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傅斯里才知道爱大概是——
于无人见到、无人关怀漫长无期的等待中,体味百般的愧疚凌迟、悔意煎熬,但只要想到她的眼睛,就能在漫长的等待中找到一根救命浮木,不至于让自己被疯魔吞噬
追妻hzc先虐女主后虐男主,不换男主
内容标签:破镜重圆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席影,傅斯里┃配角:又名《狗男人是如何作死的》┃其它:
一句话简介:男人一旦追妻就变成了大勾勾
立意: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做人不留线,日后火葬场见
三月,落日西斜,天空被晕染成蓝紫色,橙红色云彩互相拉扯。
陆家嘴,上海最繁华的中央商务区,华灯初上。
CAG翻译公司上海总部,翻译部气氛凝滞异常,席影刚将一份翻译好的德文资料给客户传真过去,就听到同事陈媛轻声叫她,并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色:
“席影,何主管找。”
何家卫是翻译部的部门主管,出了名的严厉难搞,而且这个节骨眼非常特殊——
著名的跨国企业ATG交由CAG翻译的一份产品资料出现严重翻译事故,导致ATG一夕之间损失上百万,这天下午,ATG提出要起诉CAG翻译公司,公司正在彻查翻译事故的主要经手人。
席影敲开主管办公室的门,何家卫正叉着腰站在窗边在打电话,“陈经理,请您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查清楚这次翻译事故,给你们一个交代。”
“对对对,请贵公司放心,赔偿的问题,我们可以好好协商...”
讲完电话,何家卫坐回办公椅,捏了捏鼻梁,才发现席影进来了。
何家卫看了眼办公室门,起身重新去开了一下,主管办公室离译员办公室比较远,有一段长廊的距离,确定外面没人才放心地关上。
何家卫靠近席影,握住她的手,半蹲在她面前,脸色苍白,“小影,ATG那边死咬着不放,一旦起诉,公司的名誉就完了,上面已经派人下来了,要是查清楚,我就完了,我没办法了。”
何家卫不仅仅是她的部门主管,两人还是夫妻,刚领证一年,共同按揭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
他们都不是上海户口,年初的时候席影母亲生了重病,席影把她接到上海看病,夫妻俩每个月不仅要支付昂贵的房贷,还要支付席影母亲的医药费,每个月的负担非常重,两人平时过得很拮据,为的就是生活可以变好一些,没想到出了这样一档子事儿。
原本意气风发的何家卫现在满脸憔悴,祈求地看着她。
何家卫早上就找过她,现在继续的是同样的话题,他苦笑着:“小影,我是真的没办法,我们每个月要交两万的房贷,妈看病也还要花几十万,在上海没钱咱们活不下去,我在这里拼了七年,七年我好不容易才当上主管,小影,就算是我求你了,你帮我这一次,不然我真的毁了。”
“你帮我担下来,我有资源介绍你去其他行业,我不能离开CAG,我在这里花了很多心血,总监昨天刚联系过我,说有个大项目交给我,我如果拿下,咱妈的医药费就不用愁了。”
两人都心知肚明,像ATG这种重大翻译事故的责任人一旦被查出,就会被整个翻译行业拉进黑名单,以后再难在这个行业立足。
席影心底一阵阵发寒,她根本没想到何家卫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同床共枕近一年的男人,竟然提出让她顶罪的想法。
席影只觉得面前这个男人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冰冷,她挣开何家卫的手,脸色也如他一样疲惫,“何家卫,你把自己摘掉,那我呢?”
从早上出事以来,她就一直担心何家卫,她想了无数种对策,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ATG出事资料里的那一板块就是何家卫亲自负责翻译的,她没想到何家卫千想万想,想出了这么个办法。
“小影,这次是我对不起你,但是咱妈拖不起啊,上海的病房一晚就要1000,我答应你,以后咱妈的医药费我负责,我过两天就带你上房产证名字,你就委屈一下,毕竟我没了工作,靠你撑起整个家真的很困难。”
何家卫大席影五岁,房子是何家卫没结婚前付了首付的,婚后两人按揭,何家卫一直说要把席影的名字加上,但是两个人都忙抽不出时间去弄,有何家卫的态度,席影也不着急这件事儿,没想到何家卫现在却提到了这档事儿。
见席影沉默,何家卫重新握住她的手,“小影,我知道你是爱翻译这一行的,你很努力,我也知道你想做出一番事业,但是我们现在在上海,上海是座吃人不吐骨头的城市,首先我们得活下来,这次算我求你小席,你帮帮我,我以后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等这次风波过去咱就把你弟也接到上海来,在上海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全家一口,小影,看着我,你也不希望我就这么丢了工作对吗?”
“这样,小影你把这份合同签了,我向你保证,你只要签了这个,公司不会向你追责...”何家卫拿出一份合同,俨然是ATG签的翻译合同,为了求她何家卫都快向她跪下了。
席影没被何家卫说动,看见那份合同只觉得整个后背都是冰凉的,闭眼深呼吸了几口,“何家卫,你太自私了。”
何家卫摇头,试图抱住她,“小影,我都是为了这个家,真的,我是为了咱妈,上海的医疗比老家条件好,小影,算我求你了,以后我养你都成,明年我再买辆车给你弟弟,这样他毕业就能有自己的车子,你要是想生孩子,你就安心待在家里当个全职太太我养着你,小影,七年,七年,我好不容易才爬到这个位置,明年我就可以升区域经理了...”
说到后来,何家卫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所以就可以牺牲我的事业,对吗?”从席影毕业进入这家公司,何家卫就对她很好,但她终究不是个圣母,她做不到为了何家卫顷刻牺牲自己未来几十年的事业,“在你眼里,我的事业一文不值,对吗?”
何家卫哑口无言,“不是的,不是的,小影,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她推开何家卫的手,转身离开,声音疏冷,“我去想办法。”
何家卫痛苦地看着席影的背影,然后把脸埋进了双手里。
突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捏起那张证明,盯着上面的签字良久。
天色骤暗,CAG处在18层高楼,办公区的整片落地窗更能看清外面的天色,风雨欲来。
距离六点钟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席影回到办公位置之后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陈媛把办公椅滑过来,看了眼主管办公室的方向,“席席,没事儿吧?”
席影沉默地摇了摇头,低头看翻译资料的眼睛有些酸涩。
“没事儿就好,听说区域经理因为ATG这事儿已经发了好几次火了,何主管压力肯定很大,这次翻译板块大家都没署名,谁会去承认那么低级的翻译错误,而且ATG这家公司奉行的就是雷厉风行的做事手段,几百万的事情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落到何主管头上的几率很大,你说要是真落到他头上,何主管应该会被辞掉吧,还有那几百万的赔偿款....”
陈媛话里有些担忧:“虽然说何主管对我们严厉,但平时聚会的时候人还是很温柔的,特别会照顾人,要不是别人说他已经结婚了,我都想追他,真不舍得他走,而且我还听ATG的人透露说,这次何主管要是走了,他以后肯定不能在这个行业立足了,没人敢要他的,太可惜了,席席,你怎么看?”
被叫到名字之后席影才反应过来,她握紧手里的笔,问陈媛:“你上个礼拜做过ATG陈经理的商务随行翻译对吗?”
“对,怎么了?”
“能不能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
席影奔向停车场,照着陈媛给的名片拨通手上的电话。
烫金名片上写着“陈德秀”,ATG的经理,也是负责此次ATG-CAG翻译事宜的对接人。
“喂,你好,请问是陈经理吗?”
“陈经理是这样的,我是CAG的译员席影,请问您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聊一下关于CAG翻译事故这件事,您别急着挂电话,我马上就去找您,耽误三十分钟可以吗....十分钟也可以。”
“陈经理,真的很抱歉浪费您的时间,但是这件事真的对我非常重要,请问能否通融一下。”
“太好了,谢谢您,我马上就到。”
席影上车系好安全带,打开ATG公司的最优路线导航,马上发动车子离开。
外面顷刻之间下起了雨,五点多是下班高峰期,路上的车子渐渐多了起来,车上电台播报着新闻。
“据财经电台报道,近期ATG股东高层频频变动,年事已高的傅建东召开董事会,宣布将董事长职务传给其小儿子傅斯...”
还没报完,席影就关掉了电台,她捏紧方向盘,心被前面逐渐拥挤的车子吊了起来。
陈经理只答应给她十分钟,离六点还有三十分钟,从这里到ATG起码要二十分钟,路程很赶。
她听陈媛提起过,陈德秀最忌讳吃到,她必须及时赶到,否则可能连陈德秀的面都见不到。
想到这里,席影加了些速度,可前面的车偏偏就停了下来,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车子这一停就是两分钟。
看着手表上慢慢转动的指针,席影变得越发着急,好在前面的车子慢慢动了起来,她立刻跟上去。
车流到底还是堵了,席影遥遥看去,一整条倾斜的道上都是车,天已经暗下来,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车流时快时慢,眼看时间就要不够了,席影觉得心口压了块石头,心情焦急且沉重,坐在车上却什么也做不了。
一个电话进来,是她还在上大学的弟弟席西,电话里欲言又止:
“姐,医院又在催手术了....”
“医生说最好这个礼拜就把手术做掉,不然病情不好控制,姐,你来医院交下钱吧,刚才给姐夫打了电话,但没打通。”
又一层疲惫压到席影身上,她努力控制自己的语气,“嗯,我现在有点事,晚上过来。”
“姐,谢谢你。”
电话挂断,席影刚抬手按了下太阳穴,车子就发生了不小的震荡,她立即踩下了刹车。
她惊魂未定地看着前面停下的车,不详的预感升了上来——车子可能撞了。
她马上迎着雨下车,果然看到前面车子车身上有个凹痕。
席影看到车标的那一刻犹如五雷轰顶,心里又急又担心,祸不单行,这是辆劳斯莱斯。
这种车损程度,六位数没跑了。
司机马上撑伞下了车,仔细地看了看车子的伤痕。
席影语速很快,她迎上那个司机:“非常对不起先生,我撞了您的车,钱我会赔的,但是我现在有一件非常着急的事情,没办法等保险公司来,我叫席影,这是我的名片,撞车的事情可以等明天再解决吗?”
“请稍等,”司机接过她的名片,没有立刻回复她,而是敲了敲车子后座的窗,“傅总,这位小姐说有急事要处理,请问车子要怎么处理?”
车内没有回应,席影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连脸上的雨水都顾不得擦,只期冀车里的人能够通融一下。
过了一会儿,车窗缓缓滑下来,席影心里一喜,上前想与他交涉:“您好先生...”
车内的人微微抬眼,视线投到席影身上。
路灯的灯光打在席影身上,她的妆容精致,脸色却疲惫祈求,穿着一身裁剪合适的灰色小西装,及膝西装裙,两条腿白又纤细,没有撑伞,雨已经打湿了她的肩头,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狼狈,望向车里的人。
而车里是个男人,深色西装几乎没有褶皱,金丝暗色纹路,极具压迫力的眼睛,极其好看的一张脸。
车里车外好像两个世界。
在看清车里那个人的脸时,席影彻底愣了,四肢开始僵硬。
“打电话给保险公司。”车里人却仿佛没认出她,目光淡淡地从她身上滑过,“让他们立刻来处理。”
这张脸与记忆里的脸重合,在席影反应过来的时候,车窗已经慢慢滑上,后面的司机上前来,为她撑伞,“席小姐,请你务必在这里稍等一下,保险公司马上来处理。”
“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可以通融一下吗,”席影艰难地上去敲了车窗,“傅..先生,我真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办,如果现在不去的话就来不及了,您可以..”
席影被电话打断,她马上接起,“席小姐,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希望你遵守你的话,我的时间很宝贵。”
“陈经理对不...”席影话还没说完,对面就挂断了电话。
雨已经把她的脸打湿,她抹了把脸,决定重新回去求车里那个人,隔着车窗对他说:“傅先生,这件事对我真的很重要,赔偿我一定不会逃的,可以让我先把事情处理掉了再回来吗?”
天黑似墨,雨似倾盆,车内车外俨然两个世界,车里的人侧脸光润,车外的人浑身狼狈。
席影拨开耷拉在脸上的湿发,祈求地看着那个人,然而在下一秒,那个人的目光缓缓从她脸上滑过,那眼里似乎有讥讽、嘲笑,然后,他若无其事地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说:
留言么么么
“席小姐,请你耐心等候一下,”察觉席影有要开门的举动,司机很快把她拦下来,“请你配合我们,往旁边停车。”
席影看向劳斯莱斯车里的人,她抹了把脸,不知道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车里的冷漠堙灭了她眼里唯一的一点希望。
雨水几乎冲掉了她的妆,让她的脸色看起来非常苍白,眼睛越发黑亮,胸口起伏着,疲惫地将手从司机手里抽回,坐回了车子。
她给陈经理打了几个电话,但都被拒接了。
交警和保险公司的人很快赶过来拍了照,“席小姐,请你填一下资料。”
“这是车辆定损单,按照修车项目的市场均价,傅斯里先生的车损价大概在30W左右,具体价格以后期维修费用为准,由于您买的是20W的第三责任险,所以您需要承担余下的10W元左右赔偿,您看一下,如果没问题的话,您在这里签一下字。”
10W。
五个月的房贷,妈妈一半的手术化疗费,席西四年大学学费。
席影只觉得眼前一黑,这么小的车损赔偿竟然要三十万,“三十万?”
定损员了然地看着席影,“是的,劳斯莱斯的维修费用本身就很高,这已经是劳斯莱斯车损中程度比较小的赔偿了,在傅先生将车子维修好之后,您需要根据实际价格尽快赔付给傅先生。”
和保险公司的人整整交涉了近一个小时,交涉完之后席影立刻赶去了ATG,只不过陈德秀早就不在公司了,也一直拒接她的电话,她扑了一场空。
她只好驱车赶往市一医院,在医院的门口买了三份吃的拎上楼。
“小西?”席影发现席西托着额坐在病房门口的长凳,“怎么了?”
席西躲着她,低头匆匆抹了眼睛,才抬起头对她笑,“没事儿姐。”
席西的眼眶微红,席影心里咯噔一声,把吃的一放,“到底怎么了?”
此时病房门一开,几个医生从里面出来,后面跟着何家卫,“病人已经发生淋巴转移,中期胃癌要尽快进行手术,对转移的淋巴进行彻底清扫,患者术后5年生存率可达百分之五十以上,如果再晚一些,发生远处转移的话,我们只能建议全身静脉化疗了,生存时间可能在1-3年,你们考虑一下,如果需要手术,家属在这里签订术前协议。”
“谢谢谢谢你们。”何家卫也憔悴着一张脸,送走了医生之后,“扑通”一声坐在长凳上,使劲抓着自己的头发。
席影在病房门口站了一会儿,从门的窗口看过去,她的母亲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根本看不出是个中期胃癌患者。
胃癌就是这么可怕,悄无声息地来,等到发现异常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何家卫重新站起来,把席影揽进怀里,席影的眼泪一下子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小影,没事儿,有我陪着呢。”
席影很少哭,她看上去温柔少话,其实性子里很要强,以前就算要哭,也会找个没人的地方,这一刻她真的没有忍住。
她来上海五年,由于工作性质一年到头都很忙,经常会忘记给家里打电话,好在她的母亲是个很温柔的人,有时候甚至会迁就她的时间,熬到很晚给她来电话,只为了听她报一句平安。
现在她的母亲只能躺在那里,每日饱受病痛折磨,她却根本没有办法做什么缓解母亲的痛苦。
何家卫边观察席影的脸色边说:“医生的意思,还是手术,术后存活率高,预后良好。”
“来,先把手术协议签了。”
他拿出术前协议,给她指了两个签字的地方,边说:“咱妈一定长命百岁,小影,你别担心,只要咱们挺过这次的劫,以后咱就算在上海扎根了。”
席影签了字,擦了眼泪,“谢谢你,家卫。”
看着这样的何家卫,席影突然涌上一点愧疚感,早上是她把话说重了,何家卫也是没有办法。
看她签完字,何家卫的脸色终于舒展开来:“没事儿,就是我的卡刚交了房贷,交手术费应该不够...”
“我去交,你和小西先吃东西吧,我买了面。”
何家卫握了一下她的手,神色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好,你没事儿吧?”
席影摇摇头,然后转身下楼。
何家卫用钱有计划,平时不会乱花钱,席影对他放心,所以两人结婚之后席影不会刻意去管何家卫的工资卡,两人用钱拮据,各自管各自的存款,还房贷时席影会把一半打到何家卫的卡上。
交了手术费之后,她卡里只剩下一千块钱。
看着手机跳进来的短信,席影靠在墙边,觉得自己身上压了座大山。
席西马上就要大二了,学费还没有着落,每个月要交两万块钱的房贷,母亲的之后的化疗费和住院费,车的油费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家卫出了岔子,甚至还有今天的无妄之灾,10万块钱的赔偿费。
在这样一个魔都里,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种杀人不见血的压力,随随便便轻轻松松就能把人给压垮。
她上去时,何家卫在打电话,结束电话时他忿忿地往墙壁上踹了一脚,骂了好几句脏话,表情有些狰狞。
席影刚认识何家卫是刚进CAG的时候,那时候何家卫还没有当上翻译部主管,他是负责德文名著的译员,留给人最深的印象就是他的工作态度严谨,对下属很严厉,但私下里很文雅,谈吐大方自然,与他交流的人会如沐春风,那时候席影最能感觉到他的绅士、温柔和体贴。
何家卫原生家庭条件不好,但他很上进,努力扩展自己的社交圈、广交好友,与他有过交集的人通常都会夸赞他一番,说他谈吐好,有礼节。
而在这一刻,席影突然觉得面前这个男人有些陌生,她想在心里把这个变化归结于这个城市,可是并没有说服自己。
何家卫看到她时,愣了一秒,迅速把表情收了回去,扯起嘴角对她笑了笑,“小影,来把东西吃了吧。”
两个人都很累,各自沉默地坐在长椅上,席影还是决定开口,把撞车的事情告诉何家卫。
何家卫一听完,惊得直接从椅子站起来,“不是小影,十万块?!你有没有搞错?小影,我们现在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清楚,为什么还是这么不小心,你以前开车很谨慎的啊。”
席影沉默了两秒,还是开口:“对不起。”
何家卫一脸别多说了的表情,“现在这个时候不要和我说这些,你打算怎么办?十万块钱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咱们现在正是紧要关头,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多少钱了...”
何家卫光顾着指责她,压根没想起席影是为了他去向陈德秀求情的路上出的车祸,也根本没多关心她一句有没有受伤之类的话。
“我想,先把车子买了。”
车子是席影婚前全款买的,算是嫁妆,这次是席影的错,她不想让何家卫出钱。
“我不同意,这事儿免谈,”何家卫一口否决,“既然咱们结婚了,车子就有我一半,卖了车咱俩都得挤地铁上班,我一个主管,你让别人怎么看我,卖车的事情没得谈。”
看见席影僵硬的神情,何家卫又软下声,“钱的事情先拖着,车不能卖,我手头也麻烦,但我会帮你想办法,你放心。”这时候他手机来了电话,但他没接直接摁掉了,继续对席影说:“我手头还有事,你在这里照顾妈,我忙完了再来接你。”
说完他甚至没和席影道个别,就跟席影拿了钥匙匆匆离开了。
席影回了病房,席西照看着母亲,病房里光线调得很暗,母亲闭眼躺着,毫无预兆地开始痛苦□□。
她赶紧查看:“姆妈,又痛了吗?”
年过半百的母亲脸色痛苦,意识模糊,席影叫来了护士,护士给她服用了一些阿片类药物,母亲的状况才慢慢停下来。
席西一个大男孩抹了好几次眼泪,悄悄关上病房门和席影出去时,席西彻底忍不住眼泪,抱住了席影,“姐。”
席影沉默地摸了摸席西的头,然后问:“西西,跟学校请了几天假?”
“十天。”
席西已经在这儿陪了母亲八天了。
“回去的车票买了吗?”
“没买,”席西透过泪眼看着席影,突然笃定地说:“姐,我不想再上学了,读书钱太贵了,我明天就去找工作。”
大男孩的眼泪像小石粒一样无声地砸到地上,席西从小就比同龄人懂事,他很细心温暖,从来不让家里人操心。
“我不同意,”席影很冷静,她看着自己这个弟弟,“明天就收拾东西回学校,继续上学去。”
“刚才你和姐夫的话我都听到了!我知道你们现在很缺钱,姐,这个家不能只有你一个人撑着,也有我一份,就算没这个学历我也能挣钱,我明天就去找工作。”
“家里这些事有我操心,你现在就把回去的票买了,后天你就给我回学校去。”席影没有半分动摇,“身上有钱吗?”说完她就打开手机给席西转了800。
“姐,我不想看你这么累,读大学还要花很多很多钱,妈的病也要很多钱...”
“你不读书,现在去找什么工作?在上海,你看看有几家公司要你一个大学毕业证没拿到的学生?现在这个社会,谁不是卯足了劲儿想多学点东西?你读的是985学校,妈妈好不容易才把你盼上了,西西,你真的想让妈失望吗?”
“可是我不想...”
“只要你继续读书,我就不累。”席影坚定地看着自己这个弟弟,柔下声来,“现在你先去休息,晚上还要照顾妈,别这么小看你姐姐,我能顶得住。”
席西回了病房,席影的手机界面上跳了个微信消息进来。
是个好友申请。
微信昵称是【陈常】,她点了通过。
对方发来微信:“请问是席小姐吗?”
她回复:“对”。
对方发了一张图片过来。
“我是傅斯里先生的助理陈常,傅先生的车已经由4S店完成鉴损,这个是具体明细,您确认之后请尽快支付余下赔偿。”
席影点开图片,密密麻麻一整页的车损费用,总计在32.56w。
她叹了一口,打字过去:“陈先生,因为我现在手上资金周转困难,可以麻烦通融一下赔付时间吗?”
对方很快发过来,语气很公式化,“席小姐,请你按照规定时间支付赔款,如果您不能在三个工作日内成功赔付,我们将会走法律程序。”
席影的心情坠到谷底,她想到那个人的态度,咬住牙最终发了个:“好,谢谢。”
没有意外,当她在那辆车里看到傅斯里的脸时,就料想到会是这个情况,席影弓下腰,把脸埋进手肘里。
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张脸,却在今天发现,她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他。
四年了,他已经今非昔比,而自己却还在原地踏步,甚至深陷沼泽。
他见到自己的模样时,一定在心里暗暗嘲笑她狼狈的样子吧?
席影心里突然升起这样一个想法,她迅速撑起疲惫的身体,防止自己掉入过去的回忆里,回了病房。
席影没回家,合衣在病床睡了一晚,何家卫也没有来接她,她乘地铁上班,一进公司就觉得气氛很不对劲。
一路上有人频频回头看她,平时会打招呼的同事今天却异常地没有笑脸,就连她工位旁的陈媛也犹犹豫豫地偷看了她好几次。
“怎么了?”席影逮到她,问道。
陈媛艰难地看她一眼,“席席,你还好吧?”
“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不知道?”
席影摇头,把电脑里的资料打印出来。
“看钉钉。”
席影刚到公司,一打开钉钉就有很多群消息跳了进来。
包括几条私人的。
两条来自区域经理,两条来自译员组长。
讲的都是一件事。
【席影,经过小组调查,我们查明ATG的翻译事故是你的责任】
【图片】
【明天来我办公室一下】
席影心里咯噔一声,点开那张图片,果然是一张翻译署名,每个人都会在自己负责的想影板块上签字,而出错的那一半,上面签的就是席影的名字。
是她的字,可她从来没有签过这个。
“你来了?坐吧。”
区域经理是个中年女人,眼神犀利,皮笑肉不笑的眼神在席影身上逡巡一遍。
席影坐下,心里越发不安,“李经理。”
李经理十指交错,“经过我们多方的调查,最终查明这次的翻译事故责任在你,小席,你知道你给公司带来了多大的损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