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技术员美人—— by三卷成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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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兰一见到他这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宋二成,我发现你自从当上队长之后就飘了,要不你就跟你的队长一起过去,别管媳妇孩子了!”
宋二成闻言扭头诧异地看向李春兰,满脸懵逼地问道:“我怎么了我?怎么就别管媳妇孩子,要跟队长一起过了?”
于是李春兰站起来,双眼瞪着他,叉着腰开始数落他,从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到说话的语气越来越不耐烦。
宋二成直呼冤枉,“我回家晚,那是因为队里事儿多,要不然谁不想回家吃饭啊?而且我那不是不耐烦,是太累了不想说话!”
宋知雨坐在门槛上,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他们吵闹。
眼见两人吵得差不多了,她才出声打断问道:“爹,我看腿断的那个人可能有点发烧,要想办法抓药给他才行。”
话音落下,宋二成还未说话,李春兰就皱着眉头询问道:“发烧?谁发烧了?”想到什么,她又有些恍然地说道:“是刚刚接回来的人?”
宋二成也顾不上跟她争吵,“嗯”地应一声,他沉思着说道:“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贸贸然给他们药会不会不好?”
宋知雨不以为意地说道:“有什么不好的,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他们状态很不好,担心他死在咱们南河生产队。”
李春兰闻言忙不迭追问:“怎么还说到死了,他病得很严重?”
“确实有点严重,他的腿可能断了。”宋二成说道:“我找个机会先问问他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宋知雨见他有主意了,便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她相信宋二成会处理好。
宋知雨便没有再关注过新来的几人,每日依然早出晚归。
红旗公社机械厂招技术员的事情依然没有进展,然而她投稿的文章有消息了。
卢书记一大早就兴奋地打电话过来,说红旗公社机械厂上报了,连带着他们红旗公社也出现在报纸上。
宋知雨挂了电话,找到送来的最新报纸,上面果然刊登着她寄过去的文章,虽然只在一个小角落里,不过也足够让人震惊。
此时,兴阳县机械厂。
最先看到报纸的是一个干事,随即厂里顿时传了个遍。
“咱们机械厂上报了!了不起,真了不起!”
“这下省城也要知道咱们兴阳县国营机械厂了吧?”
“大胆点,我看不止省城知道,全国都要知道咱们兴阳县国营机械厂。”
“哇!如此看来,咱们可能错怪红旗公社机械厂了!”
“没想到他们这么会感恩,居然还特意给咱们写感谢信,这些全国人民同志都知道咱们兴阳县国营机械厂无私,与底下的单位互帮互助,是团结友爱互帮互助的先进单位!”
孟成业现在对红旗公社机械厂格外关注,也看到了报纸,心里愈发对红旗公社机械厂满意,更加向往,也更肯定了自己的决定。
而与他们不一样的是,严厂长看到报纸的那一瞬间,先是高兴,待看清文章上的内容,他当即气得恨不得撕掉报纸!
文章以宋知雨的角度,很是真挚激动地表达了对兴阳县国营机械厂的感激之情,对兴阳县国营机械厂的无私帮助很是感动。
而所谓的无私帮助,即是兴阳县国营机械厂向红旗公社机械厂提供废旧机器,知道红旗公社机械厂成立初期,资金运转不足,县城国营机械厂发挥无私的精神,以及对底下单位的帮助,主动提出不要求红旗公社立即结清账款。
之后就是宋知雨以及红旗公社机械厂全体同志,对严厂长以及兴阳县国营机械厂的赞扬,俗称彩虹屁。
严厂长看得简直一口血呕出来,他神色阴沉,“嘭”地一声将报纸拍到桌上,闭上眼睛急促地喘了几口气。
而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来电的人出乎意料,兴阳县的一把手黄书记。
严厂长顾不上气恼,赶忙收拾情绪,以最热情最轻快的语气同对方问好,询问来意。
电话里头的黄书记笑着说道:“严厂长啊,我看到报纸了,没想到咱们兴阳县居然也能上一回报纸,多亏了你啊。”
严厂长没想到对方居然是来说这个的,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好在很快反应过来,努力咽下堵在喉咙那口气。
他仗着对方看不见,僵硬着脸笑道:“是我该做的,大家都是为了兴阳县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那还得是你觉悟高,不然那些纺织厂服装厂家具厂怎么不像你这样,也去帮扶帮扶底下的单位,他们怎么没上报?”黄书记细数一通,最后总结说道:“所以说你觉悟高,是真正的好同志,优秀的同志。”
严厂长:……
严厂长脸上的表情都完全僵住了,逐渐变得黑沉,但凡对方不是黄书记,他都要翻脸了。
隔着电话,他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应该的应该的。”
说出口的声音却是轻快高兴的,要是有人在场,一定会觉得十分扭曲。
但他没想到的是,更扎心的还在后头呢。
只听黄书记说道:“严厂长,你有所不知,先前财政局说要另外拨款给农业局,说是支持红旗公社新成立的机械厂生产新农机,我寻思着,一个刚成立的机械厂,那不胡闹吗?钱出去了,不就等于打水漂?”
严厂长听着,原本还有点幸灾乐祸,直到后面,他的心里霎时间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果然,黄书记停顿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可自从看到报纸上的文章之后,我改变主意了。”
严厂长:……
他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黄书记说道:“懂得感恩的同志,一定是积极努力的同志,不会差到哪里去,至少宋知雨这个厂长是可以的。而且你们县城机械厂都对他们如此支持,他们肯定是有水平的,否则怎么会得到你们的青睐?”
严厂长:???
合着他县城机械厂还帮了宋知雨?
他呼吸困难地捂了捂胸口,脸上的表情痛苦面具,严厂长现在很想回到答应给宋知雨废旧机器的那一瞬间,然后狠狠给自己两巴掌。
实在不行的话,回到宋知雨说写文章赞扬县城机械厂也行。
这般想着,严厂长呼吸更困难了,差点就是心肌梗塞的程度,敢情今天的事情,全都是他间接造成的?
换句话来说,宋知雨和红旗公社机械厂之所有现在这一幕,都是因为他,要是没有他也不会发生。
电话里的黄书记还在说,“所以我决定,同意财政局拨款,用以红旗公社机械厂发展。”
严厂长神色麻木,虚弱地应了一声。
而电话那头的黄书记利落扎下最痛的一刀,“我听说县城机械厂也帮红旗公社机械厂生产零部件,他们是款项也是暂时先不结吗?”
严厂长:……
严厂长:…………
直说不要收红旗公社机械厂一分钱就好了!
何必兜这么大的一个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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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厂长捂着胸口,一张脸皱成痛苦面具,他还能说什么呢?
“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严厂长神情扭曲地说道,声音却控制得没有一丝异样。
这表里不一的程度,谁见了不得喊一句大师!
黄书记丝毫没有察觉,就此事对严厂长又是一番夸赞的话,“严厂长同志,我看咱们兴阳县的工厂都得向你学习学习才对,只有内部团结有向心力,兴阳县才能发展得更好。”
严厂长麻木地点着头,“黄书记您说得对。”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在严厂长窒息得快要晕过去之际,黄书记终于提出挂电话。
严厂长想也没想,飞快挂了电话,生怕对方改变注意。
一通意料之外的电话,硬生生将严厂长的打算打乱,计划好让红旗公社机械厂付清废旧机器购买款的,此时只要红旗公社机械厂表现出为难之情,他们就不得不主动往后推。
甚至不能有不满的意思,一旦被发现,兴许就会有人揪着不放,说他前面都是在演戏。
严厂长越想越是气恼,却又无可奈何。
宋知雨并不知道这件事,也不知道黄书记的电话那么及时。
她看到报纸的瞬间就笑了,丝毫不掩饰地露出笑容。
宋知雨很是满意地看着上面的内容,眼眸底下看不出情绪,过了一会儿,她抓起桌上的话筒放到耳边。
电话被接通,宋知雨顿时笑得更欢快了,声音都弥漫着喜悦与激动,“严厂长,你看见了没?我写的文章上报了!”
严厂长听见她的声音愣了下,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脸面打电话过来,当即气得差点昏厥过去。
他发出一声冷笑,声音平静而冷凝,“宋知雨,你可真是好样的,要说你不是故意的,没人会相信。”
宋知雨很是疑惑地“啊?”了一声,语气迷茫又疑惑,“什么故意的?严厂长你在说什么?”
严厂长冷笑而气急地说道:“我说什么你不知道?装什么呢!”
宋知雨委屈:“严厂长,我真的不知道。难道是因为文章的事情,可是写文章的事情,我是征求过你意见的?”
“你……”严厂长气得说不出话,他深呼吸一口气之后,才找回自己的理智,继续说道:“是我让你这么写?你也不看看自己写的是什么。”
宋知雨闻言眼睛里闪过一抹狡黠,声音却依然是委屈而茫然的,“难道我的文章写得不好吗?通篇都赞扬兴阳县国营机械厂,现在厂里的工人都激动极了,声声称赞严厂长你人好呢。”
说到这里,宋知雨顿了顿,又补充说道:“我听着都很感动呢,难道严厂长你不感动吗?”
严厂长并不敢动,他担心自己一动就做出让自己后悔,无法挽回的事。
他此时再不知道宋知雨是故意的,那就是傻子了。
严厂长强忍气得快要爆炸的胸腔,深深长呼吸一口气,“宋知雨,你真是好样的。”
声音别扭羞耻又透着憋屈的感觉。
宋知雨顿时就笑了。
严厂长总算放低姿态了,意味着要妥协,向宋知雨低头,也可以说是承认宋知雨的能力以及红旗公社机械厂的实力。
“多谢你的夸奖。”宋知雨笑着说道:“我也觉得自己很棒。”
严厂长:……
他面无表情,想都没想“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宋知雨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非但没觉得生气,反而心情很好地笑了笑。
话筒刚放下没多久,宋知雨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来人正是陈白白。
她朝对方点点头,“进来吧,什么事?”
陈白白笑了笑,大方在办公桌前的椅子落座,“厂长,你前几天不是让我打听机械厂的事情吗?我打听到了,听说他们厂里的一个技术员想要申请调到咱们厂里。”
宋知雨诧异地挑眉,脑海中闪过那天来参观的孟成业,她不太确定地问道:“孟成业技术员?”
“你都猜到了?”陈白白先是露出诧异的神色,随即又笑了笑点头,“没错,就是上次来咱们厂里参观的孟成业技术员。”
说实话,宋知雨对孟成业的印象还是挺深刻的,因为孟成业的知识储备相对其他人来说多很多,而且人很聪明,她稍微提一下,对方就能举一反三想到很多东西。
在宋知雨看来,孟成业在县城机械厂,怎么也得是数一数二的技术员。
也难怪严厂长会生气。
宋知雨想了想,又觉得很奇怪,按理说这样的事情怎么也不会传出来才对,不然县城机械厂的面子往哪里摆?
要不然岂不是整个兴阳县的人都知道,县城机械厂的技术员要申请掉到一个公社机械厂,如此一来,不明所以的人会怎么想?
究竟是县城机械厂还垃圾,还是公社机械厂实力过于强悍?
不管哪个原因,宋知雨相信,严厂长都不想看到,一定会避免发生。
“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宋知雨问。
陈白白说道:“正好遇到孟技术员,他自己说的。”
宋知雨闻言瞥她一眼,轻轻地“哦”了一声,“我知道了,辛苦你。”
陈白白连忙收起脸上的表情,“不辛苦,应该的。”
宋知雨目送陈白白离开办公室。
她右手搁在桌上,面带沉思不停轻敲桌面,知道严厂长突然针对红旗公社机械厂的原因,那就好办太多了。
总归这件事要解决,不然就算严厂长现在表示妥协,那也只是暂时的,以后还是有可能会爆发出来,而且现在身处商场,交朋友永远比多个敌人要好。
宋知雨心中有了主意,崩了几天的弦突然就松开,心情好看什么都顺眼,连带天天见的回南河路上的花花草草都那么可爱美好。
“知雨回来了?”有村民向她打招呼。
宋知雨笑眯眯地点头,“嗯,你们也下工了?”
“太阳都快落山咯,还不下工?倒是你遇见什么大好事,老远就看到你咧着嘴笑。”
宋知雨调皮地眨眨眼睛,“大好事。”
听她这么一说,旁边围观的村民都围了上来,满脸八卦地盯着她。
“什么好事?快跟我们说说。”
“对啊,让我们也高兴高兴。”
宋知雨笑了笑,倒真的停下来跟他们聊了起来,眉眼弯弯地说道:“我们红旗公社机械厂上报纸了。”
此话一出,众人眼睛猛地瞪大,一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脸上带着不敢置信而激动的表情。
“真、真的吗?咱们红旗公社真的上报纸了?”
“天呐!”
“怎么上报纸了?是不是表扬机械厂?那有没有提到咱们南河生产队,机械厂的厂长是咱们南河生产队的,没有理由会不提到吧?”
“就是就是,厂长她爹也是咱们南河生产队的队长呢!”
众人很是兴奋激动,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神色是如出一辙的高兴,纯真而富有感染力的笑容。
宋知雨看着他们,脸上也不自主露出一抹笑。
她有些遗憾地说道:“没有南河,不过我相信南河迟早有一天也会出现在报纸上的。”
宋知雨面带鼓励看着众人。
在场的村民闻言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变成好奇。
“要怎么才能上报纸?是不是要评为先进生产队,或者选出劳模?”
“啥呀,隔壁北河不就被评过先进生产队吗?他们也没有上报纸啊。”
“但是他们去县里了,得到县里的表彰,神色得很哩,走路都眼睛看天,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这倒是……”
众人说到这里都默契地住嘴,想要评为先进生产队,他们南河生产队都不敢想,首先粮食的产量就没办法比过别的生产队。
南河生产队大部分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不过有不死心的人,好奇地望向宋知雨:“知雨,你那么聪明,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咱们被评为先进生产队吗?”
此话一出,众人都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宋知雨思考了下,还真点了点头,“有,不过需要大家配合才行。”
众人闻言猛地瞪大眼睛,他们本来就是不抱希望去问的,没想到还真得到回答,当即毫不犹豫地点头。
“不就是配合?难道平时配合得还少?”
“就是,咱们都很听话,思想觉悟高,坚决服从组织的命令。”
“我保证,我以后就听知雨和队长的话,就连家里的婆娘和老娘都得排在他们后面!”
说这话的是村里出了名的耙耳朵,话音一落下,众人就没忍住哄笑出声。
那人面色涨得通红,恼羞成怒地骂骂咧咧说道:“笑什么呢,笑笑笑,老子说到做到,婆娘也会支持老子的决定。”
“哦。”
“哦哦!”
众人“哦哦哦”地点头,脸上的表情却是打趣。
宋知雨与村民们说说笑笑,走到分岔路口便分开了,她一个人往宋家走。
说来也巧,回宋家的路上要经过牛棚,宋知雨想起昨天那几个人,路过的时候,她特意往那边多看了几眼。
只见壮年女人站在外边,眼睛红红的似是哭过。
对方一见到宋知雨,仿佛受惊般立马低下头,想要走进牛棚中又不敢动的模样。
宋知雨想了想,抬起脚步走过去。
女人见状脸上闪过一抹惊慌,牛棚里的孩子猛地起身走出来挡在女人身前,除了腿断了在昏睡的男人,另外两位中年人也佝偻着背站起来,神色有些着急与无措。
宋知雨脸上没什么情绪,“你们不用紧张,我只是想来看看他的腿。”
几人没有说话,当然,也没有动作,很明确地向宋知雨表现出自己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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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不欢迎宋知雨过来,至于看腿伤的话,牛棚里的几人根本没当真。
现在谁不是见到他们就躲开,就连最亲近的人也这样,何况宋知雨与他们无亲无故。
宋知雨脚步停在原地,隔着一段距离与紧张的壮年女人对视。
“我爸爸很好。”
打破安静的是那个与宋知丰年龄差不多的孩子。
宋知雨下意识将目光落在对方身上。
壮年女人着急地伸手将他拉到自己身后,自己瘦弱的身体挡住他,小心地陪着笑,姿态放得十分低卑,“是小孩子不懂事,我让他道歉,你千万别跟他计较。”
说着她手放到小孩的头上,用力压低,“快,向这位同志道歉,你不是故意的。”、小孩眼睛当即就红了,原先只是任由女人动作,自己没有半点配合,许是见到女人惊慌无措的眼神,这才不甘地低下头。
“对不起。”他吐字含糊地飞快说道,不注意听甚至听不清他说的内容。
女人的面色顿时就变了,更加慌张地看向宋知雨,按着男孩的头,想要让他真诚一些。
宋知雨皱了皱眉头,表情淡淡地看他们一眼,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离开。
她之所以过来,只是想到曾经读过的历史资料,知道他们是无辜的,是受迫害的,而在下放之前,他们都只是平凡的普通人,在自己的个岗位发光发热,为人民群众呕心沥血。
可就是因为下放,很多人熬不住失去生命,就算活下来了,这段经历也成为他们心中不可磨灭的痛苦记忆。
宋知雨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想让事情发生在南河生产队。
可是她没料到,此时他们对人失去了信心,失去了信任,即使是对亲戚朋友。
他们担心说了某句话,因为做了某个动作,就被人无限放大,污蔑构陷,害了自家最亲的人。
宋知雨还没走远,想了想又说道:“南河生产队的队长是我爹,你们只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不是让你们死在我们南河生产队,不管怎么样,活着就是希望。”
说完,她也不看几人的反应,转身没有再回头,一路走远。
牛棚的几人听完都愣在原地,反应过来眼睛都红了,顿时泪流满面。
“好好好,是好的。”中年女人掩着面泣不成声。
中年男人搂着她,又抹了一把眼角,抬头望向天空,哽着声音说道:“是好的,咱们运气好。”
外边的女人点点头,又悲戚地擦了擦眼泪。
她走到躺着昏睡的男人身旁蹲下,满脸担心地用手探了下对方的额头,一时没忍住直接哭出声:“建生的额头越来越烫了,得吃药才行。”
小孩一听立马跑进来,抿着唇着急而犹豫地说道:“我去把人喊回来?”
中年男人忙不迭拉住他,神情带着不赞同与疲惫难过,“那位女同志是好人,咱们不能害了她。”
中年女人闻言顿时哭出声,“我的建生,是妈对不起你。”
“你胡说什么?”中年男人脸色猛地一变,眼中带着沉痛呵斥她,“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不管谁问起,都不要再提关于科研院的事情。”
在场的两人女人一听,顿时又哭得泣不成声。
小孩脸上的表情绷紧,身侧的双手握成拳头,眼睛红红地盯着躺在稻草上的男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知雨走后就直接回家了。
饭桌上。
她向宋二成提了一嘴牛棚的事情。
没想到李春兰一听就急了,“你没事去牛棚做什么?那是你该去的地方?要是被人举报你跟那些臭老九有联系,你让咱们家怎么办?”
宋知雨无奈地看向她,“娘,我爹是南河的队长,现在下放到咱们南河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同志生病,快要死了,我代我爹去看看情况有什么错?就算不是因为我爹,出于人道主义,咱们也得去看看。”
宋二成点头,“是这个理。”
李春兰想想确实也是如此,只是父女俩一起说话,站在她的对立面,她总觉得自己被孤立一般,“对对对,你们都是对的,就我是错的。”
宋知雨:……
宋二成:……
宋知丰抽空从碗里抬头,幸灾乐祸地看他们一眼。
宋知雨与宋二成对视一眼,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爱莫能助的眼神,随即低下头,只当李春兰公攻击的对象中不包含她。
宋二成:……
他没好气瞪了宋知雨一眼,眼见对方无动于衷,他实在没办法了,只好给李春兰夹一筷子菜到她碗里,“你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气性还是这么大,也就我能受得了你。”
不说后面那句话还好,一说后面那句话,李春兰火气顿时就更大了,“受不了是吧?那离婚让你再找一个?”
十分阴阳怪气。
宋二成一听着急了,“你听听你说的像话吗?”
“怎么不像话了?成全你还不高兴?”
“是你,你能高兴得起来吗?”
“我高兴啊。”
“……”
两人说着说着就在饭桌上吵起来了,很是激烈。
自从宋二成当上队长之后,大改内敛的性格,平时说话做事都充满底气,从前沉默寡言任由李春兰说,现在变得有生气多了。
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尊重”媳妇儿。
宋知雨与宋知丰见怪不怪,只是姐弟俩都默默加快干饭的速度,生怕被殃及到。
吃过饭,宋二成与李春兰的争吵也结束。
院子里,父女俩坐在小马扎上乘凉。
宋二成的搪瓷杯前两天磕了块小口子,当时心疼得直吸气,又被李春兰念叨了两天,他现在喝水都十分注意,确认位置安全,他才会搁放在别处。
“知雨,你娘说得对,牛棚的人不是我们可以管的。”宋二成瞥向宋知雨。
宋知雨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抬起眼睛回望对方,问道:“爹,你觉得我们政策会一直不变吗?”
宋二成闻言眉眼一动,诧异地望着她,“你的意思是?”
宋知雨压低了声音,“我觉得政策一定会变,不管怎么样,知识分子读书人肯定珍贵的,我相信你也明白这个道理。”
她语气淡淡地陈述着。
宋二成听完脸上的表情猛地一变,压低声音肃着脸呵斥:“你脑子进水了?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我看你是真飘了。”
宋知雨根本不怵,继续说道:“我就在你面前说,在外边跟谁都不会这样说。”
“就算跟我说也不行!”宋二成打断她的话,“你也是读过书的人,比我更清楚隔墙有耳这个词。”
“现在没有人偷听,而且我说得很小声,娘都听不到,别人还能听见?”宋知雨说。
宋二成一噎,眼睛着急地瞪着宋知雨,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宋知雨很满意,紧接着又说道:“我只是跟你分析下当前的情况,我自己有分寸,不该说的话,绝对不会往外面随便乱说。”
宋二成无奈,他深呼吸一口气,最终选择压低声音询问:“那说说你的分析,为什么以后知识分子会珍贵,他们可是臭老九。”
宋知雨更无奈,她说道:“你知道收音机是怎么来的吗?知道拖拉机是谁造出来的吗?”
宋二成闻言露出疑惑的神情,“怎么说着说着说到收音机、拖拉机去了?”
“当然是有关系才会说。”宋知雨反问说道:“若没有知识分子,谁创造收音机、拖拉机?远的不说,就拿近的来说,如果我没有读书,连字都不认识,我能看到改造拖拉机的书?”
宋二成听完呆愣愣地看着她,哑口无言,确实,是知识分子的付出。
不然为什么他做不到,南河生产队那么多同志做不到?偏偏是读过高中的宋知雨做到了。
“难道以后风向真的会变?”宋二成喃喃地问道。
宋知雨瞥他一眼,伸手往北边指指,“说句大逆不道的,听说现在身体就不太好,要是哪天真不好了,你信不信马上就变了?”
宋二成:……
他猛地伸手拍向宋知雨的手,咬牙切齿地瞪着她,“你再这样口无遮拦,就别怪我不给你脸,二十岁的大姑娘还被老爹教训。”
宋知雨轻咳一声,讪讪放下手,“我错了。”
宋二成警告地又瞪她一眼。
两人又聊了一些关于南河生产队的规划,宋知雨转述了村民们对先进生产队的向往,同时表示一下对宋二成同志所寄予的厚望。
宋二成很是无言以对,“先进生产队,你们真是说得好听,难道我不想吗?”
宋知雨说道:“产量的问题你不用担心,一时半会儿急不得,现在要做的是,怎么提高大家的文化水平,提高大家的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