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 by桀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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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影听见他开始笑起来,声音和破风箱一样沙哑,跟被刀割过似的,笑着笑着咳嗽起来,但还是用力笑着。她能感觉到傅斯里身上令人窒息的冷,但没过几秒,就感觉到脖子那里有滚烫的液体顺着流下去,接着她听到这个男人几不可闻的一句:“你吓死我了。”
席影几乎震惊了。她感受到那些滚烫的液体从她脖子流下去,而这些不是别的,是傅斯里的眼泪。她实在难以想到傅斯里这样一个人,习惯了以强硬面目对人、几乎从不示弱的一个人,现在却在她面前流眼泪了。
席影的心似乎也跟着被烫了一下。她很难去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心脏被什么扎了一下,平稳的心跳似乎就在那一刻失衡了,乱了原本该有的节奏。闻着傅斯里身上的味道,她觉得自己也随着他的眼泪而产生一种酸疼,由血液送向四肢百骸,送向眼睛和鼻尖,久久无法平息,她想克制这种感觉,但是完全做不到。
“就在前面五公里,暴雪造成的山体滑塔,很多车都被埋了,尸骨无存,我以为你也在里面。”
席影从他的胸腔里听着他发哑的声音,仿佛从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但这声音里的情绪却清晰可闻,里面带着微微颤抖的心有余悸,仿佛刚经历了一个非常清晰恐怖的噩梦。
他的声音让席影真正地感知到了他的恐惧。
“还好我找到了你了。”那些滚烫的液体没有停顿,源源不断地流进她的衣领,傅斯里虽然压抑着,但那些不平稳的、抽吸的声音却无法完全藏住。
席影感受着他胸腔里震动,竟然完全能从这些震动中感受到他的情绪。
他深深地嗅着席影身上的味道,以气味和触觉深深地感受着她的存在,以这些驱散着之前三个小时经历的所有恐惧、害怕、担心、心惊胆战的时刻,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觉得只是听到她的声音,就觉得热泪盈眶、无比庆幸满足。
他从来不是一个以哭解决情绪的人,从很小的时候他就不哭了,而且一个成年男性在自己女人面前哭是一件非常荒谬的事情,但当他看见席影的第一秒就忍不住了,那些眼泪像泄了闸的洪水一样流出来,根本不受控。
在来的路上,他无数次问自己,如果席影的车子在里面怎么办,如果她真的遇难了怎么办。答案是无解的,他根本接受不了这一种情况,他已经无法再次忍受失去她的情况,在长达三年的分别之后,任何一点有关于席影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发疯,他永远不想再回到那段漫长的、无期如同酷刑一般的等待之中,因为这些能毫不费力摧毁他的理智、健康、甚至一切。三年之后,席影已经变成了他生活里唯一的解药。
刚开始他祈求她别受伤,到后来的时候他甚至想,只要她还活着,只要能再让他见到她平平安安地活着,他什么都不要了都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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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尽◎
席影被他抱得几乎有些喘不上来气了, 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而且比起自己,此刻看起来更需要安慰仿佛是傅斯里, “你没事吧?”
傅斯里不愿意松手,沉默地摇了摇头,他好不容易找到她, 他真的怕自己一松手, 席影又不见了, 他觉得自己都快着魔了。
来的这一路上远比他想象得更困难。风雪会吹散人的理智, 刚开始的时候他连眼睛都睁不开, 看不清路,体力、耐力会逐渐在这种看不清、走不平的雪地里很快消耗, 雪堆积的速度很快,这也就导致——完全看不到雪下面是什么, 走到后来,光是把腿从雪中拔出来都需要非常大的力气, 渐渐的,低温让他的两条腿都已经不像是他的了, 行进都只变成了简单的跨出、拔起的机械动作。
极度的低温让他大腿以下部分的肢体全部失去知觉, 只剩下麻木, 往前走几乎只靠本能和意志力, 而在茫茫一片的白雪之中, 排着无数与她相似的车,没有一辆是她的。
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席影会没事, 但这些话都变成了一种未知的恐惧, 让他想到最坏的情况。
片刻后, 他终于放开席影, 用那双通红的眼睛检查她全身上下,似乎完全确认她没有受伤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席影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脸上的神情完全不像是装的。
她微微皱眉,她难以想象,傅斯里是怎么在这种恶劣恐怖的天气情况下一步一步从十几公里远的地方用这么快的速度走到这里的,这里雪过膝盖,几乎寸步难行,光是走几步就会让嗯气喘吁吁,平时两三个小时能走完的路,在雪地里可能要翻倍。这其中的艰辛,恐怕只有走过的人才知道。
车外的温度有零下几十度,就算抛开低温不谈,光是风就几乎能把人吹垮。其中面临的危险可想而知,如果不是高度坚定的毅力做支撑,普通人可能会在半路上就放弃了。
他是真的这么担心自己的安危吗?席影心底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但很快被她否定过去。
无论怎么样,席影做不到对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傅斯里视而不见,开口问他:
“你怎么在这里?”
“我打不通你的电话,席西告诉我的。”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找车牌,我记得你的车牌和车型。”看到席影的眼神,傅斯里深邃的眼睛牢牢地盯住席影,他无比庆幸这一刻,所以怎么看席影都觉得不够。
席影沉默了一下,“你不怕吗,这里的白毛风很危险,这里几乎没人敢下车徒步回去,也许这里很快就能得到救援了。”
“不怕,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傅斯里不在乎地笑笑,看着席影有些冻得发白的脸,脱掉那件厚重的大衣裹到她身上,席影不要,但傅斯里执意要给她穿上。
傅斯里替她扣好纽扣,沉声说道,“在这里我没办法尊重你的意愿,我来这里不是想看你冻病的。”
穿上之后席影果然暖和了很多。
傅斯里庆幸自己来了,他不敢想让席影一个人在这里待一晚上会是什么情况。
然而席影这时候才发现,他外面虽然穿着厚重的防雪服,里面却是一件单薄的西装外套,她猜傅斯里来之前应该还在公司开会,她盯着他那排扣错的西装纽扣,没有说话。
他把流连的视线从席影身上收回来,看着窗外,神色格外凝重,“这里的雪太大,直升机进不来,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待一晚上。”
席影下意识问,“你就这么跑来,不怕在这里出什么意外吗?”
人在长时间极度寒冷的厚雪层的环境里跋涉,很容易在几个小时失去知觉甚至死亡。
傅斯里顿了顿,漆黑的目光仿佛凝聚着一团幽暗的火,语气格外认真,“如果是和你在一起,我无所谓,只要有关你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计后果去做。”
席影微微握紧掌心。
在静谧的车厢里,两人的眼神接触在一起,有一股格外不同的情绪在他们之间流转着,让车厢内的氛围变得粘腻。
傅斯里忍不住靠近她。短短几天时间没见,他就已经很想她了,也许是那三年的时间太久,以致于让他都变成了一个不能承受等待的人,而在这么一场虚惊之下,他本能地更想靠近她。
那三年里傅斯里才明白过来,他在那一段时间对席影所有的欲望其实都来自于内心深处对她的感情,那时候他只想要席影,所以即便她当时还是别人的妻子,但他还是发了疯一样介入别人的感情之中,把她从何家卫身边抢走,他沉溺于这种背德的快感,也沉溺于席影的身体。对于席影,他始终克制不住自己粗劣且不太正常的欲望,最后甚至严重到了要利用工作来压抑自己的地步。他克制着不让自己和她见面,长时间出差、把她调离让她远离自己的视线,但始终无法解释自己所有的不正常。他后来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就是天生会想触碰她、得到她,把她据为己有,身体比思想更诚实,也早就替他做出了选择,在席影之后,他永远都没办法逼自己接纳别人。他不知道自己对席影是先有情还是先有欲,但他知道的是,他已经非席影不可。
不知不觉间,傅斯里握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收紧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抵到座椅里去。傅斯里身上每个因子都散发着浓烈的欲望和深情,那种恨不得把她吞进肚里的独占欲像蛇蝎出洞,仿佛天地之间都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接近她,同时也在引诱着她的情绪。
“这就是你所谓的尊重我的意愿吗?”两人之间,是席影率先挪开视线。
傅斯里的脸上出现碎裂的神色,“...我...”
即使有理性在克制,本能还是会驱使他靠近,因为只要那个人出现,就足以搅乱所有理智。对于傅斯里来说,席影就是那个人,在搅乱他理智的同时,甚至会吸走他所有的注意力。
席影用力地推开他,傅斯里却因为这一段力突然苍白了脸色。席影这才发现他的右腿膝盖处有一处不小的伤痕,不光是不小,其实已经很严重了。
席影几乎无法直视他的伤口,膝盖之下,有一条近十厘米的伤口。因为裤子是黑色,凝结的血液变成了黑色粘在裤子破裂处,狰狞的伤口正对着席影大张着嘴巴,周围的皮肤已经因为低温变得青紫。
“这是怎么回事?”
傅斯里看着她的表情,眼神发亮,仿佛久旱逢甘霖,“你这算是在关心我吗?”
席影皱眉,都忍不住骂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些。”
即使已经努力压抑,傅斯里眼里还是透出一些喜悦和期冀,根本感觉不到痛似的,“路上走得太急,摔的。”
席影都不敢直接用手去碰他的伤口,毕竟他是为了来找自己才弄成了这样,自己不能坐视不管,从后座拿了医药箱,从里面取出碘酒和绷带。
看着席影低头准备为自己处理伤口的样子,傅斯里第一次觉得受点皮肉伤是这么值得高兴的事儿,要是这么点小伤能换来她一星半点儿的关心和担忧,那简直是再值当不过的事儿。
席影把那一部分的裤子卷起来,用碘酒给他消毒那一片他所谓的“小伤”,她抬眼提醒他,“你稍微忍一下。”
其实碘酒直接浇上去很疼,但傅斯里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一直在看席影,他第一次觉得一句简单的提醒竟然也能这么有魔力。
席影认真做事的样子其实很吸引人,在她身上,五官漂亮并不是最出色的特质,她身上有一种忍不住让人靠近的轻疏感,只是这么看着,就能让人忘记时间的流逝。从他第一眼见到席影开始就是被这种感觉吸引的。
在席影低头做事毫无知觉的时候,傅斯里心痒痒忍不住靠近她,在席影抬头的时候,她的唇角恰好擦过傅斯里的唇角。
席影脸色微变,“你!”
傅斯里的眼神定在她身上,被她的双唇深深吸引住,鬼知道他现在有多想立刻粗鲁地吻上去。他以前就喜欢这样吻她,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重重吻住她的唇角,压住她的手,不给她反抗的机会,先迅猛的进攻,再慢慢地厮磨,一点点啃噬留下记号,让她难以呼吸,甚至需要从他的唇齿间才能得到片刻的呼吸,他这个人,连吻都喜欢掌握全部主权,他喜欢在接吻的时候席影无法想到任何其他事,只能沉溺在吻里。但他得克制,而这种微妙的感觉形成一股电流,从他的唇间窜过。在浓重的绮念之外,他面色却没有异样,“我?”
其实狂烈的、汹涌的爱意才是傅斯里最真实的一面,他对席影有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浓重的欲望,但如果席影不喜欢这样,他会努力克制住,他可以为了她而改变。
看到他的反应,席影面无表情地用力地摁了下他伤口的位置,直到看到傅斯里疼得直皱眉才罢手。
趁着席影低头处理伤口,傅斯里找到出发时匆忙放在口袋里的巧克力,拆开一块塞进席影的嘴里,自己却没有拆开吃。
他来的时候差点就失去理智,如果不是陈常提醒,可能巧克力都会忘记带,东西很少,他们得省着吃。
车内的寒意一时间被驱散了不少,但危机还没有过去。
雪越下越大,几乎有把车子掩埋的趋势,车内已经零下接近二十度,而席影出来的时候穿的就不厚,他们之间只有一件御寒的衣服,过夜就是个非常大的难题。
而且席影不敢睡,他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人醒着,以防止人在低温中睡死过去,傅斯里似乎了解她的顾虑,伏过来包裹住她身上厚重的外套,低头看她,“睡吧。”
傅斯里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西装外套,他身上还有伤,这样过一夜肯定不行,虽然席影不想跟他有过多接触,但也不想欠他人情。她咬咬牙,推开傅斯里,脱下厚重的外套盖到两人身上,衣服虽然大,但是需要盖住两个人还是有些困难,需要他们凑得近才能盖得住,所以就导致两个人的距离很近,他们约定好分别睡半个晚上,以注意有任何的异常。
席影一直都没怎么敢喝水,所以睡觉的时候感觉嘴唇很干,她有些不太舒服地动来动去,在睡梦中感觉到有人在她耳边轻声说让她喝水,席影撑起疲惫的眼睛下意识抿了一口,水是温的,但她此刻已经没精力去思考水为什么是温的,转个头就跌进了黑甜梦乡里,在这个梦里,周围仿佛被裹在一个怀抱里,格外紧实温暖。
对于席影来说,这是温暖的一夜,但对于傅斯里来说不是。
他一夜没有睡,应该说,他舍不得用这个时间睡觉。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熟睡,就好像已经扫完了所有疲惫和困乏,只想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并且他不知道下次再有这个机会是什么时候了,所以他连一刻都不想浪费。
以前他不会和席影睡在一张床上,是因为傅斯里觉得只有亲密关系的两个人之间才会睡在一起,而他和席影并不是,他们之间只有最庸俗的routi关系。而以前唾手可得的机会,现在却让他倍加珍视。
看着席影的睡颜,傅斯里低头悄然在她嘴边印下一个吻,然后强迫自己抽离,独自细细品味这一刻的美好。因为他是一个非常贪婪的人,一旦得到就会想要更多更深入的吻,会想把她的全部都霸占,曾经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拥有她的全部,而现在他只能藏起内心里那只雄踞的野兽,亦步亦趋,慢慢地追逐她的脚步。
席影睁眼的时候,已经能看到外面微亮的天色,原本并排的两个人此刻紧紧裹在一件衣服里,但傅斯里的背部大部分没有盖到。
她被傅斯里抱在怀里,席影几乎整个人都埋在他的胸膛里,他们的肩膀挨在一起,傅斯里的的头扎在席影的左肩,睫毛几乎能碰到她的脖颈,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耳朵上,近得几乎能看见对方脸上的绒毛。她醒来的那一秒还听到了傅斯里胸腔里的心跳声,这样的姿势几乎是情侣之间相拥而眠的经典姿势,显得格外暧昧,更暧昧的是,他们还十指紧握。
她想退开来,却被傅斯里收得更紧。
席影推了推他,警告道,“放开我,傅斯里。”
“我发烧了,有点累,别动,就一会儿。”傅斯里深深地抱紧她,将十指扣得更紧,眼里充满期冀,“真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傅斯里的声音因为发烧而显得有些嘶哑憔悴,唇色苍白,脸色有些不正常的坨红,额头刘海顺从地耷拉下来,和平时的样子相去甚远。剥离了偏执、霸道和狠戾,此刻的他看起来不像是个成熟的商人,反而像个略有些稚嫩的大学生,生病让他眼睛的色泽变得格外澄澈明亮,有一种相当脆弱的易碎感。
他虽然看起来憔悴,但依旧有种让人惊艳的美感,那双漆黑的眼睛只要看过来,就好像能把人吸进去。
席影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傅斯里,完全不加修饰的的样子。
“让我就这么抱一会儿。”傅斯里怎么都不撒手,甚至有种撒娇的感觉。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好像只要能感觉到到席影在身边,他就能获得十足的安全感,好像只要这样抱着她,就能忘记她抵触自己的事实,这是他为数不多不愿意打破的平静的美好。
他真的期待这样一个时刻太久太久了——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抱着她感受着她的呼吸,嗅着她的味道,体会着她的温度,她甚至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对他展露笑颜,就已经很好了。傅斯里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是这么一个容易满足的人。
这种感觉就像他不用再感受无边的孤寂和等待,不用再在深夜里被噩梦惊醒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间不知所措。
他真的花了太久的时间和太大的代价才知道,这样一件以前唾手可得的事情,对他来说有多么珍贵。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自己的女人在身边陪伴是一件何其幸福的事情,而且他曾经以为自己再也无法再得到这样的机会,再也没办法见到她的面.....以前的他不知道珍惜,现在他要牢牢地抓住,不会再让她有任何溜走的机会。
人在脆弱生病的时候可能真的会和平时不太一样,心思会变得敏感一些,他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一些以前的事情。
“无论你信不信,其实那时候,让你失去工作、陷入绝境并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再留在何家卫身边,从你结婚开始,我就无时无刻不想把你从他手里抢回来。因为我嫉妒他嫉妒得快要疯了,很可笑吧,我嫉妒的每个人都不如自己,但是他们都能轻易得到你的感情、婚姻、无条件的偏袒。我早就知道何家卫不是个好人,我根本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选择他,那时候看到你身上的伤,其实我都恨不得杀了何家卫,我恨他,更恨选择一个人渣结婚的你,我恨你随意选择一个婚姻,而且你对每个人都好很好,但是唯独对我冷眼相看。约瑟夫那件事,我从没有想过让别人碰你,我根本不会让别人有机会碰你,我只是想给你一个难堪...但是看到你难过的样子,我的心里没有任何好受的感觉,而且,你越不好受,我也越不好受。那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不对,但是我拒绝了解自己真正的想法,一直以来,我都在逃避自己内心真正的感受。我那时候甚至在想,哪怕你的心有一刻属于我,我也能高兴得放下过去的一切,我只是希望你向我低头....”
傅斯里仔细地回忆着他们之间过去的每一件事,试图把自己真正所想的告诉她,“那时候我想,如果得不到你的心,就算是绑也要把你绑在身边。”
席影听着傅斯里的每一句,这些都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却已经遥远得像上个世纪,因为都已经过去太久了,再听到时,她的内心异常平静,已经丝毫掀不起波澜。
“失去你的三年里,我着了魔一样找你,开头那半年,我几乎没有从病床上起来过。开始我很恨你,恨你就这么一走了之,恨你杀了我们之间的孩子,我在心里发誓,只要你再让我抓到,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但渐渐地,我发现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会想到你——无论是吃饭、工作还是休息,我会忍不住想你在哪里,过得怎么样,身边是不是已经有了别的人。我想把你从脑子里驱逐出去,可是我做不到,到后来,我都觉得脑子不是自己的,已经完全被你的身影占据了,这时候我才真正开始害怕——我发现我离不开你了。但是巴泽尔把你保护得太好,我找不到任何一丝线索,”傅斯里咳嗽了一阵,浓黑的眼神始终不离开席影,里面仿佛还带着那三年里深重的、让他心有余悸的情绪,像一只密密麻麻的网一样将席影笼罩起来,不容她后退,“其实我早就后悔了,当时知道你可能怀孕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我甚至想过他的样子,还希望他能成为我们之间的一个转机,我只是不想承认...自己这么早就败给你。”说到这里时,傅斯里的嘴唇微微颤抖,仿佛承受着难以忽略的痛苦。
“还记得你留下的那个胎芽吗,直到知道席泽的存在之前我都还把它留着,我用它来提醒自己,你打掉了我们之间唯一的孩子。我逼自己恨你,但我留下这个胎芽,归根结底是因为这是能够证明我们之间有联系的东西,后来我每次看到它都会想到我们曾经有过一个没有成形的孩子,好像这样就能留下一些证据。之后我把你关起来,也是因为我没有办法了,张珂给了我危机感,面对你我没有任何安全感,我怕你随时会跟张珂走到一个我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所以即便是让你恨我,也要把你留下来,起码你的人还在我的身边。”
其实那三年里他所经历的一切,远比他所说的更黑暗、更疯狂,更让人绝望。他低估了席影对自己的影响,威力几乎不亚于烈火燎原,所以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时都受到了惩罚——经历百遍千遍心如刀割的滋味,再经历无数找到希望、希望落空变为失望的时刻,让心彻底被扔进油锅里反复煎炸过,再被粉碎成齑粉。
那段时间,他几乎放弃了整个公司,半年来不闻不问,当席影走了之后,他才发现,一切财富、权势、争夺几乎有如浮光掠影一般,根本无法激起他任何兴趣,最主要是,他已经失去了拥有这些的理由,在商场上伐战的快感还不如在午夜梦回抓住她的一缕身影来得高兴,巨大的落差感让他快疯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再无其他东西可以激起一个人的兴趣,那么他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往往在席影母亲的坟前一坐就是一天——他总觉得这样就可以在席影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看到她。他查遍一切,利用一切能有利用的关系,几乎是在国内一寸寸土地上找她,每天有无数人发来相似的照片,但席影就像消失一样,没有留下任何踪迹。他不肯放过一切和席影有关的事物,收集她的衣服、她的照片、她的书、甚至是她的笔迹,找她过去的大学演讲视频,独自看了一遍又一遍,明明知道她就在这个世界的另一个角落,但他却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聊以慰藉。
慢慢地,他开始让自己颓靡下去。他习惯把自己扔进地下拳馆,去打那种需要签生死状才能打的拳。在无数的拳头之下拿命去搏,在观众的怒吼之下挥出一拳又一拳,在那种暗无天日的拳馆里,没有人会手软,那些人会为了钱把命都豁出去。在那里,爆裂的血管、满身的伤、被打得站都站不起来是常有的事,但他就是需要那种拳拳到肉的击打,需要内啡肽带来的刺激,需要那种直冲田灵感的疼痛——因为只有身体上的痛苦才能掩盖心里源源不断的痛苦,那些伤口几乎给他带来了变态的快感,让他得以些微的疗愈。
久而久之,他差点死在那里,然而席影对他来说就像一味瘾,身体上的痛苦给他带来的快感很快就失去了效果,他需要新的、更深的刺激。那些夸张的、荒诞的快感已经无法阻止傅斯里想到席影,所以他开始加量服用助眠药物,让自己睡得天昏地暗,开始分不清白天黑夜,让自己烂在屋子里,把自己裹在潮湿的被子里,让自己发着臭,一而再地沉沦下去。他每天都不见人,偶尔醒来时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开始想自己对席影做过的一切,推她下悬崖,再伪装成救世主接近她。
他一帧一帧地想她当时所有的表情,痛苦的、悲伤的、耻辱的、厌恶的、哭泣的,就是找不到一张笑脸。渐渐的,他开始依赖酒精,每天把自己灌得醉生梦死,趁着醉意拨打那个永远都打不通的电话,趁着醉意说出那些他始终没有说出口的话,但醒来的时候还是不知道怎么逃避那些失落和绝望。
终于,他把自己送进了医院。所有人都来劝他,但他拒绝任何人靠近,也听不见任何声音,那时候除了席影两个字,没有任何话能叫醒他。
整整半年,他清醒地看着自己为了席影不断沉下去,几乎沉到底,把自己变成一滩烂泥。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怎么把对席影的爱慢慢地变成毒,熬入五脏六腑,即便只是想抽离,也会感觉到锥心刺骨的痛苦。
终于有一天,他醒悟过来,如果他再自甘堕落下去,等有一天席影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是否还有那个能力拥有她呢。所以他要重新站起来,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疯狂地扩张,疯狂地进攻巴泽尔,就是为了站到更高处让她能看见,为了有朝一日能重新找到她。
在那一夜又一夜的煎熬之中,傅斯里比谁都清楚,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得到席影,要么毁了自己。
席影定定地听着傅斯里的话,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他期望这个孩子?那当初那个势如水火恨不得立刻带她去打胎的人又是谁?她握紧拳心,只感觉一股愤怒和陌生的酸涩的情绪冲上心头,一下子搅乱了她的心湖。但现在早就已经不是三年前了,当时她有任何一丝对于傅斯里的期冀,现在也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晚一分一秒都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傅斯里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她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现在发着高烧,唇色苍白,极度憔悴,穿行极端的恶劣天气甚至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也要来到她身边,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席影真的看不懂,也根本不想去懂。
“我知道后悔和对不起都没用,我也知道过去给你带来的伤害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傅斯里的苍白的嘴唇有些抖动,但他认真地想把真心全都剖析出来给席影看,“但我会用接下来的时间一点一点弥补那些错误,我会给你和席泽最好的,我会努力让你看到我的诚意,把我的耐心、温柔全部给你,我会努力把你对我的感情找回来,你不想原谅我也没关系,只要让我留在你的身边,我不知道需要多久,但我会一直等,等到你回心转意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