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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宫宴—— by蓝小岚ya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7-31

傅云琅住进了宫里,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全面了解后宫这些嫔妃的底细,一个月下来,起码也摸了个七七八八。
她所知道的和尉迟澍差不多,就因为从惠妃的生平履历上推不出她行此恶事的原因,这才格外叫人费解。
“反正她的背后必是还会有人。”傅云琅笃定,“否则,她自己都这般干脆的打算认罪赴死了,又何必大费周章将身边知情人一一灭口?”
很明显,她这就是在替别人灭口,要维护她背后促使她做这件事的原因。
“先等着听听父皇那边最后的消息吧。”尉迟澍道,“或许会有收获。”
可他们都清楚,这个可能性是几乎不存在的。
皇帝那边,郝总管将惠妃带到,他并没有马上召见,而只叫传了话出来。
“惠妃娘娘,陛下说他今儿个下午都得闲,您若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有话要对他说了就请随时进去回话。”郝总管带话出来时态度依旧是与往常无异,不带什么特殊情绪。
彼时,惠妃已经跪在了院中,正对着皇帝寝殿。
冷风中她未披斗篷,一身素衣,墨发披散,腰背依旧挺得笔直,面上无悲无喜,如是风雪中静默绽放的白梅,并看不出几分的狼狈。
“是!”
郝总管传话,她倒是恭恭敬敬的冲着殿门方向磕头应下了。
然后,仍是直起腰背,安静的跪着。
一语不发。
郝总管静默等得片刻,也便转身走开了。
皇帝因为身体原因,冬日里一般都避免出来吹风。
下午,淑妃也来了一趟,跪在殿外请罪:“臣妾虽不知惠妃身犯何罪,但臣妾受陛下恩信,托付掌管后宫之重任,未能及时发现约束妃嫔,实乃职责有失,请陛下降罪。”
淑妃叩了首。
皇帝也没见她,只不多时郝总管出来将她打发了:“陛下说淑妃娘娘的懈怠之罪以后再说,今日……还请娘娘先回。”
淑妃前来,只是依着她的身份职责不得不来,并没有真的揽罪在身或者维护惠妃的意思。
听这话茬儿,皇帝该是也没打算将她连坐,她也识趣的很,重新磕头谢罪后便由宫婢搀扶先行离开了。
身份原因,她方才是跪在了惠妃前方的,起身回头往外走时,忍不住多看了惠妃一眼,眼底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
惠妃却视而不见也置若罔闻。
就这样,她一直跪到日暮时分。
天色暗下来,皇帝的视力不佳,搁笔放下政务踱步出来透气,这才顺便站在台阶上见了她。
他对自己后宫的这些妃子们似乎一视同仁,都没什么特殊的感情。
惠妃犯下重罪,他情绪之间也看不出任何怒意。
只惠妃见他出来,便又再次恭恭敬敬伏在地上磕了头。
皇帝双手拢在袖中,先是盯着天际残阳流云远眺片刻,觉得视野和心间都一并清明了,方才居高临下看向佝偻身子的惠妃。
“确实无话可说也不后悔吗?”他问,若是素日里闲谈一般,语气无波无澜。
惠妃伏在地上将姿态摆得很低,未曾起身:“臣妾罪该万死,请陛下赐死!”
皇帝盯着她匍匐的单薄脊背又看了眼,这才绵浅的微微叹了声:“知道了。”
他转身,重往殿内走。
惠妃抬头,看着他清瘦且并不挺拔的背影,忽而热泪盈眶。
“妾身谢过陛下多年来的庇护之恩,臣妾此身罪孽深重,辜负皇恩,百死莫赎,自知无颜面对陛下,惟愿陛下福泽绵长,可得喜乐。”
她再次重重叩首,这一次额角磕在地砖上,额头一片青紫。
皇帝的脚步未停,也未曾回头。
郝总管招了招手,有人进来将惠妃扶起,带了出去,她也未曾挣扎。
郝总管回到殿内,皇帝刚洗了手,他忙上前递了干净布巾过去,试探道:“是否交予慎刑司或者太子殿下处置?”
总不能她不说,就真的什么都不问了吧?
天色昏暗,殿内还未点灯,皇帝的面色有些晦暗不明。
他一边慢条斯理擦着手,边只平静的阐述事实:“生无可恋之人,即使重刑加身又能问出些什么?她既然一心赴死,只求个体面,那便依了她吧。”
顿了一下,又道:“此计谋算深远,幕后之人其心可诛,事情的确不可就此了结,传话叫太子他们多注意些,此一计不成,想来还会有后手。”
除非对方及时止损,就此销声匿迹,打消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否则这一次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下次对方再出手,总会露出马脚的。
这位陛下,向来都是雷厉风行的性子,说一不二。
郝总管不再多言,按吩咐下去分别办事。
消息送来玉英殿时,尉迟澍还在,正陪着傅云琅一起用晚膳。
传话的小太监一一将皇帝的原话禀明,又道:“大总管问,罪妇夏氏那里两位殿下可还需要见一见或是亲自询问些什么的?”
尉迟澍朝傅云琅递来询问的眼神。
傅云琅只顾埋头吃饭:“不必了。”
皇帝以君威施压都没问出什么的硬茬子,她再去问也是白费功夫。
何况——
到底是皇帝的宫妃,皇帝都给了这惠妃最后的体面了,她也犯不着再去甩两个巴掌或者打两板子。
惠妃虽是罪有应得,也不过别人手里的一把刀罢了,赔上性命就已经是她的报应了,傅云琅也并不觉得多抽她两巴掌自己心里的这口气会更畅快些。
这种事,尉迟澍自然更不屑去做。
他便摆摆手,打发了那小太监离去。
晚膳后,傅云琅说屋子里憋闷,硬要他陪着去花园里散了个步。
她在床上窝了整个下午,总觉得有气无力,确实是想出去透透气,舒活一下筋骨,确认自己没事。
等散步回来,她便堵着没叫尉迟澍再进她玉英殿的大门,逼着他在大门口转道去走他自己的宫门去了。
回到寝殿梳洗准备就寝,因为聂扶摇伤了,虽说不耽误办差,傅云琅还是打发她下去歇两天,留了清栀服侍。
清栀一边给她拆卸发间钗环,一边想到白日里的事还是感慨:“想想真是叫人心惊又后怕,好在那女人没动更龌龊的心思真污了殿下的清白,否则……”
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
“这也不是她的好心,纯粹只是因为参与的人越少,清理起来就越是容易,也就更方便她自己脱身。”傅云琅却不回避,接下她的话茬儿。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来:“因为无论她是想用宫里当值的侍卫还是从外面送个人来,其中经手的就又要多出好些人来帮忙掩饰打点,这么大件事,但凡她动手,事后就不可能无声无息的被压下去,陛下和太子殿下必定追查,她只是为了少留线索,保全她自己罢了。”
事实上,如若不是她警觉,尉迟澍也按照最初的计划被第一时间引去了春雨斋,两人稀里糊涂有了首尾,事后她再喊冤,只怕也就只有尉迟澍这个当事人会相信她是被下药暗算了。
无论她怎么说,旁人都会认为她就是品行堪忧,借着酒劲不检点的引诱了尉迟澍犯错,届时尉迟澍站出来替她说话,也只会被认为是受她蛊惑,说瞎话替她挽尊,这会成为一桩叫她百口莫辩的糊涂账,谁叫她素日里和尉迟澍的关系本就足够亲昵呢?
真的情难自禁,这再正常不过了。
而一旦事情照着这个方向发展了,也没有任何可供追查的线索留下,谁又会查到一个毫无嫌疑端倪的惠妃身上?
清栀仔细想了想,深以为然:“这位惠妃平日里看着温温柔柔与世无争的样子,还真是深藏不露,城府极深啊。”
这件事虽说最后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事实上对傅云琅来说也是如鲠在喉。
“她这手段又岂是城府二字所能囊括?”她手掌下意识又抚向自己腹部,冷着脸道:“单单的清白名声算什么?于咱们女子而言,算计到子嗣上的伎俩才是最阴狠歹毒的。”
清栀没有成过婚,十三岁入宫,跌跌撞撞熬了十年做到姚皇后的近身女官,如今她三十有二。
资历是有了,年龄却还不算很大。
可能是因为承德帝的子嗣单薄,后宫里几乎没出过宫妃嫉妒甚至互相坑害到子嗣上的事,在这方面她感知比较迟钝。
但是回头想想,她也能理解傅云琅深恶痛绝的这层意思,免不了又愤愤跟着骂了一遍惠妃夏氏。
彼时,二更。
夜深人静。
但于这座深宫而言,这晚却是大多数人的不眠夜。
向来口碑最好又最是与世无争的惠妃突然犯下足以连累抄家灭族的重罪,对这宫里所有的嫔妃来说都如晴天霹雳,大家的心思虽然不甚相同,可也是想想自己身边平日里以姐妹相称的人,看着再是和善也保不齐是条包藏祸心的毒蛇……
就足够吓得她们惶惶难以成眠了。
赐死惠妃这事,郝总管不会亲自过手,交予了宫中专门负责办这类差事的一位老嬷嬷。
与惠妃同宫居住的一个低位嫔妃下午已经被挪了住处,钟粹宫的门禁封死,只锁了惠妃一人在里头。
那老嬷嬷领着个身姿细弱的小宫女,小宫女手里捧着托盘,快步行走在夜色中。
到了钟粹宫外,老嬷嬷亮出腰牌,守门的羽林卫开锁将她二人让了进去。
绕过影壁,钟粹宫中只有正殿里面隐约晃动着烛火。
一老一少两人仍是无言的疾步前行。
正殿的大门虚掩,老嬷嬷一推便开。
洞开的殿门里头,满屋子华贵体面的家具已经被收走,只留了一套简单的桌椅和寝具,让整座大殿显得格外空旷甚至……
惠妃却并未盛装打扮成最体面的模样,而仍是穿着白日里的那一身,只是细细的梳了头发,将发髻一丝不苟的挽起,弄出个干净清爽的模样。
她端坐在殿内唯一的一把椅子上,还是下午的那个表情,坦然等待赴死。
看见来人,她甚至微微勾了勾唇角,笑道:“你胆子倒是大,这个风口浪尖上,居然还敢来送我?”
她话是冲着大门进来的两人说的,那老嬷嬷却在开门之后并未过门槛儿,而是等捧着托盘的小宫女进来,她便又将殿门合上,自己关在了外面。
捧着托盘的小宫女这时抬起头,那是一张相当年轻精致的脸,不说有多绝色,却也足够灵动出众,尤其她的神态举止,万不是一个底层宫女能有的。
彼时,她正抿着唇,眉头紧蹙,看着面前的惠妃。
几个时辰前才见过的光鲜亮丽身居高位的皇妃,仿佛眨眼间就沧海桑田,坠入到另一个时空中,荣华显贵与狼狈落魄之间的坠落,当真如此之快吗?
在她走神的间隙,惠妃已经踱步到她面前,手指一层层掀开折叠起来的白绫检查,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的模样。
顺带着,她又随口问了句:“这时候还来,是你家里人怕我不肯甘心赴死,叫你来最后送我一程的?不过你还真敢来,就不怕被人堵在这里吗?”
女子思绪被打断,猛然回过神来。
她看着面前的惠妃,神色极是纠结复杂,抿了抿唇,片刻才艰难吐字:“没有人叫我来,是我下午压根就没走。我……我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做,我跟你说那件事是……”
“没区别。”惠妃冷静打断她的话,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她讽刺的冷笑:“你我非亲非故,你的初衷自然也不会是为了助我什么,你只是不甘心当棋子,所以一时冲动告诉我真相,你想借我这个外人之手揭露你卢家的野心与阴谋,这样你也就间接的不必步我后尘了。”
她将这些话说得笃定。
卢小姐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辩解些什么,可是看到她素衣加身即将赴死的惨状,话又生生哽在喉头,没能吐出来。
得知她祖父的打算之后,她确实抗拒至于又有些方寸大乱了。
找上惠妃,也的确不是为着惠妃,就是为了和家里赌气,可……
当时也绝对没想到惠妃说的这么多。
可不管是她的算计,还是阴差阳错,总归就是她的那番作为将惠妃推上了今日的绝路。
同为女子,最是能够体谅女子的悲哀,惠妃平静之余,卢小姐眼底却慢慢蓄上了泪水。
惠妃将那一打白绫翻后无果,这才有些失望的摇头笑了:“就只有白绫啊?”
她转身,游魂般在这座大殿中晃悠了一圈,细细回味住在这里二十年的光景。
不开心,但也不伤心……
傍晚她对皇帝的话是真心的,她知道皇帝对她没有宠也没有爱,可是说起来这么多年,这个遮风避雨衣食无忧的日子却是得他庇护。
情爱这种东西勉强不来,当然,皇帝那样的人,也不会屑于她这样卑微之人的爱慕,也压根就不缺这些。
只是——
她居心叵测多年,最后又背刺了庇护她多年的人,总归也是件令人发指的恶事。
她仰头,看向屋顶高高的横梁,又一次忍不住的笑了,呢喃道:“我听说吊死的人死相可难看了。”
声线,略微颤抖。
卢小姐看到她额角瞬间滑落的冷汗,意识到不对,捧着托盘匆忙冲上前去,就看她胸前已经插着一柄短刃,血色染红了襟前一大片衣衫。
“惠妃娘娘!”卢小姐仓惶扔了托盘,顺手扶住她。
可是她力气毕竟有限,竟也死活撑不起濒死力气散尽之人的身躯。
惠妃手里死死攥着那把短刀,看着她时,眼神有些恶劣的恶毒,颤声道:“说起来我该谢谢你告诉我真相,叫我知道我被骗了这么多年,这个结局,原就是二十年前我早该得的,若……若那时候就死了该有多好?就……不必将这一生活成一场笑话。卢六小姐,抱歉了,没能如你所愿,拉你出这个火坑,你是卢家的女儿,这样为人棋子水深火热的日子你也该亲自尝尝,我在黄泉路上等着看,等着看你、还有你们卢家的结局。”
那一年,她进京寻亲,路上险些遭遇不测。
山匪的刀剑刺进她胸口前,有人如天神降临,将她踏入黄泉的一只脚硬拉了回来。
现在回头想想,真不如那个时候就死了。
死,不是这世间最悲惨的事,毫无尊严的活成一场笑话才是!
惠妃倒在血泊中,卢小姐捂着嘴没敢声张,冷静过后软着双腿出去,将门口的老嬷嬷叫进来。
那老嬷嬷应付这样的场面绰绰有余,安抚她的情绪过后就镇定出去跟门外侍卫交代了事情经过。
横竖惠妃都是要死的,究竟怎么死的没区别。
只要尸体无误,能叫他们顺利完成任务交差,便没人会计较。
这事被报给郝总管,因为皇帝已经就寝,郝总管甚至也没特意再告诉他,此事便算了结。
而重华宫内,太子殿下却裹着被子翻来覆去睡不着。
几经辗转,只要一闭眼就要想到白日里在隔壁净房里发生的种种。
属实——
有那么几分难以自控的想入非非。

尉迟澍有点慌。
以往他也不是未曾肖想过与傅云琅成婚后的生活,可总不至于将思绪朝着这般露骨的方面引。
他是喜欢她,甚至于那种相处下来与日俱增的喜爱都快要将他淹没了, 可也正是因为太喜欢也太珍惜了, 便也打从心底里不愿亵渎分毫。
否则,今日这么好的机会, 直接生米煮成熟饭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在被窝里翻了无数次身, 拼命想要摒弃这些遐思,却始终难以成眠。
最后实在暴躁不已,索性一骨碌爬起来,拎了把大刀出门, 去偏院一脚踹开朔风的房门, 将人拎出来给他喂招对打,十八般兵器耍遍, 在院内演武场里发了一个时辰的疯。
最后实在累趴了, 这才心满意足冲了个冷水澡,回房倒头就睡。
傅云琅这夜倒是睡得早,连带着次日天没亮就起身了。
彼时,临时换过来给她守夜的宫婢还没醒, 清栀也还没过来。
她悄然穿戴好出门透气,走在院子里就听小花园里有些动静。
好奇凑过去张望,就见朔风顶着一对儿黑眼圈, 正无精打采的指点聂扶摇扎马步的要领。
聂扶摇却是端着双臂,目光坚毅, 极认真的模样。
朔风纠正完她的动作就挪到一边, 抱着棵还不及他手臂粗细的梅树,脑袋卡在树杈间闭眼打呵欠, 一边喃喃抱怨:“早知道你这么勤奋好学……昨晚过去叫太子殿下教你啊,也算物尽其用,就省得叫我受这两遍折腾了。”
练武是个辛苦活儿,聂扶摇咬着牙,腮帮子肌肉紧绷,自是顾不得与他插科打诨。
天色还未大明,梅树掩映间,少女的表情坚毅又充满朝气,看得人心里都跟着格外敞亮。
傅云琅未曾走近打扰,倒是饶有兴致的在远处站着看了他们好一会儿。
后来,便有两个宫婢打好了洗脸水要往她寝殿去,从这附近路过。
刚要说话,就被傅云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给领着走开了。
待回了正院,她才好奇追问两个小丫头:“扶摇最近都有在习武吗?什么时候开始的?”
“没有吧,这阵子倒是习字习得疯魔了一般,茶饭不思的。”年纪更小些的宫婢脱口道。
随后,另一个面色便有几分凝重:“该是今儿个临时起意吧?昨日……”
毕竟愉嫔是宫里的主子,说着,她微微迟疑,看了眼傅云琅脸色才道:“愉嫔娘娘过来时,奴婢们想拦愣是没拦住,扶摇和锦儿还挨了打,想着是她性子倔,不服气,想学两手功夫防身的吧。”
傅云琅仔细一想也便明了聂扶摇心意。
那的确是个勤奋好学又很有心气儿和韧性的姑娘,尤其人还聪慧有毅力。
想是不愿意类似的情况再发生,及时补救来着。
而若是聂扶摇习得好身手,对她来说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她也乐见其成。
于是点点头:“那便随她吧,你们谁若也想学两招,不妨也去寻了她一起。”
两个婢女花容失色,连连摆手:“奴婢可不是那块料。”
习武是个苦差事,傅云琅这宫里就她一个主子,她又不苛待奴婢更不爱找事儿,现在这日子可是过得舒坦,谁闲着没事儿给自己找罪受啊?
都是些十几岁娇滴滴的小姑娘,说是奴婢,事实上以往跟随尉迟澍,尉迟澍身边须得用到她们的地方更是有限,根本没吃过苦的。
练武的苦,傅云琅自认为自己就受不得,也不过随口一说,自是不会强加于人。
只这话说出去,自然很快传到聂扶摇耳中。
等到用早膳,聂扶摇过来侍奉时就有些忐忑的主动解释:“奴婢就是觉得强劲一下筋骨学两招防身的功夫,以后再遇到昨日那般情况便不至于束手无策,受制于人了。主子放心,奴婢就是闲暇里练练,不会耽误差事的。”
“技多不压身,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傅云琅自顾吃饭,闻言笑道,“不过习武耗体力,你自己饮食上注意吃好点。”
最近她甚至每日寝宫里都呆不了多长时间,总跟着尉迟澍往重霄宫去,事实上手底下也没什么活儿交给聂扶摇做的。
以往,尉迟澍每每早起都要过来一起用早膳的,当然,偶也有睡过头就来不了的。
今日一直到傅云琅把饭吃完也没见他露面,她便让清栀找了个小食盒,拣了几块糕点又盛上一盏燕窝粥给拎上了辇车。
尉迟澍确实是起晚了,她将辇车停在他重华宫外等了足有半刻钟才见他睡眼惺忪被亲卫拥簇着领出来。
结果因为不看路,上车的最后一脚没抬够高度被绊了下。
傅云琅连忙伸手:“殿下当心些脚下!”
他还是扑通一声单膝跪在了她面前。
底下朔风等人全都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可因着傅云琅在车上,又不能上车来扶他。
而尉迟澍这一跪,膝盖着力不轻,当时就疼得龇牙咧嘴,睡意去了大半。
傅云琅费力想要搀扶他起身,他却干脆将横在车驾外面的那条腿一并收进来,然后直接不顾形象的就席地坐在了她脚边。
脑袋往她腿上一枕,又打起盹来。
辇车多少也带几分颠簸,在上面根本就睡不好,傅云琅双掌小心托着他脑袋叫他缓了片刻然后便轻声哄他:“起来吧,坐在地上多不舒服。”
他该是闭着眼被强行洗漱的,鬓角发梢都有些湿,襟前也沾了些许水渍。
“朝臣们一月下来还有三日的旬沐可以躲懒休息呢,怎的就本宫这般命苦,那些折子看起来简直没完没了。”他闭眼嘟囔。
傅云琅看他这模样便有几分好笑,忍着笑意依旧软语哄他:“我与陛下不都陪着太子殿下一起么?再忍几日吧,下月初您去皇陵,趁机就能休息两日了。”
说话间,实在没忍住,手指捏了捏少年也微带了几分肉感的脸颊。
没舍得怎样用力,还是将尉迟澍给掐醒了。
他睁开惺忪睡眼,仰着头看她,眼底神色哀怨。
傅云琅拎过搁在一旁的食盒,挑出他喜欢的糕点,掰成小块喂他。
待他吃了三块,人才差不多完全清醒过来,傅云琅再把糕点喂到他唇边他就唇线紧抿,抗拒的不肯张嘴了。
傅云琅耐性很好的将糕点放回食盒内的碟子里,拿帕子擦掉指尖残渣,再商量:“起来吧,这样喝汤容易呛着。”
尉迟澍这才不情不愿的爬起来,整了整衣袍坐到了座位上。
傅云琅端了汤盅出来,捧在手里试了试温度递给他,他却揣着手不肯接。
傅云琅无奈,只得亲力亲为,依旧是一口口喂给他。
他这样没睡好时胃口向来不佳,几块糕点几口汤之后也就失了兴致。
傅云琅并不强求,自顾将剩下的东西都收回食盒里。
等她忙完,尉迟澍的手臂突然揽过来,隔着厚重冬衣和斗篷将她整个捞过去,紧紧箍在了怀里。
毕竟是在外面,傅云琅坐在他腿上有些不自在的不太敢着力。
尉迟澍却是想着昨夜自己辗转难眠的疑难,心里怨气没处撒,就仿佛为泄恨一般越发的将双臂收紧,下巴抵在她肩窝里。
傅云琅不晓得他这是抽的什么风,也懒得与他一般见识。
两人去到重霄宫,今日该是皇帝特意留人,窦太医给皇帝诊完平安脉后也没走。
尉迟澍带着傅云琅进去,看见他还在,不禁有些紧张:“是父皇今日的身体有哪里不妥吗?”
昨日闹出了乱子,他也怕皇帝受刺激再给气病了。
窦太医还没说话,却是自寝殿踱步出来的皇帝沉吟开口:“关于你二人的婚期……朕昨儿个辗转思忖了一夜,是否有必要往后推一推啊?”
楚国那边正动荡,事实上,他之前定婚期想早些叫尉迟澍完婚,就是为了不节外生枝,实在是因为傅云琅的这个身份太特殊了。
傅云琅闻言,心里不由的咯噔了一下。
虽说她近来与这位陛下接触的不算少,但是说实话,君心难测,她自认为是摸不准对方的半点脉搏的。
只这时候,她还得尽量稳住,只在袖子底下暗暗掐紧了掌心,垂眸不语。
尉迟澍却像是被人踩了尾巴,蹭的就要跳起来:“为什么啊?”
皇帝上下打量他一眼,表情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嫌弃,叹道:“还不是窦卿所提的那件事?子嗣一事事关重大,如今还有一个名分约束于你,万一这一旦成了婚……”
他也是打从年少时候过来的,何况他这儿子痴恋人家姑娘的行径都丝毫不屑于掩藏。
皇帝话到一半,尉迟澍和傅云琅二人就都齐刷刷窘迫的微微涨红了脸。
傅云琅这回是更不好意思抬头了。
尉迟澍眼神乱瞟了下左右,还是觍起脸来道:“话都提前放出去了,这么大件事,出尔反尔可不好。而且……”
他说着,越发厚颜无耻的咧嘴一笑:“我们现在这左邻右舍的住着,其实更招人闲话。父皇您看,就哪怕是在宫里,昨儿个都还差点出事,您要是这时候再将她挪出宫去居住……儿臣又哪能放心?我们又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大婚还是照原定计划举行,至于旁的……儿臣遵医嘱就是。”
虽然他清楚傅云琅的为人,走到这一步,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反悔回头了,可是只要想到在她背后各怀心思盯着她的那些莺莺燕燕……
总归他还是需要一个正当的名分来稳固自己心中的安全感的。
尉迟澍死皮赖脸,这话说得反而是叫傅云琅越发抬不起头来。
皇帝沉默片刻,终是没再多说什么,摆摆手打发了窦太医。
之后的这段时间,宫里淑妃依旧是在兢兢业业忙着筹备太子大婚的相关事宜,其她嫔妃则是因为惠妃一事心有余悸,尽量足不出户的窝着避风头了。
傅云琅的日子按部就班的过,只她却发现最近朔风的黑眼圈越来越大,成天一副无精打采模样,询问之下他就说是因为太子殿下最近勤于武艺,经常大晚上还拉着他陪同勤学苦练。
太子殿下这般积极上进的心态不能让它崩,朔风岂敢有怨言?只得是任劳任怨的陪着。
转眼就是龙头节。
钦天监在皇陵安排了一场大的祭祀祭祖的仪典,测算的吉时在当天清晨晨曦初上之时,是以尉迟澍带着一众朝臣要提早一日过去做准备。
傅云琅不能随行。
而尉迟澍不在,她也不便独自去重霄宫“侍疾”,是以这两日便得闲窝在了自己宫中。
聂扶摇如今是习文练武一把抓,每日里都不懈怠。
傅云琅难得得闲,就将她留在寝殿多指点她一些,然后趁着聂扶摇练字的间隙,她自己便翻翻闲书。
刚好一册话本子翻到最后发现只是个上卷,她便趁着午间皇帝歇午觉的间隙打算去重霄宫取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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