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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失格—— by絮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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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半真半假,不知道怎么提离职是真,忘掉是假。这两天她自然也是有想起来的时候,只是考虑到朱长柯那个人小气又龟毛,说的话看着就让人来气,桑暮干脆也搞了出失联。
听着桑暮的回答,朱长柯脸色明显一变,“没想好怎么说?”
“是对转正这事儿有什么别的疑问吗?”朱长柯倾身更靠近桌子了些,“有什么问题直接问不就好了,你们这届毕业生可不比我们从前,面对自己的领导上司,那就是一个恭敬,谦逊,收到消息都是秒回的。”
闻言,桑暮点头,资质自己不回消息在先,声音没什么情绪,“不好意思柯哥。”
见她认错倒是快,朱长柯的表情这才好了些。他往椅背后靠去,腿蹬在旋转椅的架子上。
“像我当时刚毕业的时候,跟着我当时的领导那都是学东西的,让干什么干什么。交给我个任务可把我高兴的不行,能拼好几个晚上。”
“我当时不也是被骂过来的?那都是长了记性,不照样对着领导服服帖帖的。”
“你们这届毕业生还是差点苦头,我当初......”
桑暮的手指抠着骨节,低眉看着桌面上木料纹路。
耳边朱长柯的话像机关枪般扫射过来,轰得人脑子嗡嗡的疼。
边喋喋不休,朱长柯边用手指不停地敲动着手机背面,“不过桑暮啊,虽然你还没有完全达到我对你的要求,不过相对还是可以的。”
“这次的推文还不错,但是还有进步的空间。”
“不过你也是运气好,正好赶上热点了,其实质量比起那些爆文还差不少,得学习!”
后面的话桑暮没听了,无非就是些打击人信心的话,之后再喂个枣儿给你,明里暗里告诉你跟着他才能有出路。来来回回那套流程,听都听腻了。
无心再和他多做纠缠,桑暮闭了闭眼,突兀地打断他的话,“柯哥,我准备辞职了。”
尾音落下的瞬间,办公室终于安静了。
“辞职?”朱长柯的脸黑了大半,脱口而出,“你这个时候辞职你上哪儿找工作去啊。”
闻言,桑暮的视线一滞,竟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可能是对眼前这位无言以对,又或者是庆幸自己早日摆脱这样的职场氛围,心情尤为复杂。
朱长柯明显有些急躁。
试岗组长的这几个月,桑暮是唯一留下来并且创造出成绩的实习生,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出岔子,他想不着急都难。
“我记得你刚毕业吧,这个就业环境你应该也了解,一张白纸没多少公司愿意要的。”朱长柯皱着眉毛,语气粗沉,“咱们公司是大平台,有很多可以学习和发展的机会,离职是什么原因呢?可以和我多交流啊。”
桑暮胸口憋着股气,基本的素养支撑着她还能和颜悦色应对朱长柯的贬低,语调低,“就是不想做了,和我的职业规划不符,工作节奏也比较难适应。”
“谁一开始都不会适应的,这就是个磨砺的过程。”
朱长柯的拇指来回搓动着,“刚入职场都是这样,你不可能一上来什么都会,就好比你现在好不容易做出点内容,不也是靠我帮忙吗?”
桑暮觉得可笑,她心脏因为朱长柯的连环话术而刺激的砰砰跳,是怕的也是气的。
眼睛又湿又热,怕自己不争气,桑暮咬着唇硬憋回去。他今天这番话,无疑是抹杀了她这几个月的全部努力,还往泥里踩了脚。
老实说,桑暮并不是那种容易情绪不稳定的人,更不会和人吵架,所以在面对朱长柯这样的字句攻击时,她有点生理性的畏惧,手心都出了汗。
也是气极,桑暮直言道:“是,是靠你帮忙,被你批得一文不值的东西爆了数据,被你反反复复揪着改的反到数据平平,反向帮忙是吧。”
“既然你觉得做久了什么人都能适应。”
“那你就找能适应的人来吧。”
“反正我做不到。”
这话说出来,桑暮自己也吓住了。心脏好似能飞出来,口干舌燥,根本不敢去看朱长柯的眼睛。
被个实习生甩脸子,以朱长柯的性子,脸瞬间就拉了下来,“你这什么态度!”
桑暮喉咙咽了咽,干脆也不管了,再次打断,抬眼看他,“柯哥,试用期提前三天提离职就可以,这周刚好还剩下三天,我会在接下来的时间交接好工作,然后结束这份实习。”
这么几句,早让朱长柯彻底没了好脸色,但又没辙,一个实习生,没办法用合同牵着她。
朱长柯压着火,“那篇软文,需要出第二个单元,你这几天也不用交接,把这个写完给我。”
桑暮不知道朱长柯是怎么心安理得说出这番话的,临最后榨干最后一丝价值,白提供创意,最后成果他享受。
“不好意思柯哥。”桑暮尽量心平气和,“三天,我写不出来,你还是找别人吧。”
“我先走了。”
桑暮转身拉门,也没看到身后朱长柯表情怎么样。
估计是不太好。
临到下班时间,她关了电脑拿了包就走,甚至没等到朱长柯从办公室回来。
拥挤的电梯内,桑暮站在电梯最后面,低着头,肩膀起伏大而缓慢。
眼睛里的潮热被方才的惊吓取代,她的手紧紧捏着包带,反复回忆着方才和朱长柯叫板的那一幕。
桑暮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疯了,居然连这种事都干的出来了!
[完了完了我一定要被开了TAT!]
[没事没事反正我本来就是要辞职的!]
[反正还是完蛋了!TAT]
几种情绪混沌里,桑暮感觉自己的脑子被拆成了碎片,几乎失去思考能力。
慌乱,无措,害怕。
还有种莫名如释重负的轻松。
她几乎是小跑出公司写字楼,今天她走的早,人也不多。
照常约定的位置,她看到越野旁边那个男人。
黑T长裤,靠在越野车边等人,低头看着手机。
分明的五官轮廓即便是这样的角度也能看的清晰,肩宽腿长,人群中分外显眼。
如有所感,邢舟抬起头来,就看见桑暮小跑着向他奔来。
邢舟神色一愣,忙走了两步,自然伸出双臂。紧跟着,一具温软的身子就扑进了怀里。
跑来的力道强,邢舟没反应过来,被撞得往后退了半步。
他紧搂住桑暮,笑道:“今儿怎么了?对我这么热情?”
怀里的人动了动,好半天,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才抬起来。
凌乱的头发,一张俏生生的脸,只是此刻黑亮的眼睛有点惹眼的红,像刚哭过似的。
邢舟眉目一凛,刚要开口询问,桑暮便先说了话。
“邢舟,我骂人了。”
冷不丁一句话,让邢舟没反应过来。
桑暮声音有点委屈,像是哭诉又像控诉。
“骂就骂了,多大点事儿。”邢舟拨她脸上乱掉的头发,语气干脆。
“我骂的还是我上司。”
闻言,邢舟半眯起眼睛。他这些天没少听这姑娘将公司的事儿,对这位也有点认知。
骂上司?不简单。
“这事儿都干的出来?”邢舟笑,“够厉害。”
“……”
“我还无视他直接跑了。”
“挺好,当锻炼身体了。”
“我拒绝他的工作提议了。”
“可以,有骨气。”
“我好像把他气的够呛。”
“不错,真有本事。”
“……”
原本还哭丧着张脸,这下,桑暮噗嗤声笑出来。
“邢舟,我做什么你都觉得好。”
“嗯。”邢舟利落承认,“你做什么都好。”
停顿了下,邢舟摸摸她的脸,“骂得爽不爽?”
桑暮点头,“爽。”
“现在高兴吗?”
桑暮笑了,“高兴。”
“邢舟,我还有件更高兴的事。”桑暮揪着邢舟衣角,眼睛亮晶晶的,“我提离职啦!”
话落,邢舟脸上漾出笑容,反手开了车门,把桑暮塞进副驾驶。
“我们干什么去?”桑暮问。
邢舟给她系上安全带,“找乐子去。”

车子一路开到BASE, 门已经关了。邢舟把越野停进去,从扶手箱拿了把车钥匙出来。
“找乐子就是来这儿?”桑暮从车窗向外看了半天,也没明白这地方到底有什么乐子好找的。除了车就是车, 除了工具就是工具。
装修风格简单, 工业风色调冷淡。
邢舟抬头示意了下不远处,“现在天黑得晚, 今儿天气也不错, 我带你去最近的海边还能赶得上看场日落,换辆车?”
顺着邢舟的视线,桑暮看到了辆皮卡。外观黑色,方正复古, 粗犷的视觉冲击倒是和邢舟很搭。
“你什么时候买了新车?”桑暮问, 在她印象里,邢舟开的一直是他们现在坐着的这辆。
闻声, 邢舟想了下, 自己也有点记不清,“有段时间了吧,忘了,本来是想改装试试, 后来彭焰他们出去露营用了次后就放那儿了。”
“市区有些路段会对皮卡有限制,所以平常也开得少。江槐小,没地方停, 我就干脆停车行。”
理由粗暴直接,是邢舟的风格。
被邢舟牵着往皮卡那边走, 桑暮好奇地在车行内看来看去。装修风格和她从前见到的那些都不一样, 看到的也不都是灰扑扑的车身机油和大开的车前盖。
反而大多都是漂亮干净的车身,还顶着比平常见到的那些车更惹眼张扬的颜色。虽然桑暮对车不了解也没什么兴趣, 但一看也知道这些车的价格不低。
放的位置好像也有讲究,应该是专门设计过的。
“都是彭焰他们搞的。”邢舟看了眼,“有车主改装完喜欢借着场地拍个照什么的,干脆就弄了个地儿出来,估计效果还行,因为这个来的人挺多。”
闻声,桑暮好奇道:“那是谁都可以进来嘛?”
邢舟扬了下眉尾,笑,“你当我这儿旅游景点呢。”稍顿,他盯向桑暮,“不过你当然可以,毕竟是你的。”
“我的?”桑暮疑惑,“怎么就是我的了?”
邢舟的拇指摸着她的虎口,来回蹭了两下,“车行是我的,我是你的,那车行也就是你的。”
话音落下好几秒,桑暮的脸后知后觉地红了,“邢舟,你说话越来越像个渣男了。”
“怎么还拐着弯儿的骂人?”邢舟作势捏了捏桑暮的手指,“能不能盼你男人点儿好。”
说罢,他扫了眼眼前那排车,片刻,视线又落回桑暮身上。
“看上哪辆了?”邢舟语气自然,“给你买辆开开。”
桑暮被邢舟这话吓了跳,奈何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一点儿没像在开玩笑,“我就是随便看看!”
空间大,又只有他们两个,说话时会有回声。所以在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出现的时候,他们几乎是同时停下。
“邢舟!”敞亮的大嗓门儿,邢舟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果然,一转身就看到了正往里走的汪曼云。她虽然叫的是邢舟的名字,眼睛却直往桑暮身上看。
“妈,就这么点儿人,你不用吼这么大声我也听得见。”
话音还未落下,邢舟感觉自己的手突然有抓空的迹象。他条件反射地攥紧,把桑暮想要挣开的手掌牢牢牵住。这样的结果是,手臂被拧了两下。
桑暮不住地往边上挪,想要和邢舟拉开距离。
“阿、阿姨,我...我...”
谈恋爱被汪曼云撞个正着,桑暮有点语无伦次,下意识就想松了和邢舟牵着的那只手。
桑暮是想过,自己和邢舟谈恋爱的事迟早会被汪曼云知道,但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还是在这种极其突然的情况下,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对于这件事,桑暮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租人房子,结果和人孩子谈起了恋爱,还瞒得死死的。老实说,桑暮是担心会给汪曼云造成什么不好的误会。
可偏偏这个时候,邢舟的手就和糊了胶水似的,怎么都挣不开,场面变得异常尴尬。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汪曼云唇角平直,能明显看到她瞳孔的扩张。像是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时难以平复情绪。
然而在桑暮脑子发昏的下一刻,汪曼云突然瞪着眼睛看向邢舟,不知怎么,脸上好似还期待着股期待,“成了?”
桑暮:“……?”
还没等邢舟回答,汪曼云突然一拍手,脸上绽开藏不住的笑容,自问自答,“成了!”
被她这一嗓子吼得缩了下,桑暮心脏狂跳摸不清状况,又莫名觉得她这两声分外耳熟,好像谁说过似的。
没给桑暮思考的空间,汪曼云突然一把将她拉到怀里,“好好好!好啊!”
原本汪曼云是在附近找朋友打麻将的,出来后到了路口就看见辆越野拐进去,一眼就认出了这车是邢舟的。
想着到了这个点,他那车行应该关了才是,便顺路过来看看,没想到到让她发现这么大一事儿!
桑暮被这反转冲击得到七荤八素,不知道说什么时,就见汪曼云甩了邢舟胳膊一巴掌。
“臭小子!这好事儿不知道和你妈说?”汪曼云瞪着邢舟,没好气道:“合着我给你操心这么久,你偷摸着啥也干了是吧!”
“我那不是怕你吓着暮暮,想和她先说一声。”邢舟看着汪曼云怀里那个明显愣住的姑娘,无奈道:“妈,你要不先松开她?”
听她这么一提醒,汪曼云的注意力忙回到桑暮身上,“不理这小子,走走走,回家,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桑暮不知道是自己脑子转不过弯儿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们说的这些,她一句也没听懂。
“阿姨你们——”
“诶妈!”
这下,海边是去不成了。
家里冰箱的食材很多,汪曼云看样子是高兴的很,拉着桑暮止不住地笑,怎么看怎么好。
桑暮和邢舟给汪曼云打下手,小小的厨房变得格外拥挤,汪曼云嘴角一拉,二话没说就把邢舟推了出去。
“今儿是例外,之后进厨房这事儿你给我麻利点儿!”汪曼云边说着边狠剁了两下菜,“下次我来要是见桑桑掉二两肉,小心我削你!”
尽管早就知道这对母子日常剑拔弩张,可见这舞刀弄枪的,桑暮还是想赶着解释一下。
就这段日子,她天天被邢舟五花八门儿的投喂,别说掉肉了,不增肥就不错了!
然而,邢舟好像很享受汪曼云这样的要求,答应得极其干脆。
见汪曼云正出去拿囤放在客厅壁柜的煎锅,就趁着桑暮来厨房门边的垃圾桶扔东西,又悄没声凑过去,“这段时间不是吃了挺多的?长肉没?晚上我看看?”
桑暮猛地抬头看了眼,生怕汪曼云听见,看她还没转过来才松了口气,用手肘猛地挤了邢舟一下,“你别说话了!”
这顿饭吃得还算轻松,汪曼云满心满眼在桑暮身上,像有说不完的话。
反倒是邢舟,成了多余的那个。
临末了,汪曼云才把注意力放回自己儿子身上。她笑着扫了眼,而后颇有深意地看向桑暮,“我之前还觉得他和他爹一样,糙汉子一个什么都不懂,现在算是知道,那是他没上心。”
“你是不知道,邢舟之前——”
“妈。”
汪曼云的话声突然被打断,猝不及防。
听着正好奇的桑暮抬起眼,就见邢舟看过来,又不知怎的,匆匆移开视线。
片刻,他手握成拳在唇边咳了两下,“妈,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自然的表情没躲过桑暮的眼睛。
汪曼云忍着笑,“那行吧,正好我要把这喜事儿告诉你爹呢。”
话题就这样被草草带了过去,然而桑暮却对刚刚汪曼云口中说了一半的事情心不在焉。
到底有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
有问题。
洗过澡后时间还早,桑暮坐在开了空调的房间里,却怎么都觉得热。
平静不下来,好像有什么在心口堵着。
满脑子都是方才汪曼云和邢舟的小动作,分明就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我之前还觉得他和他爹一样,糙汉子一个什么都不懂,现在算是知道,那是他没上心。]
[你是不知道,邢舟之前——]
之前怎么了?话没说完,被邢舟硬生生打断。
空调房里的温度很低,但是桑暮感觉自己能冒汗。大晚上的,她下楼去买了老冰棍。
可能是为了消火。
于是,送汪曼云回来的邢舟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桑暮叼着根冰棍沿着树荫走,低着脑袋,脚上洞洞鞋的装饰随着她的步子啪嗒啪嗒响。
眼看她就要进单元楼,邢舟立刻停好车子,三两步追上去,“暮暮!”
闻声,桑暮回了头,迎面撞上堵人墙。抬头看到邢舟时,桑暮愣了下,又很快把脸拉下来,像只不开心的小兔子。
邢舟看着她手里咬了大半的冰棍,问道:“想吃和我说一声不就成了,怎么还专门下来跑一趟。”
注意到桑暮看自己的表情,邢舟皱眉,微微弯腰捧住她的脸,“怎么了这是?”
有了之前的几次别扭,桑暮算是学会了。有话直说,想问就问。
邢舟的手劲儿大,手掌宽,轻轻一捧就把桑暮的脸挤出两坨肉来,嘴巴被迫撅着,乖巧又可爱。
桑暮推开邢舟,不满道:“你有什么不想让我知道的?”
刚才她想了半天,隐约想出些没有证据的眉头来。汪曼云以为邢舟糙汉子一个什么也不懂,是没上心,之前…
所以之前追人都是不走心的?
桑暮记得邢舟和自己说过他以前没谈过,桑暮也没觉得邢舟会骗她。但是没谈过,不代表没追过,更不代表没喜欢过谁。
虽然理智告诉桑暮,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儿,那都是和她认识之前的事儿了,跨时空生气岂不是很不讲道理。
但一想到邢舟可能也曾把对自己这份心用在别人身上,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稍顿,桑暮又欲盖弥彰地补了句,“你之前想对谁上心我都不介意。”
迎头两句,让邢舟愣了两下。不过脑子一转,很快反应过来。
“是因为我妈那两句话?”
桑暮没回答,只看着邢舟,眼睛亮晶晶的。
结合桑暮刚刚说的一掂量,邢舟明白了大半。他一把将桑暮抱进怀里,手臂牢牢箍着,“怎么还给我扣帽子呢?”
邢舟紧盯着桑暮,力证清白,“你听着,老子只对你一个人上过心,也只追过你一个,没喜欢过别人。”
字句清晰敲击在桑暮耳膜上,让她眼睫不由自主地闪了两下。
“至于我妈说的…”邢舟闭了闭眼,干脆心一横,“之前追你的时候…找我妈帮过忙。”
“什、什么!”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桑暮惊道,脑子里涌入记忆,“那次阿姨让我送钥匙给你…是、是你们演的?!”
闻言,邢舟罕见地躲了下眼神,承认道:“那不是当时怕你误会我,想赶紧制造点和你在一块儿的机会。”
“本来不想和你说这事儿的,骗人还挺不光彩。”邢舟闭了闭眼,“算了,反正为了你老子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也不差这点儿了。”
空气陷入沉默,好半天,桑暮低下头,咬住自己的冰棍儿,应道:“嗯。”
短促的一声应答,邢舟看到桑暮微扬的唇。
怀里的人应该是刚洗过澡,又香又软。邢舟把人又抱了抱,“我清白了?”
想起这姑娘不高兴的原因,邢舟脸上慢慢漾出笑容。然而,还没等他说话,突然后知后觉一件事儿。
刚才,他听到什么来着?
[你之前想对谁上心我都不介意。]
高兴没过半秒的邢舟脸色沉下来,手掌紧扣在桑暮腰背,另一只手按着桑暮的后颈,微微使力,抬起。
被动仰起脑袋,桑暮对上了邢舟那双深邃的眼睛。
男人的目光紧锁着她,像是能盯出洞来,声线冷厉,“我想对谁上心你都不介意?”
知道自己的问题被抛了回来,桑暮脱口就想应不介意,然而开口前的瞬间,她清晰感受到了男人眼神的危险。
现在时间还早,夜长。
喉咙里的话拐了弯儿,“介…介意。”

第74章 荔枝
如果再给桑暮一次机会, 她绝对不会脑子一热说出那种话,不然也不会到大半夜也没法安稳入眠。
侧躺在枕头上,桑暮深深喘着气, 背对着邢舟, 身体像是从潮水里捞出来的。
邢舟一条手臂从桑暮的脖子下穿过,手掌托过她的脸, 让她扭过来同自己接吻。另一只手环在她身前, 手掌拢住,揉按。
下意识的,桑暮向后抵住邢舟的胯骨,手心都是汗, 掂两下就撑不住了。
邢舟转而吻向桑暮的后颈, 肩膀,唇舌留下湿濡痕迹。
“暮暮, 你真的不介意吗。”喑哑微喘的男声灌入耳中, 看似是问话,实则并没给她第二种答案。
从进门到扑倒在床上,邢舟这话问了几遍了?数不清。
此刻,他原本穿过桑暮颈下的那条手臂环住了她的肩膀, 把她整具身体往自己的胸膛扣。
桑暮动不了,肩骨贴着他充血的肌肉,像是抵住了钢板。她抠着邢舟的小臂, 留下深深浅浅的指甲印,努力让自己的话完整, “介...介意, 介意介意。”
晚餐没那么快消化,睡前, 邢舟总喜欢给桑暮来点消食的甜点。
这不桑暮话落,又来了道香浓的巧克力撞奶。制作的过程有点蛮长,但是味道甘甜。
良久,邢舟把桑暮翻过来,然后按着她手腕俯身上去。刻意慢,斯磨着,吻她的脸,“暮暮。”
屋内掀起波澜,突然从湍急到平缓,船只尚未反应过来,摇摆不定,前后难行。
桑暮抠着邢舟的肩膀,眼睛微红。
原本是想让她缓一下的,但此刻,邢舟注意到她微拧的眉,樱唇紧咬。
他跪着,硬实的大腿腿面贴着她臀下,“快一点更舒服?”
过分直白的问话,让桑暮掐得他更狠了些。男人的臂膀宽阔,夜色好似使他的轮廓更分明了些。陌生的感觉横冲直撞,桑暮眼睛红了,没回答他的话。
“行。”邢舟抱住她,“懂了。”
......
桑暮这一晚是在邢舟屋子里睡的。
之后的很多晚也是。
从丛岛离职后,桑暮过了小半月的轻松日子。趁着这个时间,邢舟带着她补了场毕业旅行。
夏末的栖梧天儿还热着,虽然快入秋,仍旧不添多少清凉。
于是,邢舟便带着她往北走,去了几个城市玩儿了半个月才回来。
这个时期不是招聘旺季,桑暮也有过焦虑。不过好在还算顺利,桑暮连续面试了一周,拿到的几个offer也比较贴合心意。
正式决定选择哪个offer那天,桑暮正坐在邢舟的越野车前盖上,等着他下班。
这段时间邢舟接了几个改装的大活儿,对方指明要让邢舟来,谁动手都不成。
他也没想让车行里的兄弟跟他搁这儿耗着,干脆早早把大家打发走,自己留下来加班动工。
最近桑暮也没什么事儿,便干脆来车行找他。
倒也不是她硬要坐到车前盖上,实在是邢舟的动作太快,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还没等桑暮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邢舟抱着腰臀托了上去。
“诶!”桑暮惊呼一声,心脏直到坐稳才放下。
邢舟的双手撑在桑暮身侧,“我这地儿也没个正经坐的地方,你在这儿将就一下。”
“那你就不能提前说一下吗?”桑暮秀眉微蹙,声音都大了些,没好气道:“我差点没坐稳摔下去了!”
邢舟笑,“我在这儿你能摔得了?”
很显然,答案否定。
邢舟穿着件宽松的黑背心,手套沾了油污。从桑暮的角度,能看到他结实有力的背肌。
开车前盖时,手臂抬起,大臂肌肉鼓胀,汗水顺着流畅的手臂线条而下。
就是那样的臂膀,在黑夜里拥着她。还要一遍遍地低唤着她的名字,不停地抚摸亲吻她。
不自觉的,桑暮红了脸。
她低头看手机,手里还拿着刚刚邢舟给她的酸奶。
不多时,视野里出现个身影,桑暮抬起头,就看到邢舟站在自己身前,手中还拿着个扳手。
突然,桑暮就想起自己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
那时自己坐着方斯延的车来陪他拿东西,没成想会在这里碰上那个脾气不好又不太友好的邻居。
彼时邢舟从一辆车底坐着板车出来,也是现在这样,拿着工具,身上脏兮兮的。
只不过不同的是他的态度和眼神。
想到初识那会儿,桑暮还能被气个来回,突然就有了点逗弄邢舟的想法。
完全被蒙在鼓里的邢舟自然是不知道桑暮的小心思,他低下头,像是野兽求宠。
桑暮笑了下,从包里拿出纸巾,给邢舟擦了擦汗。
双腿在车边不由自主地方地荡了两下,桑暮把用掉的纸巾塞给邢舟,“邢舟,忘了和你说一声,我要搬家啦。”
闻声,邢舟笑出来,“一年的合同,老子还在这儿,你搬哪儿去。”
桑暮对她的反应不意外,栖坞这个租房市场,一般的租房合同确实是一年起租,短租少之又少,不过中期不租了可以寻找转租。
原本桑暮和汪曼云也是定了一年为租期,可是汪曼云体谅桑暮工作生活没完全稳定下来,就给她签了三个月的合同,反正可以一直续租,三个月为期,灵活度也更高,就是合同麻烦了些。
这件事也是前段时间桑暮交房租的时候才想起来,还没来得及续签呢。
房租是直接转到汪曼云的微信上的,让桑暮比较放松的是,汪曼云没有因为她和邢舟的关系,就不收她的租金。
真是那样的情况,她可能就真的要考虑搬走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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