颊,哑声笑道:“是。”
晏霄皱了皱眉:“这么容易的吗?”
公仪徵讶然失笑。
晏霄为了引他心软,不惜以身犯险,进宋千山的血阵,剥开自己血淋淋的过去让他看,现在公仪徵告诉她——只要亲一下就可以了?
晏霄无意识地摩挲着公仪徵的后颈,嘀咕道:“早知道,在阴墟的时候我就不用费那么多功夫了。”
她是不是把人心想得太复杂了?
“并不容易……”公仪徵忍着笑道:“有的夫妻同床共枕几十年,看似亲密无间,却也会在顷刻间反目成仇。”
晏霄定睛看公仪徵,认真问道:“你现在对我有几分心动了?”
公仪徵故作沉思:“不好估算……四分?”
“比上次多了一分。”晏霄忽地抬起头,亲了他一口,在公仪徵惊讶含笑的目光中又问,“现在有多一点吗?”
“你听呢?”公仪徵问。
晏霄凝神感受对方的心跳,皱眉道:“好像没变化。”
晏霄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这种心动就和皮肉之痛一样,经历得多了,也就麻木了,难怪你说几十年的亲密无间也会反目成仇,这种亲热只有第一次才有效吧。”
公仪徵竟无法反驳:“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的思路不同常人,剑走偏锋,但却隐隐触及了情感的本质。
晏霄从未感受过,也未曾见到过男女之间真挚的情感,她看过的那些“有用”的书,也不会告诉她男女之间,道侣之间的情是何物,原来对公仪徵的判断,不过是基于善恶正邪,若回归男女本质上,她便又糊涂了。
情为何物,这个问题,数万年来千千万万的人族都没弄明白的事,更何况是晏霄一个刚出阴墟的鬼奴。连骨肉亲情她都尚未弄明白呢。
晏霄略一思索,忽地翻身压住公仪徵,抬手扯落他的腰封,扒开他的前襟。
公仪徵愕然仰视晏霄,只见她骑在他身上,一脸笃定地说:“既然亲吻已经无效,那便换一种方式。”
公仪徵哭笑不得,又有些期盼:“什么方式?”
“道侣之间该做的事。”晏霄压着公仪徵,俯身凝视他的眼眸,目光顺着修长的脖颈而下,看到松散凌乱的道袍裸露出白玉般的锁骨和胸膛。“你看过我的身体,我还没看过你的呢……”
说着便伸手要将他的前襟拉开,动作略显粗暴。
公仪徵按捺着心悸与心动,制住了晏霄的双手。
“晏霄,不是这样的……”公仪徵轻叹一声,感觉自己真是引火烧身了,他也没料到晏霄如此“聪明”,这么快就举一反三,他也心动,却还未到时候,只能克制自己了,“身体带来的触动都只是一时的,无法长久。”
晏霄动作一顿,眉心微蹙,似乎是在掂量这句话的真实性——公仪徵是不是怕被自己夺了元阳才找的借口?
“真正的心动,无须肢体上的接触。”公仪徵耐心地诱导她,他不急于求成,只希望晏霄能真正明白彼此的心意,此刻与她欢好,无异于欺骗,“旁人如何待你,会让你心有触动,你便如何待人,以真心换真心,方能长久。”
晏霄思忖片刻,问道:“若我没有真心呢?”
公仪徵轻笑——她怎会没有呢,只是不自知罢了。
他伸手将她拢入怀中,晏霄有些茫然,却没有抗拒,她伏在他身上,枕着他的心口,听到他温柔缱绻的声音震颤着胸腔,缓缓响起:“你会有的。”
晏霄轻轻一颤,心尖像被人掐了一下,有一丝丝的酸胀,酸胀过后,却是一阵酥麻。
——心口处痒痒的,她是不是要长出心来了?

第三十章
涌灵花种下第七日,终于长出了花苞,微生明棠说,花开之时,花心灵珠现世。这灵珠便是脱胎自夜夜心,拥有源源不竭的灵力。必须在花开的瞬间捕捉住花心的灵珠,将其炼化纳入神窍之中,之后灵珠便可于神窍之中自行运转,吞吐灵气,弥补晏霄灵力的亏损。
为了种出这一朵花,微生明棠从花神宫求来的三百年坟的灵壤几乎都被榨干了灵气,看得他眼酸心痛。
晏霄和拾瑛两双眼睛紧紧盯着涌灵花,生怕错过花开的瞬间。公仪徵站在一旁,敏锐地察觉到微生明棠的异常,他细细打量,便看到了微生明棠领口处的抓伤,顿时心生疑窦。
微生明棠留意到公仪徵的视线,他尴尬得俊脸微红,眼神飘忽游移,十足的心虚。
公仪徵传音道:你做了什么事,被拾瑛抓伤了?
微生明棠假装没听到,专注地盯着花。
公仪徵笑了一声,开口问道:“拾瑛,明棠这几天怎么样?”
拾瑛头也没抬,立刻便回道:“他很乖啊。”
公仪徵狐疑地挑了下眉,这回答倒是出乎他意料,他还以为微生明棠定是惹怒了拾瑛才会被抓了一身伤,没想到拾瑛居然为他说了一句好话。
微生明棠头皮发麻,暗中传音给公仪徵:你别问了,她要是想起来就糟糕了。
公仪徵冷笑:你这句话听起来也很糟糕。
微生明棠觉得自己既冤枉又委屈,他可没打算对拾瑛做什么坏事。
这几日他总想着怎么才能哄好拾瑛,用了点心思也就不难发现,这只猫顺毛捋还是很好哄的,只要让她吃饱了,她的心情就不错。
微生明棠一日三餐变着菜色喂拾瑛,微生家的伙房几乎没怎么停过,什么山珍海味都往药园里送。微生垚被打伤的事瞒不住,许多下人都知道药园住着一只修为极高的猫妖——说是母老虎都不为过。
拾瑛每天吃得心满意足,对微生明棠也满意了许多,觉得这人虽然弱,但总归还是有点用处的。整个微生家也由着拾瑛来去自如了,拾瑛想起那日去找微生明棠时,闻到过熟悉的气味,非常诱人,很像微生明棠给她吃过的绿叶子。那叶子吃完之后整个人轻飘飘的,非常舒服,她后来找微生明棠要过,对方却说没有了,没想到微生家种了一大片。
拾瑛便自己闻着味道找了过去,快乐地跳进荆芥的海洋中,等微生明棠寻来之时,她已经像喝了一湖的酒一样整个人彻底迷糊了。
微生明棠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晕乎乎又傻乎乎的拾瑛从那荆芥从中抱了回来。拾瑛浑身滚烫,脸上还挂着傻笑,嘴里呼噜呼噜地不知道咕哝些什么,看起来是快乐极了。
微生明棠把她放在了床上,也不知道她吃了多少,那日吃了一口便迷糊了一刻钟,看荆芥丛被毁成那样,没有一个晚上只怕是醒不过来。怕拾瑛犯迷糊了闯祸,微生明棠只能在一旁守着。
拾瑛满面绯红,在床上扭动着,脑袋不住地装着床靠。微生明棠想要拦着她,反被她抓了个正着。她脑袋顶着微生明棠的胸口拱来拱去,双手无意识地乱抓,把微生明棠的衣服都扯烂了,指尖在微生明棠胸口留下了斑斑抓痕。微生明棠抽着凉气,只觉得又痛又痒,又酥又麻……
微生明棠只是一个筑基修士,哪有反抗拾瑛的力气,他身上的体温比拾瑛低一些,剥开了外衣露出玉石一般莹白结实的胸膛,拾瑛迷迷糊糊觉得舒服,便将脸贴了上去,四肢并用抱紧了微生明棠,脸颊在他胸口蹭着,不时伸出湿软的舌头到处舔舔。
微生明棠是个正常的男人,哪能经得住这样的考验,怀中一片滚烫,心头更是炙热,脑中一番天人交战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是被强迫的,拾瑛得对他负责。
当他终于决定半推半就,反客为主时,怀中的香软忽然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只眯着眼睛的红毛小猫,喵呜喵呜两声,舔了舔自己的肉垫子,睡得十分惬意……
微生明棠的心顿时凉了,不,整个人都凉了……
他在床边想了一夜,脑海中不时响起微生垚那句气急败坏的话——我是造了什么孽……
更过分的是,拾瑛醒来之后完全忘了期间发生的事,只记得自己吃了荆芥,非常快活,还跃跃欲试想要再吃一次。但是当她再次跑过去时,只看到一片光秃秃了……
她不知道是微生明棠让人连夜拔光,还以为自己迷糊间把荆芥全都吃光了,威逼利诱让微生明棠再种一片,微生明棠唯唯诺诺支支吾吾,脑海中又响起了那句话——我是造了什么孽……
这件事他觉得最好不要让拾瑛想起来,若不是公仪徵实在太过敏锐,他是肯定把这事烂在肚里,但在公仪徵怀疑的目光中,他还是尽量简短地概括了一下。
——拾瑛吃了荆芥,失去意识抓伤的。
配合微生明棠的眼神和表情来解读,公仪徵大概也猜出过程了,看着他的目光顿时由冷笑转为怜悯了。
——还好,微生明棠,你还算个人,你重新得到我的尊重了。
——你这分明是同情和嘲笑!
“尊主,花瓣动了!”另一边,蹲在涌灵花畔的红衣少女浑然未觉两个男人间的暗流汹涌,一双琥珀杏眼里只有花。
晏霄也一直凝神观察着,自然没有错过花瓣的动静。
在花瓣绽开的瞬间,公仪徵双手掐诀,张开结界,隔绝了外界的感知,既避免了花开之时灵气汹涌引起的天象异动,也防止涌灵花珠趁机逃逸。
花瓣如美人手一样,十瓣艳色缓缓舒展,向外摊开,便在此时,花蕊处散发出浓烈的异香,充斥着整个结界,汹涌的灵力浓稠得如有实质,微生明棠修为最弱,经不住这冲击,膝弯一软半跪在地。
晏霄凤眸一凛,捕捉到花蕊的异动,双手迅捷如电,向前张开十指,掌心喷吐的灵力牢牢锁住了意欲逃窜的灵珠。那颗涌灵珠仅有龙眼大小,却爆发出让人无法逼视的光芒,犹如一轮骄阳于掌心燃烧,有着万世不灭的热量。
晏霄掌心灼痛,心中却大喜,这无尽汹涌的灵力,若将之炼化,自己在人间行走便无须再畏首畏尾了。
公仪徵心中也是一叹——他还挺喜欢之前渡气的方式呢。
灵珠在晏霄掌心之中横冲直撞,想要摆脱这似曾相识的威压,就在此时,一道雄浑磅礴的压力自上而下轰击下来,竟一下打散了公仪徵的结界!
晏霄受到波及,掌心一松,灵珠便趁机窜上了天空,却又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捕获,向着东边飞去。
晏霄顾不上其他,立刻便提身追了上去。公仪徵和拾瑛也紧随其后。
与那神秘力量正面交手过的公仪徵最为清楚,那灵力之雄浑,恐怕已是法相境界的强者,若是全盛时期的晏霄自然可以不惧,但如今晏霄实力不足五成,更难以支撑长时间的战斗,独自一人面对只怕十分艰难。
然而晏霄眼中只有涌灵珠,完全顾不上危险,若真遇到对付不了强者,大不了祭出生死簿,最多不过敌死我伤。
灵珠如飞星一般掠过天空,快得肉眼无法捕捉,但散发出的热量与灵力却让它无所遁形。
晏霄很快便追至一片密林之中,十几个戴着面具的修士应是早已埋伏在此,将她包围其中。晏霄眼中露出戾气,赤红销魂链向四周扫去,激荡的灵力摧折了数十株苍天大树,被销魂链的打中的修士皆是向后飞去,但很快便又结成阵型,显然有备而来。
公仪徵和拾瑛紧随而至,晏霄皱眉喊道:“公仪徵,追回涌灵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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