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听雨—— by词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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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谢淮谦道,“成年人就要为自己冲动的后果负责。”
这么一说搞得她好像是渣女一样,楼晚内心突然就自责起来,抿了抿唇说:“可能要比家法严重。”
“是么?”他不在意。
“就是,她说要帮我讨回公道,让你主动去派出所自首,不然她要帮我找律师告你强,强……”后面那个字她实在说不出口。
身侧传来一声轻笑,“像是姥姥能做得出来的事。”
楼晚踌躇着说:“你要不劝劝你姥姥,跟她好好说说……这事也是怪我,是我的错。”
“有律师给你打电话了么?”
“有……有了。”
“那就劝不了了。”谢淮谦侧眸,“早上她问我们是不是在一起,我说没有时她脸色已经很难看了,这会儿不知道在你那里得知什么结果,让她做出决定了。”
“可这不是毁了你嘛?”楼晚一惊抬眸,再次对上他的视线。
谢淮谦转开眼,淡淡说:“比起这个,老一辈其实更看重家族的清誉。”
“而且姥姥当年是老派文学家,后来还成立过妇联基金会,担任基金会的会长,所以姥姥在面对女生的问题上向来是帮理不帮亲的。”
楼晚沉默半晌,愣愣地问:“那怎么办?”
谢淮谦说:“只能等着法院的传票了。”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姥姥改变主意。”
“要想她改变主意,只能是……”
“是什么?”不知不觉中,楼晚忘却了之前种种,紧紧盯着他的侧脸,等着他出的主意。
谢淮谦扭头,静静地回视,“就是我刚刚找你说的。”
楼晚一顿,眨了眨眼飞快收回视线,“……结婚?”
“嗯。”他应。
车厢内一时间安静下来,俩人都没说话。
楼晚实在不想高攀他们这样的世家子弟,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况且门不当户不对,又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跟死亡有什么区别。
“除了结婚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她喃喃地问。
“没有了。”谢淮谦肯定道。
“不然的话,”他伸手调高一些空调的温度,平静地说:“再见面,或许就是隔着铁栏杆了。”
楼晚捏紧手指,一句话没能说出来。
车厢内再次安静下来,霏霏细雨洒落在车外。
谢淮谦安静地看着前方,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指尖紧绷着。好似在谈一项上亿的大项目,不,简直比谈项目还要艰难。
他已经久违地没有经历过这种紧张和紧迫感了。
片刻,他扭头看向她,低声问:“真不想我去蹲牢子?”
查觉到实质冰冷的视线放在身上,楼晚眼睫轻眨,苍白无力地说:“毕竟是我冲动了才害的你。”
谢淮谦抿了抿唇,收回视线,“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协议结婚。”
“协议……结婚?”楼晚心底一震,没想到是这样的办法。
“嗯。”他淡淡地说:“姥姥那边糊弄不了,就只能这样。昨晚的事也不全是你的错,也有我自制力不强的原因,所以如果协议结婚的话,你可以定下婚姻的期限。”
“也就是说,”他扭头看着她,眼眸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喉结轻轻滚动,“你说什么时结束婚姻,我就什么时候配合你去办理离婚手续,绝不拖延。”
楼晚没抬头,手指已经捏出一片白印子,好半晌才问了一句牛马不相干的话:“刚刚是你让陆斐昀离开的么?”
“嗯。”他应道。
“那如果以后他再来……”
“不想看见他?”谢淮谦唇角扬了扬,倨傲道:“他要敢来找你麻烦,我让他在南城待不下去。”
莫名的,楼晚就是相信他能说到做到。
有他这份保证,她吞了吞喉咙,这才抬头看他,眼尾有些泛红,“能写下合同或者协议么?具有法律效益的那种。”
把着方向盘的手指一瞬握紧,而后才缓慢放开,他说:“可以。”
“好,那我们就先协议结婚。”楼晚说。
谢淮谦看向车窗外,吞了吞干涩的喉咙,百转千回的心绪翻涌而过,神经一时间放松下来才发觉手心都是汗。
“那我先回公司拟协议,你先回去拿……”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扭头看她,“你的户口本在不在南城?”
“在的。”楼晚点头,去年开店那会儿拿来后就一直忘记带回去了。
忽而皱了皱眉,她有些不能理解:“意思是今天就要……”
谢淮谦点头,“如果能在律师介入之前更好,但是刚刚都已经给你打过电话,所以我们得越快越好。”
这样啊,好像已经没得选了。
当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不仅耽误了他,以后离婚了还平白背上二婚的名头。
楼晚点头,侧身要推车门,手腕却忽然被拉住,灼热粘湿的温度似乎要灼伤她的皮肤。
她一时间顿住,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他。
谢淮谦反应回来,放开她的手,说:“我送你回去拿。”
“不用的。”楼晚说,“就几步路的距离。”
他比了比窗外的天色,说:“下着雨。”
楼晚看出去,也不是很大,就还是那些毛毛细雨而已。
她再次摁了摁开门键,车门没打开。
僵持两秒,她有些无奈,伸手拉过侧边的安全带。
宾利离开停车场,绕过二巷的小路,往古街外开去。
楼晚安静坐着,从茶间遇回海棠苑她还是第一次坐车,平时都是走路,短短几分钟的路程,硬是被他开出了半个小时的时长。
轿车驶进海棠苑,到单元楼前停下。
楼晚低声说了声谢谢,正要推车门,侧边传来声音:“协议里……还要不要加上其他的条款?”
“还需要什么条款么?”今天的她脑子早已经被一片空白占满,事情发展已经严重超出她的预料之外,只能凭本能去应对。
目光触到冰凉的镜片,楼晚一时间想起什么,说:“那个财产公证什么的你都先做好,我们既然是协议结婚,等离婚的时候我不会要你一分钱,你也……不要拿我的一分钱。”
这句话简直是羞耻,但该说还是说。本来她就没钱,万一到时候打官司,她一平头老百姓哪有他们这样有钱有势的有关系,被倒打一耙这辈子就赔完了。
没有料想中的夫妻生活方面的限制,谢淮谦勾了勾唇,没应她这句,克制着问:“还有呢?”
还有什么吗?
除了离婚的时间她定,婚前财产协议之外好像也没什么了。
楼晚摇摇头。
谢淮谦应了一声,抬眸看一眼车窗外,地面虽然是潮的,但好在没下雨了,修长的食指摁下去,解开门锁。
楼晚推开车门下车,大步往单元楼走去。
她没回头看一眼,所以不知道黑色宾利一直停在原地。即便她进了单元楼,他还坐在车上,安静而沉默地看着楼上。
推开门进屋,厨房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楼晚换了鞋走过去,“嘉仪?”
唐嘉仪唬了一跳,转过身见她回来,眼睛一亮,“晚晚啊,还好你回来了,不然姐今天就只能吃开水泡饭了。”
楼晚往她面前的灶台看去,“你弄什么呢?”
唐嘉仪身体一扭一扭蹭过去遮住她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看见冰箱里有你放着的天妇罗嘛,之前看你做也挺简单的,就寻思着自己做一份……”
楼晚已经猜得到结果了,绕过中岛台走进去,“我看看,做成什么样……”话还没说完被眼前黑漆漆的一盘子东西给哽住。
唐嘉仪不自在地扣了扣发尾,“那谁知道会这样嘛,我就是按着你当时做的,先往锅里倒油,然后开火,等差不多的时候就往里面放了……”
楼晚轻轻叹气,转身重新打开冰箱,“我给你随便做一些吧,你这个就别吃了。”
唐嘉仪蹭过来,撒娇:“晚晚~你最好了。”
“我是见不得你吃个饭还这么凄惨。”
楼晚都想把她这副惨兮兮模样给照下来,然后发在他们圈子里。看看,在外干练果断的财经大记者唐嘉仪,私底下却是个爱撒娇的小可怜鬼。
饭菜做得简单,一个西红柿炒蛋,一份小白菜汤,炸剩的天妇罗重新给她炸了份。
唐嘉仪美滋滋地在餐桌面前坐下,实在没忍住,拿起手机拍了几个照片,发朋友圈:【下辈子一定要做男人,娶我家贤惠的晚宝!】
楼晚无奈,“赶紧吃吧,这都快两点了,也就你这胃是金刚钻做的,抵得住你这么饿它。”
说到这个,她忽然想起中午顾老夫人说的那些话,那个即将成为她法律上另一半的男人也是经常挨饿的。
她垂首看着吃得香的唐嘉仪,抿了抿唇,“你先吃着,我回来拿点东西要回去守店。”
“嗯呐!晚上你还回来吃饭吗?我要不要把饭先煮着。”
就领个证应该很快,楼晚说好。
进屋,她把门关上,拉开书桌的抽屉,里面就放着棕色的户口本。
事情发展离谱到现在这种地步,好像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她把户口本拿出来,找了个托特包放进去,转身的时候看见自己身上的淡紫色竖领刺绣衬衣和黑色长裙。
好像不适合拍结婚照。
从衣柜里找出一件纯白T恤换上,把脖子上的痕迹用粉再遮了遮,裙子也换成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
浅浅地补了个妆,她背上托特包出门。
屋外终于是下起了小雨,大地被淋得湿漉漉的,草木低垂着挂上一滴滴晶莹的水珠。
下来的时候忘记带伞了,楼晚站在楼前看了看天色,轻叹一声,转身拉开单元楼的门,身后却响了声喇叭。
她扭头,黑色宾利正停在花坛边,她看过去时,璀璨耀眼的双闪亮了亮。
驾驶位上的车门打开, 一把黑伞撑起,男人从车内下来。
黑色西装黑色伞,迈着长腿自雨雾里走出来, 像是漫画里某个不真实的人物走近一般。
楼晚呆在原地, 一瞬间以为自己要成为被拯救的女主角。
直到他走近,楼晚回过神, 暗暗嘲讽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平凡人, 做不了女主角。
他走到她身边,楼晚闻到了他身上浅浅的烟草味儿,有些微微的苦,还有他身上温热的气息和清冷的果木质淡香。
这走得也太近了吧……楼晚捏紧手里的包带。
黑伞撑到头顶, 谢淮谦走近她, 皮鞋上溅上几点水滴。他看向她身明显换过的白T恤,眸色漾起一丝浅浅的温柔。
轻声问:“怎么穿这么少?”
楼晚被他温热的气息包围着, 有些不自在地侧开脸, 说:“这天也不是很冷。”
谢淮谦没话说,顿了顿说,“东西都带了么?”
“带了。”
“走吧。”
“嗯。”
一把足够大的黑伞,俩人走得也不近, 但就是没有影视剧里那般,男主角给别人撑伞自己淋湿一半的那种氛围感。
不过也就他们这种半生不熟的关系,好像也做不了对方的主角。
谢淮谦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等着楼晚上车,他关上车门, 这才转身往驾驶位去。
拉开车坐上去, 收起黑伞,他没急着走, 而是从收纳处拿出一份文件袋,拉开,抽出里面的文件,递给她。
“你看看协议,有没有什么要修改或是增加的。”
楼晚伸手接过,莫名感觉纸张还有些温度。
她翻开看,第一项就是他名下的财产公证,公司除了最显著的淮育资本、淮育文具、淮育商业银行、QMO商场之外,还控股桃子娱乐、L&U科技、愿望酒店……
好多好多,比她糕点的品类还多,好几个都是南城路边随处可见的产业。那时候她和唐嘉仪走在大马路上仰头看着夜空里璀璨的高楼大厦感叹着,南城这么多产业到底是谁的,到底是谁站在南城财富上层的。
这会儿她敢肯定地告诉唐嘉仪,其中必有她心中大佬的一份。
她飞快翻过前方的几页,基本都是他控股的公司和产业。楼晚翻到中间,随便打开一页看了眼,是他名下的利润分红资产,光北城谢家的谢氏集团每年——个、十、百、千、万……十位数?!
楼晚有生之年没见过这么多钱,捏着纸张的十个指尖都在颤动。
唐嘉仪肯定是骗她的,照这样的分红,那他也不像是从北城谢家脱离出来的。
房产和车辆更是多的眼花,房产有公寓、大平层、别墅,南北两城加起来不少于四五十套。
车子更是不用说,楼晚直接翻过厚厚的那几页,却在倒数第二页的时候顿了顿。
协议上白纸黑字说明了,如若夫妻双方感情破裂离婚,最终由男方谢淮谦赔偿女方楼晚观洲园别墅一套,名下车辆里百万以上一辆,资产另行商议,但不低于人民币百万。
观洲园的别墅?
楼晚再看一眼那个地址。
大学时一个南城本地同学的家里为了竞争那里的别墅,家里产业变卖了大半,凑够了上亿资金都没能拿下来,听说还有其他的门槛。
她的小心脏都抖了抖,伸手指着那几个字,问:“谢先生,您是不是弄错了?”
“还有,我说过不要您任何一分钱的,这些就划去了吧。”她抬眸看向他。
谢淮谦转过脸,目光看向她指着的位置。
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你确定以后一直这么叫我?”
楼晚疑惑地眨了眨眼。
谢淮谦淡淡说:“您。”
“我还没到该叫这个字的年龄,你这么叫硬生生把我叫出一个辈分来。”
楼晚捏着纸张有些无措。
谢淮谦轻声叹,“以后就是夫妻的关系,也算得上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你就把我当墨蓁的哥哥,一个不熟的朋友。”
这倒也是,反正都睡过再客气就矫情了。主要是她还没改得回来之前一看见他就想避开他的心态。
现如今,她看了看手里的协议书,是得改,楼晚点头。
谢淮谦唇角这才勾了勾,看向她手里的协议。
“没弄错,就是观洲园的。”他先回她第一个问题,“观洲园的兰山居就是。”
随后回答她第二个问题,“不知道姥姥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做的糕点很合我胃口,所以有个不情之请。”
楼晚莫名就知道他要说什么,“给你做糕点吗?”
谢淮谦笑了笑,撩起眼皮看向她的双眸,轻轻挑眉,带起一股子散漫的痞帅。
他说:“是。”
“当然你想做就做,不想做也没事。别墅和车就当是你给我做糕点的费用。”
“可这也太贵了……”楼晚喃喃地说。
谢淮谦转开眼,嗓音低沉:“你还年轻,如果我们离婚早,那你年纪轻轻背上二婚的名头也是我的罪过。”
“房和车就当是你的后路,”顿了顿,他加上一句,“希望不要有这么一天。”
楼晚正在翻页,哗啦一声没听见他最后一句,抬起头来看他一眼。
他倒是走一步看十步,把以后的路都规划得清晰明了,果然是做大生意的人。不像她,想一出是一出,唯一能考虑长远的怕也就是她的茶间遇了。
她要是早有他这个觉悟,那天晚上就不会产生那么荒谬的念头了。
协议最后一页就是她的,名下就一间茶间遇店铺,还是租的商铺。
对比他之前的那大几页,她的就太过寒酸了,半页纸都没有,他的零头都没有。
最下方一行:如若离婚,女方不需要给男方补偿和赠与。
这么一看,她好像不吃亏。
说句大不道德的话,一个婚姻换南城最贵的别墅和车,怕是她辛苦一生都挣不来的。
是该看不起的。因为她这会儿还真被钱财给迷了眼,甚至觉得有了这些二婚也没什么的。
实在是……他给的太多了。
她都不好昧着自己的良心说不要,内心里无耻地想要。
果然,电视剧里都是演的,什么给你一千万离开某某,女主角义正严词说爱无价,对钱财不屑一顾……
难怪她做不了心地正直的女主角,她心是黑的。
协议尾部已经有他的签名了,很流畅且看不懂的笔锋。楼晚拿下包,刚要从里面翻,侧边递过来一只钢笔。
黑金属质感,楼晚顿了顿,伸手接过,打开笔帽,在女方处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写好看着俩人的签名,一个潦得大气磅礴看不清什么字,一个方方正正一笔一划还有些丑,她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就像小学生一样。
“还有一份。”他从侧边递了一份过来,“一式两份,签好你也留一份。”
楼晚接过,仔细地看过一遍,在尾部签好名。
把两份收起来的时候,笔还给他后她忽然反应过来,再翻开一看,只有签名,没盖章。
不怪她严谨,是她签过的合同里都会有盖章的,最不济也该摁个手印。
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他,还是……
楼晚干脆从兜里摸出口红,也没好意思抬头,先在拇指上涂上一层,随后在名字上摁上一个指印。
谢淮谦在旁边看着,莫名被可爱住,等她摁好,他伸手在她面前摊开。
修长的手指出现在眼前,骨节分明,指尖微微上翘,很漂亮的手型。
楼晚顿了顿,把口红放进他手里。他收回去,打开口红盖子,旋转出膏体,在拇指上涂了涂,随后在名字上摁上。
楼晚收起他摁好手印的第一份,正侧着身体放包里也就没看见他收起的口红就那么自然地放进了他自己的口袋里。
另一份摁好,谢淮谦自己收起来,说:“那我们就……出发了?”
楼晚应了声。
谢淮谦勾了勾唇,发动引擎,手搭在方向盘上,倒了车,驶离开海棠苑。
民政局在新区,从老城区过去,且在工作日,只需要半个小时的路程,俩人都没说话。
他开车很稳,不像顾墨蓁那般冒冒失失,也不像陆斐昀那般追求刺激。
骨节分明的手搭着方向盘,袖口收回去一些,露出戴着腕表的手腕和一截白色衬衣袖口。袖口是一枚深黑色的宝石,搭在方向盘的手指长而翘,格外好看。
楼晚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过,如果忽略家世背景以及他之前对她的态度,这个男人其实是她会心动的那个类型的。
手机响起,谢淮谦单手握着方向盘,从兜里拿出来看一眼,是秘书周洁的电话,接起来。
那边已经定好戒指了,款式发到他手机上,要是不满意现在还可以改。
谢淮谦应了声,挂断电话,等红绿灯时打开看了眼,款式简洁大方,很漂亮。
只不过,他侧眸看一眼副驾驶上的人,敛下眼眸。
事情发展快到超出他的预料,求婚不成,反倒成了结婚,而且还是离谱的协议婚姻。
这还是他耍了心机得来的,该说不说,是他活该。
她窝在他怀里轻轻一笑,什么自制力、理智都丢得一干二净,成了她裙下臣。
关了手机随手丢在中控台上,他抬手扯开领带松了松,绿灯亮起,松了刹车,宾利行驶而去。
下午的民政局门前很清静。
民政局前标语:结婚一时爽,婚后哭断腿!
这是办了多少离婚手续得出来的结论?
宾利在停车场停好,楼晚正要下车,驾驶位上的男人动手解开纽扣,前身直起,慢条斯理地脱去黑色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穿着高定纯白衬衣。
早上去店里找她的时候还是黑色的衬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换成了白色的。
他把领带抽下来,袖口微微卷了卷,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肘。
楼晚手搭着车门,目光却不自觉往他腰腹间看去,衬衣下摆纹丝不动,依旧塞在黑色西装裤的裤腰里。
眼睛像是被什么控制住,脑海里叫着不要看不要看,视线却缓缓移到男人大腿上。
黑西裤面上有一点点痕迹,那就是戴了。昨晚他跪着搂起她的时候好像没拿掉,就一直戴着,磨得她可疼。
神游回忆中的她没发现车厢里已经寂静下来,某人的目光放在她低垂着的侧脸上,视线随着她定定的目光转到自己的腿上,片刻,舌尖顶了顶上颚轻笑。
他勾起唇角,说:“等晚上回去再脱给你看。”
楼晚反射性地抬起头,愣愣地啊了声。
谢淮谦没忍住伸手,将她耳边垂落的发丝撩到她耳后,轻声说:“乖,先领证,领完要看什么都有。”
低沉的嗓音里暗含了无尽的温柔,似乎是她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不会拒绝,更是会无理由包容她。往常冰冷的镜片融进了温度,渐渐有炽热的迹象。
楼晚呆呆地与他对视着,温热的指尖轻轻触了触她的耳廓。
砰砰砰——
心跳险些没能跳出胸膛,楼晚急忙垂下视线,不敢再看他。
谢淮谦收回手,侧身从后座提起一个袋子递给她,“给你也准备了衬衣,要不,换上一下吧?”
看她没接,谢淮谦转头看她,“你要让工作人员质疑我们吗?”
一个穿白T恤,一个穿白衬衫,可不是就像两个不熟的人强行捆绑一般么?即便他们是,在□□工作人员面前也不能表现出来。
楼晚伸手接过,打开看一眼,是跟他身上穿的高定一个牌子的,太贵了。
她想还回去,他轻笑着说:“女士的我可穿不了,拿给墨蓁她得追问到底……”
楼晚一瞬收回手,抬眸看他一眼,神情犹豫。
谢淮谦挑眉,说:“你去后座换吧,车窗上贴着防窥膜,外面看不见里面的。”
楼晚看一眼,拿着衬衣下车,转到后座。
谢淮谦则拿出伞,推开车门下车,撑开伞站在车外等着。
楼晚拿出衬衣,质感很柔和,但料子确实很高级,一点都没皱,看了看也不透。
她左右看了眼,从黑灰的车窗看出去能看见身形挺拔的男人撑着黑伞站在车外。
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黑伞上,又顺着伞檐落下,伞下男人穿着白衬衣,袖口卷着,手腕上戴着奢侈腕表,黑西裤包裹着长腿。
她马上就要跟这个男人领证了?
一个不熟悉,却又被她给祸害了,但又没怪她的男人。
其实她心里对婚姻一直都是忠诚的,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还没结婚就把离婚都给考虑好的。
如果他不是他,只是一个即便被她占了便宜也没怪她,还为她着想的普通男人,那么她会努力把婚姻给经营好,和他一起长长久久生活下去。
可他不是别人,更不是普通人,是一个生来就在罗马,在权势上头又有卓越能力的人。
两人天差地别的距离就容不得她妄想,就像陆斐昀说的那般,生来不匹配,穷极一生也匹配不上。
楼晚收回视线,安静片刻。
她脱掉T恤,拿起衬衣穿上,尺码很适合她,不大不小刚刚好。
他知道她的尺码?
不应该啊,墨蓁也不可能告诉他的,但是昨天那件旗袍就特别合身,包括现在这件衬衣也是一样的。
想不明白,也不好意思直接问。
她把T恤收起来放进袋子里,打开车门。
谢淮谦听到车门的声音,撑着伞转身,见到她身上合身的衬衣,唇角勾了勾,撑着伞走近。
外面的雨确实还是有点儿大,楼晚等黑伞移过来,这才迈腿踩下去,谢淮谦在她身侧倾身,伸手把车门关上。
清冷的果木质香忽然将她包围住,身侧的肩膀被他侧身的动作带到,抵上一片男性气息的温热。
楼晚一时有些心悸,呆呆站着。
谢淮谦带上门,换了只手撑伞,低眸看她,轻笑:“头发有些乱了。”
楼晚抬眸,瞥见他的眼镜,转而去看车窗,确实有些乱了,她伸手整理一下。
谢淮谦等她整理好,带着她往民政大厅走去。
楼晚跟着身形优越的男人,他是那种,即便走在很普通很嘈杂的地方,依然光彩熠熠、气质出众的人,一路上收获无数目光。
刚进玻璃门,一对刚刚离婚的男女从门口出去,女方双目无神即使化妆也遮不住的憔悴。
男的则刚出门就搂过等在外面的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两人说说笑笑撑伞走远,女人呆呆站着,片刻,泪水流了一脸。
楼晚脚步顿了顿,一时间犹豫住。
谢淮谦收起伞走了两步,发现她没跟上,扭头看去,脸色没什么变化,捏着伞把的指尖确实白了一个度。
他转身走向她,作没发现她的踌躇,低声问:“怎么了?”
楼晚看一眼女人,嘴唇蠕动一下,从包里掏出纸巾,走上前递给她。
女人接过,苦涩地笑笑。
谢淮谦走到楼晚身旁,半握着的手心都是湿热,他单手轻轻环过她的腰,拥着她往前走,“走吧。”
楼晚跟着走几步,转身再往后看去,女人已经下了台阶往远处走去,细雨落下,背影孤零零的。
谢淮谦放下手,跟着看一眼,顿了顿,说:“在结婚期间我会遵守对婚姻的忠诚。你可以不用担心,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楼晚回神,干干地笑了笑,说:“是我多虑了。”
谢淮谦刚要勾唇,她下一句接上,“反正我们是没感情的协议婚姻。不过你要是在还没离婚期间有了喜欢的女生,一定要跟我说,我会提前结束我们这段塑料婚姻的。”
塑、料、婚、姻?
谢淮谦:“……”
没有一句话是他想听的,唇角的弧度都要维持不住了呢。
出民政局的时候天空还在下着雨。
楼晚低头看着手里的红本本, 打开,红底白衬的双人照。俩人都没笑起来,打眼看着就有一种在政.审的严肃。
但架不住俩人颜值高, 即便是没笑, 照片还是很好看。
楼晚反复看着红本本,和上面的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