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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宫宴—— by蓝小岚ya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7-31

她不怪他,也不再恨他了。
当然,她也不恨安国公。
要怪就怪造化弄人,谁叫她突然家道中落成了一无所有的孤女呢?安国公府的世子爷将来是要继承家业,顶立门庭的,世家大族子弟的婚事本来就要讲求门当户对,娶的妻子得是要能互相扶持,并且成就于他的,荀家放弃她,简直再明智不过。
前世时,她再见荀越已经是分开的十几年后,在姚皇后的灵堂外面。
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已然可以做到心如止水的互相点头微笑。
除此以外,再无其它。
曾经,他们是青梅竹马,可事实上因为分开的太早,她是从未想过嫁予荀越的可能。在一起的时候,他们都太小,她还不太懂这些,后来分开了,就断得干干净净,想必荀越也是同样的想法。
可能是回忆往事太过耗神,这一夜傅云琅睡得很不好,次日醒来还隐隐觉得头疼。
姜沅芷的状态只会比她更差,明显能看出两个黑眼圈。
“你要不要告假再歇一天?”用早膳时傅云琅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模样不免担心,“病才刚好,别又倒下了。”
姜沅芷埋头用筷子搅着碗里的粥,闻言却是啪的一声拍下筷子,拉起傅云琅就往外跑。
“不用跑,迟到一会儿也没关系的……”等傅云琅反应过来,人已经在晴芳殿外面。
“公主……”
“小姐……”
随后,再等兰草和青穗两个匆忙拎上自己主子的书箱追出来,已经不见两人踪影。
傅云琅以为她是赶着去上课,不曾想对方却拽着她一路狂奔,直冲到尉迟澍去宫学的必经之路上把人给截了。
尉迟澍原也是走得急,冷不丁被她俩从旁边窜出来……
要不是俩人穿得花花绿绿身份一目了然,朔风就该直接一脚踹飞了护驾了。
“等……等会儿,我有……有话跟你说。”姜沅芷累得直不起腰,捂着胸口直喘气。
尉迟澍不好上手去扶她,狐疑之余就看向了傅云琅。
傅云琅已然意识到自己这表妹是要做什么,可……
你俩摊牌就摊牌,这种事你拉我一起干嘛?
四目相对,她心虚得直接汗毛倒竖。
刚想借口开溜,姜沅芷已经缓过一口气,瞪着尉迟澍义正辞严:“表哥你去跟我父皇母后说……说你不喜欢我,也绝对不会娶我!”
尉迟澍:???
傅云琅:……

拆人姻缘这等事,毕竟损阴德,背地里做做还罢,直接被拽到当事人面前……
尉迟澍眸色一变,下一刻想到了什么,就更是明确盯紧了她,唇角本来天然上翘的弧度都压下去几分。
傅云琅只觉得头皮发麻。
而这时,想退也是不能退了。
现在她若扭头跑了,岂不等于坐实了是她背后捣鬼,做贼心虚吗?
“你说话啊!”姜沅芷说出这话也是经过整晚权衡,拿出了毕生勇气,纵使她对自己这表哥并无男女之情,这会儿也羞窘得满面通红。
尉迟澍暗暗平复情绪。
他状若无事,笑着反问:“没头没脑的,这话儿怎么说的来着?”
姜沅芷被他问住,顿时一懵。
本来这事也是姐妹俩闲谈,傅云琅随口一提她就走心了。
此刻,她仔细观察尉迟澍,但见对方神态自若侃侃而谈的模样……这瞧着也不像是对她有意思啊?
小姑娘心里越发窘迫,再细看发现尉迟澍居然有些面色不善在瞄她表姐,姜沅芷登时胸膛一挺,往傅云琅面前挡了半步,一不做二不休,雄赳赳道:“就算是我臆想,总之你得答应我,绝……绝不……”
初始的那股子勇气过去,她也有些难以启齿,话到嘴边又换了个更委婉些的用词,“总之你我之间就是兄妹之情,这一辈子都是。”
尉迟澍何等心高气傲?他在大楚虽是客居,可即便是承德帝对他都格外礼让三分,他平时与人为善只是他的修养,却并不代表他就是个脾气好的。
尤其身为男子,又是这样意气风发的年纪里,上来就被一个姑娘家明确拒亲,这属实是件太伤颜面的事。
他唇角依旧带着笑,但这笑意已在眼底彻底敛去。
姜沅芷紧张慌乱之余反应迟钝,傅云琅却被他盯得越发心里发毛。
话是姜沅芷问他的,他却盯着傅云琅良久,这才语气不咸不淡的慢慢开口:“我知道了。”
姜沅芷:……
他干嘛不直接澄清他对自己没那意思啊?这话说的……就好像还真会有什么事似的。
不过得他亲口承诺,小姑娘悬了整晚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娇嗔的扬起一个笑容。
在旁边憋了半天的朔风忍不住提醒三人:“殿下,宫学那边……要迟到了。”
“呀!”姜沅芷抬头看了眼天色,顿时惊慌失措,临走前又嘱咐尉迟澍:“那个……避嫌一下,我们先走,你晚点哈。”
言罢,不由分说,拽起傅云琅又如来时那般飞快的跑了。
傅云琅仓促之间略略回首看了眼,不难发现她们转身的瞬间那位尉迟殿下面上伪装出来的笑意已然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面冷如玉,眼神甚至带几分阴森盯着这边。
显然,这看得不可能是姜沅芷,这梁子今天算是结下了。
尉迟澍原地站着,直到她二人背影消失在前方花枝掩映的小径尽头。
朔风却是大气不敢喘,憋了许久才试探问道:“殿下您还要去宫学吗?”
尉迟澍没做声。
若在以往,他生这么大的气,指定就出宫玩乐散心去了,哪儿还有心情去听太傅念经?
这日却一反常态,面无表情的大步朝前走去。
朔风瞧着他这架势,就越是头皮发紧。
傅云琅二人今日出门本来就有点晚,路上再这么一耽搁,毫无疑问去到宫学时就已经晚了,青穗两个早她们一步过来,没见到人,也正纳闷的在院子里乱转。
两人各自拎了书箱进去,太傅板着脸责备了两句,因为是女孩儿的关系也不怎么在意她们功课,就放了两人进去落座。
二人坐下刚掏出书册打开,尉迟澍也姗姗来迟,太傅依旧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揪着他训诫两句,这事儿便轻轻放下了。
他座位在最后排,拎着书箱大咧咧往里走。
傅云琅埋头佯装研墨,不期然,错身而过时他飞起的袍角扫在她刚倾了水的墨砚上,象牙白的布料上迅速晕染开一片墨迹。
下一刻,少年的脚步顺势顿住。
傅云琅皱了下眉,其他人也纷纷侧目。
当着太傅和所有同窗的面尉迟澍倒没闹,只顺势提起衣摆,将那一角明显的污渍抓在手里径自走去了座位上。
后面一上午的课,傅云琅总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她总疑心尉迟澍是在盯着她,却又不想更多暴露自己的做贼心虚,只能强忍着不回头,好不容易捱到下学,她快速收拾文房四宝打算赶紧走……
不期然,尉迟澍已经拎着书箱再次从她座位旁边走过,没事人似的大步离开了。
傅云琅:……
所以,她这不仅是做贼心虚,还小人之心了?
“姐姐?”
姜沅芷从旁催她,她才又连忙收摄心神,将东西快速塞进书箱里,与众人一起说说笑笑的往外走。
屋子外面守着的各家婢女小厮,见着主子出来便纷纷上前帮着拿东西。
素日里,姜沅芷偶尔也会邀相熟的姑娘去晴芳殿吃茶闲耍,这阵子还是因为要避忌许贵妃的丧仪,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收敛许多,自宫学出来就分道扬镳。
外臣子女们直接往前朝方向出宫门,傅云琅一行则是回后宫。
结果,刚在宫学院外分了手,傅云琅二人一抬头,就看明明早他们好些出来的尉迟澍还立在前方不远处。
正午时分,日头正烈,他靠在朱红色宫墙的阴影下,眯着眼睛看这边。
姜沅芷想到早上的事,还当他是气不过的来堵自己,登时如临大敌,拉着傅云琅的手微微攥紧。
傅云琅看尉迟澍一眼,却是心有所感。
早上分明就是尉迟澍故意制造的契机,想找她茬儿的。
本来她是想装傻不理,可是这会儿这里人多,她这表妹又是个没心眼儿的,万一冲动之下一句话说错……
她当机立断将手从姜沅芷手里抽出,率先快走两步到尉迟澍面前,本本分分的见礼告罪:“早上那会儿是我的疏忽,弄脏了尉迟殿下衣袍,给您赔罪了。”
尉迟澍的那张脸在一众世家公子中间本就是漂亮得有些招摇了,再加上他那个特殊尊贵的身份,宫学里他是独一份儿的风云人物。
他站在此处本就惹眼,此时正要离去的众人更是下意识驻足观望。
傅云琅尽量将态度放低,甚至做好了他找茬报复的准备,他却弯着唇角笑出了一脸纯良无害模样的“哦”了一声:“那你打算怎么赔?”
姜沅芷这时也跑过来,满以为傅云琅是受了自己连累,立刻不满帮腔:“不就是件衣裳么?回头吩咐内廷司的人给你再做一件不就行了?”
傅云琅是唯恐尉迟澍要借题发挥将事情闹大,忙接茬道:“错处在我,重做衣裳的银两还是我私人赔给您吧。”
尉迟澍又不缺这一件衣裳,今日逮着此事不放,就连姜沅芷都看出来他是有意为之。
小姑娘刚想发作,不料下一刻,他却又从墙根站直了身子,满不在意的摆摆手:“算了,一件衣裳而已,我还真要你赔我不成?”
他看着傅云琅,笑容一如往常,看不出丝毫恶意:“不过你要赔罪,本宫还是要给你这个机会的,省得你心里过意不去。”
斟酌着略略思忖,少年的眸光越发明亮灿烂起来,“这样吧,回头挑个日子,往宫外寻个好点的馆子你请我吃顿饭,咱们就算两清。”
他在这帝京,无人管束,自是可以随时出宫,姜沅芷和傅云琅却是不行,要么就得是借着避暑或者秋猎的机会随承德帝出行,要么就是傅云琅有时会请旨外出去相国寺给她父母供奉的长明灯添灯油,满打满算,一年出去的机会一个巴掌数得过来。
“好啊。”傅云琅还未做声,姜沅芷已然快速替她应下。
说完,又怕傅云琅气她的喧宾夺主,就转头晃着表姐手臂,用一双湿漉漉的眸子讨好的撒娇。
傅云琅只要想到她上辈子只在这一年就戛然而止的人生,心中怜惜就对她硬不起心肠,再看尉迟澍以往的行事,他也不会真的没轻没重,也就顺势应了:“也好。”
“那就等我定了日子,再寻你们。”
尉迟澍也是爽快,挥挥手,扬长而去。
带着朔风回到寝宫,尉迟澍就坐到书房里,顺手捞过笔架上大大小小一打毛笔,往笔筒里反复扔着玩。
朔风小心翼翼的在外殿观望,就怕他还在为了早上那事儿生气。
正在惴惴不安时,就看他突然拍案而起:“不对劲。”
朔风一惊,连忙收摄心神。
尉迟澍已经快步从里面出来,面色肃然道:“傅云琅不是惹是生非的人,纵使她要给我难堪,也不会空穴来风的怂恿沅沅拿着婚事来下我的面子。这事一定是有什么来由的……”
朔风忖道:“难道是楚宫这边有联姻咱们大魏皇室的打算?凤鸣宫里透露出来的消息?”
尉迟澍抿唇又再斟酌片刻,面色却越发见着凝重:“我不管他们,你先叫人给我打听一下咱们国中的消息。”
他心中隐隐突然有了一桩猜测,拒婚的这场乌龙却是就此揭过。
只随后的半个月,姜沅芷催了他几次要兑现出宫的承诺,他找借口推了数次,直到四月中这天,风和日丽,中午下了学他便找上傅云琅二人:“就今日吧,赶上十五,西街入夜还有庙会,一会儿我去同舅母说,咱们在外用了晚膳顺便带你们去庙会逛逛。”
此言一出,自是没有傅云琅选择的余地,姜沅芷立刻满口替她答应。
下午回去,姜沅芷一刻不闲的替两人挑了两个时辰衣裳,姚皇后处有尉迟澍亲自出面去求,她也很痛快的应承下来,只是特意指派了几个侍卫乔装跟随,又勒令三人二更之前必须回来。
傍晚时分,尉迟澍带着她俩出了宫门。
前世后来的十多年楚怀安一直是外放的,算下来傅云琅也有很长时间没再看过京城的街巷与风景,路上姜沅芷难掩兴奋的扒着马车的车窗看热闹,傅云琅心中也是难得的畅快愉悦,俩人凑在窗口低声交谈。
尉迟澍骑马走前前面,听见谈笑声回眸,眼底却闪过明显狡黠的光芒,只傅云琅心思不在他身上,便也无从察觉。
几人去了京中数一数二名声在外的大酒楼登云楼。
二楼的雅间是尉迟澍提早预定,小二领着几人上去。
趁着上菜前,姜沅芷跑到屋子连着露台那里继续鸟瞰街上的热闹,尉迟澍坐在屋内喝茶。
因为说好了今日算她请客,傅云琅和小二交涉定好菜单又给了银子,刚打发了小二,姜沅芷就在露台上冲她招手:“来……姐姐快来,这里有人送嫁迎亲呢,好生热闹。”
傅云琅对这样的热闹不觉稀奇,为了不扫兴还是挪步过去。
该是姜沅芷的叫嚷声惹了路上行人注意,她刚走到外面垂眸往下看……
街面上一片披红挂彩的迎亲队伍正吹吹打打自楼下经过,喜庆又热闹,身着新郎喜服的楚怀安自马上抬头。
猝不及防,两人目光撞在一块儿。

楚怀安倒不是被楼上的声音惊动。
他的这场婚事办得也算隆重,街面上围观看热闹的人很多,本就吵嚷得厉害,他是行过登云楼外,认出姚皇后驾前的几个侍卫,心中若有所感。
不期然的一抬头,居然真就看到了傅云琅。
她站在高处。
傍晚时节,逆着光,眉目表情看不太真切。
琼华宴那日过后,这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很有些意外和突然。
想到当日之事,楚怀安蓦的就是心头一紧,脸色都跟着骤然一变。
他猛地收住缰绳,唇线紧绷,若非两人离得远,怕是当场就得质问出声。
傅云琅瞧见他慌乱中又带防备的神色,更是心里着恼。
正要转身进屋,一道略带戏谑的少年嗓音就自她头顶响起:“哟,还真是有人办喜事呢。”
尉迟澍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串新鲜葡萄,边吃边是踱步靠坐在了栏杆内侧的座位上探头看热闹。
傅云琅心里有火,却不是冲着楚怀安的。
同时,姜沅芷也察觉楚怀安的异样,狐疑循着他视线转头,也惊愕看向了傅云琅。
傅云琅立刻摒弃杂念,解释:“那日琼华宴上见过的新科进士之一,当时因为诗作出彩,还得了陛下夸赞褒奖。”
“哦。”姜沅芷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会觉得眼熟呢。”
傅云琅于是不再多言,冲着下面的楚怀安浅浅的弯了下唇,落落大方的颔首示意。
此刻转身进屋,未免会叫对方觉得她是落荒而逃,她便索性也转身倚着栏杆坐下。
尉迟澍脸上一副奸计得逞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见她坐下,就笑吟吟的递了葡萄过来。
傅云琅不想沾他的,但是她就这么干坐着还是容易叫楚怀安误会,就劈手将那串葡萄夺来,又招呼姜沅芷:“你吃吗?上菜应该还得有一会儿。”
楚怀安方才盯着看的人是傅云琅,这一点毋庸置疑。
姜沅芷正纳闷这位新科进士怎会在迎亲的路上还特意停下,然后用那么晦涩又复杂的眼神盯着自家表姐看。
但她又懂得顾及傅云琅姑娘家的脸面,当着尉迟澍的面忍着不问,也拎起裙角过来,坐在了傅云琅另一边身侧。
从楚怀安的视角,此刻便只能看到几人的半个背影。
尉迟澍和姜沅芷一左一右坐在傅云琅身边,尉迟澍倚着栏杆,姿态肆意慵懒,离着稍微远些,那表姐妹两个则是紧挨着,一边分食一串葡萄一边说着悄悄话。
傅云琅这时还梳着姑娘发式,墨发披肩而下,被落日最后的一点余晖镶上一片朦胧的光晕。
他不再看得见她的脸,却是在她最后转身那刻看清楚了她脸上的淡然,不禁暗笑自己前一刻多此一举的紧张和自不量力的自作多情。
是了,她与他原就不是一路人,看看她身边现在陪着的人,想想没有了他这个不体面的夫婿拖后腿,她日后必定会有的锦绣人生,就更觉讽刺。
“公子?您怎么了?再耽搁要错过吉时了。”
他的书童适时上前催促。
“嗯。”楚怀安赶紧定了定神。
他移开视线,重新挂上笑容,“继续走吧。”
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继续前行。
将要拐过街角时,他却终究没忍住又回望了一眼。
高处的那一抹倩影仍在,暮色沉沉,她的轮廓隐约起来,他却能穿透那些模糊不清的光线,看到她最真实的模样。
沉静,优雅,波澜不惊。
这是二十载夫妻,她已经深深镌刻在他记忆脑海里的模样。
而事实上对于楚怀安成婚一事,傅云琅确实没有丝毫的不适,毕竟对她而言,自那日琼华宴后她与楚怀安之间的一切就已经烟消云散。
今后他的仕途是通达还是坎坷,亦或者他要喜欢谁,要娶谁,也都与她不相干的。
她此时所有的不快,皆因是受了尉迟澍的算计。
可是当着姜沅芷的面,她偏又有火没处发,只得是忍着。
三人在登云楼用完晚膳,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
这里地处西城,庙街就在附近。
这种市井中的热闹,傅云琅前世嫁人出宫以后已经屡见不鲜,姜沅芷却是头次来。
虽有侍卫陪同,傅云琅也仍不放心。
她摸出一个刻意准备的荷包塞给青穗,细细叮咛:“这里面是些散钱,你也跟紧了沅沅,她要什么就给她随便买吧,你跟兰草也都买点。不过沅沅娇贵惯了,肠胃又弱,路边摊的吃食别叫她随便入口。”
青穗跟着她锁在深宫十年,小丫头早也是眼睛发亮,蠢蠢欲动。
“那主子您……”只她还记得自己的身份职责。
傅云琅冲她笑笑:“我也跟着你们,就是不想往人堆里挤,后头还有人呢,没事。”
青穗看一眼还立在庙街外面的尉迟澍和他的亲卫,这才放心,挤进人群追着姜沅芷走在了前面。
来逛庙会本就是尉迟澍提议,不过被傅云琅抢了先,他便又将刚掏到一半的钱袋子塞回怀里。
帝京繁华,西街这里的庙会每逢初一十五都有,只是最热闹的要属上元、七夕和中秋这几个大节当日,平日里相对还不算特别拥挤。
傅云琅喜欢这里最是朴素无华的热闹,但自认为确实过了肆意玩闹的年纪,就只是看看街景,不紧不慢的在姜沅芷一行人后头跟着。
尉迟澍说来逛庙会,原就是使心计,引诱姜沅芷,好赶鸭子上架,今天把傅云琅诓出来。
如今他也算得计,可……
傅云琅看到楚怀安时候的那个反应却又不在他预期,这会儿他便很有几分兴致缺缺,又坠在更后面一点的距离,一路心不在焉盯着对方背影琢磨她的心思。
就这样,他们一行人走成了一串儿的架势,姜沅芷带着俩婢女在前面兴高采烈的买买买,侍卫们负责帮忙拎东西,傅云琅落后他们一段款步跟着,尉迟澍又跟着她,最后还有朔风和另几个亲卫断后。
一路走走逛逛,一整条街,众人走了又是半个时辰。
“这就到头啦?”走到尽头,姜沅芷还且意犹未尽,抱着傅云琅的手臂撒娇:“方才就只逛了一边,姐姐我们往回走吧?”
傅云琅如今总想着上辈子这个小姑娘命太短的遗憾,对她便格外心软,刚想答应,尉迟澍却走上前提醒:“天晚了,我答应舅母二更之间带你们回去。”
“表哥……”
“这次失信,可就再没有下回了。”
为长远计,姜沅芷立刻不敢再顶嘴。
尉迟澍转头给朔风递了眼色:“回那边街上将车马带过来,我们在这等着。”
趁着等马车的工夫,姜沅芷又跑去路边一个卖竹编小物件的摊子兴致勃勃挑选起来。
尉迟澍双手抱胸,懒洋洋靠在牌坊底下休息。
傅云琅看了眼姜沅芷的方向,抬脚朝他走去,开门见山质问:“今日的这个时间地点……你是故意的?”
她并非不敢或者不能面对楚怀安,只是……
不想让楚怀安误会。
既然今生无缘,那就理所应当断得干干净净,否则藕断丝连只能是害人害己。
尉迟澍这样一个恶劣的玩笑,属实踩在了她的底线上。
尉迟澍意外等来她的发作,飞扬的眉眼间闪过一丝不屑掩饰的恶劣的笑:“彼此彼此。你之前撺掇沅沅去找我的晦气,难道你敢说你不是故意为之?”
傅云琅被他堵得狠狠一噎,想要争论,却又完全无从解释。
尉迟澍难得看她吃瘪,得意之余脸上笑容越发的有恃无恐,挑高了眉梢道:“就因为那晚我无意间撞破了你的秘密,你就蓄意报复啊?撺掇沅沅来找我的茬儿,叫我难堪?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怎的……就许你背地里给我使绊子,还不准我找回场子了?”
原来他是误以为她叫沅沅找他拒婚,这纯粹是因为被他撞破了秘密的恼羞成怒?
这个误会,可真是闹大了。
可是她能怎么解释?说她重生了?能预见他和沅沅将来的厄运吗?
着是傅云琅脾气再好,此刻也难免心焦,她却还是不得不耐下性子,好声好气理论:“如果是为了沅沅的那件事,那我今日当面予你致歉。”
尉迟澍冷嗤一声,不以为然。
显然,他认为她这只是一时赌气的心口不一。
傅云琅却并不想与他继续针锋相对下去,尽可能的试图澄清:“是因为那晚许明恒的事,你向来不掺合我们楚国朝堂与后宫的杂事,我便误会是你对沅沅有意。你也知晓,我姨母只沅沅这么一个女儿,必定舍不得她远嫁,也是我多管闲事,就想着这事儿宁可信其有,提早防患于未然最好,这才擅做主张与沅沅提了。”
她语气诚恳:“沅沅是个直率性子,没有城府,那般当面直言伤及了殿下颜面,也是我的疏忽,考虑不周,我再给你道歉。”
说着,她也毫不敷衍的再度屈膝福了一礼。
尉迟澍唇角还且高高翘着,一只战斗中骄傲的花孔雀般斗志昂扬。
冷不丁被她来了这么一遭……
眼见着对方这番说辞无懈可击,他又当街把个小姑娘逼成这样,意识到可能真是自己小人之心针对错了人家,少年心间蓦的就生出几分慌乱。
他眼神微微一晃。
夜间的街巷上光线昏暗不明,傅云琅也注意不到这些细微神色。
她只是深吸一口气,还要继续一板一眼与他讲道理,远处又传来热热闹闹的锣鼓唢呐声。
循声去看,却是好巧不巧,又遇上楚怀安接亲的队伍回程。
傅云琅暗道一声晦气,正迟疑着要么也往牌坊的柱子后面躲躲避个嫌……冷不丁就被尉迟澍一大巴掌罩住发顶。
她尚来不及反应就先眼前一黑,被他大力一把按进了怀里。
与此同时,头顶破空划过的利箭声也将她心上撕开一道恐惧的口子。

尉迟澍本来高她大半个头,可是他倚着牌坊站没站相,之前便是两人视线平齐。
此刻她被他一把揽过,正好一脑门撞在他肩膀,疼得头晕眼花。
尉迟澍却捂住她脑袋,猛地再将她身形压低。
傅云琅眼前一片黑暗,鼻息间充斥着都是他身上一种特制熏香的味道,混乱间已经被他带着,闪身到了石柱的另一边。
然则她眼前刚重见了一丝光亮,还不及站稳,斜刺里又一道冷硬的刀锋凌空劈下。
目标,自是尉迟澍。
尉迟澍自然也是明了这一点,但他自顾不暇,本能的反应是想将傅云琅推开自己身边。
然则——
同时又有两个刺客随后持剑朝这边杀来。
千钧一发,他将要把傅云琅推出去的手又猛地重新攥紧她手腕,将人狠狠扯向自己身后。
也正是因为这一瞬间的犹豫和迟疑,将他闪避的身形拖慢些许。
虽是避开了要害,凌空那一斩还是在他左臂豁开一道很深的口子。
刀锋闪过时,有一丝带起的血线飙在傅云琅脸颊,她却只感觉到少年扣在她腕上的手指轻微一松之后又大力握紧。
仓惶之间她抬头,就看他用自己的半个肩背将她挡在了身后。
十七岁的少年,又是个养尊处优的皇子出身,背影并没有多伟岸,尤其此等情形之下,也并不能给人带来太多安全感。
慌乱中,傅云琅手里已经抓了一根发簪。
刺客不可能是冲着她来的,她又脱不开尉迟澍的钳制,方才那一刻出于自保的本能,她簪子几乎就要戳向他手背,逼迫他放手,省得他要连累自己。
而这一刻,她被他挡在身后,蓦的就理智清醒几分。
然后……
就再下不了这个黑手了。
三名刺客围攻而上。
尉迟澍右手中也不知何时多了一柄软剑。
他将她堵在自己身体和身后巨大柱石的死角里,全力应敌。
朔风不在,他带出来的另外六名亲卫因为前一刻傅云琅找他说话就自觉避嫌,也没在身边,这会儿又是明显被刺客恶意隔开,虽然也在全力冲杀,一时之间也难冲破阻碍前来救驾。
傅云琅帮不上忙,且内心慌乱。
她虽然上辈子活得长,可是安稳顺遂的一生里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险情,刺客的刀锋几次离着她就只差毫厘,她几乎是本能的脑袋空空,全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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