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失格—— by絮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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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舟深深喘了口气,低低嗤笑了声。
算了,能被她喜欢身体也算是个优势了。
经过方才那番折腾,桑暮睡得东倒西歪,早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
邢舟往她脑后垫了个枕头,被角掖在两侧。
夜色深沉,她睡得倒是安稳,邢舟却没那么心大了。
他贴着床边,直接往空调下的风口坐。冷气直往衣领灌,邢舟却仍觉得热,浑身的血液好似都在发烫。
月影下,身型高壮的男人背部微微弓起,双肘支在膝盖上,手自然垂落。
结实的胸膛肌肉起起伏伏,好半天没有静下来。
而后,邢舟偏头看了桑暮一眼。她睡熟了,清浅的呼吸声微不可闻。
喉咙滚了滚,无声地上下吞咽。
邢舟垂头,眼皮往下一遮,再次深呼吸了瞬,然后起身走进了浴室。
白色短袖被他往上一掀扔到边上,淋浴头被打开,没有转向红色的那边。
冰凉的水冲着身体,顺着五官轮廓和肌肉曲线往下.流。
邢舟站在淋浴头下,手臂撑在墙壁上,一只手抹了把脸。
好半天,他才低下头看了眼。
没下去。
光线昏暗的卧室,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
高大的身影走进来,步子放的很轻。
他径直走到床头柜边,眼皮下遮,没有看床上的人一眼,然后打开柜子拿了块儿四四方方的毛巾出来,又迅速转身离开,再一次去了浴室。
流水声哗啦啦的从浴室传出来,卧室门和浴室门紧闭,两道防护阻隔了声音。
房间内的人睡得熟,察觉不到任何动静。浴室内的人在凉水的灌注下依然浑身出汗,背脊后的汗滴随着水一起滚落。
流水声几乎要淹没其他动静。
半晌,终于止息。
邢舟擦干身体,拿着刚洗过的毛巾出去搭到阳台衣架上。
那上面的馨香已经没了,全是肥皂味儿。
湿漉漉的毛巾被拧干,尚且带着潮意。掩耳盗铃般,邢舟把毛巾搭到了晾衣杆最旁边的位置,乍一眼几乎看不到。
邢舟从桌上拿了根烟叼进口中,拇指擦动,火苗噌的蹦出。然后一低头,火星亮了起来。他走到阳台床沿上靠着,把窗子拉开了一条缝。
带着温度的风瞬间窜进来,邢舟吐了口烟,白色的烟雾往上腾起,模糊了人的五官。
半根烟的功夫,邢舟终于抬眼往衣架最内侧看去。
那天下雨,他在车上递给桑暮一块毛巾。后来她还了回来,邢舟收了起来。
他面色凛然,说不清地烦躁铺在脸上。方才的画面在脑海中想起,邢舟又猛吸了口烟。
桑暮对他的痛骂和暴打是该的,连他自己都想往脸上来两巴掌。
邢舟皱眉把烟头抵在窗檐上拧了拧,火星被按灭。
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从心脏开始发酵。
邢舟纳闷儿。
二十出头的时候确实血气方刚过一阵儿,自己怎么弄都行。
这几年他心思不在那上面,倒也不看重。
可最近呢。
以前怎么没发现。
他对那事儿的需求这么强。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桑暮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感觉脑袋里像灌了浆糊。
又困又累,恨不得翻个身再睡过去。
如果她没有被陌生环境吓到的话。
天花板有些发黄,窗帘遮着窗外炽热的光线,透过来时已经变得足够柔和。
床单是被子是灰黑色的,周围有干净的薄荷味。摆设单调,色彩也很暗,和她精心布置过的房间大相径庭。
桑暮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惊吓程度不亚于睡醒发现自己躺在狼窝里。
条件反射的,她拉开被子检查衣服。穿戴完好,没有什么异常。
脑子里迅速闪过昨夜的画面。
她和戴葵一他们去了下沉小馆,她浅尝了口酒,刚开始没什么感觉,往后越来越晕。
聚餐结束很晚了,桑暮记得当时戴葵一说什么都要送她回家,可她也喝了不少,桑暮好说歹说才劝回去。
上车之后她好像睡了会儿,后来...好像见到了什么人。
零碎的记忆片段连接成行,一股脑的往桑暮脑子里冲。
她几乎是跳下了床,鞋子都没穿好就往门外跑。
刚从外面买了小笼包回来的邢舟刚进门,就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
桑暮的头发有点乱,鞋子随便趿在脚上,脚跟露在外面,看起来着急忙慌。
对视的瞬间,他肉眼可见桑暮的僵硬。腿像生了根,牢牢地扎在地上。
就连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满是惊恐,就和看到家里进贼似的。
“醒了?”邢舟把钥匙丢在沙发上,看起来神色如常。他手里提着个塑料袋,热气腾腾,水雾贴在袋子上,从里面散发出食物的香气。
对于此时此刻这个诡异的清晨,邢舟并没有任何的反应,也没有疑问。
相比之下,桑暮显然慌乱的多。
她并没有断片,那些没脸没皮的画面浮现在眼前,实在是让桑暮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两个人隔着些距离,桑暮缩着下巴,指甲几乎要抠到掌心里去。
“我...我...”桑暮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尤其是邢舟现在坦然的模样,对昨夜的事只字未提,简直比直接拷问痛斥她还来的让人难受。
邢舟拉开了椅子,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桌子上。
“你可以先回去洗漱,洗完了过来吃早饭。”
语气自然到好像他们一直都是这样一般。
别说桑暮对于和他一起吃早饭这件事已经足够惊恐,何况经历了昨晚的事,桑暮更没那个胆。
刚想要拒绝,邢舟突然抬起头来看她。
“你的钥匙昨天晚上找不到了是吧。”邢舟偏头示意了下浴室的方向,“在我这儿洗也行。”
“......”
“!!!”
给桑暮十个胆子她也不敢。
“不用!我不饿!”桑暮慌忙拒绝,“我我我先回去了!”
说罢,拔腿就要跑。
“回来。”邢舟叫停了桑暮的步子,他看了眼桑暮,然后低头把袋子里的东西拿了一半出来,拎着袋子朝她伸出手,“拿了包子再走。”
邢舟清楚,只要让桑暮出了这个门,她就不会再回来。
不回来也没事儿,但不能让她饿着肚子。
见桑暮好半天站在原地不动,邢舟直接迈步过去,把早餐塞进了桑暮手里。
靠近的瞬间,桑暮好像还能感受到邢舟身上传来的热气。
身体瞬间紧绷,在皮肤相触那刻,更是马上联想到昨夜自己的手贴在他胸腹上的触感。
不自觉的,桑暮的脸色更白了,心绪乱得不敢抬头。
她既害怕邢舟提到昨晚的事,同时又害怕她不提昨晚的事。
暴风雨前的沉静或许比电闪雷鸣可怕的多,像个没有倒计时随时都会引爆的炸弹。
此时的氛围太僵持,邢舟能察觉得到桑暮不自然到了极点。
桑暮被迫捏紧袋子,强制自己看向邢舟,然而口中的谢谢还没说出来,就被邢舟打断。
“你慌什么。”他忍不住笑了声,语调懒散,意味不明,“又没让你负责。”
第32章 汽水
也不知道邢舟这话到底存了几分逗弄的意思在里面, 反正桑暮是被调侃的耳朵充血,这下,连抬头看他的勇气也没了。
脑海中灌入前夜的种种画面, 桑暮脸热的像是快要烫熟了。
[谁负责!负什么责!为什么要负责!]
[说的好像她玷污了他的清白一样!]
[……]
[怎么办好像是有点TAT]
头顶传来的视线太热烈, 桑暮就算不看都能感受到邢舟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盯视。
该跑就跑,是最好的解决困境的方式。
“谢谢我回去了。”桑暮一口气说完, 然后也没看人, 直接转身就往外跑。
邢舟还担心桑暮没钥匙进不了家门,跟着往出走看了眼,就见桑暮从门上福字之后左翻右掀,然后终于从里面摸索出一把小小的备用钥匙。
那福字还是今年过年的时候邢舟贴上去的, 汪曼云买回来的款, 上面有厚厚的立体图样和各种装饰,花里胡哨的。
桑暮把钥匙塞进里面和宽胶带一起卡着, 就是脸贴到门上仔细看都看不出来里面有那玩意儿。原本性子温吞的人也开始急躁起来, 拿出钥匙插入锁眼进门关门,速度快的看不清人影。
随着关门声的回音在楼道里消散,邢舟也渐渐收回了看向那扇房门的视线。
有点想去敲门,还是算了。
总得让人缓缓, 看起来吓得不轻。
此刻,吓得不轻的桑暮正一头扎进房间,双手把被子整个掀起, 然后脑袋埋下,上半身直接钻了进去。视野黑乎乎的一片, 好像才能给桑暮点微不可见的安全感。
整颗头都像在热水里滚过一样, 又烫又晕,蒙在被子里几乎要喘不上气。
但是桑暮不愿意从里面出来。
脸皮掉在邢舟家了, 捡不回来。
大段的记忆像潮水般涌过来,桑暮想起打在邢舟身上的背包,想起他肩上炽热的温度,也想起自己的手摸在他身体上时那坚硬的触感。
[完蛋了完蛋了真的完蛋了!TAT]
如果内心的咆哮有声音,桑暮的哭嚎可能会震碎这老旧到发黄的天花板。
直到实在透不过气时,桑暮才终于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她仰躺在床上,抱着被子,又想到些什么,双腿乱蹬,在床上颠来颠去。
平复好心情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她顶着头乱糟糟的头发进了浴室,想着先去洗个澡。
然而等她刚和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对上,突然就愣了下。
原以为一晚上带妆睡觉,醒来后这张脸肯定是没眼看,可镜子里的人面上干干净净,除了仍带着倦态之外,妆容不翼而飞。
脑海里突然闪过邢舟的脸,桑暮慢慢想起,自己睡觉的时候,好像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贴在自己脸上,还有水流进脖子里。
毛巾,清水,泡沫,还有双宽大的手掌。
桑暮全都想起来了,自己睡得半死不活的时候,是邢舟帮着洗了脸。
耳垂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温度又烧了起来,桑暮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得厉害,实在不正常。
那声音,怦怦怦的好像快从嗓子眼飞出来了。
记忆里,她就靠在邢舟大腿上,撩开了他的衣服,把他扑在床上,碰他的肌肉。
然后,邢舟翻身压了过来。
回忆停滞,桑暮的手都快把牙膏管儿挤扁了。
那个时候,邢舟好像同她说了什么话。
可是说了什么…桑暮不记得了。
当时她困得上下眼皮子疯狂打架,所有外界的声音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桑暮根本没注意到邢舟到底说了什么。
别说那时她有醉意,就是她没醉,困成那个模样,也不见得能把邢舟的话听进去。
怎么也想不起来,桑暮抓狂地揉了揉头发。
她发泄似的拧开了水龙头,凉水喷涌而出,差点沾湿她的衣服。
真没脸见人了,桑暮想。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喝醉是这个模样。
但是,怎么喝醉了还耍流氓,居然还耍到邢舟身上!
此刻,桑暮突然觉得起初邢舟那些胡话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至少有一点是正确的。
这里真的不宜久留!
接下来的几天,桑暮开始有意无意躲着邢舟。
双休在家躺尸,就连丢垃圾的时间也被她换在了早上,专门定闹钟早起下楼。
工作日为了不和邢舟碰面,她特意早出门了十分钟,每次开门前还会先从猫眼看看外面的动静,确认没人后才会走出去。
在这样的严防死守下,桑暮和邢舟见面的次数大大降低,连着好几天,彼此的影子都没见着一次。
桑暮躲着邢舟,一来是因为在那晚醉酒之后,她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和邢舟相处,二来是她觉着自己是该冷静段时间的,不然怎么一想到这个人就有心率过快的毛病。
只是邢舟这个人的行踪摸不太准,可能也是修车行不用打卡的原因,他每天的出门时间不固定,随时可能因为刮风下雨推迟或提前,全凭自己心思。
有回桑暮卡着点出门,结果刚到电梯口,就听到楼道内传来门把拧动的声音,吓得她立刻冲进隔壁楼梯间,一大早就来了个五楼猛冲的高强度运动。
为此,桑暮伤透脑筋,想出的唯一方法就是比他更早。
起床起得早,出门出的早,总不会碰到他。
好不容易躲到周六,桑暮还定着闹钟起了个大早下楼倒垃圾。她打着哈欠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也不过才七点多。
外面是个大晴天,太阳早早就在阳台上烘起。昨晚晒的衣服已经大干,桑暮没着急上床睡回笼觉,而是进了阳台准备先把衣服收了。
阳台很小,头顶两根晾衣杆,地上还有防盗窗照下来的影子。
桑暮的眼睛被光线刺的有点睁不开,扶着一旁的手动滚轮把晾衣杆降下来,直接把干了的衣服放在手臂上。
很快收好衣服,桑暮本想转身进屋,却在抬眼的瞬间停了下步子。
不太清晰的视野模糊半刻,在防盗窗影子和光线交替中,对面的轮廓也分明起来。
男人上半身没穿衣服,一身热汗。汗水顺着肌理轮廓淌下,人鱼线往下没在裤腰里,小麦色皮肤透着汗,在日光照射下莹莹发亮。他肩宽腰窄,没有一丝冗余赘肉。短裤抽绳随意打了个结,看着松垮,却又恰到好处卡在髋骨的位置。
同栋楼单元同楼层的阳台是挨成一排的,但位置也说不上近。隔着两扇防盗窗,两扇玻璃窗,再加之窗檐上搁置的杂物,和衣杆上搭着的衣服,不仔细瞧,根本注意不到临近阳台。
邢舟好似没有看到桑暮,他边上可能放了个盆或者桶,转过身弯腰从里面拿了件湿衣服出来,然后用力甩了甩,让布料尽可能的平展。
身高压制,头顶的衣杆也没那么遥远。
邢舟甚至没有把衣杆降下来,而是直接抬手,轻轻松松就把衣服搭了上去。
他背对着桑暮,并没有看到隔壁阳台上停在原地的姑娘。
弯腰和抬手动作间,邢舟的背肌撑起,漂亮的肌肉线条沟壑分明。他肩臂壮实,宽且高大,并不过分魁梧,而是恰到好处的健硕。
察觉自己盯了好几秒后,桑暮猛地转过头,快步走进浴室。
她忘了,邢舟周末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定时定点晨跑,只要不是太恶劣的天气,风雨无阻。
桑暮钻回被窝里,清晨的困意消散了大半,心脏不对劲起来。
脑海中闪过画面,邢舟撑在她身上,把她的手按向自己胸腹。
那时邢舟的眼神在记忆里已经模糊,唯一清晰的是掌心的温度,和眼前的形状。
行径太恶劣,桑暮不忍回想自己的鲁莽。
她闭了闭眼,脸埋进枕头里,开始给自己做心理疏导。
[没关系,没关系。
老天原谅你。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她不知道的是,自以为跑的够快,却还是被人抓住了踪影。
这段时间的闪躲太明显,邢舟自然察觉得到。
早晚都见不到人,更别提双休。
邢舟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八成是想躲着不见,就把那天晚上的事抛之脑后。
她倒是潇洒,没管被撩拨的那个有多难捱。
每每入梦,邢舟总会想到那天晚上细软的指尖,像羽毛般扫到自己身上。纤白的腰肢好像一掌就能覆住,往上搓起的白衬衣下腰线明显。
夜长,梦也是。
她的呼吸清浅,绵长,仿佛尽数落在他鼻尖。
卷翘睫毛微微颤动,迎着月光,能看到她脸上的绒毛。
宽厚掌心压住温软手指,贴入指缝,扣紧。
攥着手腕,强迫她搂抱住。
有手臂搭在他肩后,她跨坐在他腿上,膝盖内侧贴着健壮的腰胯两侧。
他一只手往后撑着床面,另一只手掌环住她的腰。
往下按。
粗粝指腹沿着平滑脊沟,力道不算轻地抹去滚落的汗滴。
日日清晨,邢舟拧眉狼狈地走进浴室。
起初,邢舟是纵了两天,和她岔开时间,也没着急去找人。谁知桑暮反而躲得更来劲,神龙见首不见尾,有回他听着隔壁的关门声一道出门,结果人刚到电梯口,就听见楼梯间传来的动静。
邢舟当时对着楼梯间差点气笑,合着为了躲他,大早上去爬楼梯?
发展不对,得掰回来。
前一天晚上因为这事儿失眠,晨跑回来后,邢舟才想起昨天洗的衣服没晾。脑子里有事儿静不下来,哪能想到一回头就看见桑暮急匆匆从阳台跑进屋子里。
手中的衣架被他攥得咯吱响,邢舟面色黑的吓人。
和她待了一晚上,就让她这么不舒服吗。
到底是多讨她嫌才能到这份儿上。
此时的隔壁屋子,困在被窝里,又酝酿出睡意但还未睡过去的桑暮被手机震动声惊醒。
她伸手拿过枕边的手机,迷迷糊糊打开,发现微信聊天窗的信息提示数字。
看到联系人备注的瞬间,桑暮清醒了大半。
[邢舟:酒后乱性后悔了?]
[邢舟:我这个被人下手的都不在意。]
[邢舟:这样,你多对我下下手,习惯了就好了。]
明目张胆地已读不回了一次。
虽然看着有些无礼, 可桑暮想到无礼的对象是邢舟时,心里那点不适应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到那句酒后乱性,桑暮就无数次想锤爆邢舟的狗头。
乱什么性!下什么手!习什么惯!
邢舟能不能!要!点!脸!
光是看着他们的聊天窗, 桑暮就足够面红耳赤。谁能想到前一晚的事居然是被他用这种方式说出来, 这句不算控诉的控诉直接给了桑暮一记暴栗,让她那天上班都心不在焉。
她没有因为这句话萌生出和邢舟摊牌直说的想法, 反而更想躲着走, 不见面,也不愿意理人。
现在的相处方式有点怪,桑暮察觉到些不对劲的苗头,但又说不上来。
一整个上午都没回信息, 对面也没有再发新的消息过来。可暂时的平静之下, 桑暮又隐约觉得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周日下午,小区门口的超市限时特惠, 提示短信都已经发到了桑暮手机上。正巧家里的洗发水和酱油之类的东西马上要见底, 桑暮打算去囤点东西。
当她提着沉甸甸的袋子往回走的时候,天光已经暗了下来。大型号的购物袋可以装很多东西,桑暮想着一次性多买点,购置得够齐全, 也不用她三番两次往超市跑了。
不过她低估了这些东西的重量,走在路上简直像拎了个麻袋。
桑暮慢吞吞地往回走,好在没了太阳, 不用受烈日的炙烤。
小区内的老人通常都会在这个点儿下楼纳凉,今天也没例外。树荫下围坐了一圈儿, 搬着小马扎, 手里拿着报纸,边扇风边闲聊。
埋头往前, 闲聊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突然,桑暮听到不知是谁喊了声。
“邢舟。”
条件反射的,桑暮立刻停下步子抬头,就见个男人从远处走过来。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桑暮看不清他的脸,却仍旧能从这人的身形体格辨别出这就是邢舟。
更令她退却的是,即便是连脸都看不清,桑暮却仍能感觉得到他对自己的盯视。滚烫的,直接的,好像能把人的身体烫个窟窿。
视线都没完全稳定下,桑暮转身就走,拖着手提袋拐进小区的林荫道里。
反正怎么绕都能绕回去,先跑了再说。
桑暮越走越快,也没看方向,不知道跑到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
忽而,一个人影从前面的灌木后闪出来,桑暮差点撞到那人身上。
视野里宽壮的身形太醒目,桑暮没抬头就知道是谁。
头顶传来男人的喘息声,面前的胸膛均匀起伏,T恤被撑起。
就这样挡在人身前,像极了拦路打劫的劫匪。
“想上哪儿去?跑这么快。”邢舟的声音不太平稳,气息重。
再一次靠得这样近,逃跑还被当场抓包,桑暮战战兢兢抬起头,故作自然,“没跑啊,就...回家。”
“你说这儿是你家?”邢舟往身后指了指,侧身退开一步。
绿荫道的尽头,是堵满是爬山虎的墙。
桑暮:“......”
天被聊死,谎是编不下去了。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足足有半分钟,谁都没开口说话。
发出去的那几条消息没得到回复,邢舟知道桑暮看到了。
原本是晚上出来买包烟,谁知老远碰上躲了他好几天的桑暮。他憋了这么几天,她倒好,转身又跑,速度快得和兔子似的。
“桑暮。”邢舟叫她名字,“和我在一块儿就让你这么不舒服吗?”
闻声,桑暮愣了愣。
她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不舒服吗?好像不是。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太荒谬,回忆起来让人方寸大乱。突然的过分亲密让桑暮慌了神,实在是陌生的滋味,所以本能地想要逃离。
可能是需要说点什么的,为那天晚上解释些东西,可是脑子里太繁杂,好半天也没把零碎的字眼拼凑成句子。
总归是给人造成了麻烦,还平白占了人家便宜,桑暮最后只能吞吞吐吐开口,“邢舟,那天晚上…对不起。”
在桑暮的视角里,她觉得自己是应该去道歉的。喝醉发酒疯发到邢舟身上,对他又骂又打,甚至还霸占人屋子一晚上。就凭他们现在的关系,说声朋友都是勉强,怎么能心安理得地麻烦人家麻烦到这种地步。
可是很显然,邢舟的想法同她大相径庭。
无论他怎么做,桑暮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把他们之间的界限划分得清清楚楚,好像不愿同他产生一丝的交集与联系。
这样的认知让邢舟心里发堵,脸色黑沉,语气也不由得好不到哪里去。
“我说了我不需要你道歉,更不想你对我这么客气。”邢舟嗓子粗,稍微放大些音量就像是在吼人,“那天的事你如果真的不想提那就当没发生过,行吗,你别躲着我。”
言辞的态度放得很低,口吻反倒有些让人过意不去。但偏偏是这样的神情下说出的话,目光凶戾,光是气势就能把人吓住。
桑暮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要去细想这句话的深层意思,偏偏就有突兀的声响打扰了她的思绪。
震动声从掌心的位置向手臂蔓延,她低头一看,来电显示是妈妈。
这种情况下接电话显然不合适,桑暮直接挂断,想要同邢舟说些什么,那头却又打了回来。
还没等桑暮的身体做出挂还是不挂的反应,面前的男人开了口。
“接。”言简意赅,直截了当。
在邢舟称得上凶狠的盯视下,桑暮鬼使神差就听了他的话。
电话那头杨玫英的声音清晰入耳,但是桑暮无法分神去听。对面好半天没说到重点上,桑暮着急,一边心虚地看邢舟,一边只能不断地应声说好。
她打电话的时候,邢舟是有意偏头侧过身回避的,奈何余光中出现了些刺眼的东西,让他没法不注意到。
桑暮手中的购物袋分量足够重,她一只手用来接打电话,另一只手独自提着袋子,看起来有些吃力。四根手指不停搓动着放松,能很明显看到动作间骨节初勒出的红痕。
通话即将到尾声,桑暮的手机刚离开耳边,就看到邢舟朝自己倾身而来。
她心尖一紧,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
紧接着,手中的重物被抽离。
邢舟拧着眉把东西提到自己手里,神情依旧不悦。
“走吧。”方才的话题终结在这通电话之前,邢舟撂下两个字,没再逼问。
即使这样,桑暮还是能感觉得到,邢舟的情绪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很差。
一路无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走进单元楼,然后又上了电梯。
除了属于桑暮的那袋重物拎在邢舟手中,他们之间沉默得像是碰巧搭了一趟电梯的陌生人。
直到分别,他们仍旧无言。邢舟把购物袋放到桑暮门口,转身,开门,关门。
桑暮的那句谢谢卡在嘴边,直到邢舟消失在楼道里也没说出来。
有一点桑暮知道了,也记住了。
邢舟不喜欢她同他这么客气。
原因掰扯不明白,桑暮只能把这个归为他对于邻里为数不多的关怀。
钥匙插进锁眼,桑暮手上的动作却停了下。
眼帘遮下,挡了瞳孔中微微掀起的波澜。
[邢舟好像生气了,语气好凶。]
无端的,桑暮感觉有些失落。
她抿了抿唇,开门进屋。
莫名其妙的,桑暮感觉自己好像和邢舟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怪异得像是情侣间的冷战。
她不再刻意躲着邢舟,偶尔也会在电梯间碰到。不过互不搭话,连视线都不歪一下。
见面的次数貌似比从前还多,不过沉默的时间也比从前更长。
纠结了一段时间,桑暮干脆也不再多想。
购物狂欢节的到来让从岛再次忙碌起来,桑暮加班后从地铁站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懒得再做饭,桑暮打算沿路随便吃点。
正考虑着进兰州拉面还是沙县小吃,桑暮却突然听见有人叫她。
“桑暮!这儿!”
循声望去,桑暮和正朝她挥着爪子的彭焰视线相对。他坐在兰州拉面放在外面的圆桌旁,白色短袖,黑短裤,笑得像个哈士奇。
下一刻,眼神扫过,彭焰身边低头看手机那人抬起头来。
几天没有这样正眼瞧过,邢舟还是那样,姿态散漫,眼神里总有股淡淡的冷厉。
对视了片刻,邢舟再次低下头,没什么反应。
桑暮的手指无意识抠动了下,干干同彭焰笑了笑便要离开,谁知彭焰却突然冲上前堵住她的去路,“是不是没吃饭!来来来!一起吃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