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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烫—— by桀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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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影心里震惊,完全弄不清楚情况,她勉强地笑了一下,“李经理,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没有负责过ATG的翻译,而且那张署名不是我签的。”
李经理点头,摆明知道她会是这种反应,将PAD放到她面前,“你是说这不是你的笔记?”
席影低头仔细地看了几眼,如同五雷轰顶,那确确实实是她的笔记,甚至连划勾上的细节都一模一样,她连辩驳的语气都变得苍白:“不可能...”
“不管你承不承认,公司已经对你这次的失职作出判定。由于你的翻译失职,导致ATG损失近百万,从今天起,你已经被CAG辞退,由于你的行为给公司造成了重大损失,请你准备好接受公司的起诉。”
犹如被一个闷雷打中,席影缓了两秒,“这确实是我的笔记,但我能确定我没有签过这个东西,我甚至没有参加这个项目,我的同事可以为我做证明。”
李经理用嘲讽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她在无理取闹,“你在刚才已经亲口承认这是你的笔记,如果你有任何异议,我们会请警方来判断这是不是你的笔记。”
“好了,你现在可以立刻去人力资源那里办离职了,请吧。”
席影失魂落魄地从办公室里出来。
她确实没有签过那张署名,但那上面确实是她的笔记。
办公室其他人偷偷看她,有的是看好戏的,有的是嘲讽的,有的则带了点同情,席影觉得肺部被捏住了,这种被人冤枉的感觉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但她甚至无法拿出证据辩驳,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只有陈媛偷偷拉了拉她的衣服,“席席,怎么样?”
席影摇头,她脑子里乱得像一团杂草,她甚至根本没有参加过这个项目,怎么会有她的签名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陈媛看着席影的表情,大概已经猜到了发生的事情,“席席,你的脸好憔悴,抱抱你,没事的啊。”
“不是我,我没有参与过ATG这个案子的翻译,媛媛,你也知道的,我根本没有。”
陈媛欲言又止,面对席影的眼神有点闪烁,“这...我当时去做陈德秀的随行翻译了,其实并不清楚这件事儿。”
席影心里一点点冷下来,挣扎地看着陈媛:“你明明知道...”
“席席,都是公司的决定,我什么都不知道....要真是你的责任,你别跟公司对着干,公司一定会念着你的情分,不会追究那么多补偿款的,而且何主管重情重义,一定会帮你一把的...”
听着陈媛的话,席影的脸色一丝丝苍白下来,她环顾四周,刚还在看她的几个同事马上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脸。
没人愿意管这种事情,没人会愿意站出来,即便他们都知道这和她根本没有丝毫关系。
平日里交好的同事仿佛在顷刻间变成了陌生人,没人在乎她是否被冤枉了,没人在乎真相。
沉重的情绪压过来,那种被冤枉的感觉几乎让她呼吸不畅,心口酸涩。
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哪里不对。
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那份签字书,你知道是谁递交给公司的吗?”
“这我不知道,我早上来的时候公司就发了通报,早上看到小王从李经理的办公室出来,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
“小王?”
小王是何家卫比较器重的译员组长,平时跟何家卫的关系一直不错。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一些可怕的想法浮了上来,她心跳得非常快,问陈媛:“何主管在办公室吗?”
陈媛:“何主管今早就出差了,飞洛杉矶,据说有个比较大的项目,应该要在那里呆上一周。”
席影好像没有听见她说话,退了两步,紧攥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她像才回过神来一样,“我先去打个电话。”然后迅速离开。
印证了她心里的猜测,无论是电话还是微信视频都联系不到何家卫,她安慰自己何家卫是因为还在飞机上不能接电话,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收拾好东西,去HR那里办了离职,车子昨晚就被何家卫开走了,她抱着纸盒挤上地铁,坐公交回家。
回到小区,一路上有人和席影打招呼,她和何家卫在这里住了一年,认识了这里很多家住户,这里的人都很不错,甚至有的人还问她'家卫怎么没有一起下班'。
但席影一直在心里想着,没有工作妈妈后续医药费怎么办,席西的学费怎么办,房贷和十万块钱赔偿怎么办。
她乘电梯上楼,出电梯时候差点撞上了一个女人,她抱紧纸箱,连说了两声“对不起”。
那个陌生女人看了她好几眼,但席影心里很乱,已经无法再去思考其他的东西,只是抱着纸箱离开。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这一层只有两户住户,而他们的邻居席影是认识的。
席影放下纸箱,用钥匙开门,但是门锁始终打不开,连钥匙都很难插进去,她也没有用错钥匙,可她确确实实打不开。
钥匙是对的,门是对的,怎么就打不开呢?昨晚还是她开的门。
席影额头上冒出些汗珠,席影赶紧打电话联系了物业,对方的话却让她惊了一身冷汗:是何家卫早上通知他们换的锁,席影压根不知道这回事儿。
她问了物业何家卫为什么换锁,“何家卫说是门锁坏了,他早上没告诉你?”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渗透到血管里,像冰锥一样刺到四肢百骸。
她和何家卫按揭的是一套二手房,何家卫说,他们买的房子附近有公交、医院也有小学,虽然小区旧了一些,但设施很方便,以后等席影有了宝宝,就给宝宝装修个宝宝房出来,把席影父母接过来,让她们照顾宝宝和坐月子的席影,他还说家里是三室一厅,要时常把两家老人接过来住住,住得下。
因为首付是何家卫付的,席影总是觉得何家卫对她太好,觉得自己亏欠了他,所以每次能节省的钱她都省下来,她每个月都努力多还一点贷款,也不着急催何家卫在房产证上加她的名字,只要她知道何家卫有这份心就好。
席影是一个不太争的人,她对翻译情有独钟,但是厌恶职场上的尔虞我诈,而何家卫恰好能弥补她这一方面的缺陷,何家卫善于交际,进退有度,举止温柔让人舒适,所以何家卫追她时,她没有拒绝,到了适婚年龄,何家卫向她求婚,她也没有拒绝。
她常常反思自己对何家卫的感情,她认为“合适”更能概括两人之间的状态,她对何家卫有感谢和理解,也以为他们之间能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下去。
但是现在她突然对一切都怀疑起来。
何家卫的突然“消失”,他要求的“顶罪”,他要求物业换的“锁”,她从未签过的“署名”,都是巧合吗?
但她不敢再猜测下去,猜测的结果太可怕,她必须得等何家卫回来全部问清楚。
她离开小区,而天气也如同她的心情一样,突然狂风大作,乌云密布,诡异的风似乎要把人吹走。
何家卫的手机一直处于忙音状态,所有微信消息也没有回应,就连他父母的电话她都联系不上了。
顷刻之间雨点斜着砸下来,雨水犹如倒灌,迅速把她的职业装打湿。
路人行色匆匆,拐弯处的车子开得飞快,掀起一阵泥点雨帘,然后不偏不倚地打在她的小腿上,光洁白皙的小腿瞬间变得异常狼狈。
席影脑海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随着这场意外瞬间崩断,眼泪混在冰冷的雨水里砸到地面,然后消失不见。
太累了。
这座雄浑的钢筋混凝土城市就像一只怪兽,一口一口把人的希望吃掉。
她想放声大哭,但是她的教养不允许她在大街上这么做,她擦掉眼泪,雨水又把她的脸冲湿,她匆匆行进,因为她身后还有一家人在等着她。
席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给席西打了个电话,然后打了辆去ATG的车。
她要再去找一次陈德秀,问清楚关于这次事故的全貌。
ATG坐落在淮海路,独栋的商业建筑,在繁华高楼的最顶端,有“ATG”三个非常鲜艳的LOGO。
在纸醉金迷的上海,ATG的名声振聋发聩,几乎无人不知。
“请问有预约吗?”前台接待人员礼貌地看着她,但即使再怎么微笑,也掩不住她眼里的异样。
站在她面前的席影浑身湿透,职业装遮不住的狼狈,眉头紧紧皱着,美丽的脸色十分苍白,嘴唇有不正常的殷红。
席影摇头,“但我曾经联系过陈经理,能让我见他一面吗?”
“对不起,没有预约您不能进。”接待人员迅速回绝了她。
“您可以联系下陈经理,就是昨天的事情,对不起,我真的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能...”
“我们这里是有规定的,非常抱歉小姐。”
席影泄了气,向接待人员道了句谢。
但在她转身时,竟然在视野里看到了陈经理,她曾经在CAG会议上看到过陈经理的照片,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瞬间又活了过来,马上跟过去,“陈经理。”
也许是午休高峰期,大厅内有许多人,陈经理和好几个穿职业装的人走在一起,他没有看到席影,热切地与他身旁的人说着什么,后面还跟了好些手拿着报告的人,所有人都簇拥着其中一个人。
一大群熙熙攘攘地经过,席影没有办法,只能跑过去,接待人员跟保安换了个眼色,保安也马上过去拦她。
在她靠近人群的时候,保安扯住她的手臂,将她往后拉,“小姐,你不能进去,请立刻离开。”
“麻烦通融一下,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见陈经理。”
“如果你强闯的话,我们将采取武力让你离开。”
“陈经理,请等一下!”情况紧急,席影只能大喊了一声。
这一声,不仅让陈德秀回了头,那一整群穿着西装的人,都纷纷侧目过来。
他们看见一个非常漂亮但是异常焦急狼狈的女人。
她与这一整栋楼格格不入,浑身湿透,黑色的长发耷拉在肩侧,眼里仿佛蓄着泪,两条细白的小腿有些脏污,但这一身的狼狈都挡不住她的美丽,她的骨相天生就比普通人温柔,泫然欲泣的样子会让人心头一动。
而在席影的视线里,除了看到了陈德秀,她还看到了一个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这个人她昨晚刚见过,傅斯里。
他被人群簇拥着,身材高大挺拔,一身银色西装,身上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气质,目光平淡地从她身上扫过,却如同一阵冰暴悄然袭来,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
而陈德秀冲旁人挥挥手,保安则更加卖力地把她往外拉,陈德秀有转身对傅斯里说了什么,满脸笑容,态度非常恭敬。
席影心头一怔,似乎有什么非常难言的感觉在心头炸开,惊讶的、羞耻的、难堪的、逃避的,这一整个大厅里所有人异样的眼光都比不过他这一个眼神,让她难受到了顶点。
她甚至忘了挣扎,任由那个保安将她带走。

他怎么会在这里?
席影心里突然升上无数的答案,所有这一切都转化为一只大手,紧紧捏住她的心脏。
保安把她带到公司外,警告她好自为之,席影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脑海里一直闪回刚才的场景。
她和傅斯里是两个极端,她身上的狼狈无法掩饰,而傅斯里被簇拥在人群之中,她西装裙浸满了雨水,他的西服纤尘不染,她的脸上写满了落魄失意,他高高在上眼神淡漠。
她心里那种自卑的感觉,又突然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如同五年那个学生时代一样,即使她融入了这个大城市,也依旧改不掉身上那种缺乏底气的气质。
天空已经放晴,仿佛刚才下过的雨只是一场幻觉,席影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太阳晒到她的外套时有些许的发烫,她却觉得血液里冷得有些刺骨。
手机铃声不知道响了几下,直到周围人频频向她回头,席影才接起来。
“请问是席西的家属吗?”
“是..怎么了?”是医院来的电话,听到席西的名字时,席影下意识有些害怕。
“他在照顾李秀莲女士时晕倒,请你尽快来医院。”
席影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医院,她停下来的时候,整个人气喘吁吁,冷汗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里,眼睛很不适以及咸涩,但她努力看清病房门口的人,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
“医生,席西他怎么样?是因为疲劳过度吗?”她多么希望是只是这个原因。
这位医生就是当初为母亲做检查的那一位,他很严肃,看向她的眼神都带了一丝悲悯,“考虑到家族遗传的因素,我们怀疑席西可能患上了胃癌,已经为席西做了纤维胃镜检查,三到五天出结果,另外建议你也做一个检查,因为胃癌有一定的家族遗传率。”
医生把缴费报告和席西给了席影,临走时拍了拍她的肩膀。
席影看着报告单上那些数据,好像突然有一刻好像失去了思维,每个字都认不清楚,她眼前突然一黑,以为背后有墙,往后靠了一下,结果差点仰面摔下去,非常狼狈地坐到了地板上,地板很凉,冷意嗖嗖地透过她的裙子进到她的身体里。
她懵了几秒,觉得自己像走在钢丝上摇摇欲坠,她掩下酸涩悄悄地推门进席西病房,他的病房和母亲的离得不远,席西就躺在病床上,安安静静地睡着,有种和母亲当时一样的感觉。
席影心里好像被掏了个洞,冷风呼呼地吹进来,可现在已经是三月底了,外面很温暖。
席西好像感应到她来了,马上醒了,嘴唇有些苍白,二十岁的年纪眉间已经有两条竖着的纹路。
他眼下晕着两团黑影,扯起个大大的笑容对席影笑了下,用很稀松平常的语气她说:“姐,不知道怎么就晕了一下,然后那些医生就小题大做把我放倒病房里了,你别担心啊。”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席影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嘴唇颤了一下,她抿住,努力抑住从眼眶周围泛上来的酸意。
“没有,就是脖子有点酸,昨天在妈那里有点落枕了,我身体好得很,那些医生也真是的,还专程把你叫来。”
席影过去摸了摸席西的头发,来上海之前,他去剃了一个很短的板寸,摸上去很刺手,黑发硬硬的,他是个非常阳光的男孩子,他那么善良、乐观、健康,席影猜他班上一定有很多女孩喜欢他。
“姐,这里的病房不便宜,我待会儿就去妈那里,你别为我废这个钱。”
席影摇头,她的喉咙很痛,像有什么要从那里冲出来,她睁大眼睛努力朝天看,“没事啊,姐姐马上就发工资了,有钱的。”
席西很敏锐,他知道姐姐在害怕什么,他自己也害怕,但是他不想让姐姐再多想,故作轻松地岔开话题:“姐,姐夫他今天来吗?医院有点无聊,想和他下围棋。”
“他出差了。”席影回答得很快,“西西,你会一直陪着姐姐,对吗?”
“当然了。”
席影摸摸他的头:“嗯,要一直一直。”
席影再次打电话给何家卫,打不通,发消息给他,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了。
她打电话给何家卫的父亲,还是没有音讯。
何家卫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席影试过了一切能联系上他的方法,但都以失败告终。
母亲治疗费用催缴,傅斯里的助理陈常再次来催赔偿,CAG发来了起诉书,发出去的一切简历石沉大海,车子被何家卫开走没办法变卖。
所有事情都撞在了一起,几乎把她压垮。
她站在自己家的门口,紧紧地捏住费用催缴单,她告诉自己,只要守在门口,何家卫肯定会回来的。
她的事情会一件一件解决,慢慢来,不要急。
刚刚安慰完自己,电梯里就出来两个人,她才刚遇到过的那个女人、和拉黑她一切联系方式的何家卫。
席影慢慢站起来,视线落到何家卫和那个女人互相握住的手上。
十指相扣。
“家卫,我爸爸下个礼拜六十大寿,你会送什么礼物给他?我爸爸很挑剔,你应该不会送些便宜的东西糊弄他吧?”女人亲昵地依靠在何家卫身上,穿着细高跟,化了很浓的妆,何家卫提着她价值不菲的包,手揽住她的腰。
而席影记得自己从来没有用那样的姿势和何家卫逛过街,她甚至没有让何家卫提她提过包,也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十指相扣。
“当然了。”
他说当然,自己的丈母娘躺在医院生死未卜,却要给别人的父亲买贵重礼物。
席影突然觉得自己的婚姻是如此的荒诞可笑,就像一个笑话。
何家卫看到了她,那双眼睛里的情绪立刻变了一下,侧头对身旁的女人说了什么,女人点点头,看了席影一眼,又回了电梯下楼。
席影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那么愤怒过,她向来活得平静,不愿意与人过多争执什么东西,她懒得因为一点事就和别人撕破脸皮。
而现在她的神经好像突然燃烧起来,血液化成岩浆,汩汩地像是即将要爆炸,她走过去,高高地抬起手,用尽自己的力气给了何家卫一巴掌。
她的嘴唇是哆嗦的,她觉得自己非常愚蠢,可怜又可笑。
“为什么?”
何家卫被她打偏了脸,他脸上非但没有半分悔意,也没有被抓包的慌张,只是抹了一把嘴角:“席影,我们离婚吧。”
席影的眼睛扫过何家卫脸上每一丝表情,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成分。
“为什么?”她咬着牙,努力抑制住再扇他一巴掌的冲动。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们结婚一年了,从来没有吵过架,没有什么争执,甚至连小拌嘴都没有,现在这个男人换了他们新房的锁,把别的女人带来他们的新房,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说离婚。
“想知道为什么?”何家卫脸上终于不是那种温柔的表情,他像是突然在席影面前卸下了伪装,像高屋建瓴之下那些被白蚁腐蚀的地基突然重见天日一样,他瞪大布满疯狂的眼睛,露出嫌恶:“因为你妈,因为你弟弟,因为你破败不堪的家庭!席影你t.m就是个扶弟魔!只要是你家里的事情,你什么都要管,我是娶你,我又不是娶你全家,我贺家卫凭什么要为你家里的事情买单?”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碰到你这个赔钱货,光你妈那个病,都搭进去多少钱了?你弟弟也要学费,那么大一个人了,还要伸手跟你拿生活费,跟你拿不就是跟我拿?我他妈也穷,我也有一家子要养,你当我是提款机?”
“还有,你看看你平时穿的都是些什么,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件,我都觉得寒碜,席影,你知道平时同学聚会同学都是怎么说我的?他们说我娶了个木头,木头你知道吧?拨一拨动一动,外面哪个女人不比你主动,草,我真是瞎了眼了!结婚以来,你有没有拿正眼看过我?我最讨厌你这幅自以为清高的模样,令人作呕!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在上海有房没外债,再过两年户口就能下来,那时候就是上海人,我想找谁找不到?怎么也比你一家子癌症户好吧,轮的到你来和我摆谱?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碰上你这一家。”
“贺家卫你这个王八蛋!”听到“癌症户”三个字时,愤怒终于战胜了理智,席影尖叫一声扑上去打何家卫。可男人的力气哪里是她比的上的,何家卫手一掀,一巴掌落到她的左脸上,火辣辣的疼伴着满眼星星。
何家卫没有罢休,连喊救命的时间都没留给她,拎起她的领子往旁边拖,她不知道何家卫打了她几巴掌,他最后那一下踹了她的肚子,把她踹到了墙根,尾椎骨磕到了墙壁尖锐处,疼得她下半身瞬间麻了。
“想要我房子,痴心妄想,我婚前卖的房你一分都捞不到,想卖车子,虽说车子是你的,但合同是婚后签的,但只要我们离婚,车子就有我一半,从我这你一分钱都拿不走,你就陪着你那一家子死去吧!”
贺家卫暴躁地走来走去,看样子还想上来踹她几脚。
席影死死地瞪着他,害怕得牙齿快咬出血,抖着手从背后包里找手机。
何家卫拍拍手,准备走时又突然折回来,揪起她的领子,席影很快觉得呼吸不过来,拼命地打着他的手,“被辞了吧?想不明白吧,但那单子上签的就是你的名字,你昨晚自己签的啊,你忘了?谁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呢?昨天我怎么求你的你还记得吗?你看看你那样儿,本来你要是答应我,我还能念点旧情让你好过点儿,谁叫你你自己蠢呢!非逼我用这种办法!下地狱去吧席影,给老子滚!”接着他把席影一扔,踹上门,把她关在了门外。
肺部像快炸开,她拼命地咳嗽,保持着那个被他丢出来的姿势,久久不能动弹,只能看着眼泪和冷汗一起滴在地板上,脑子里爆炸般一片空白。
恐惧、愤怒交织在她的心头,刚才她真的有一秒以为自己会被他掐死,现在一阵阵后怕。
她甚至不敢相信刚才打她的人是自己结婚一年之久,经常被别人称赞温柔的男人。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何家卫,眼里闪烁着恶毒的疯狂的锋芒。
席影突然想到,昨天晚上签术前确认书时,何家卫给她指的位置,那天她太疲惫,没有怀疑就签了何家卫给她指的那两处签名。
她四肢无力,手指哆嗦,耳朵里有嗡嗡的杂音,努力了几次终于把自己撑起来,整张脸、整条腿仿佛不是自己的,腰像断了。
何家卫专门挑着地方打,她觉得那一分钟内自己快死了,从电梯里折射出来的光却只有她苍白的脸颊。
她慌不择路地跑出去,仿佛身后在追赶着些什么。
报警,报警。
她瑟瑟发抖地找出手机,可是手机马上响起来,手机掉到地上她又捡起来,非常艰难才按下接听键,她“喂”了一声,但是左耳嗡嗡地响,她只能换一只耳朵。
是那个医生,席影求他席西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一定给她来个电话,“席小姐,席西的检查报告已经出来了,他确诊为中期胃腺癌,根据胃镜和病例报告,我的建议是,完善胸腹CT检查,进一步确诊有无远处转移,若有转移则以全身化疗为主,没有转移则建议进行手术,另外是,病人目前还不清楚自己的病情,他的情绪会极大地影响后期的治疗...”
巨大的嗡鸣声在她耳畔爆炸,手机瞬间从她的手里滑下到地面。
席西...确诊....
她的天好像顷刻之间塌了下来,前路看不见光明,看不见道路,她心里一切的希望好像在一夕之间消失了。
“啊——”她惨痛地喊出来,几乎昏过去。
钱,她需要钱,西西要做手术,妈妈要住院,她没有工作。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细细地数,银行卡里还有2000块钱,支付宝有30。
她到底去哪里弄这些钱?
她如一抹孤魂飘荡在街上,翻遍了通讯录里所有人,没有人可以解她的燃眉之急,没有人愿意一下子为她支付那近百万的车损医药费以及无法计清的ATG损失。
该怎么办?脑海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地喊叫着。
ATG,她需要先为自己找回公道,她需要那份工作。
她回到了ATG大厦下,进了停车场,她把已经有很多褶皱的裙子拉挺,把被何家卫打偏的衣服理正,她想,只要在这里等,一定能等到陈德秀出来,这次她一定要镇定,一定要好好地表现,至少不让别人认为她是个疯子。
ATG的停车场很大,人可以在里面迷路,向陈媛问了陈德秀的车牌之后,她在停车场里转了很久,终于在两个小时之后找到了那辆车。
六点,逐渐有人下来开车,她耐着性子等着,终于,在十五分钟之后她见到了陈德秀,他与同行的友人告别。
不过对方避她唯恐不及,看到她之后马上加快了步伐,掀开车门,她跑过去扶住他的车,“陈经理。”
“席女士,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好好珍惜,请不要再纠缠我。”
席影努力使自己笑,松开他的车,双手合十,“陈经理,对不起,这是我的错,但ATG的这次翻译事故真的不是我的责任,我从没有参加过这次的项目,您可以去调查,请您帮帮我好吗?”
陈经理大腹便便,举起肥硕的手掌对着她,脸上是很冷漠的表情:“席小姐,我认为作为一个译员,需要有最基本的礼貌,你在这里堵着我已经妨碍到我工作,让我很难办,事故责任在不在你我不管,我的任务是帮ATG讨回损失,就这么简单,有任何问题可以和我们公司法务谈。”
“陈经理,在CAG接这个项目的时候,一定会有一份责任署名在ATG的对吗,这份东西可以证明我的清白,只要您帮我,我可以帮您做...做任何事...”席影咬住牙,她把自己所有的尊严丢在脚下,向陈德秀抛出赌注。
陈经理浑浊的眼睛在她身上瞟了两遍,嘲讽地笑了:“你可以做什么?”
“...只要您说。”
陈经理说:“你长得挺漂亮的。”
席影觉得背后的皮肤一阵阵地冷,她硬着头皮逼自己直视陈经理的眼睛。
“和男人上过床吗?”
她的手一颤,往后退了一步,她好像又被人当脸打了一巴掌,“什么意思?”
陈经理很满意她的反应,笑得肚子上的衬衫微微抖动,“上车吧,带你去个地方。”
陈经理的车里有一股很浓的烟味,她的感官奇异地敏感起来,尽量往旁边靠,如果可以,她希望把自己全部缩起来,她不敢说不,这可能是她最后的机会。
“如果你不愿意,随时说出来,我的司机会立刻为你停车,席小姐。”陈德秀的黄豆眼从后视镜里瞟着她,这让席影胃部有一阵阵的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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