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失格—— by絮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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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舟乍一看面无表情,只有鼻尖几乎相贴这样的距离,才能看得见他眼底的笑意有多重,“现在还像吗?”
“……”
“!!!”
桑暮震惊地推开邢舟,慌乱地往旁边左右看了下,空空荡荡的走廊姑且让她安下心,不过仍旧心惊胆战。
“像。”桑暮拧着眉,故意说着气邢舟的话,“还是一样的讨厌!”
“……”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桑暮她们才慢吞吞地从房间内收拾好出门。
前一晚上,桑暮原本以为自己回来得很晚了,没想到她却是最早回到房间的那个。
许梓瑶和纪禾前后脚回来,一个个都是洗了澡后倒头就睡。
到一楼大厅的时候,邢舟几个已经在楼下等了好长段时间了。一行人基本都开了车,在温泉山庄门口分道扬镳,纪禾还同桑暮约定找时间去下沈小馆吃她上新的料理。
在门口聊了好半天,桑暮才真正坐上邢舟的副驾驶。
回去的路有点远,但是桑暮睡够了,没什么困意。从山庄出来前,邢舟从门口的便利店买了冰淇淋和零食,她抱着盒香草口味的边吃边看风景。
空调的温度调得有点低,邢舟从座椅后拿了张毯子盖在桑暮腿上,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聊着天。
不比从前,就算此刻两个人谁都叫不开口,气氛也不会变得尴尬。
手上的芋泥麻薯是山庄烘焙店刚做出来的,正合桑暮的口味。今天天气很好,尽管隔天就要上班,也会因为此驱散不少烦恼。
路过个早餐店的时候,邢舟问起桑暮明天早上想吃什么,他跑步的时候去给桑暮买。
想吃的东西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儿,桑暮刚想回答,手机突然传来震动声。
低头一看,弹出一条微信消息框,但是看不到消息的全部。
消息来源是丛岛工作小组的钉钉群聊。
[朱长柯:@所有人…]
他确实总喜欢在周末的时间扫兴。
桑暮眉头拧了下,犹豫着点开还是不点开。只要戳进去,钉钉就会显示已读,桑暮没立刻动作。转正答辩即将到来,朱长柯那边至今没有准信,桑暮自己也在考虑。
现在的环境就业艰难,找到一份双休五险一金给加班费的正规工作更难。
这个节骨眼儿,她虽然对于转正的事仍有动摇,但依旧不想出什么差错。
纠结的几秒里,桑暮有瞬间忘记自己身边还有个邢舟。
“怎么了?”邢舟察觉到桑暮看到手机消息提示的不对劲,便出言问了声。
桑暮回过神来,手机下意识翻扣在腿上。
工作转正与否是她自己的事,她为此觉得心烦,应该没必要多一个人同她承担。
嘴唇微微动作,话锋一转,桑暮笑了笑,“没什么。”
第58章 荔枝
冰淇淋盒外的水珠掉在膝盖上, 桑暮用纸巾擦了下,又道:“工作消息而已,不用管它。”
问话的回答速度很快, 邢舟扫了桑暮放在膝盖上的手机一眼, 看着桑暮那张俏生生的笑脸,到底是没说什么。
车子停在红绿灯口, 邢舟捏了捏桑暮的指尖, “还没说明天想吃什么。”
桑暮把挖出来的香草冰淇淋放进口中,“我有点想吃油条和老豆腐。”
“好。”邢舟干脆应声,“明天早上你起床就让你看到。”
“答应得这么快?”桑暮调侃道:“要是你买不到,我们岂不是要饿肚子了。”
半秒没接话, 桑暮在绿灯亮起前低头吃了桑暮刚挖出来的一勺冰淇淋, “放心,饿着谁也不能饿着你。”
尾音落下, 根骨分明的手转了半圈方向盘, 视线平视前方,喉咙咽下。
桑暮被抢先一步吞掉的冰淇淋,愤愤地皱起眉毛,“那你现在还抢我冰淇淋吃。”
邢舟挑眉笑了声, “那不是你喂我?”
“……”
折返的时间总是感觉比来时要快些,桑暮在一路吃喝的状态下被邢舟带回了江槐小区。
鉴于第二天是周一,桑暮心里又记挂着白天的时候群里的工作任务, 只想早早回去休息,做好准备迎接万恶的工作日。
两个人就住在对门, 分别也就是一转身的事。
桑暮从随身的背包中翻找着钥匙, 头也没顾得上抬,“那我先回去啦, 你也早点休息。”
身边的男人没应声,桑暮也没在意。反正他自来话少,多说一句少说一句也没什么差别。
好不容易从内胆最下面掏出来小钥匙串,桑暮刚想把钥匙插进锁眼里,手腕便被一只更加宽大的手掌扣住,紧接着,整个人翻转靠在房门上。
邢舟的身躯压过来,贴着她腕骨和掌心向下,而后十指相扣。
“走得这么干脆。”邢舟低头看着她,唇上的笑意有些漫不经心,“合着舍不得的就我一个是吧。”
男人高大,尽管微微弯着腰也没多少效果。桑暮背贴着冰冷的门板,抬头仰视。
听着她这样说,桑暮噗嗤一声笑出来,“我们就住在彼此对面,每天想见不到都难吧。”
邢舟半眯了下眼,“还有这好事儿?”
“……”
“快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桑暮空着的那只手推了邢舟一把,没推动。反被他拦腰抱进怀里,被迫往他身前靠了两步。
邢舟微微弯唇,同她低语着谈条件,“亲一下再走。”
也就他能说这种事还不脸红了,反正桑暮是做不到。
揪着他的衣服,桑暮好半天没说话,也没其他动作。
几秒钟后,邢舟轻笑了声,“那行,我来。”
尽管有了准备,可当邢舟的吻真的落下来的时候,桑暮还是被那气势逼得往后退了下。
然而没分开多少距离,就被邢舟的手掌按了回来。
唇舌交缠,邢舟贴着桑暮的唇缝再其中乱闯。
声控灯很快就暗了下去,津液相渡的动静不足以打亮灯光。静谧黑暗之中传来暧昧的声响,光是听着就会让人脸红心跳。
持续了很久,直到一阵清脆的撞门声让走廊骤亮才把这氛围打破。
桑暮轻轻喘着气,嘴唇嫣红,眼尾都覆上了一层浅浅的莹润。站了太久,桑暮下意识往后靠,方才她拿着钥匙的手无意识磕在了门上。
不算低的声音把她自己都吓了跳。
两个人终于分开,邢舟看着她,调侃着,“这么突然一声是打算吓着谁?”
“我是不小心的…”桑暮嗓音糯糯的,又去推邢舟,“谁让你那么久。”
空气陷入沉默,桑暮显然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邢舟的瞳孔黑的像深潭。
“暮暮。”邢舟突然叫她的名字。
“嗯?”
“我有的时候真觉得我这人挺不是玩意儿的。”
“什么?”
邢舟的拇指碰了碰她红润的唇角,“我明明知道你没那个意思,可我还是想不该想的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理解能力有问题,邢舟这连着好几句话,桑暮通通没听懂。
然而片刻,邢舟又开了口,这次听着像在给自己找补。
“但是,正儿八经搞对象肖想自己女朋友好像也正常?”
“……”
桑暮没答,谁知到他脑子里都在肖想些什么。
眼前的人眼神真挚,倒像是真的在和她探讨问题,不过探讨的内容不太好说。
快速思考了下,桑暮反问邢舟,“那如果我说不正常,你就会不想了吗?”
听言,邢舟的视线凌厉了些,仔细看似是带着些攻击性。
邢舟低头不语两秒,紧接着开口,“不会。”
“……”
说了等于白说。
前一天,朱长柯在工作群发了最近的流量数据,直言内容太差吸引不到用户,让大家做好反思并且思考解决方案。
桑暮刚到公司没多久,钉钉就收到了半小时后开会的消息。
周一早上正是最困倦的时候,大家昏昏欲睡,对会议内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免不了被朱长柯一顿敲打。
最近他们组负责的平台涨粉情况没达到预期,朱长柯线上线下多次强调,脸都黑了好几个度。
会议结束后,桑暮拐去了洗手间。想到自己的转正考核,桑暮叹了口气,拿起手机,不自觉地打开了招聘软件。
就业艰难的当下,看来看去好像也就那几个职位,从年初挂到年尾,没有一点变化。
桑暮上下来回翻滑了下,光是双休和入职就交五险一金这两项就能剔除不少公司。
都说金三银四,金九银十。现在是卡在其中的七月,桑暮不敢保证自己能找到比从岛更好的。
又无声叹了口,想到自己还没处理完的那堆工作,桑暮终是起身推门。
这段时间领导给的压力大,再加上杂七杂八的事多,桑暮加班的次数多了些。
她有和邢舟说过不需要特意来公司接她,然而他都当了耳旁风,桑暮不论多晚出来都能看到他的身影,风雨无阻。
也不知道朱长柯今儿抽了什么风,一到公司就挨着审判组员,连个好脸色都没。
桑暮作为实习生首当其冲,效率慢,进度低。
要用最短的时间做最多的事拿最少的钱,这种剥削程度,路过的狗见了都得踹两脚。
在办公室坐了一整天,桑暮浑身乏累。朱长柯阴阳怪气的训斥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尽管知道情绪内耗劳心伤神,可还是难以控制,扰得心烦。
时间不早,电梯间内,疲惫的男女低头看着手机,静悄悄地没人说话。
桑暮打开微信,看到邢舟发来的消息。
[邢舟:便利店门口。]
看到熟悉的头像,桑暮心口一暖,倦容上带了点笑意。
那里有处空地,可以临时停放车子。桑暮晚下班的时候,邢舟都会在那里等。
不好的情绪在桑暮走出写字楼的时候被努力压制下,她深吸了口气,然后快步地往便利店赶。
黑色越野似能和黑暗融为一体,驾驶座的车窗开着,露出男人的半边侧脸。
还隔着些距离,邢舟就转过了头,见着桑暮,冷淡的面容上露出丝笑意。
“都说了让你不用来接我啦,反正这个时间还有地铁。”桑暮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把包搁在自己腿上,对邢舟道:“你每天还要来回跑,多麻烦。”
修车行的工作也没多轻松,还要让他耗费时间大半夜在公司楼下等她,桑暮为此有些愧疚。
“我接对象有什么麻烦的。”邢舟笑了声,倾身过去,越过桑暮的肩膀给她系上安全带。距离拉近,他没有着急退回来,反而盯着桑暮,拧眉道:“倒是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脸色这么差。”
这话不是调侃,桑暮的状态确实称不上多好。
因为熬夜而有些苍白的脸,眼下还隐约显出成淡淡的青色。或许是电脑屏幕盯多了,仔细看,能发现她眼白处疲惫的红血丝。
桑暮收了下视线,不自然地想要收起自己的狼狈,“最近是比较忙,过段时间就好啦。”
怕邢舟为自己担心,桑暮拉拉他的衣角,温声道:“反正马上又要到休息日啦,到时候我多睡回来也不迟啦。”
这句话并没有让邢舟紧锁的眉头放松,稍顿,他揉了下桑暮的后颈,“走吧,回家。”
十来分钟的路程,不堵车,一路畅通无阻。
工作日的时候,也就这上楼的几分钟能和桑暮亲近一下。邢舟牵着桑暮进出电梯,原本到了在门口分开的时候,今天邢舟却没松手。
手上力道没松,桑暮疑问道:“怎么了?”
邢舟没多解释,只是径直卡了自己那扇门,带着她进屋。
让桑暮在桌旁坐下后,邢舟埋头进了厨房。不多时,端着个碗走了出来。
以为是给自己准备了晚餐,桑暮笑道:“我不饿,你忘了嘛,你给我点了外卖。”
怕桑暮忙着加班不吃晚饭,邢舟总是会提前给她点好晚餐,再监督桑暮吃完,今天也是一样。
“没忘。”邢舟拿了个勺子一并递给桑暮,坐在她对面,粗沉的声音带着点柔色,“你最近休息不太好,把这个喝了,里面放了莲子桂圆和百合,安神。”
闻言,桑暮愣了下。
她低头,看着碗里热腾腾的汤,心尖狠狠一动。
“你...什么时候煮的?”
邢舟笑了下,“出门前,等你回来刚好和喝。”
晚上吃了不少,原本肚子里满满当当什么也塞不下,然而此刻,桑暮却低头拿起勺子,在邢舟的注视下,把碗里的汤喝得干干净净。
心间凝结的坏情绪莫名就消散了不少。
桑暮这些天的模样,邢舟都看在眼里。有心想问,但到底是担心过分唐突插手她工作。他能看得出桑暮没想说,怕问多了惹她不悦。
只是这样的未知还是给了邢舟一些说不上来的隔阂感。
冷厉眉头微不可查地拧起,瞳孔里晃过丝情绪。
算了,邢舟想,不想说就不说。
她开心比什么都强。
喝完后,桑暮没立刻抬起头来,捏着勺柄的指尖紧了紧。
和邢舟在一起也没几天,桑暮潜意识还是更愿意和对方分享开心的,有趣的,甜蜜的事情。
再加上她本身也不是个多爱表达倾诉的人,所以在负面情绪起来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消化。
不过现在,她却是有了点诉说的念头。
和喜欢的人偶尔抱怨一下也没关系吧?
犹豫的时间有点沉默,桑暮纠结了些时间,想着怎么开口。
就在这时,邢舟突然道:“我周五有点事要去趟西岚,可能要个两三天吧。”
条件反射的,桑暮想问问是什么事,然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万一是什么不好直说的私事呢,不方便怎么办。
稍顿,桑暮淡淡应了声,“好。”
气氛再次沉默下来,好像有点诡异。
看着桑暮乖巧应声的模样,邢舟胸口莫名有点堵,但又究不清原因。
“嗯。”他站起身收拾碗筷,“回去休息吧。”
冷沉的声音灌进耳朵里,桑暮抬起头,跟着邢舟的动作一起站了起来。
她脑袋点了两下,“好。”
出来的时候,桑暮轻轻把门扣上。
耳边传来咔哒一声门锁合上的声音,拉回了桑暮有些呆愣的思绪。
这是她第一次自己从邢舟的房间出来。
也是第一次自己关上了他的房门。
特别是在一起后,尽管就是对门的距离,邢舟也总是会送她到门口。
看着她进屋关门后才退回自己的房间。
而且每一次,邢舟都不会多轻易放她离开。
拥抱接吻,桑暮想叫停都没用,要在楼道里磨好一会儿。
也就这回,他什么都没做。
隔天, 邢舟照例给桑暮买早餐,接她下班回家。
不过桑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邢舟的话好像变得更少了。
回江槐小区的路上, 邢舟还给桑暮买了关东煮吃。表面看风平浪静, 可桑暮的心神却没多少平缓,有些心不在焉的。
尽管邢舟什么也没说, 但桑暮还是察觉到了他身上微不可见的情绪, 以及两个人之间那若有若无的小别扭。
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桑暮无从得知。
晚上在楼道分开的时候,桑暮开门进屋,邢舟只在她的那扇门即将关上前说了句话。
“我明天下午的动车, 快的话周日会回来。”
按着门把的手一顿, 桑暮抬眼看向邢舟。楼道内昏黄的灯光落在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黑曜石般的瞳孔深不见底。
他声音低沉, 草草两句便没了尾音。
想到接下来可能三天都见不到邢舟, 桑暮心脏生出些陌生的涩意。手指收紧,粉嫩的指尖变的青白。想着应该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邢舟面上依旧毫无波澜,没表情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冷淡, 无声浇灭了些桑暮的勇气。
气压逐渐降低,周围分明静的很,却又好似格外喧嚣。
“早点休息。”邢舟没多说什么, 话落,转身朝对面那户走去。
或许是见到他离开背影的感受实在称不上好, 还没等对面关门的声音响起, 桑暮便已经回房,关门, 绕过玄关,动作流畅利落。
身体隐藏在黑暗中几秒,桑暮听到屋外一声闷闷的开门响动。她低着头,一直到身后的响动彻底消失才回过神来。
手指无声攥紧衣角,桑暮垂下眼皮,眼中的情绪翻滚。
许久之后,黑暗中传来声低低的轻叹。
周末即将来临,事情算不上多。桑暮坐在工位前盯着电脑屏幕,手指不停敲打着键盘。
她喝了口水,注意力放松下来。脑子里灌入杂七杂八的念想,有些难以安神。
视线落到放在一边的手机上,漆黑的屏幕拉扯住她不平稳的思绪。
突然,屏幕亮了下,弹出条微信提示消息来。
桑暮愣了瞬,忙解了锁跳转进去。是邢舟,发来了一个栖坞站的位置,还有句话。
[邢舟:我到动车站了。]
无论怎么样,随时报备地点这点倒是没变。
桑暮看着那条消息有些出神,思量着要不要再和他说些什么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人戳点了两下。
这突然的拍打把桑暮吓得不清,她上半身抖了下,转过身去,就对上双狭长肿胀的眼睛。
方才太入神,连有人走近都没发现。
朱长柯居高临下地看着桑暮,嘴角向下扯着,眉毛紧皱。
“看钉钉。”粗厚的声带丢出不耐烦的三个字,听起来心情算不上愉悦。
说完,朱长柯便从桑暮的椅背后走过。路过时,手臂还蹭着靠椅往旁边带了下。
桑暮还有些惊魂未定,心脏因为他的突然出现扑通扑通狂跳。
走神看微信消息时领导出现在身后,简直比恐怖片还恐怖。
桑暮缓了下心神,看向电脑下方任务栏,钉钉果然在闪烁,她立刻点进去。
[朱长柯:来茶水间旁边的小会议室,有点事情要和你沟通。]
见此,桑暮心口一紧。
难道是要说转正的事?
她心里没底。
紧随朱长柯后,桑暮后脚就进了办公室。进去时,他已经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喝水了。
“坐吧。”朱长柯指了下对面的沙发,把杯子放在桌面上。
桑暮点点头,走过去贴着沙发边缘坐下。
然而人还没坐稳,对面劈头就问,“桑暮,最近工作上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突兀的提问让桑暮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支吾两声也没回答出来。
反倒是朱长柯又张口问了句。
“是对公司或者部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还是说,对我?”
这句话直接让桑暮惶恐起来,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忐忑的很是无措,“没有没有,柯哥我、我没有。”
对于桑暮的反应,朱长柯好似并不意外。
他点点头继续道:“你别紧张,是HR那边跟我反应说看你最近在招聘软件上有活跃过,所以我就来和你沟通下,是不想干了准备找新的工作机会了还是什么。”
短短几句话,像“地雷”在桑暮耳边炸开。得知自己翻看招聘软件被领导发现,她的心脏提到嗓子眼,又尴尬又慌乱,说话都结巴。
“我、我就是不小心点进去了随便翻翻,柯哥,我没别的意思。”桑暮是彻底乱了阵脚,她完全没想到自己翻看招聘软件的事会被公司发现,更不知道当下情况该如何反应。
脸爆红,手指蜷缩。就算自己产生了离开的想法,但是当面戳穿还是够让她难堪。
朱长柯摆摆手,“没事,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了解一下。”
“年轻想多在外面找找机会,多看看,我理解。”朱长柯搓了搓掌心,“不过当下的这个就业情况你应该也清楚,毕业生就业艰难,多少大厂都在裁员。”
“咱们公司的整体福利啊待遇啊,都是不错的。”
“而且像你们这种应届本科毕业生,没工作经验,什么都不会一张白纸,很多公司是不愿意付出成本去教你们的。”
“刚入职场嘛,凡事要多学多看多做,别因为一旦小挫折就打退堂鼓。”朱长柯一副苦口婆心样,“有什么问题可以多和同事们沟通,不要一个人埋头苦干。”
“桑暮,你在公司的成长我都是能看得到的,所有人都是从你这个时期开始的,不要怕辛苦。”
面对朱长柯的长篇大论,打一个巴掌给一个枣,桑暮不想多说什么,只能点头称是。
“我对你们严苛也有我的道理,当然是希望你们快速成长不是?”
桑暮心情复杂,实在摸不清朱长柯这些话的深意是什么。听上去是好言相劝,可又隐隐让人觉得不舒服,甚至觉得信心全无。
“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和你多聊聊天。”朱长柯把桌子上的水又端了起来,“行了回去好好工作吧。”
离开会议室后,桑暮心神不定地回到工位上。
看了眼会议室门口,朱长柯从那里面出来后好像拐到了茶水间还没出来。
桑暮再次打开手机,看到那个还没来得及回复的对话窗。
熟悉的头像和名字映入眼帘,桑暮莫名有点鼻酸。
往上翻滑自己和邢舟的聊天记录,几乎回回都是对面主动。
吃什么,去哪里,几点下班他过来接,用尽各种方式对自己好。
桑暮关上屏幕,深深呼吸了下。
而后,她再次抬起眼看向茶水间的方向。
不想上班,想溜。
邢舟这几天明显不在状态,心里隐隐有些不悦,却又不知道从何纾解。
其实他知道,本不应该因为这种小事和桑暮有什么情绪,可是矛盾出现,他想不在意都不成。
在意桑暮的有所保留,不过邢舟更气的是自己。
要是有像彭焰那张嘴的本事,更会沟通更会说一些就好了。
但尽管有点别扭,邢舟还是舍不得桑暮,给她报备位去处,甚至怕她不知道是栖梧的哪个车站,连位置都发过去了。
可是,却一直没收到回复。
邢舟坐在候车大厅,等待着检票开始。
耳边的女声不住地播报着车次信息,提着行李箱的旅客一批批从身侧而过。
邢舟背靠在硬邦邦的座椅上,手机捏在掌心,屏幕上显示的对话窗看着有点空荡。
时间分秒过去,对面却始终没有回复。
大夏天,本就冷硬的眉骨看上去像覆上了一层冰霜。唇角绷直,脖子上的青筋血管凸显。
粗粝的骨节反复摩擦手机边缘,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
这时,车站播报提示再次响起:
[工作人员请注意,由栖梧开往西岚方向的高二十六次列车已经开始检票,有乘坐高二十六次列车到西岚方向的旅客,请到A22候车区检票口检票进站,检完车票后请注意脚下安全,到3站台上车。]
随着播报提示音的落下,邢舟所在候车区的人开始乌泱泱往检票闸机口的方向移动。
邢舟始终坐在原处没有动作,眼皮下敛,眼神扫向手机的方向。
周围开始空荡,闸机口的人不断向内涌入。
终于,邢舟闭了闭眼,关上手机屏幕,拉着行李箱往检票队伍后走。
身份证和手机挨在一起,队伍往前的速度很快。
邢舟面上没什么表情,眉头仍然紧皱着。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传来的嗡动让他的指腹缩了下。
嗡动连续不断,顺着他的手指往上蔓延。
邢舟低头看了眼,目光触及到屏幕上那个名字,神色狠狠一动。
人群推着他向前挪动,周围嘈杂不已,邢舟没有犹豫,直接离开队伍走到外面然后迅速接通电话。
听筒放到耳边的瞬间,邢舟的嗓眼莫名有些发紧,“喂。”
电话那头一时间有些安静,只能传来低浅的呼吸声。
她没开口,邢舟也没着急说话。
半晌,对面才传出声音。
“邢舟。”桑暮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周围好像有风,又好像有点嘈杂。话声低低的,听着会让人心软。她停顿了下,问道:“你去西岚能带上我吗,我想和你一起。”
尾音落下,邢舟的心脏猛的震了震。
他的手掌按紧行李箱扶手,胸腔内的窒闷几乎让他透不了气。
下一秒,邢舟直接调转方向,拉着行李箱往检票口相反的方向走,语气急促,“你在哪儿?”
那边沉默稍许,回答道:“我就在车站。”
从动车站安检口进去, 检票口按照序号从低到高排列。
A22离得比较远,邢舟迈得步子很大,逆向穿梭于人群。他生的高大, 在人潮中分外显眼。因着这高度, 视线也放得远。
所以他能在多个安检口中迅速找到刚通过的桑暮。
和旁边大包小包带着行李箱的旅客相比,桑暮手上显得格外空荡, 一个白色的斜挎小包就是她全部的东西。
刚通过安检口, 桑暮边重新挎上包,边四处寻找着。
邢舟先一步看到她,加快了脚下的动作。
人头密密麻麻,不过桑暮的视线还是在男人靠近时精准落在了他身上。或许是得益于他的长相和身型, 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有些莽撞地跑到这里, 也没提前同他打招呼,桑暮后知后觉有些不妥。
万一他是有什么关于工作, 或者别的什么重要的事, 突兀打扰岂不是会给他带来麻烦。加上最近几天两人奇奇怪怪的相处状态,桑暮就越发心虚。
脑子一热就请假跑到这儿,还真就什么都没想随心走了。
桑暮甚至都没敢回想她同朱长柯请假时,是用了什么样的借口和话术。
毕竟前脚刚因为翻看求职软件被发现而约谈, 紧跟着后脚从会议室出来就请假,很难不让人多想。
可以猜到,朱长柯的表情应该会很难看。
还没挪几小步, 邢舟就已经走到了她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