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失格—— by絮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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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地图app显示,从这里到岩雅村也就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不算远。
偷偷过去看她再回来,也不麻烦。
微信聊天的置顶窗口安安静静躺在那里,邢舟点进去,绿色对话条多,白色对话条少。
如果不是他再三追赶,或许连收到白色对话条的机会都没有。
明明是他要主动走向桑暮的,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桑暮当然可以不主动,等着他来就好了。
闭了闭眼,邢舟起身拿过沙发上的车钥匙,大跨步走向玄关。
海边这顿晚餐不知不觉就进行了很久, 彻底结束时,桌面上一片狼藉。
由于桌子是从沙滩烧烤的老板那里租的,送回去的时候也必须干干净净。祝松月掏出了自己放在包里的洗脸巾, 用水沾湿了当临时抹布。
可当她准备把小桌折叠起来的时候, 却看到桑暮正低头不知在找着什么。
小桌的桌角陷在沙地里,坑坑洼洼的洞不规则地罗列, 桑暮撩开塑料袋和外卖包装盒, 眉头紧锁,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桑桑,你找什么呢?”
桑暮头也没抬,“我的U盘。”
“刚才柯哥叫我去拿外卖, 我就先把U盘收到了纸袋里, 我检查了好几次的。”桑暮懊恼地皱起眉毛,声音发慌, “刚才吃完饭的时候我还看了眼, 纸袋还在边上放着,怎么擦了个桌子就没了。”
那个U盘是桑暮一整天的心血,所有的思路和想法都在里面,包括以前写的稿子原件也被储备到了那里, 基本是走哪儿都带着。
“先别急,我帮你一起找。”祝松月从另一边跨步过来,“那个袋子长什么样儿啊, 搞不好我见过呢。”
闻言,桑暮赶忙回忆了下, “挺小的一个袋子, 是我在便利店买发夹的时候老板送的,我会用它装点小东西, 这次没带背包就把它一起带过来了。”
“就在桌子角上放着,我怕U盘从里面掉出来,还在袋子口系紧了一个绳结。”
尾音刚落下,旁边传来道男声。
“你说的是不是袋子上还有个熊脑袋的。”摄影助理吴向正从不远处走过来,拍拍手上的灰土,弯腰收折叠桌椅,“那个袋子是你的吗,我看那里面好像没东西,就一起扔了。”
“扔了?!”桑暮惊的直接从桌子那头冲过来,“你扔到沙滩后面那个垃圾堆了吗!”
闻言,吴向点了点头,见桑暮这着急的模样,也有些慌乱地挠挠头,“我吃完饭去丢外卖盒,看见桌上那个袋子,挺小的也轻,我就顺手一起丢了。”
刚说完,他就看到面前那纤细的身影从自己身前跑过,速度极快。
想着吴向应该是刚从垃圾箱那边回来的,如果快点的话,应该还来得及,桑暮一刻也不敢耽误。
然而,她忽略了岩溪村是个旅行村落这件事。
当她看到成堆的垃圾箱时,桑暮仅剩的那么点希望也被打的七零八落。
胸口因为跑步而剧烈起伏着,桑暮深喘着气,步子停下来,额头出了层细汗。
尽管做了简单的垃圾分类,可垃圾数量庞大,想找丢掉的东西实在困难。
六个绿色垃圾箱紧密地贴在一起,盖子合不上,垃圾多的溢了出来,零零散散地堆积在边上。旁边停了辆垃圾车,穿着工作服的老人正往里收捡着。
祝松月和吴向紧随其后,在跟着桑暮来的路上,吴向已经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桑暮,实在对不起啊,把你东西扔了。”吴向看了眼狼藉的垃圾堆,欲言又止,愧疚的有些说不上什么可以补救的话,“我应该看一下里面有什么东西的…桑暮,我、我赔你一个!”
耳边吴向的道歉声没停,桑暮有点心如死灰的意思。U盘是不值几个钱,重要的是里面那些文件。
其他的工作文件公司都有备份,损失倒也不大,要紧的是今天写的内容。
没了就真的没了,全部都得重来。
不过东西也算是自己没看好,桑暮也不好意思都让吴向帮忙承担。
“没关系的。”桑暮转过身,朝吴向干笑了下,“U盘没了…就没了吧,反正里面的文件公司都有备份,大不了我再复制一份就好了。”
“那你今天写的东西呢?”祝松月拉了下桑暮的手臂,“你今天的没备份吧。”
闻言,桑暮抿了抿唇,故作轻松道:“问题不大啦,反正我刚写完,脑子里印象还深,晚上回了民宿再写一遍就好。”
祝松月拧眉,“那你得写到什么时候,晚上不睡觉啦?”
而后,她带着几分玩笑地剜了吴向一眼,“你!以死谢罪!”
“谢谢谢!想怎么谢怎么谢。”吴向绷出一张苦瓜脸,“桑暮,我真的是罪人。”
见此,桑暮无奈地笑出来,“我们赶快回去吧,你是不是罪人还另说,如果我明天交不出稿子给柯哥,我才是要变真正的罪人了。收拾收拾东西早点撤,我好回民宿补救。”
边说着,三人便相伴着往沙滩的方向走,祝松月打了吴向的肩膀给桑暮“出气”,方才凝重的气氛消解了不少。
桑暮走在偏后的位置,离开时又回头看了眼。
垃圾成堆,灯光昏暗,在这种地方找东西简直难上加难,只能作罢。
几个人刚转过拐角,隔壁大路上的树影里就走出来一人。
男人肩宽腿长,板寸利落,穿着件纯黑色短袖和灰色短裤,双手插兜,抬眼看向几个年轻男女离开的方向。
而后,男人转了步子,走向收捡垃圾的老人。
他弯腰蹲下,手臂搭在膝盖上,笑道:“大爷,我看您这一晚上收拾垃圾的活儿也挺累的,我帮帮您吧。”
拍摄视频的这次外出原本是四个女生,定了两个双人间,但其中有个负责拍摄道具准备的女生中暑请假,便只剩下了三个。
桑暮原本是和祝松月住在一起的,但U盘意外丢失,桑暮需要连夜加班补救,便主动提出让祝松月和另一个女生住在一起,怕工作太晚打扰到她休息。
想着晚上要熬夜,桑暮先在民宿洗了个澡,而后问隔壁借了台公司电脑,还从民宿的自动贩卖机里买了瓶咖啡。
民宿的桌子很小,水壶和杯子移开,勉强够桑暮办公。
白天的记忆还算清晰,只不过内容多,全部搞完估计至少两三个小时。
不过桑暮还能安慰自己的办公坏境不错,够私人,还有空调吹,比在太阳下暴晒好多了。
房间里噼里啪啦的打字声清晰地灌入耳朵,一天的奔波让桑暮的眼皮有些重,不过好在还算清醒,还能熬得住。
注意力都集中在屏幕上,咖啡不知不觉喝了大半。房间内只开了壁灯和桌面小灯,桑暮身上是家居短袖短裤,一次性拖鞋不太好穿,只堪堪踩着鞋面。
村子里的夜晚安静,游客的晚间娱乐活动大多都在海边,村落里不怎么闹腾。
也正是这样,轻微的动静都能在这样的深夜尤为明显。
震动声沿着小桌板传来,直接拉住了桑暮的视线。
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桑暮手上的动作停了下,伸手拨过来。屏幕上是两条微信提示,看到名字的时候,桑暮愣了愣。
[邢舟:你在哪儿呢,给我发个位置。]
[邢舟:我现在在岩溪村。]
直到跑下楼,桑暮整个人还是懵的。
她几乎是飞奔出了民宿大门,甚至没来得及换上自己的鞋子。一次性拖鞋啪嗒啪嗒拍着脚跟,鞋底薄,桑暮足底还能感受到路面的坑洼纹理和石子。
民宿门前是道砖墙,身形高大的男人太显眼,贴着墙角也能瞬间吸引人的视线。
听到动静,邢舟抬眼看过来,和桑暮的目光对上。
桑暮快跑过去,气息极不平稳,瞳孔也晃动得厉害,“邢舟,你怎么来这儿了?”
边说着,桑暮往前一步。可邢舟却罕见地在桑暮靠近的时候后退了半步,像是不想让她离自己太近似的。
这小动作让桑暮微微怔了怔,而后,她便看到邢舟朝自己笑了下。
笑容一如既往的淡,勉强中和眉骨的那份冷硬。
“大晚上闲的没事儿干,来这儿散散步。”邢舟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和真的似的。
还没等桑暮应话,邢舟轻轻咳了两声,不动声色地又往后退了半步。
紧接着,他的手摸进裤兜,从里面拿了东西出来。
伸手,摊开掌心。
一个小小的U盘安静地躺在那宽大的手掌中。
U盘上有个小猫咪的贴纸,边角被卷起来了一些,看样子是用了很久。
分明就和桑暮丢了的那个一模一样。
看清那东西,桑暮心脏狠狠一震,瞳仁闪烁,抬起头来看向邢舟,满脸讶色难消,说话都不利索,“你、你怎么会…”
尾音渐渐消下去,猜测在桑暮脑海中成型,清晰。
村落靠海,风大,呼呼地往耳边吹。夏夜的晚风夹杂咸味儿,好像也渗进了胸口。
难以抑制的触动在心间蔓延开,顺着血液灌遍全身。桑暮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好像熨烫的让人眼酸。
“没事儿帮老人家为环保做做贡献挺好的,我还挺乐意。”邢舟脸上漾着笑意,无比轻松似的,“正好晚上没事儿,当锻炼了。”
男人的声音粗沉,比海边硌人的沙砾还要糙的多。周围极安静,他的话字字都想耳语般重扣在人耳膜上。
但此刻,又好像比海风还柔软。
桑暮这才注意到邢舟手臂上不明显的黑痕。
为什么从刚才起就一直避着她的靠近,好像也有了答案。
见桑暮一直不说话,邢舟也没底,怕这姑娘想的多,又忙道:“我真就帮了个忙,没花多少功夫,人大爷都收拾分类好了,我顶多算捡个漏。”
很拙劣的掩饰,想让桑暮更安心地接受他对她的好。
桑暮感受到了。
嗓眼比海风咸涩,桑暮好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闷闷道了两个字,声音蚊子似的,“谢谢。”
“又道谢。”邢舟低笑,“之前说了几次了?”
他低头,视线紧紧锁着桑暮,“再想道谢,就亲一下。”
尾音收进风中,气氛沉默下来。不知从哪儿跳出来的猫叫了声,从他们身边窜过,撞歪了民宿老板门口回收的易拉罐。
罐子慢悠悠顺着不平坦的路面滚过,撞到墙壁,发出声低响。
对于桑暮无声的反应,在邢舟意料之中,他没在意。
想着时间也不早了,邢舟正准备让桑暮早早回去休息,话声却卡在喉骨。
眼前的姑娘突然上前一步,邢舟没来得及退却。
无人的窄道树影下,桑暮双手攀上邢舟的肩膀,踮脚上前,偏头亲了邢舟的脸。
鼻息间的馨香转瞬即逝, 脸侧温软擦过,带着声不明显的轻响。
邢舟的肩膀僵硬,肌肉被几根纤白的手指按着, 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力道。他愣怔在原地, 眼神紧盯着桑暮,好半天没回过神。
方才那个吻说是幻觉也不为过, 邢舟耳侧的温度噌的升起, 胸腔震动明显。
不仅是邢舟,就连桑暮也傻了。脑子一热冲动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羞赧快要把她淹了。
庆幸于时间太晚,没有人看到他们的亲密。
不过路过的那只猫隔了很远却又朝他们叫了声, 像是在逗趣谁似的。
民宿的大门和窗口正对着, 桑暮明知这么晚不会有人朝楼下看,还是有点止不住的心虚。
干完“坏事儿”就怂得想跑路, 无论什么时候都一样。
桑暮的双手僵硬地从邢舟身上拿开, 身躯后退,脸颊不由自主地发烫。她抬头对着邢舟的盯视,感觉再多一秒,那目光就要把自己钉死在墙上了。
心脏跳动强烈, 好像放了个喇叭在自己心口。
“我…我先回去了。”桑暮含糊说完,逃也似的转身就要跑。
然而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人紧紧抓住了手臂。
桑暮停了下来, 慢吞吞地扭回去。
那手掌的温度顺着皮肤相触的地方传来,桑暮没法忽视。她脑袋嗡嗡地乱响, 一团乱麻又好像一片空白, 思考的能力像是被作废。
而此刻拉着她的那人心情也不平静,仿若惊涛骇浪在心间掀起, 波澜无数。
无数疑问窜到脑子里,邢舟恨不得现在就抓她问个明白。可他同时也注意到了桑暮的慌乱,估摸着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出可能把她自己也吓着了。
使了最大的耐性稳定心神,邢舟把想说的全部咽回肚子里。
今夜的岩溪村之行本就是突然到访,原本邢舟是打算偷偷看眼桑暮就回去的。可现在,他突然又不想走了。
意识到自己还紧握着桑暮的手臂,邢舟看到腕上黑印,立刻松了开来。
“桑暮,现在很晚了,我晚上开车回去也不太方便。”邢舟微微停顿,视线落在桑暮稍有躲闪的双眼,“我没地方住。”
“而且我没带身份证。”
不知道是不是岩溪村边的海灌入了酒水,不然为什么海风里似也加了酒精,让人成夜的迷醉,尽做些自己都觉得出格的事。
时间很晚,民宿一楼已经没了人。桑暮和邢舟一起上楼的时候,没有任何人看到。
房间里还开着空调,刚进门就感受到冰凉的冷气,让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关上门,私密的空间内,其他一切都被隔绝在外。
不大的双人间,两张单人床,一张木质小桌紧靠着墙壁,上面还有没来得及关上的笔记本电脑。邢舟的存在让这个房间瞬间变的偪仄起来,床和墙壁之间的过道容不下两个人。
桑暮的手无声紧抠着,也没敢看人,“你可以暂时住在这里,不过…明天早上他们醒来之前你得先走。”
说话时,桑暮始终低着头,身子往床边柜子的方向缩,好像见着什么吓人的东西似的。
“怎么,怕我被人发现?”邢舟低低笑了声,“可以,还挺刺激。”
“……”
桑暮睡的床是靠里侧的那张,她没搭话,走到小桌旁把电脑收了,顺便把U盘放到了行李箱的网带里,然后把箱子推到了一边。
两张单人床分别紧贴着房间墙壁,中间的空隙稍宽,方便人走动。
进门右手边就是浴室,整个空间一览无余。
“浴室洗手池下面有个柜子,里面有一次性拖鞋和其他洗漱用品。”桑暮说完便绕回到了床边,坐下拿出手机随意翻滑,装作忙碌的样子,不吱声了。
见此,邢舟倒也没硬逼着桑暮说些什么,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伸手兜了下领口。而后,他抬起眼,“我还要洗个衣服,你要不先上床?”
这话说的有些含糊,邢舟意识到这点后,又跟了句话。
“我没带换洗衣服。”
“一会儿可能要全.裸。”
“……”
本就不平静的心绪被他这句话又惊出新的高度,桑暮双颊绯红,立刻站起身走向靠墙的落地小衣柜,然后打开从里面拿出个民宿备用浴巾出来。
动作利索,没有一点停顿,紧接着就把浴巾扔到了邢舟身上。
一次性拖鞋趿着地板啪嗒啪嗒好几下,桑暮火速上床,身子转向墙壁背对邢舟,直接闷头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
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邢舟看着床上隐约露出的那半颗毛茸茸的脑袋,笑意更深了些。
不知道是晚上的那杯咖啡起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三更半夜,桑暮也没有一丁点儿困意。
浴室内有哗哗的水声,还有洗衣机运作的声音,不隔音的门板抵挡不住多少响动。桑暮整张脸几乎埋在被子里,心脏不正常的跳动从方才见到邢舟起就没停下来过。
脑子里冲入些画面,有方才那个吻,也有邢舟看过来的眼神。
画面定格,停在她攀上邢舟肩膀的那刻。
桑暮抓狂地把脸埋进枕头里,身体缩成一小团,无声尖叫。
怎么会!亲!邢!舟!
你是不是!疯!了!
太过荒唐的回忆让桑暮好半天才堪堪冷静下来,她探出脑袋来做着深呼吸,满脸都是对自己的难以置信。然而惊慌之下,桑暮也能明显察觉到其他滋味儿。
心鼓轰鸣,好像敲出了丝丝缕缕的甜,蔓延得极为迅速。
关于这种事情,桑暮没怎么经历过,所以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亲了一下,然后呢?接下来是什么流程,开诚布公聊聊天?还是顺其自然。
但如果没有然后了,自己岂不是对邢舟耍流氓!
不平静的时间过得很快,身后传来浴室的开门声,让桑暮的呼吸都停了瞬。
她能听到邢舟刻意放缓的脚步声,浴室的灯被关上,只留房间壁灯一点微弱的光线。
另一张单人床传来床铺凹陷的动静,被子被人掀开,随后,壁灯也没了,整个房间陷入深深的黑暗。
被夜色包裹,桑暮却突然有了点安全感。她得以扭动身子,放松僵化的肩膀。
细微的小动静在屋内响起,比呼吸声要大。
今晚注定是个难眠夜。
桑暮有点辗转反侧,闭着眼睛很久也没有酝酿出困意。她小幅度地把头发拨到一边,被子往下拉了拉,放到刚好遮住肩膀的位置。
无意识的,桑暮总是会在意身后的响动。被子每被翻动一次,桑暮的心脏都会不自觉地收紧一分。
就这样反反复复,好像彻底让人睡不着了。
明天还有拍摄,桑暮顿时觉得有点难捱,越发觉得让邢舟住在这里简直是自己脑子抽筋才能想出来的事。
在不知道第几次调整睡姿的时候,身后的安静猛然被打破。
她能听到邢舟撩开被子下了床,然后大步朝自己迈了过来。
瞬间,呼吸好像骤停。桑暮捏紧被角,眼睛睁了开来。
下一秒,邢舟在床边停住。他不知道在做什么,动静清浅,还带来股风。
不多时,房间再次静谧下去。
桑暮实在好奇,想要转身看看,却没那个胆子,而且莫名的,她感觉自己离邢舟很近,越发不敢动作。
空调运作的声音交织夜幕,除此之外,静的落针可闻。
莫名的,明明是入睡的时间,气氛却显得有些僵持。
总归在他们之间,第一个忍不住的肯定是邢舟。
低沉的男声打破莫须有的平静。
“桑暮。”
声音很近,好像就在自己的耳边。桑暮感觉自己的被角好像被人拽了下,力道不重地往后扯。她默了半刻,终究还是扭了回去。
这一回头,桑暮才知道邢舟方才究竟做了什么。
两张床隔着些距离,他把床单被子直接铺在中间的空地上,枕头也搁在上面,相当于在那里打了个地铺,紧贴着桑暮的单人床躺了下去。
倘若不考虑床和地面的高度差,两个人就像是睡在一起。
桑暮愣住,转身时被子遮住半张脸,只露出双乌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邢舟。
他身上盖着被子,只露出条手臂,搭在桑暮的床沿。
或许这样的夜晚不应该如此草率地结束,他们都这样想。
邢舟的手还捏着桑暮的背角,他侧身躺在地上,抬眼看过来。
隔着夜色,两个人的眼神相撞,谁都没开口的时间,好像能在空气中磨出火星。
邢舟的喉咙滚了滚,视线若火光般明亮。
静悄悄的屋内,男人的嗓音微哑。
桑暮听到邢舟问她。
“我们这算是成了?”
话问出口,邢舟一向懒散的劲儿也收了起来,眸色认真,带着点小心翼翼。
桑暮也盯着邢舟,脸上的热度没下去过。片刻,她盖在身上的被子动了动。
白色的被下伸出一只小小的手,刚好蹭过邢舟放在边上的手指。
微微停顿。
那只小手轻轻移动,贴住男人粗燥的大掌,而后慢慢的,握住了他的手指。
常年和冰冷坚硬的工具打交道, 忽一阵柔软覆到手上,邢舟的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下。
指尖上的触感让邢舟心脏猛地跳动,随即涌上股潮水般的狂喜, 明白了桑暮的意思, 让他浑身的血液就似燃着一般沸腾起来。
身体因为这惊喜而有些发僵,不过很快, 他便反手回握住桑暮的手。整个手掌扣过去, 五指贴着她的手背,蹭过指缝按下,慢慢收拢。
这力道有些大,让桑暮产生种会被揉进他掌心的错觉。
突然, 原本躺在地上的男人坐了起来, 高壮的身躯顿时在眼前落下一片黑影。
方才被子盖着他全身,此刻因着他的动作, 被子从肩膀掉落, 松松垮垮地搭在腰胯的位置。邢舟上身赤.裸,精壮的躯体展现在桑暮眼前。
肌肉线条流畅,肩臂很宽,即使是坐在地上, 也比躺在床上的桑暮要高出一截。
男人的半.裸躯体暴露在眼前,桑暮惊的往后一缩,满脸羞红, 有点语无伦次,“衣、衣, 邢舟, 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闻言,邢舟低头看了眼, 而后笑道:“我给我对象看有什么关系。”
感受到掌心里那点柔软有往后退的意思,邢舟直接扣着往回一拉,眉尾一挑,“我这儿可没后悔的选项。”
“……”
桑暮低低嘟囔着,“我才没有…”
谁让邢舟这架势好像要吞人似的,想躲才正常。
几乎没怎么在现实生活中这样近距离地看到男人的裸.体,桑暮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只是埋进被子里,眼皮下敛收着眼神。
邢舟往床边更加靠近了些,忽而半俯身子过去。
感受到男人的逼近,桑暮抬眼看过去,像只充满警惕性的兔子,“你干什么?”
白色的被子遮在下巴处,黑发松散落在脑后,精致的小脸极为抓人视线。眉目秀致,鼻梁挺翘,小巧的嘴唇是在夜色里也能看得到的嫣红。
邢舟唇边漾出笑意,“看你。”
这无厘头的话让桑暮挤了挤眉毛,“看我干嘛。”
“之前没身份不敢太过,好不容易有名份了可不得多看几眼。”
“……”
“又胡说八道。”桑暮低低道。
“这是发自肺腑。”邢舟的手指揉按着桑暮的,粗粝指腹贴着她的掌心来回搓动,“想一直看你,都是真话。”
看来这男人是真不知道矜持,什么话都往出蹦,明目张胆地表达,一点儿没藏着掖着。
桑暮抿抿唇,妄图掩下自己快要藏不住的笑容。
就在这时,邢舟另一只空着的手突然伸了过来,拨开桑暮额前那几缕碎发。
两个人离得很近,邢舟又俯下些身子。这回,桑暮没躲了。
邢舟的手肘支在床边,垂眼看她,胸腔轰鸣若鼓锤。
嗓眼突然干涩的厉害,喉结上下轻滚。眼睛里的桑暮也正看着她,情绪翻涌得厉害。
无言几秒,邢舟盯着桑暮,“亲一下。”
男人的嗓音像是点燃空气的火苗,让房间内的温度骤然攀升。
桑暮没说话,感觉整颗头都在发烫。她的眼睛眨了两下,一动不动地看着邢舟。
也没应好还是不好。
若不是周围黑的很,桑暮这个胆子可能壮不起来。
手指紧紧攥着被子,在掌心里抠出折痕。桑暮心跳极快,呼吸却强压着放得极缓。她双肩紧缩没有动作,生怕邢舟发现自己的异常。
男人的身躯慢慢覆上过去,往下压。
邢舟的呼吸深重,有几声低低的闷喘。
手掌碰过侧脸,虎口卡着耳垂下方,薄茧轻蹭,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颤栗。
桑暮觉得有些痒,下意识偏头躲了下。后颈却突然传来股力道,紧紧箍着她按了回来。
再次对上邢舟的视线,桑暮惊觉他们已经离得这样近。鼻尖几乎相贴,彼此的气息缠绕在一起,潮湿的若屋外的海潮。
模糊的是五官,脸庞,感官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坚硬的指骨,炽热的体温,扣在掌心的力道,还有耳后指腹若细沙蹭过的酥痒。桑暮的呼吸条件反射地抖了下,眼睫扫下,有些看不清邢舟的轮廓。
周围黑透的死光沉闷,耳边有被子卷动的声响,气息声好像能淹过心跳。
邢舟一只手捧着桑暮的颈侧,另一只手按着她的指尖。
头低下去,鼻尖蹭到她的。邢舟身上像是烧着了,这个角度,能清楚看到她晃动的眼睫。
拇指上有些细小的力道,邢舟能感受得到。桑暮不知不觉紧攥着他,指甲在他手中茧子上剜过一个个小月牙。
喉咙猛地一咽,邢舟太阳穴绷得很紧。
最终,他微微往右边偏了头,吻小心翼翼地落在桑暮的唇上。
温软的两片,轻轻相碰。
郑重,认真的一个轻吻。
短暂的停留,邢舟慢慢退了开来。
分明就几秒的时间,邢舟的喘息却好像更深了,额头盖了层薄薄的汗。
桑暮睁开敛起的眼睛,眼尾有点迷蒙之色。双颊红,空着的那只手嵌进枕头里。
冷不丁的,邢舟给她盖紧了被子,然后调低了两度空调,设置空调往右扫风,正对着自己吹。
见此,桑暮皱了下眉毛,不知道他这是做什么。
邢舟把遥控器放在自己枕头旁边,拉着桑暮的手没松。
耷拉在胯骨上的被子被他不动声色地压得紧了些。
邢舟眉毛皱起,沉声开口,对桑暮解释。
“我现在有点激动。”
“容易硬。”
“......”
邢舟看向他们紧扣的双手,“懒得去浴室。”
进浴室就牵不了手了。
“冷气还是开足一点好。”
“......”
闻声,桑暮直接隔着被子踢了邢舟一脚,声音糯糯的,“邢舟,你真的好不要脸。”
羞极踹过去,碰上那硬实肩臂,也确实没什么杀伤力,顶多谁让他往后晃了下。
邢舟低笑了声,指背贴着桑暮的脸碰了碰,“还好我够不要脸,不然也追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