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版文案】
大魏国中不太平,太子尉迟澍被送回他母亲的故国大楚避祸,投奔了亲舅舅承德帝,
彼时,楚宫之中姚皇后的外甥女傅云琅也因家中变故,寄居到了宫里。
尉迟澍对小小年纪就少年老成、过分稳重端庄的傅云琅向来嗤之以鼻,
他们相处十年,一同长大,却井水不犯河水,并无青梅竹马的情谊。
后来琼华宴那晚,他却目睹淑女风范十足的她追着一位新科进士出宫门,并且主动要求对方娶她,
被拒绝后,她转头又和涉世未深的永平侯府小世子打得火热……
从此,他便逐渐发现了这位傅大小姐的真面目,
美貌聪慧,工于心计,却冷情又绝情,
直到有一日,她处心积虑坐上他迎亲的婚车,并且野心勃勃要谋他的未来皇后之位。
从此,便换他开始处心积虑谋她的真心!
【剧情版文案】
楚怀安(男三)上辈子走捷径,放弃了真心爱慕的姑娘,算计迎娶了傅云琅。
那一生他都未回头,却始终后悔,惦记着人生里的另一种可能。
后来,他和傅云琅都重生了……
那夜宫宴散后,傅云琅在出宫的路上堵住他,语气恳切的问:“这辈子,你还能再娶我吗?”
他说:“不能。”
于是,傅云琅让开了路。
楚怀安看着她在他面前转身,重新走回那片金碧辉煌的宫墙林立之间,
再到后来,她人生的轨迹突变,被背叛,被利用,失权失势,命悬一线,
他就站在原地,她却孤身蹚过刀山血海,在最落魄时也没再回头看过他一眼。
人间清醒假公主×别扭傲娇真皇子
本书又名《皇室养女的自救之路》
作者文案废,楚怀安只算男三,从文案里他就已经出局了,但是男主和男二拿的也都是火葬场剧本。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天作之合重生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傅云琅┃配角:尉迟澍,荀越,楚怀安┃其它:双重生
一句话简介:男人么,换一个更乖!
立意:要爱人,先爱己。
是夜,承德帝于宫中琼华台大摆宴席,赐宴于本次恩科的新进进士们。
入暮时分,开宴之前,一条颀长人影独自行走在偏僻处花已开败的梅园里。
影影绰绰的花树隔开视线,附近的小径上有主仆二人行色匆匆经过。
其中有个穿青灰色锦袍的贵公子,手里耍着把扇子,颇是急躁不安问:“这事儿真的稳妥吗?今日这场合,弄好了是我与姑母各取所需,我抱得美人归,她锄掉绊脚石,弄不好的话……我怕是得折在这里头了。”
陪同他的,是个身材略有些发福的干练妇人,闻言立刻安抚:“郎君放心,宫里这边是主子亲自安排的,买通了她身边的人,一定能给您把人引过去。那蕙草殿本就是今日安排给诸位郎君姑娘更衣歇息的地方,您先过去,千万莫露破绽,届时您占了先机,她一个女娃儿稍后闯进去,自是您的道理,她百口莫辩。”
“你们别拖后腿就好,这事儿本就是姑母先主动求到我这来的……”
这梅园向来只有冬日里有景可赏,其他三季全是荒废状态,尤其夜里,偏僻又阴森,相传时不时还常有寻短见的宫人跑到这里吊颈子。
所以,但凡入夜,宫人经过也通常绕行,那两人大概是没想到里头会有人在。
彼此低声交谈着,步履匆匆,很快走远。
今夜宫中琼林宴与皇后所设赏花宴相撞,另有一批世家的公子与贵女也在宫里。
说是赏花宴和琼林宴,实则另有一重缘由——
皇后所出的长安公主,以及寄养在她膝下的外甥女傅家姑娘都到了许嫁的年纪,皇后是要借机给她们相看青年才俊许婚的。
楚怀安静默站在树影下,头脑中好一阵的恍惚。
明明前一刻他才倚靠在妻子的病榻前,闭目养神,嗅着点药香疲惫的打了个盹儿,结果一睁眼就站在了春寒料峭的荒废梅园里。
但是方才无意间听到的那段对话,他却记忆深刻。
那是承德帝当政的第十五个年头,他科考中第,当夜入宫赴琼林宴时因为心情郁结出来闲逛,偶然听到的。
也正是因为这次“偶然”,让他邂逅了自己未来的妻子傅云琅,并且借着她皇室养女的身份少走了许多弯路,在官场上一飞冲天。
一开始他并没有想算计谁,尾随这两人而去,纯粹是一时的热血心肠,看不上这主仆二人暗算一个姑娘家的清白,想过去设法搅局,也省得误了一个姑娘的终身。
结果,他尾随过去,却并没有在蕙草殿里找见方才那位穿青灰色锦袍的男人。
其实,他当时应该立刻转身走的,却就在那一念之间——
这样人多的场合,能获得邀请入宫赴宴已经是莫大殊荣,通常为了避免意外,赴宴之人都是不准再带随从入宫的,他从那主仆二人话里判断,不难猜出对方要算计的定是一位皇室贵女。
即使不是公主,也得是位份极高的郡主。
彼时,他正逢人生失意,因为家道中落被自小定下亲事的女方家里退婚,极尽羞辱与打压……
那主仆二人的对话蓦的给了他启发,他索性将计就计,留在了那个屋子里,并且佯装疲累,扯被子盖住全身躺到了床上。
不多时,傅云琅慌慌张张的推门进去。
她大概是将他误认成什么人了,关切的上来查看状况并且搀扶于他。
两人正坐在床头面面相觑时,姚皇后就带着手底下宫人也闯了进来……
楚怀安的思绪快速自回忆里抽离,同时已经意识到他这应该莫名其妙又回到了承德十五年春的琼林宴那日。
曾经他与傅云琅生活过的那些年,像是黄粱一梦。
他时常会觉得愧对她,但又更多时候觉得是愧对自己,和一直深埋在他心底里的那个姑娘的。
不管曾经的那些是场梦,还是眼下的才是一场梦境,他心中都瞬间热血澎湃,又燃起了疯狂的渴望——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他定是要换条路走的!
不娶傅云琅了,也不走摆在他面前唾手可得的这条捷径了,他要回头,回头去娶他心中一直心心念念爱慕着的那个姑娘。
所以,这一次,他没有尾随上去。
而是转身,走了另一条路。
边走,边是不断在记忆里搜寻思索,回想当初这一日里傅云琅的行踪和这宫里发生的事。
这一夜的楚宫,闹出了两件丑事。
一件,就是她和傅云琅孤男寡女被人堵在了房里。
虽然两人素不相识,又都衣衫齐整,行为举止上没什么太大的逾矩,但是大晚上的在僻静处的宫苑厢房里被人堵了,这事也是说不清楚的。
主要,也是他不想说清楚。
所以,在他的沉默和傅云琅的百口莫辩之下,最后由傅云琅的亲姨母姚皇后做主,给他们赐婚平息了事态。
如果说他俩之间的这段,后来还被人为的渲染成才子佳人互相爱慕的“佳话”了,那么随后发生的另一件事……
却是彻头彻尾的皇室丑闻。
只楚怀安此刻却顾不上去想这些。
因为他虽然清醒了,也当机立断有了决断并不打算再走前世的老路,可目前的傅云琅并不知情。
他与她毕竟做了一世的夫妻,即使她自一开始就并非他真心想娶的女子,但是举案齐眉互相成就了半辈子的人,这时候他也不能袖手旁观,任由她被人算计了清白。
傅云琅这时应该是和其他贵女们一起,都在御花园里,也有可能已经被人引着朝蕙草殿这边来了……
他不能叫她过去,得想法子将她拦下。
而彼时正坐在御花园凉亭里的傅云琅也一阵恍惚。
明明前一刻她还因为一场风寒昏昏沉沉的卧床,睡去之前才刚喝下自己夫婿楚怀安亲手递来的汤药。
可醒来时,人却坐在御花园一角的凉亭里。
姚皇后在世时,她是经常入宫伴驾的,但是后来随着姚皇后过世和江山易主,她其实已经好些年未曾再入宫。
眼前的这个场景,她一时没太反应过来,还只当手里端着的是药碗。
楚怀安那人虽然平时规矩大,为人也比较克制冷淡,可实则却是个心细的,递给她的药都会晾到适合入口的温度才给。
而傅云琅怕苦药,喝药时则是习惯性的一口闷。
神思恍惚间,她端着“药碗”直接送到唇边,下一刻就被烫得当场掀翻了茶盏。
而这剧痛,也霎时间叫她彻底清醒。
眼前这走马观花般热闹的环境很不对劲!
“呀,傅小姐!”
“怎么了这是?快快快,我这有帕子,先擦一擦。”
“有没有烫伤啊……”
一起坐着喝茶说话,以及在凉亭附近游园的几个姑娘纷纷凑来。
这些面孔,她几乎都熟悉,但是时过经年,一群本该雍容稳重的妇人突然又变回十几岁娇艳稚嫩的小姑娘,叽叽喳喳活力十足的围着她嚷嚷……
里面甚至还有一二红颜薄命,因为种种意外早早故去之人。
傅云琅很快想明白——
不管是不是做梦,她现在这应该是回到了自己十六岁上,宫中琼华宴那一日。
就是那一日,她一时大意做了旁人替死鬼,更是阴差阳错和楚怀安之间绑上了姻缘线。
她心里正想着,人群外面就又慌慌张张挤进来个人。
“呀,表姑娘,您这怎么了?”
来人是她表妹长安公主姜沅芷身边的大宫女兰熙。
见她弄湿了衣裳,兰熙也是慌慌张张掏出帕子就帮着擦。
傅云琅如今的心智,早不是莽撞缺历练的小姑娘可比,她甚至都不需要额外压制情绪就表现得和颜悦色,接过兰熙手里帕子:“不妨事,我就是一时没拿稳茶盏,衣裳穿得厚,没烫到。”
说着,顺势起身,给方才聚过来问候的几个姑娘道谢,抬脚走出亭子。
兰熙跟着她,却因为正做着亏心事,一时拿不定最后的主意,显出几分犹豫。
傅云琅却思路清晰,边走边是聊做不经意的询问:“你不陪着沅沅,怎么找到我这来了?”
“啊?”兰熙这才如梦初醒,也不再迟疑,连忙说道:“您瞧奴婢这记性,方才怕您烫伤,倒是将我们主子给忘了。公主殿下换好了衣裳本就是要来的,可是半路突感身体不适,兰草陪她就近歇在蕙草殿的厢房里了,表小姐您快随奴婢过去看看。”
说着,面上也露出焦急之色。
被人这么当着面的算计,傅云琅城府再深心里其实也是不舒服的。
但她并未表露,反而加快了步子跟着兰熙走。
对于嫁给楚怀安这事,即使重来一遍,她也是没什么期待的,但是这一次她却没了上辈子出嫁前的忐忑与不安,毕竟真的相处过,她知道他做为夫婿是个很靠得住的人。
在自己面前没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她是不介意“重蹈覆辙”的。
结果两人行色匆匆,却刚走了没多远,就突然被一道高瘦颀长的人影挡在了去路上。
傅云琅警惕抬头,入眼正是那张她无比熟悉的隽秀清雅的男人面庞。
只是相较于她后来记忆里的老气横秋,现在呈现在她眼前的这张脸要年轻稚嫩的多。
主要是——
他为什么在这儿?
正常来说他现在不是应该正在蕙草殿内,等着她自投罗网么?
楚怀安骤然见到年轻了整整二十岁的傅云琅,也是不期然的狠狠一愣。
他嘴唇动了动,刚要说话。
“楚……怀安?”傅云琅明显也是恍惚的,看着他的脸,讷讷的带了几分不可置信的先是唤出他的名。
楚怀安闻言,再次微怔。
按理说这个时候的傅云琅与他只是初见,她既不该识得他,更不该用这样复杂又迷茫的眼神看他。
并且,还不顾陌生人之间的礼仪,直呼其名。
她是个最端庄又守规矩的闺秀,可能是自小寄人篱下的原因,行为举止上就尤为的苛求完美,几乎从不出错的。
两个人,四目相对。
只片刻,一个愈加不可思议的念头就直直冲撞进了楚怀安脑海。
这该是与他一样,都莫名其妙回到当年,重新活过了?
因为已然决心放弃她,楚怀安心上立时漫上几分愧疚。
他承认,傅云琅是个好妻子,并且也会给他的仕途带来巨大惊喜,甚至有时候他也会觉得自己其实配不上她。
可是——
更多时候,他想的都是自己上辈子没能娶成,并且凄凄惨惨早早过世了的那个姑娘。
上辈子青云直上的大好人生他享受过了,这辈子,就更想寻回自己的本心,靠着自己达成心中所愿。
男人心中,有过一瞬间的拉扯挣扎。
兰熙见他俩站着望定了彼此不说话,不由的暗暗紧张。
“表姑娘,这位……应该是新科仕子,您认识啊?”她狐疑又警惕的转头看向傅云琅,语带试探。
按理说,不应该的。
傅云琅六岁以后就生活在宫廷了,同自家主子长安公主形影不离,面前这位公子,她瞧着眼生,以前绝不可能见过,傅云琅是不该认识的。
傅云琅前一刻之所以甘心入局,全是冲着楚怀安。
此刻,她也没了配合演戏的意图,兴致寥寥:“这位公子当是初次进宫,寻不到去琼华台的路,你替他带个路,送他过去吧。”
“可是我家公主……”
兰熙心里一慌,便要拒绝。
傅云琅打断她:“蕙草殿不是?我认得路,自去寻她便是,顺便……”
她扯了扯被打湿的衣裳:“回去换身衣裳。”
说完,就从楚怀安面前率先绕开,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夫妻二十载,她是了解楚怀安的。
其实只需他一个眼神动作,她就差不多能猜到他此刻的想法与决定。
她倒也不是生气,只是楚怀安的“反水”突然打乱了她的计划,她心中烦乱的很,需要兀自冷静,想想后续该怎么办。
今日宫里的这一出,楚怀安不明就里,她上辈子却是经历过后续的,知道所有内幕。
这事儿原也不是冲着她的,她这样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也没什么价值值得被人在宫里冒险来算计,对方真正的目标是她表妹长安公主姜沅芷。
是兰熙这个吃里扒外的丫头,叛主了却又留有几分旧情,就擅做主张想两边讨好,将李代桃僵的主意打到她身上。
届时,去幕后操纵之人那里回话就大可以说是自己都照着计划办了,横竖人人都知长安公主和傅大小姐平日里几乎形影不离,她二人之间私下因为别的原因出点差错被调换了很正常的。
上辈子,听说沅沅身体不适,她的确是中计立刻赶了过去,结果没想到蕙草殿方面也出了岔子,阴差阳错的就叫人将她跟楚怀安给堵了。
现在楚怀安悬崖勒马,放弃了这个截胡的机会,那么料想蕙草殿那边沅沅也不会真的被算计成。
只不过,本着谨慎小心的原则,傅云琅还是特意从那门前绕了一圈,竖着耳朵听,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这才放心回自己寝宫换了衣裳。
这么来回一折腾,等她去到琼华台,就已临近开席。
长安公主看见她,立刻远远冲她招手:“姐姐,这里。”
她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容貌也生得十分艳丽喜人,再加上尊贵的嫡公主身份,几乎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瞩目的焦点。
傅云琅的容貌虽也不差,甚至相较于长安公主,眉眼五官都还要更精致些,但是在绝对的荣华显贵面前,她也只有被艳压的份儿。
何况……
她这人识趣的很,也懂得藏拙,就总有办法拿捏好分寸,在对方身边扮演好一片绿叶的角色。
这届的新晋进士们因为还未曾领任官职,都只坐在最末席。
彼时,楚怀安也已坐在了席上,正与身边人游刃有余的寒暄交谈。
瞧她进了殿内,他虽然知道不应该,却依旧还是下意识抬眸看向她。
反而是傅云琅,目不斜视,唇角噙一丝半明不明含蓄得体的笑,径直进了内殿,坐在和长安公主同席的位置上。
两个姑娘,一个娇艳,一个清丽,凑在一起,以团扇掩面低声谈笑,不期然就吸引了殿内大多数青年才俊的目光。
当年的姚家有双姝,以艳色无双闻名京城,区区从五品一个小官家里出身的姚皇后,就是靠着一副好容貌入了当时还只是个不起眼的皇子的今上的眼。
傅云琅是姚皇后的外甥女,她生母就是皇后一奶同胞的嫡亲姐姐。
那位姚大小姐当年嫁的是一位少年成名白手起家的小将军,夫妻恩爱,琴瑟和鸣,也一度被传为佳话。
但是好景不长,傅云琅六岁那年,她父亲在领兵平定南边一个藩属国的叛乱时不幸战死。
她母亲惊闻噩耗,没有丝毫犹豫的追随夫婿而去。
一夜之间她就从万千宠爱的官家小姐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女。
姚皇后念及姐妹情分,又怜惜于她,自那以后便将她接进宫,与自己的女儿长安公主一起养在了膝下。
当年,盛名一时的姚氏姐妹各自的女儿也已长成,毫无疑问,她二人便是今夜目光汇聚的所在。
承德帝没有儿子,他甚至也没着急从宗室里过继一个嗣子,所以今日夜宴长安公主的坐席就紧挨着主位下首,地位十分之尊崇。
再挨着她们一桌的是许贵妃所出的长乐公主,约莫是因为年纪小不太藏得住心思,端坐之余目光瞥向这边,神态间多有不屑。
傅云琅寄人篱下,原就没有和当朝公主争锋的打算,何况如今历尽千帆重回当年,她便更没心思计较这些。
一边与自己的表妹说着悄悄话,一边神思不属。
她悄然看了眼对面。
那里,主位的左下首,比长安公主更加尊贵一等的坐席还且空着。
哦,那个人……
他现在应该也还活着!
有些不好的往事疯狂往她脑海里翻涌,试图唤醒她尘封多年的记忆。
傅云琅心头瞬间窒闷,便用力的掐了掐掌心,强行扯开思绪规避,不让自己去细想。
一群少男少女齐聚殿中,整个氛围其实是相当有生气的。
不多时,承德帝现身。
陪同前来的还有皇后姚氏。
姚皇后三十出头的年纪,加上保养得宜,那张脸依旧美艳不可方物,甚至细看都不见一丝的皱纹。
相对而言,承德帝不过泯然众人,相貌很是平平。
再有也可能他这皇位当年就是在兄弟的争斗中凭着逆天的运气捡漏得来,他自己又是个得过且过不思进取的性子……
事实上,身上帝王威仪也不很足。
不过,心宽体胖,这便叫他显得很是和蔼与平易近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傅云琅跟随众人一并起身跪地相迎。
待到跟着帝后重新落座,承德帝面带笑意扫过满殿年轻的面孔。
瞥见左侧空着的位子,他目光不禁一顿。
姚皇后亦是面带着笑容,见状便是笑道:“那孩子随性惯了,这样的场合拘束,他不喜欢。”
承德帝也不怒,只嗔了句:“这浑小子。”
姚皇后拍拍他肩膀。
承德帝便道:“随他吧。”
然后便不再计较那缺席之人,场面话说了几句,正式开宴。
这一场宴席,说是琼林宴,在座的都是表现欲旺盛的年轻人,帝后又是有意挑选才俊,就少不得找由头挑人展示才艺,气氛属实是不错的。
傅云琅自是不会在这种场合冒尖儿,但是楚怀安却需要这个契机为自己的婚事打下基础,便在斗诗的环节上脱颖而出,提了一首叫承德帝拍手称赞的佳作。
前世,傅云琅与他生活多年,心知肚明即使没有她的这层裙带关系,依着对方的才华与能力,楚怀安也迟早一飞冲天,是以对他今日的一鸣惊人并不以为意。
倒是楚怀安……
他靠着这样的诗作投机取巧,颇有些欺辱新人胜之不武。
偏偏,在场的傅云琅知道他底细。
楚怀安莫名心虚,所以在跪地谢恩又起身时,就忍不住悄然瞄向对方。
却见傅云琅端着茶盏,只是垂眸饮茶,仿佛对他的一切浑不在意。
毕竟夫妻二十载,曾经无论共同出席何种场合,傅云琅的目光都是光明正大追随他的……
这一瞬间的落差,叫楚怀安心中蓦的似是落空了一下。
但他又很快敛去这种情绪,若无其事退回了末端坐席上。
他告诉自己,既然已经选定了今生的路,便不可再瞻前顾后。
于是饮下一杯酒,也是强行别开了视线,不再关注傅云琅。
前世,他与傅云琅出了事,就未能参加这场宴会,并且因为两人“结缘”的经过不光彩,事后他也没好再向傅云琅打听事情的前因后果,此时坐在这席上百无聊赖,他目光四下搜寻数次,却没见到梅林外那个穿青灰色锦袍的人。
殿内气氛一片和乐,歌舞升平。
就好像他当时邂逅的只是一场错觉,这宫里今夜压根就没人酝酿过什么阴谋。
宴席散时,已经是二更过半。
楚怀安因为多喝了几杯酒,头脑有些昏涨,跟随同伴勉强出得宫门便与他人告辞,自己扶着路边柳树吹风,很是缓了一阵。
等他头脑稍微清醒些时,周遭已经没什么人。
就在他甩甩头,站直了身子打算离开时,忽听得背后有人唤他。
“楚公子。”
傅云琅的声音,楚怀安还是识得的。
只是意外。
他怔愣一下方才回身。
傅云琅快步自门洞里追出,又唤了声,“留步。”
楚怀安站定,傅云琅却暂未顾得上他。
她追上来,又在宫门前止步,转身塞了一包碎银给门前值守的侍卫:“麻烦诸位回避一二,我只说几句话,请教一句诗词,很快便回。”
楚怀安盯着她递出去的那个颇有份量的平平无奇的小布包,微蹙了下眉。
她常年住在宫里,用不着花银子,而这包碎银又明显是刻意准备……
傅云琅打发了侍卫回首,恰是瞧见他不愉又警惕蹙眉的模样。
这包银子是她之前回寝宫换衣裳时拿的,意图也是在那一刻便定下了。
虽然在明确楚怀安的态度之后还这样追出来纠缠的做法很不应该也很掉价,但原因还是那一个——
就目前而言,楚怀安就是她能看到的最好的出路,她还想争取一下。
所以,她几乎是强压下了隐隐作祟的自尊心,努力平复好情绪,稳步走向楚怀安。
在他面前两步开外处站定,抿了抿唇,直白又恳切的问:“这辈子,你还能再娶我吗?”
意识到重生之后,她一整个晚上都强迫自己不去回忆这座宫墙之内将来会有的变故,现在只要楚怀安点头答应带她走,她就绝不回头去掺合旁人的宿命。
哪怕不久的将来,这座宫墙之内必定会风云变色,血流成河!
而这样自私自利的想法和孤注一掷的勇气,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次。
因为方才追出来得有些急了,傅云琅气息微喘,白皙面庞上也浮现一抹红晕。
鬓边的碎发乱了一缕,被一层薄汗黏连,贴在脸颊上。
这一刻,她的颜色瞧着比在宫宴上那会儿更好,也更明媚了些。
楚怀安看着面前少女模样的她,心中不禁又有些许恍惚,脑中浮现的是前世两人大婚当日他在红烛灯影下挑起盖头看新人的那一幕。
那日的傅云琅……
依稀就如今日这般的模样。
只是神色之间更多几分拘谨与端庄,反而这一刻,倒显得更生动些。
男人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蜷缩,几乎本能的就想抬手替她整理鬓边乱发,但是看着面前年轻艳丽的面容又如梦初醒,反应过来彼此如今的身份,生生忍下动作。
仿佛做贼心虚般,他不动声色将那只手背到了身后,保持一个疏离又冷静自持的姿态。
“如果这不是一场梦,现在一切重来,你还娶我吗?”傅云琅见他不语,又重复了一遍。
独属于少女的语音清脆又果断。
她就站在他面前,荣辱不惊,眸色清明。
像是他们朝夕相处的那无数个日夜里一样的寻常。
傅云琅就不是会死缠烂打的那种人,她此时追上来,在楚怀安看来也不过是因为过往种种,需要当面要个结果与了断罢了。
他上辈子娶她娶得并不光明磊落。
隐晦的私心里,他一直觉得傅云琅其实是看不起他的。
婚后她的温良恭顺,也只是没有退路之下的委曲求全。
这一刻,站在他面前的傅云琅更是叫他感觉到了什么叫自惭形秽。
男人的自尊心在隐秘的作祟,几乎是没给自己任何犹豫考虑的机会,楚怀安果断开了口。
他说:“不能。”
他未曾回避她的目光,这话是直直看着她的眼睛说的。
决绝,又冷静。
但是话一出口,他自己却莫名感觉到了喉头一涩。
而果然,如他所料,傅云琅的情绪未见波动。
她只是,沉默着,又目不转睛看了他一会儿。
耳畔有风掠过,携裹着一丝雨水将来的潮气。
曾经朝夕相对的二十年,就在他一语之间被全盘否定,一夕断绝……
楚怀安不想承认自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可事实上,从傅云琅的立场上来看从始至终他已无疑就是这么个人了。
从他上辈子算计她,娶她,到这辈子丝毫不念旧情的背弃。
可是如今既然有了逆转的契机,他定是义无反顾要回头的。
因为他确实不愿意过上辈子那种日子,揣着对三个人人生的遗憾,永远都不得圆满洒脱的那种日子,他一直觉得他上辈子是走错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