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听雨—— by词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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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外人来车走,渐渐的,停车坪上没剩几辆车了。
楼晚目光呆滞地盯着车窗外,忽然出声:“淮谦,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
“麻烦什么?”他反问。
楼晚没说话,最近这段时间不仅自己累,她感觉他也很累。
谢淮谦抬手,安抚地圈紧她的身体,“这点小事叫什么麻烦?”
“如果这都麻烦,那以后万一我有个什么病的进医院,岂不是更要麻烦你照顾我了,毕竟我大你那么多……”
“呸呸呸。”楼晚赶紧呸了三声,“不吉利的话不要说。”
谢淮谦勾唇,无声地轻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而后揉了揉,温声说:“那等生孩子的时候不是也得进医院,那时候事才多,不仅要照顾你,还有照顾小的。”
楼晚嘀咕:“你想得可真够远的。”
“这叫不打无准备之仗。”
楼晚抿了抿唇:“那万一,我不想生呢?”
谢淮谦无所谓,“不想生就不生,就咱两过也清静。老的时候实在寂寞,就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反正基金会下那么多福利院,总能挑一个乖巧可爱的。”
“不要。”楼晚第一时间拒绝,“别人家的孩子哪有自己的乖巧可爱。”
谢淮谦轻叹一声:“总算体会了一把已婚男人的无奈。”
他揉了揉她的后脖颈,“说不生的是你,说别家孩子不如自己家的可爱也是你,怎么?想让我这个大男人给你平白生一个出来?”
楼晚听出来他的调侃,但还是赌气地噘起唇,“无奈啊?后悔还来得及,反正我爸妈也还不知道咱两结……”
话没说完,脑袋被拍了一下,随后传来淡淡低沉的嗓音:“这就过了啊。”
楼晚侧首,埋进他侧颈里,张嘴咬了一口。
谢淮谦淡淡地嘶了声,揉了揉她的后脖颈,“谋杀亲夫啊。”
楼晚没说话,半晌过去,她忽然从他怀里仰起头,看向这个从前在她眼里可望不可即的男人。
脑海里滑过最开始见他时,被他身上那种天之骄子的矜傲震撼到的悸动和窒息。
懵懵懂懂中认为像她这样的平凡人,穷极一生也无法与他那样的人靠近……
如今想来,像是做梦一般。
楼晚抿了抿唇,忽然问:“你那时候为什么选择跟我结婚?”
谢淮谦垂眸,看了她片刻,说:“你说为什么?”
楼晚问:“真的是被姥姥逼的?”
“不是。”他回。
“那是因为什么?”她越问越好奇,“难道真的是我做的糕点、做的饭你吃得下?”
“也不是。”谢淮谦说,“如果只是你做饭、做糕点我吃得下,我大可通过墨蓁请你来做饭,以高额的薪资聘请。”
他抬手握住她后脖颈,压着埋进怀里,不让她看见他不自然的脸色,淡声说:“一个男人想跟一个女人结婚,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楼晚呼吸顿住,心尖轻轻一颤,内心浮起一个答案,却始终不敢相信。
那么平凡的她啊。
怎么可能的呢?
“所以,姥姥寿宴那天晚上,你也不是被我逼迫的?”
“不是。”他说,“只是情难自控。”
楼晚的嘴唇颤颤地抖了抖,搂着他后背的指尖不由得发紧。
“那……你说的离婚期限由我定……”
“担心你不愿意跟我结婚,不得已出的下下策。”
楼晚心脏猛地一颤,像是被狠狠射上一箭。
酸、痛、甜、窒息等多重情绪交杂着、翻滚着。
她呆呆地看着驾驶位外,昏暗天色下突然而至的细雨霏霏。
她原以为的,只是因为一时错乱,导致他无奈选择,在后来和她生活在一起时,觉得这样也不错,所以产生了不离婚的想法。
却不然,他从一开始就打算好的。
跟她结婚……也不是偶然的。
可……怎么可能的啊?
那么平凡的她跟那么优秀的他,说是云泥之别也不为过。
她和他,在那之前也只见过两面。
那两次的见面,他高高在上的矜贵倨傲之姿都让她清醒的认知到,她和他的差距是多么的大。
也时常提醒着自己。
千万、千万不要有不该有的妄想。
她还是不由得喃喃地出声:“可是……在那之前,我们都不认识的。”
细雨飘进车窗,谢淮谦心头也有些湿漉漉的。
他不知从何讲起,便从头说起,“我也讲不清,那时候对你明明只是好奇,也明明只是心动,就觉得你这个姑娘,莫名就吸引了我的目光。”
“可你是墨蓁的好朋友,所以我不曾冒昧地打扰你,想着,我们有慢慢了解的机会。”
“可当我听说你想结婚那一刻,我未来的规划里突然就有了你。”
楼晚怔怔地看着他。
心脏绷到极致松开的一刹那,脑海里盛开了一场空前绝后的烟花。
她何其有幸,多么荣幸 。
谢淮谦垂眸,换了只手,干脆将她从副驾提起,抱到驾驶位上。
楼晚一瞬间有些惊慌,急忙扭头看向车窗外。不知何时,夜色已经降临,停车坪里光线昏暗,车辆无多。
她跨坐在他身上,后背抵着方向盘,面对面看着他。
谢淮谦往后调了一下座椅,甩了甩有些酸麻的双手,重新圈过她的身体趴在自己的怀里。
他往后仰躺在座椅里,“你说想结婚的那天晚上,我找时遇礼把观洲园换了下来,用东岭原本用来建QMO的地皮。”
他垂眸看她的眼睫,“而观洲园,原本是时家给遇礼准备的婚房。”
楼晚定定地看着他漂亮的眼睛轮廓,“可你,那时候不是说没来得及准备婚房……”
“所以才符合我们匆匆忙忙领的证,我总不能说婚房早就准备好了。”他接上话。
楼晚垂下脑袋,伏在他胸口。
“你什么都不跟我说,害我担忧那么久。就怕哪天,你那有婚约关系的青梅跑过来找你,然后我们就要离婚。”
“你用脑袋想想都应该知道,我谢淮谦不是那样的人。有婚约关系但快奔三了还不结婚,就该说明有问题了。”
楼晚没说话,安静地伏在他怀里。
谢淮谦仰躺着,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背,“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并说出来。”
楼晚摇了摇头,片刻,小声说:“淮谦,谢谢你。”
谢谢他,在茫茫人海中将她这个不怎么优秀,又有些拧巴的人纳入他未来人生里。
也谢谢他,将她的事都放在了心上。
还谢谢他,对这么迟钝的她的包容。
谢淮谦抱住她,垂首贴在她的脑袋上,轻声说:“我不是说过了么,夫妻间要怎么感谢?”
楼晚仰起头看他,远处路灯暗淡的光照着她漾着水意的眼眸。
谢淮谦淡淡垂眼,挑眉,“忘记了?”
楼晚摇头,伸手按下他的脑袋,仰头亲了亲。柔软唇瓣贴着温热的唇瓣,热热的气息漂浮在两人之间。
她颤颤地启唇,舌尖像是刚出洞的幼崽,好奇地舔了舔软软的唇肉,却在下一秒被猎物叼住。
也仅仅只是叼住,更深的就亲不了了,有冰冰凉凉的东西隔着他们。
谢淮谦歪了下脑袋,启唇将她的唇瓣和舌尖含住往内勾,高挺的鼻尖紧紧地抵着她的鼻梁,楼晚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她伸手捧着他的脸,将他的眼镜取下,勾在手里,仰头看着他。
谢淮谦双手楼紧她,一手贴着腰,一手压着臀部,视线扫过她绯红的唇,狠狠亲下去。
最近她母亲病着,两人虽说也时常见面,但几乎很少亲近。
在父母面前,拉拉手都感觉是出格。
毕竟在两位长辈面前,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刚交往不久的男朋友。
赵兰芳在病房里躺了十多天。
身体稍稍恢复了些元气,医生就通知了做手术的时间。
是在两天后的上午。
刚好QMO商场的店铺的设备全部进好,楼晚便给夏晨交代好新店里面的事,打算母亲做手术那天就全程都陪着。
新店的生意还算不错,尤其QMO的大部分员工,如果从东大门进的,基本都会在茶间遇买上一些糕点果茶去上班。
毕竟人都是好奇心旺盛。
谁不想近距离接触一下漂亮的老板娘呢。
更别说这个地段,人流量自是不用说。
新店在一周之内找了个打杂的临时工过来,夏晨就专心做他的果茶。
手术那天,楼晚收拾好包,正要出后台,顾墨蓁从远处飞奔过来,“晚晚!”
楼晚抬眸,不由得给她捋了捋翘起来的刘海,“跑这么快做什么?”
“上几次来都没碰见你,小夏夏说你忙着。”
顾墨蓁手里提着几个购物袋,低眉一看,见楼晚大早上的就背着包,明显要出去的样子。
“你要去哪呀?我跟你一起去呀!”
楼晚抿了抿唇,问:“你不逛街了?”
顾墨蓁噘嘴:“你都好久没陪我了,自从你跟我哥领证结婚以后。”
楼晚叹气:“我去医院,你跟着去做什么?”
“啊?咋了呀?”顾墨蓁眼睛忽地瞪大,扫了一眼好友的肚子,嘴巴都张圆了,“我不会……要做小姑了?!!”
楼晚轻拍她胳膊一下,睨了她一眼,“想什么呢!”
她轻声说:“是我妈,得了脑梗,半个月前转来南城医院这边治疗。”
“啊?阿姨病了?”顾墨蓁一惊,问,“我哥知道这事吗?”
楼晚点头,说:“就是他给安排的,不然我们还得在桐市耗多久都不知道呢?”
“走,我跟你去看阿姨。”顾墨蓁一把拉过她的手,扯着往商场外走去,嘴巴高高翘起,“哼,楼晚,你没把我当朋友!”
楼晚诧异,“我怎么没把你当朋友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顾墨蓁叹气,“要不是你是我嫂子,我高低要跟你大吵一架的!哼!”
楼晚:“……”
她反手挽住好友,“对不起啦,下次不会瞒着你,有什么事都跟你说。”
顾墨蓁噘嘴,“不能告诉我哥之后才告诉我!”
“一定一定。”楼晚保证,跟着她到停车场,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
顾墨蓁就是颗叽叽喳喳的开心果。
到了医院,甜甜地喊了声楼国良叔叔,而后又哄赵兰芳开心。
还摸了摸楼曦显怀的肚子,直说自己是孩子的干姨,等孩子出生了她也要给孩子起名。
楼曦笑她,那不是干姨,是干妈了。
顾墨蓁还蛮疑惑,这两不是同一个吗?
把几人都逗得轻声笑开。
楼家人几乎都见过顾墨蓁。
楼晚刚毕业那年,家里房子建好入住时请客吃饭,楼晚就把她带着回去了,大家都热情欢迎小姑娘的到来。
楼晚看着母亲闭眼睡去,嘴角含着微微笑容,不由得微微一笑。
一周很快过去。
赵兰芳的手术很成功,恢复得也很好,现在已经能稍微坐起来喝上一口粥,醒着的时间也比以往的要长。
楼晚忙好店里的事,提着包往QMO私人泊车廊走去。
刚进泊车廊,谢淮谦忽然从专用电梯上大步出来,见到楼晚,远远地喊她一声,都没来得及等她,转身就上宾利驾驶位。
楼晚看他脚步匆匆,也赶紧快步过去。
车已经从车位里倒出来了,咯吱一声停在走廊上。
楼晚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刚系好安全带,宾利就像猎豹一般飞奔出去。
楼晚捏紧安全带,问:“怎么了?”
谢淮谦开着车,将车窗降下,说:“姥姥突然出现在你妈妈的病房里,还喊了你爸妈亲家母和亲家公。”
楼晚不由得一愣,赶紧拿出手机,才发现楼曦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了。
微信上也都是姐姐的留言。
姐:【晚晚!!怎么回事,怎么有个老人家突然喊爸妈亲家母的?】
姐:【那老人家说是你男朋友,也就是你老公的姥姥!】
姐:【她说你们领证结婚了!!!!】
姐:【你结婚了?!!!!】
那一大排感叹号,看得出楼曦是真的很震惊,别说她,楼晚现在也很震惊。
她颤声问:“姥姥是怎么知道的?”
车厢闷热,谢淮谦将车窗全部降下,单手开着车把领带扯开一些,透气。
“顾墨蓁那丫头说漏了嘴,姥姥就来看看妈他们了。”
楼晚不由得侧目,“你改口倒是改得挺快的。”
谢淮谦勾唇,“要不是你拦着,早在一个月前就该喊妈了。”
他说的是那时候在父亲面前,她将他一把搂住,说是男朋友的时候。
楼晚转去看顾墨蓁的微信,这妞没敢给她发信息。
点出键盘,她打下两个字:【墨蓁。】
下一秒,微信跳出红点。
墨墨子:【瑟瑟发抖表情包】
墨墨子:【那鬼知道你们还玩cosplay啊!!苦涩表情】
乘着电梯的时候,谢淮谦靠近楼晚,伸手拉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热热的、潮潮的, 比上次来还要潮。
楼晚有些愧疚:“对不起啊。”
“让我面对你父母的两次审视?”他接上话。
楼晚瞥他一眼, 握紧他的手。
虽然……确实是这样。
如果上次就说了,估计父亲也不会说什么, 顶多就是多打听一下他家里的情况, 但这次就不一样了。
楼晚在这段时间都想好了,打算等过几天,跟父母说,他们要去领证, 然后像模像样的发个朋友圈, 把该p的日期什么的p一下,仅父母和亲人看得见的。
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进入到了已婚状态多好。
谁知道计划不如变化快。
到达病房, 楼晚进去前先特意听一下, 里面静悄悄的,没什么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
楼晚上前一步,握住病房的把手,推开门。
病房内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间都转向他们。
楼晚一一看过去。
首先就是垂着脑袋的顾墨蓁、姐姐姐夫、其次是姥姥、母亲和父亲, 最后是……背影威严,头发花白的……姥爷?
姥爷都来了?
楼晚赶紧仰头看一眼谢淮谦。
他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先一步过去, 喊道:“姥姥,姥爷。”随后转向病床方向, “妈, 爸。”
楼晚吞了吞干涩的嗓子,也跟着喊了一声:“爸, 妈。”
“姥姥,姥爷。”
楼国良和赵兰芳不说话。
顾老爷子也没说话,只有顾老夫人应了楼晚一声。
他们也是上午在餐桌上听顾墨蓁叽叽喳喳讲起前一天去医院看了外孙媳妇的妈妈,说手术很成功巴拉巴拉的。
俩人当时就惊了一下,怎么都没人跟他们说一声,外孙媳妇的爸妈都到了南城?
而且还是在医院里,都快一个月了。
顾老夫人要给外孙打个电话问问,被顾老爷子阻止了。
他偏头看向外孙女,声音平平常常:“这事你哥之前提了一下,但我们顾忌着他岳母那边还没手术不便打扰。听你现在这么说,是手术过了?就是不知道恢复得这怎么样?”
边说边给顾老夫人递了个眼色。
顾老夫人一时间反应回来,接上话:“按道理我们该去见见他们的。”
顾老爷子“嗯”了声,直接吩咐外孙女:“下午你就别出去外面玩了,陪我们去一趟医院。”
顾墨蓁本来也是要去找好友的,想着到时候在医院见也不错,于是就带着两位老人家,带着些营养品就去了医院。
顾老夫人和顾老爷子在要进去病房前还整理了一下仪态,相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外孙的人生大事上他们一点都不敢马虎,承担起了父母的角色,谁让外孙的父亲是个重利的,母亲又是个神经的。
就得由他们老两口来操劳了。
顾墨蓁推开病房门,两人跟在后面笑眯眯地进去。
见到躺在床上还清醒着的中年妇女和坐在床边陪护的中年男人,直接打声招呼:“亲家公、亲家母。”
赵兰芳本来见到顾墨蓁还笑了起来,随即被紧跟着进来的两位气质雍容华贵的老人的招呼给搞愣住,呆呆地看着他们进来。
楼国良也是一愣,眼见他们走到眼前,赶紧站起来,局促地在大腿上擦了擦手,接过眼前气质威严的老爷子递过来的礼品。
有些结巴地说:“还,还麻烦你们带东西了。”随后拉过椅子,“你们坐,你们坐。”
楼曦和姜宇也从病房出来,见有人来探望,赶紧移椅子的移椅子,倒水的倒水。
顾老夫见楼曦显怀的肚子,赶紧摆摆手,说不用忙活,随后和蔼地问几个月了?
楼曦摸了摸肚子说:“四个月了。”
顾老夫人点点头,笑眯眯地让她去休息,别累到了。
楼曦和姜宇便带着顾墨蓁到待客区的沙发上坐下。
顾老夫人这才慢慢走到赵兰芳病床前,观察了一下气色。
暗自点点头,伸手拍拍被子,慈祥地说:“亲家母恢复得不错,再休养一段时间啊就能下地了。”
赵兰芳:“……”
这个老人家为什么一直在喊她亲家母啊?
她求助地看向待客区的小姑娘,气息微弱地问:“墨蓁,他们,是……?”
顾墨蓁这才想起来姥爷和姥姥似乎都没见过楼家的人,赶忙上前介绍:“叔叔阿姨,这是我姥姥姥爷,也就是我哥的姥姥姥爷。”
楼国良一听是小女儿好友的亲人,赶忙热情招待:“原来是墨蓁的姥姥姥爷,辛苦两位老人家大老远跑过来一趟了。”
他看老夫人站着实在艰难,走到窗边,一口气搬起沙发,抬过来放在床边,“老太太您坐。”
顾老夫人在看见他去搬沙发的时候就赶紧“哎”了声,说不用不用。
可耐不住沙发已经被搬到了身后,她也确实站不住,于是扶着病床坐下。
赵兰芳抬起虚弱的手指了指待客区的茶壶,说:“给,墨蓁的姥姥姥爷泡带点茶。”
“哎,好嘞。”楼国良小跑过去。
“亲家公不用忙活。”顾老夫人忙阻止,见顾老爷子也跟着过去,便转回头,笑眯眯地看着赵兰芳。
“淮谦这孩子也不告诉我们一声你们在这边,不然该早早就过来看看你了。”
赵兰芳大脑再一次宕机,张了张口:“淮谦?”
淮谦就是小女儿的男朋友她是知道的,但跟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啊?
顾老夫人笑言,“他没跟你们说过我们啊?”随即摇头轻叹,“这些年轻人真是的……做事就是不牢靠啊。”
赵兰芳尴尬地笑笑。
顾老夫人指了指坐在待客区沙发上的外孙女,“淮谦是她哥哥,他们兄妹两一个跟父姓,姓谢,一个跟母姓,姓顾。”
赵兰芳缓缓转动眼珠去看小女儿的好朋友。
脑子乱成一团糟,这都什么跟什么?
原以为是墨蓁的姥姥姥爷,不成想居然是淮谦的姥姥姥爷?
几人坐着聊了会儿天。
顾老爷子和楼国良就着泡茶和茶叶也能聊上了小半天。
得知楼家大女儿是做茶叶生意的,顾老爷子更是夸赞地连连点头。
“你家这两个女儿都教得不错,一个懂茶,一个懂糕,我家淮谦就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楼国良忙谦虚地说都是孩子懂事,随后又夸谢淮谦,说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就做了领导,也是不得了。
几人又相互夸了会儿两家孩子的懂事和乖巧,连坐在沙发上原本不耐烦地玩着游戏的顾墨蓁都被夸了进去。
搞得她都不好意思继续玩了,放下手机,淑女地坐着,看似不在意,耳朵却竖得高高的。
聊得差不多了,眼看着赵兰芳的眼皮都不受控制地往下垂,顾老夫人朝顾老爷子使了个眼色打算撤退。
刚站起来便想起一个事,赶紧开口:“亲家母恢复好了来家里坐坐,咱们啊商量一下两个孩子的婚礼要怎么办。”
赵兰芳眼皮睁开一些,缓慢说:“老夫人,这个,不急的。”
让孩子们再相处相处,结婚这事在她看来急不得。
顾老夫人不赞同地睨了她一眼,说:“怎么不急?证都领了那么就久,不办婚礼怎么成……”
赵兰芳昏昏欲睡的沉重眼皮唰地一下睁开,原本迷蒙的双眼瞬间瞪大,嘴唇颤抖:“您……说什么?”
楼国良也猛地从桌边转回身,袖子打翻刚倒好的茶水,水渍洒了一桌,他也顾不得了,紧紧盯着顾老夫人。
就连楼曦和姜宇都直愣愣地抬起头,看了看老人家,随后同时转头盯向顾墨蓁。
顾墨蓁顿住:“……”
怎么啦怎么啦?
顾老夫人愣住,疑惑地看看了病床上震惊的赵兰芳,再扭头看一眼同样震惊的楼国良。
“怎么……怎么两个小的没告诉你们吗?”她也都被搞懵了。
赵兰芳艰难地摇了摇头。
顾老爷子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眉间的皱刻成深深的川字,声音威严:“他们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楼国良愣愣接话:“说是刚交往的男朋友……”
“胡闹!”老爷子威严的一声砸下,整个病房为之一静。
顾墨蓁不由得再一次飞快地丢了手机,坐直身体。眼珠咕噜噜直转,后知后觉的,她似乎搞砸了事情。
偌大的病房一时之间静到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就在这时,身后的病房被推开。
众人讨论的两人齐齐出现在眼前。
几双眼睛唰地一下,投在两人身上。
赵兰芳艰难又着急地从枕头上抬起头,急切地看向门口的小女儿。
楼国良赶紧过去将床摇起来一些,随后轻轻地给她顺了顺气,目光时不时瞥向小女儿和那年轻小伙。
谢淮谦握了一下楼晚的手放开,修长的指尖推了推金丝眼镜。脸色神情平静无波,一步一步走上前,直至病床前半米左右。
楼国良不由得后退,半边屁股杵在病床上,有些不满又有些疑惑地盯着他。
所有人都在盯着他。
就连楼晚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沉默——
巨大的沉默蔓延在病房内。
突然,“砰”地一声。
谢淮谦单膝跪在病床前的地板上,随后放下另一腿,笔直地跪着。
声音低沉而诚心:“爸,妈。”
楼国良一时间没反应回来,直接整个屁股都杵到床边上了。
明明刚刚他冷着脸过来的那副神情,看着就像是要对他们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谁知道是来给他们行大礼的。
赵兰芳也没反应回来,直愣愣看着病床前的年轻人。
谢淮谦挺直了腰杆,看向病床上的两位长辈,“没经过你们的同意就娶了晚晚,是我的错,你们要怎么罚都行。”
“娶了她之后面对你们还只说是男朋友,不敢勇于面对——”
“不,这件事跟淮谦没关系……”楼晚大步过来,也跟着跪在谢淮谦旁边,“爸,妈,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在他想改口喊你们的时候拦下他,直接介绍就说是男朋友。”
楼国良按了按突突而起的太阳穴,无力地说:“起来吧,别跪着了,像什么话。”
俩人依旧笔直地跪着。
楼晚盯着母亲,眼眶微微泛红,“我跟淮谦结婚是一时兴起结的,是我不懂事,害怕你们说我,所以一直没敢告诉你们……”
“那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我们吗?”赵兰芳板着脸问。
“没有。”楼晚膝行两步,握住病房的床边,“我原本是打算分店开了之后,将两个消息同时告诉你们的,没想到……”
“没想到我那么快就进了医院?”赵兰芳硬邦邦说。
“不是的,妈……”楼晚瘪着嘴角,扯了扯被子,撒娇:“妈~”
赵兰芳闭了闭眼,转而看向笔直跪着的年轻人。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尤其是她能快速转到南城,专家一对一治疗,还能住这么高级的病房,想都知道是谁安排的。
虽然老伴告诉她说这孩子只是一个公司的小领导,可这周身的气质就不像,更何况刚刚才知道他是墨蓁那孩子的哥哥。
早前小女儿就告诉过他们,她那好友的家境是怎么样的。
赵兰芳那时候还默默感叹过,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没想到这一转头……
她叹了声,说:“都起来都起来。”
俩人依旧跪着。
赵兰芳不由得软了语气:“别跪着了,地上凉。”
楼晚唇角扬起,赶紧从地上起来,随后转身拉起谢淮谦,“谢谢妈妈的宽宏大量。”
赵兰芳无奈地睨了她一眼。
谢淮谦看岳母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开口说:“妈,您就安心养病,晚晚这边不用您担心。”
“我娶她是真心想跟她结婚,不是玩玩而已,是想跟她过一辈子的。”
赵兰芳仰头看了会儿他的神情,点了点头,说:“这次匆匆忙忙的应该都没回家力里,下次有时间跟晚晚一起过来住几天。”
谢淮谦扬起唇角,郑重点头,说:“一定会回去的。”
赵兰芳应了声,缓缓点头。
另一侧的病床前,顾老夫人斜着身体靠在沙发上看了会儿戏。丝毫不心疼大外孙跪下去时那邦硬的一声。
看赵兰芳脸色没那么难看了,这才坐正身体,出声道:“两孩子不懂事,咱们大人可不能像他们那么胡闹。等亲家母出院了,咱两家人坐下来好好谈谈他们的婚礼事宜。”
赵兰芳这会儿总算是明白了这位老夫人一直叫她亲家母的原因了,点点头,说:“是该好好谈谈。”随后给小女儿使了个眼色。
楼晚挪到谢淮谦身边,伸手揪了揪他的手,歪头看了一下姥姥和姥爷。
谢淮谦轻挑眉梢,反揪了一下她,表示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