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失格—— by絮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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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我要回家。”桑暮拒绝得干脆,一点儿没给邢舟留余地。
对于她的反应,邢舟不怎么意外,“桑暮,我在这儿等了你这么久,连口水都没喝。”
很平静的陈述,却让人听出了丝控诉的味道。
“就在附近,就当陪我吃顿饭呗。”邢舟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可看过来时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并不轻松的状态。
话卡在喉咙里,原本的坚定也因为邢舟那疲惫的神情又咽了回去。
想起方才在便利店看到他睡着的模样,桑暮到底是有点愧疚在。
看着眼前的姑娘有点松了口,邢舟终于又露出了笑容。
就知道桑暮不会拒绝。
她心软。
本以为邢舟这样的人带她去吃夜宵的地方会是烧烤摊,烤串店,没想到却是家颇有格调的音乐餐吧,叫做下沉小馆。
地方倒是真不远,也就五分钟的路程。
邢舟看起来轻车熟路,和门口的服务生打了个招呼,而后带着桑暮直奔最里面的位置。
这个点儿的下沉小馆人不多不少,餐吧内播放着舒缓的音乐,带着点微醺和昏昏欲睡的放松感。
邢舟挑了张小桌和桑暮坐下,他靠在椅背上,先从旁边的柠檬茶壶里倒了杯水喝。
“扫码点餐就行,看看想吃什么。”
周围的灯光很暗,加上鸭舌帽的遮挡,邢舟的大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下。他拿出手机,微弱的荧光照在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桑暮有些拘谨,沉默了下,还是用手机扫了码。菜单眼花缭乱,看的人越发没有主意。
就在这时,音乐中响起道女声,还有高跟鞋有节奏的轻响。
“怎么来也不说一声,我给你留位置啊。”
桑暮一抬头,看见邢舟身后走来一女人。穿着杏色的缎面衬衫和黑色鱼尾裙,大波浪被扎成一个低马尾放在脑后,浓艳的眉眼靓的惊人。
这样的长相实在很难让人忘记,桑暮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人是谁。
女人的手直接搭在邢舟的座椅靠背,“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你不是——”
“纪禾。”邢舟的身子往前倾,双肘支在桌子上,他抬了抬鸭舌帽的帽檐,“我们刚刚碰巧在附近,正找地方吃饭,想着离你这儿不远就过来了。”
话声被打断,纪禾抬眼看了下,才发现桌子的另一头还坐着个人。
是个模样乖软的姑娘,漂亮又安静,手搁在腿上,整个身体隐藏在光线死角。
方才她是从邢舟的身后过来,因着邢舟身型高大,直接把这姑娘挡了个严实。再加上这个位置光线实在暗,纪禾的注意力又都放在邢舟身上,这才忽视了她。
看清楚她的脸时,纪禾愣了下。她下意识瞥了眼邢舟,搭在他座椅靠背的手指有瞬间僵直,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纪禾绕过邢舟,双手交叉环胸站在桌子边,笑道:“不介绍一下?这还是头一回见你带个姑娘来。”
“朋友。”邢舟解释得干脆利落,“名字你知道。”
闻声,桑暮愣了下,正对眼下的情况有些摸不着头脑,就听纪禾冲着邢舟轻哧了声。
纪禾微微倾身,双手撑在桌子上,歪头瞧着桑暮,“看把邢舟宝贝的,连介绍一下都不愿意,小气的要死。”
“纪禾。”邢舟的目光从手机上抬起来,颇有警告意味地看了眼。
“成成成,不开玩笑了。”纪禾笑出声,“桑暮是吧,我见过你,我是纪禾,我应该比你大几岁,你叫我禾姐就成。”
面对纪禾的热情,桑暮有些无措,只能礼貌性地点点头。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难不成是邢舟提的,桑暮没想明白。
“你爱吃菠萝吗?我这儿有个招牌菠萝炒饭,味道还不错,要不要试试?”
桑暮看菜单正看得眼花缭乱,有了纪禾的推荐后如蒙大赦,忙点了点脑袋,“好,那就这个叭。”
“没问题,我让大厨给你多放点菠萝丁。”纪禾朝桑暮挑了挑眉,红艳的唇色趁得她笑意格外明艳,桑暮都忍不住生出好感来。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邢舟,也不知道从刚才到现在他在忙些什么,眼睛都没从手机上离开。
“邢舟,你呢?”纪禾用手背拍了拍邢舟的肩膀。
闻声,邢舟把头抬起来了一下,“还是那几样,不变。”
纪禾好似瞬间明白了邢舟的意思,点头道:“成,我知道了。”
话落,她又看向桑暮,“那你们先聊着,我去忙啦,有什么需要的随时找我。”
打过招呼后,纪禾敲了敲邢舟的椅子,“走了。”
“嗯。”邢舟应声到。
两个人的互动被桑暮看在眼里,虽不算亲昵,但肯定关系不错。桑暮搓了搓指尖,那股在陌生环境的拘谨还没完全放松下来。
这里又只剩下了邢舟和桑暮两个人,菜上的很快,邢舟把菠萝炒饭推到了桑暮面前,给她倒了杯柠檬水,“吃吧。”
说完,邢舟放下手机开始吃自己眼前的酸汤面。他吃饭速度极快,没几口就见了底。
连着汤一起喝了个干净的时候,桑暮却连一半都没吃完。
邢舟的身体往后靠,手支在桌沿上,吃饱后好像恢复了些精神。他看着桑暮小口吃饭的模样,像只乖巧咬萝卜的兔子。
“吃这么点儿东西都慢成这样,难怪身上没肉。”
桑暮想反驳,话到了嘴边儿又没说出口,感觉怪怪的。
招牌不愧是招牌,酸甜的菠萝丁不发腻,米饭软硬适中,淡淡的甜香诱人味蕾,味道也不重口。
只可惜,里面放了青豆。
桑暮从小不算特别挑食的小朋友,但只一样,不爱吃豆子,各种颜色的豆子都不行。
于是邢舟眼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桑暮眉头紧锁地把青豆拨到一边,再吃下去没有青豆的炒饭时才会把眉毛舒展开。
邢舟笑了声,从桌子边上的抽屉里拿了双干净的筷子。而后,他微微靠近桌沿,筷子伸进了菠萝炒饭的餐盘里。
“你干嘛。”桑暮警惕地把盘子往边上一拉,和护食似的。
邢舟笑了声,故意逗她,“怕我抢你独食?”
而后,他把盘子重新拉回来,垂眸夹出了一颗青豆,“吃你的。”
邢舟专心挑桑暮盘中的青豆,全都丢进了自己的空碗里。
后知后觉的桑暮有点不好意思,可每次想把盘子拉回来的时候却都被邢舟直接拦住。
看着那些发青的豆子,桑暮实在难以下咽,只能当没看见。
反倒是来送柠檬茶的服务生发现了不对劲。
“邢哥,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挑食了啊。”小哥看起来和邢舟很是相熟,打趣道:“这酸汤面的青豆你不是每次必加吗。”
桑暮始终低头扒自己已经没有了青豆的菠萝饭,听着服务生的话,耳朵都热的发红。
她听到邢舟笑了声,语气意味不清,“嗯,以前没挑过,这次就挑上一回。”
桑暮拿过杯子喝了口柠檬水,眼神瞥向一边,无意识活动了下腿。
然后脚下一踢,不知磕到了什么。
一抬头,邢舟正盯着她看。
桑暮不动了。
刚才那个,是邢舟的腿。
临走前,邢舟走到吧台结账,纪禾挡住了扫码机器,“得了,这顿算我请的。”而后她看了眼桑暮,笑道:“邢舟,你这回可是蹭了人桑暮的光。”
“那我还挺荣幸。”
纪禾看了眼手机,“不早了,赶快回去吧,你多长时间没睡觉了。”
“还行吧,刚才眯了会儿。”
“好在事情解决了,你也别担心,BASE有彭焰看着,魏哲下午好像也过去了趟,不会出事儿。”
“嗯,走了。”
邢舟看样子像是不愿多说,桑暮却从中察觉到些别的故事。不过她能意识到邢舟并不愿让她知晓,也就默默把这些疑问收了回去。
时间太晚,栖坞地铁已经停止运营,走回江槐小区至少半小时起步,邢舟干脆拦了辆车。
两个人从上车开始便没了什么话,邢舟眼皮发沉,强撑着才没彻底睡过去。
算起来,前一宿他几乎没合眼。
BASE接汽车改装的业务,前晚上有个二世祖喝醉了来车行闹,嚷嚷着什么没有替他按照他要求的来改,非要盯着彭焰他们重装。
也不怪彭焰拒绝,这二世祖头提的要求多半都是违规改,对车安全系数的危害不小。提了好几次建议无果,便想直接拒了这单。
结果这二世祖来了脾气,张口就骂人,甚至还拿了家伙在车行里乱挥。
最后是邢舟过来直接踹翻了这醉鬼,一闹闹了大半夜,把车行收拾好后天都亮了。
邢舟没能赶得上去送桑暮,便加班加点把一天的活儿紧赶慢赶处理完,半下午就跑去了丛岛那儿。谁成想桑暮加班加到了半夜,他在便利店一个没留神就睡了过去。
不过到底是浅眠,眯一会儿也就能让脑子短暂清醒那么几分钟。
方才吃饭前又和彭焰问了下情况,知道问题彻底解决了这才放宽心。
此刻邢舟靠在座椅上,双腿迈开,后座窄小的空间使他的腿怎么放都有些不得劲儿。
许是刚吃饱,桑暮此刻也有了些倦意。她望向窗外,眼神有些放空,脑子却不自觉回想刚刚邢舟和纪禾的话。
大概是发生了一些事的,只不过她不知道而已。
奇怪的念头让她有片刻晃神。
桑暮闭了闭眼睛,想着或许最近自己是有点闲,才会对邢舟的事也产生了好奇。
就在桑暮想要把突兀的情绪抛出去时,突然感觉肩上传来股重量。
颈侧有些刺痒,桑暮转过去,就见邢舟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过来。
他的寸头刺在桑暮颈窝间的软肉上,膝盖贴上了她的,就连手臂也靠在一起。
略显亲密的姿势让桑暮的身体瞬间僵硬,窗外明暗交替的光影落在相偎的两人身上。桑暮的呼吸几乎停滞,心脏却跳得飞快。
耳边是男人平稳的气息声,像是睡着了。
明明车内是开了空调的,邢舟身上却像个大铁炉,干燥又滚烫,贴着人时会让人冒汗。
桑暮心虚的抬眼看向前排,就见后视镜内的司机师傅专心路况,完全没注意到后排的动静。
莫名的,桑暮没敢动作,只是脸红的像是熟透的苹果了。
车厢里只有空调运作的声音,不过此刻加了点心脏跳动的声响。
桑暮的双腿好好放在那里,偏偏就有人碰过来。
转了几个弯,邢舟的身体和桑暮的贴的更紧。
随着车厢的晃动,两条腿有一下没一下的相蹭。
邢舟腿长,曲起来的时候,膝盖都超出桑暮不小的一截。
她的脖子一动不动,眼睛平视着前方,然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邢舟的肩膀。
“邢——”
名字都还没叫全,戳邢舟的那只手突然被股力道桎梏住。
桑暮的动作一僵,随即覆上来一只手掌。
因为空调冷气而微凉的指尖突然被.干.燥的热意环上。
包裹,握住。
控制着力道,然后把那温软的几根手指,按进了掌心里。
舒适的车厢, 不明亮的光线营造出的环境很难不让人昏昏欲睡。
邢舟抱胸靠在座椅上,眼皮下敛,藏住的视线控制不住地往旁边姑娘的身上移。
不知道那黑乎乎的窗外有什么好看的, 头扭过去那么久也不知道转回来。邢舟对只能盯着个后脑勺这件事不太满意, 靠着座椅的后背往边上侧了侧。
其实也不完全是故意,但若要说是真的睡梦中的无意举动, 邢舟也放不下脸说这话。
他闭上眼睛, 身子往桑暮的方向微微靠去。起初,原只想着逗逗她,然而头真的埋到人颈窝里的时候,邢舟突然想耍赖。
该说不说, 别看她瘦, 靠起来还挺舒服。
邢舟能感受到自己倚上去时桑暮肩膀的僵硬,他有意控制着些力道, 没把重量完全压上去, 怕一个没注意就把这姑娘压倒了。
无人注意到的地方,邢舟的唇边有了丝并不明显的弧度。
靠上去几秒没反应,装睡的邢舟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了。然而他正准备从桑暮肩上离开,肩膀却突然被人轻轻戳了两下。隔着短袖布料, 能感到纤细的指尖轮廓。
没什么力道,像羽毛轻轻擦过,挠得人心痒。
在桑暮叫邢舟名字那刻, 或许是冲动使然,邢舟握住了桑暮的手, 不自觉地, 从轻拢变成紧扣。
好软,好像一用力就能碎掉。
自知占人便宜还不愿意松手, 邢舟都恨不得怒骂自己声王八蛋。
在邢舟的掌心里,桑暮的手简直像块儿橡皮泥。
宽大的手掌完全包裹着那嫩生生的拳头,粗粝的指腹贴着桑暮的手指骨节,沿着她虎口的方向轻轻碰了碰。
尝到甜头就收,邢舟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他直起身子,偏头朝桑暮看过去,手上的力道还没松。他音色沉哑,带着深深的倦态,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没什么反应,“到了?”
看着桑暮,邢舟心里那股觉得自己不是东西的自我认知更重了些。
她显然还有些懵,葡萄眼好几秒没眨动过。顺着不明朗的光线,甚至能看得清她脸上的细小绒毛。
手上的炽热还在,桑暮甚至能感受到邢舟掌心和指腹上的茧。他的手指似成了牢笼,把人紧控在内。
肩上的重量没了,桑暮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些距离,而后立刻把手从邢舟掌心抽出来。
“嗯…快到了。”
方才的亲密一触即离,桑暮也没多想,只觉得是邢舟是睡意太过神智不清。
她把脑袋重新偏过去,冷静之下,脸热的发烫,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脏都快蹦出来了。
圆圆的后脑勺又朝邢舟对了过来,他无声笑了笑,脑袋后仰随意靠着。
就算是夜里的温度已经降下来,桑暮仍觉着闷。空气像被燃着了似的,旁边那具高大的身躯离得太近,让她不自觉缩了缩肩膀。
她把车窗降了下来,迎面的风散了些热气。
邢舟就在她身后看着她,那股风拂过桑暮的脸,发丝被吹着往后飘。热浪间夹杂着些馨香,是从桑暮身上传出来的。
缠着人鼻息,往四肢百骸钻。发尾扬起的时候,露出些颈后的皮肤。
白的像覆了层薄薄的月光。
手掌内的温软触感还在,邢舟搓了搓手指,唇边无意识轻扯。
怎么这么小,还挺好捏。
赶着双休望麓山的团建,桑暮特意早起收拾了两天一夜的东西。群里通知要先在公司集合,再乘坐公司安排的大巴一起的前往目的地。
时间宽裕,桑暮还在家吃了顿早午餐。
不负众人期待,今儿是个大晴天,望麓山上枝叶繁茂,到处是乘凉的好去处。
山脚下有缆车,有部分体力不好的不愿意爬山便选择了乘坐缆车上山,桑暮和叶柠就是其中之一。
周齐找人提前订好了露营点,他们先到的一群人便先去那里放置行李。
叶柠拉了把椅子放在天幕下,边吃从营地门口买来的雪糕,边拿出手机看一早发在群里的团建计划。
“一群人加起来都有个几百岁了,玩儿这么幼稚的游戏,也不知道谁想出来的。”叶柠滑动着手机屏幕,越往下眉毛皱的越紧,“齐哥他们也太鸡贼了吧!把晚上烧烤的食材当作游戏奖品,我们想不参加都不成!”
桑暮凑头过去看了看,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一本正经道:“我感觉我会输的没饭吃。”
叶柠:“……”
“就算是这样,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叶柠把手臂搭在桑暮肩膀上用力拍了两下,“放心!姐不会让你受吃不饱的苦的!”
这话说的慷慨激昂,把桑暮直接逗的笑出了声。
“柠柠,我怎么有种被你罩着的感觉。”桑暮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到耳后,张嘴抿了下手中的老冰棍,白生生的脸被热气熏的有些发红,冰块儿冻牙,让她的眉毛不自觉纠了纠。
叶柠忍不住用曲起的骨节往桑暮脸上扭了两下,软嫩的触感和陷阱棉花糖里似的。
“叶柠!”桑暮偏了下脸,“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动手动脚的。”
叶柠一口把剩下的雪糕吃完,嘴巴里含含糊糊的,“这不是没忍住嘛。”
“......”
“你担心什么呀桑桑!”叶柠整个身体凑过去,看起来神秘兮兮的,“方斯延才舍不得让你饿肚子呢。”
“关方斯延什么事儿?”桑暮没明白叶柠突然提起他的原因,还笑的那么不怀好意。
闻声,叶柠似是想说什么,又生生止住了话匣子,“算了算了,我说算怎么回事儿,等着他自己来和你说。”
没给桑暮再问下去的机会,叶柠挑开了别的话题,拉着桑暮去看租来的烧烤架。
步行上山的人脚程倒还挺快,半个小时就都聚集在了露营地。
周齐和方斯延组织清点好了人数,先去天幕下休息了会儿,然后开始了下午的团建活动。
张罗主持的是从行政部拉来的一个小姑娘,元气开朗又会来事儿顽梗,很快就把场子热了起来。
公司运营中心下的这两个部门加起来也有几十号人,所有人的名字放在一个纸箱里进行抽签,同样颜色的为一组,一共四个组别。
叶柠和隔壁部门的姑娘偷偷换了纸条,手背在后面戳了戳桑暮的腰窝。
“等着吧,一定把大鸡翅赢回来!”
然而叶柠的拳脚没能好好施展,清一色的团队游戏让她找不到可以发挥的空间。
叶柠坐在凳子上,一边往自己和桑暮的小腿系绑带,一边骂骂咧咧。
“什么年代了谁想的两人三足这破游戏!”叶柠狠狠扎了个结,“让我一个人跑八百米都比这玩意儿来的痛快!”
左边的咆哮还没完,右边的嗓音倒显得格外温润。
方斯延弯腰捆着绑带,动作小心翼翼,“这个松紧程度怎么样,有没有勒到你。”
短裤以下没什么遮挡,好在绑带的料子软,直接捆在腿上也感觉不到什么痛感。
桑暮摇摇头,笑道:“没有,刚刚好。”
“站起来活动一下?”方斯延拍了拍腿。
还没等桑暮回答,叶柠笑了笑,“桑桑,大鸡翅近在咫尺噢~”
边说着,叶柠也站了起来,一把架起桑暮的胳膊把她拽了起来。
奔走了个把小时,这时候的桑暮也确实有点饿了。或许是受了叶柠的影响,顾不上想别的,满脑子都是要为了为大鸡翅努力,变得干劲满满。
桑暮看了看自己的腿,抬起脑袋对着方斯延。
他虽然没有邢舟那样一米九的个子,但也是身高极其出挑的那一挂。
站在他身侧,高度差距瞬间凸显出来。
桑暮的目光从头顶移到自己脚上,有些不好意思,“你一会儿可能步子要稍小一点,我怕我跟不上。”
闻声,方斯延把手臂支起了一个弧度,“放心吧,摔倒了有我给你垫着。”
他的嗓音清润有力,每个字眼在山风中都格外清晰,无端让人觉得心安。
方斯延自来幽默,桑暮对他的话也只当是玩笑带过。
两人三足看的是配合和默契,肢体接触必不可少,桑暮看着他的手臂也只犹豫了一瞬,便自然地搭了上去,牢牢扣住。
逢着双休,邢舟平常也没什么安排,就是一整天泡在车行。
他坐在正在维修的车子里,沾满油污的手套被他摘下。邢舟用挂再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拧动钥匙,车子成功发动。
车厢内闷,邢舟身上覆了层汗,手臂也蹭到了油污,因为出汗花了些。
他拽着背心的领子抖了抖,勉强透了些气。
邢舟把车门关上,毛巾在下巴上揩了把。
刚从后面休息室出来的彭焰手里拿着瓶冰水,“邢哥,”彭焰把水扔进了邢舟的怀里,“都干多久了,歇歇呗。”
邢舟直接坐在轮胎上,拧开瓶盖往嗓子里灌了两口。
“天气这么好,就杵在这儿拼死拼活干了。”彭焰摇摇头,打开手机随便看了看。
“嗬!”彭焰突然乐了声。
“你邻居娱乐生活挺丰富,瞅瞅人家的工作氛围,待遇可比咱好多了。”
眉毛一凛,邢舟看向彭焰,“话说清楚要你命?”
闻言,彭焰放声笑出来,“得得得,给您看。”
彭焰把手机递给邢舟,朋友圈的界面正好卡在方斯延那条。
没有文字,只一个太阳的表情,配了三张图。
大概是公司团建,所有人围在一起,隔着屏幕好像都能听到欢呼声。
最中间的照片是两人三足的游戏照,六个人一排,偏偏就有人格外显眼。
桑暮和方斯延紧紧抓在一起,像是为了维持稳定,方斯延还紧扣着她的手臂。
看样子是游戏结束的时候拍的,桑暮扭头不知道在和他说些什么,仅一个侧脸的笑容都能看得出她有多开心。
邢舟面上没什么波动,唯有轻轻半敛的眼皮暴露了情绪。
怎么感觉桑暮不像桑暮。
噢,邢舟很快就想明白了。
因为她面对自己时,笑得没那么开心过。
不对,是好像没怎么笑过。
邢舟又一次猛灌了口冰水,这一次,整个瓶子灌了个干净。
手掌用力扣紧,粗粝的骨节将瓶身捏得往里凹陷。
不过瞬间,矿泉水瓶扭曲变形。
邢舟站起身,直接把手机反手扔回彭焰怀里。
他抽掉脖子上的毛巾,大步往休息室的方向走。
“邢哥,干嘛去?”彭焰在后面喊了声。
脚下稍顿,邢舟回头看了眼,散漫道:“羡慕人家氛围好?”
说到这里,邢舟淡淡哼笑了声。
“那就去看看,到底有多好。”
第24章 汽水
不知道是沾了哪门子的运气, 最后游戏的第一名还真让桑暮他们那组拿了去。多一整份的鸡翅和鸡腿肉,够好几个人的量。
准备食材也要花费不少功夫,眼看日头有了西沉的趋势, 便有人开始张罗着晚上的烧烤。
一群人按照方才的游戏分组分工行动, 露营地很快就忙活了起来。
怕提前准备好的食材不够,方斯延还向开在露营地的烧烤店又买了几包烤串。沉甸甸的食物平铺在木桌上, 还没开始烤就已经让人饥肠辘辘。
桑暮叶柠和同组的两个女生一起串肉, 没一会儿就串好了满满一筐。
看着整盘的各种肉串,叶柠拿过桌子上的饼干囫囵咽下去,她往后望了眼烤架,负责烤的几个人还在和炭作斗争, 好半天都没燃起来。
“这得要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叶柠的怨气大的都快写在脸上了, 她眼巴巴地看着手中的五花肉串,痛心疾首, “我大好年华一姑娘, 可不能饿死在公司团建里!”
旁边正在串鸡翅的女孩儿朝她投来肯定的眼神,立刻点了两下脑袋表示赞同,“丛岛可以有穷鬼,但是绝对不能多我一个饿死鬼!”
两个人仿佛找到了知音, 互相慰藉又一起把怨气发泄在烤串上,串肉的速度直线上升,竹签很快就见了底。
桑暮看了眼搁在边上的木筐, 早已空空如也,她笑着让她们先休息会儿, 然后自告奋勇去找营地烧烤店老板多买点竹签和不锈钢签。
在露营地自己烧烤的人不少, 在烧烤店直接用餐的也多得吓人。
烧烤的桌子从屋内摆到屋外,老板专门在店门口安了两个巨型的电风扇, 正对着门外那几张桌子吹。人头攒动密密麻麻,桑暮费了好半天劲儿才挤进去。
老板忙得脚不沾地,桑暮见缝插针问老板竹签的事,语速极快,生怕他没时间听完。
别看老板是个圆头圆脑的大哥,看起来像是个极不好说话的主儿。然而大哥心热的很,拍拍桑暮的肩膀给她指了个方向,“实在不好意思啊,你看我这实在走不开,那个门进去就是仓库,里面有备用的竹签,你要多少直接拿,一会儿去前台算就成。”
说完,大哥端着两盘羊肉串一溜烟跑了好几桌,速度快的像是脚底抹了油。
虽然大哥长得宽壮,但大哥也是真灵活,这么拥挤的过道硬是能被他闯出条路来。
背影瞧着像增了肥的哆啦A梦,左右摇摇晃晃又分外麻利,很符合老板有求必应应有尽有的万能人设。
桑暮顺着他的话走到了仓库内,仓库的灯暗着,没有门,只仅剩的透明软门帘作遮挡,仓库外的光线一股脑落进来,能看到空气里漂浮着的细小尘埃。
桑暮没找电源在哪儿,只能用手机电筒照明空间。
仓库里的东西多而杂,眼前好几排置物架,桑暮顺着看过去,终于在一处拐角发现了几个大纸箱,箱子上面还写着烧烤专用竹签几个大字。
那边堆叠着许多东西,放置竹签的木箱被压在最下面。桑暮把手机卡在置物架里用来照亮,然后打算先把上面搁的几个箱子搬下来。
在仓库角落放着,最上面落了层灰。桑暮双手托着挪了下,没挪动。
而后,她把腰弯的更低,正准备开始使力,旁边突然多了片阴影。
一双手越过她的直接拖住箱子底部,然后轻松搬起。
那双手很大,骨节分明,用力时根骨脉络凸出可见。
桑暮转过脸,就看到邢舟把箱子搬起,然后侧头问她,“放哪儿?”
愣怔了片刻,桑暮指着地板,“放地上就行。”
闻声,邢舟把箱子放在了拐角旁边,然后顺势蹲下,打开压在最底下的那个纸箱,随意翻了翻。
桑暮还为在这里见到他而惊讶,反观邢舟,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怎么会在这儿?”
箱子里裹着白色塑料薄膜,邢舟把它拨了开来,然后抬头看桑暮,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漫不经心回答道:“找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