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无人不知云家有位绝代佳人,国色天姿,倾国倾城,是太后钦点的未来的皇后。
那是云姝的姐姐。
她的姐姐千好万好,就是红颜命薄,让未来皇后的位置落到了自己身上。
所有人都说她命好,不及姐姐绝色,却享受了她的所有福气。
直到有一天,出现了一个比她还合格的替身,与姐姐有着一样倾城的容颜,一样病弱的身躯。
云父云母:“我看到她,就像是看了你姐姐。”
皇帝:“她身体不好,朕不想让同样的面容再次在我眼前消失。”
女人顶着与姐姐一样的面容,眼圈微红看着她:“妹妹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云姝如释负重,替身也有接班,自己终于可以收拾包裹,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告辞。
内容标签: 虐文 天作之合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姝,唐旭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正文完结】替身也有接班啦
立意:活出自己
这是杨珩时隔半个多月再次踏入凤仪宫。
明黄色的身影踏入凤仪宫后,桌上刚刚摆上的珍馐,地上跪着的人,他都没看一眼。
而是不紧不慢地坐下。
男人长着一张十分妖孽的脸,多情的桃花眼自带三分情,又盛满了上位者的威严与疏离,哪怕不刻意勾人,也引得人沉溺。
“起来吧。”
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自然的沙哑,好听得紧,当然,如果忽略其中隐隐的不耐的话。
他是来兴师问罪的,云姝知道,不过对方倒也不是摆明着兴师问罪的态度,反而耐着性子用起了餐。
云姝方才已经用过膳,这会儿并不饿。有小太监在一边给皇上夹一些离得远的菜,皇帝眉头刚刚皱了一下,云姝便让他下去了。
她接过了小太监手里的筷子,做起了他的事情。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桌上一时寂静无言。一直到杨珩开口:“丽嫔的禁足,是你下的?”
云姝早有准备,只是有些意外杨珩语气的平静。
“是。丽嫔顶撞皇后,臣妾是依宫规处置的。”
她没能等到杨珩的回应。
看过去时,撞上男人一双深沉的眼,倒是没看出宠妃被罚的怒气,只是那漆黑的眼眸里,明晃晃地写着“不信”二子。
云姝了然。
不知道那位小美人是怎么告的状,现在皇帝大概以为自己是出于嫉妒,故意刁难他的美人。
但他没有说,自己若是解释,就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于是云姝继续保持着缄默。
“丽嫔是天真烂漫了些,比不得皇后守规矩,”杨珩放下了筷子,“她初来乍到,皇后就不必跟她计较了吧?”
因伺候着他用膳,两人挨得有些近。
云姝能闻到一阵阵龙涎香,那是她曾经最为熟悉的味道,在她还是皇子妃,而杨珩只是不受宠的皇子,他为了获得云家的支持,不得不与自己夜夜相伴时,云姝便熟悉了这个味道。
察觉到杨珩的目光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走神,云姝想着,这大概又成了自己嫉妒的实证了吧?
“臣妾作为后宫之首,自是要不偏不倚。”
杨珩对她的回答似乎也不意外,凉薄的目光在云姝手上的玉扳指上一扫而过,用宫人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他长得本就俊美,做这个动作更是优雅养眼。
那白玉扳指是皇后月事的提示。
他起了身,李公公了然,高声向外喊:“起驾!”
凤仪宫再次乌泱泱跪倒一片:“恭送皇上!”
待他走后,云姝命宫人将桌上的饭菜撤了,方才一件件戴上的发饰,又得一件件地卸下。
不多时,出去打探消息的顺德回来了,看着正在取耳环的皇后,犹豫了一阵才开口:“皇上……去了丽嫔娘娘殿里。”
他怕皇后会伤心,谁想娘娘听了以后,甚至眉头都没有皱,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顺德也听过一些传闻的,皇后在很久以前,久到她的姐姐还在世时,便对皇上情根深种了。
但他们皇后性子太淡了,遇着了委屈不会说,对皇上的心意更是表现不出来,不会撒娇,不会告状,这可如何是好。顺德心里着急。
皇上在凤仪宫与皇后不欢而散,留宿丽嫔那里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
第二日云姝给太后请安时,上方的平身久久未响起。
如今已经深秋,她身上正来着月事,地上的凉气仿佛在一股股往身体里钻,腹部有些疼痛,腰更是酸得厉害。
但她低着头,没吭一声。
屋里没有外人,这是太后给她留的颜面。她对云姝再不满,也不能丢了云家的脸,不能丢了皇后的威严。
太后是云姝的姑母,这也是杨珩昨日没有直接兴师问罪的原因。
当年云太后膝下只有一女,选择了无依无靠的杨珩扶持,心照不宣的条件是后位必须是云家的。
无论是谁,只要姓云便可。
一开始是云姝的姐姐,如今是她。
“你嫁给皇上也五年了,这肚子,还不打算有动静吗?”太后终于出声了,她说得很平静,却让人不寒而栗。
先皇防云家防得厉害,她能斗赢了先皇,斗赢了一众皇子,将杨珩扶持了上去,自是有手段的。
只是怀孕哪里是一个人的事情。
云姝也不辩解,垂眸认错:“臣妾知错。”
太后眉头蹙起。她这个侄女,向来如此,不会辩解,不会诉苦,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
连她看着都喜不起来,如何让杨珩喜欢?
若是云荼还在……
想到另一个被培养得完美无缺的侄女,她心里又是一阵恼:“你但凡学一学你姐姐的善解人意、温柔大方,也不至于与皇帝的关系如此僵。整日冷着脸,哪个男人会喜欢?”
听到姐姐,云姝眼里又一瞬间的波动,但很快便归于平静。
这场训诫持续了不短的时间。
等云姝回到凤仪宫时,请安的妃子们都已经到了。
“参见皇后娘娘。”
娇娇柔柔的一片声音,混着各种香气往云姝的鼻子里钻,她如今什么都习惯了,唯有这个味道,这么多年也没习惯。
但旁人也只能听到她一声冷淡的“起来吧。”
赵嬷嬷知道她今日在太后宫里跪得久,怕她走不利索,有心想扶着她,却被云姝不着痕迹躲过去了。
即使确实不舒服,她也不喜欢有人近身。
她自己走去了上座坐下。
每天早上的例行请安便开始了。云姝的话少,大多时候是嫔妃们在说。前朝与后宫息息相关,前边有多少派党,这后边便也不会少。
云姝一边听着各个小团体之间的冷嘲热讽、唇枪舌剑,一边端起旁边的热茶。
热水下肚带来的暖意,稍稍缓解了腹部的疼痛。
“对了,怎么不见丽嫔呢?”
突然有人将话题扯到了丽嫔,一时间方才还在斗嘴的人,都同仇敌忾起来了。
“这丽嫔已经被皇后娘娘罚过一次了,还是没长记性啊?”
“这不是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吗?”
“算什么罚?皇后娘娘刚关的禁闭,这不是马上就被皇上放出来了?”
大家东一嘴西一嘴,没人是高兴的。在获得皇上的宠爱这上面,连党派之争都要靠后了。
也有人,在看云姝的热闹。
她们那个高高在上、仿佛永远对她们不屑一顾的皇后娘娘,该如何自处呢?
说曹操曹操到,丽嫔便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她穿得鲜艳而张扬,一头金银珠钗,若是让旁人这样穿,定是要俗的,但丽嫔年轻,才十六七岁的年纪,似乎穿什么都是惹人怜爱的。
云姝想起了杨珩说的“天真烂漫”。
倒也不假。
“抱歉各位姐姐,我来得晚了一些。”盈盈笑着的女人,说这话时完全没有歉意,只有不加掩饰的炫耀,“毕竟夜里要伺候皇上,实在是累了。皇上体谅臣妾,让臣妾多睡一会儿再来。”
一句话,说得大家脸色都变了变。
然而,没人作声,大家都等着云姝来开口。
赵嬷嬷看了一眼云姝后,厉声指责:“丽嫔娘娘,皇后娘娘在此,哪能这般没有规矩?”
她说的是丽嫔迟到也就罢了,甚至连跟云姝问安都没有。
丽嫔显然是不怕的。
她有皇上撑腰,还怕皇后?
“皇后娘娘,”丽嫔手帕捂着嘴轻笑,“臣妾这腰酸背痛的,还请皇后娘娘体谅。”
众人看好戏的兴致越来越高了。
云姝将手里的茶盏放下:“看来……丽嫔还没学会礼数。”
哼,什么礼数?
丽嫔上扬的眉眼里尽是挑衅:“皇后娘娘是打算再关我禁闭吗?”
禁闭就是笑话,她只要敢关,丽嫔就敢去找杨珩放自己出来。
“你倒是提醒本宫了。上一次关禁闭,是念在你初犯,这一次……”云姝思索了片刻,“掌掴二十。”
她脸上没有怒意,冷淡的语气使得她说这个,像是真的是在依着宫规行事,而没有任何私心。
丽嫔愣了愣,随即激动地跳了起来:“你敢!皇上定然……”
她的话被打断了。
“若是丽嫔有什么不满,可以求皇上主持公道。皇上想要责罚本宫,本宫亦无怨言。”
丽嫔半天说不出话。
上方女人看过来的眼神里,并没有挑衅,她只是在平静地诉说这个事实。
她罚她的,皇上罚皇上的,各不相干。
但是她能掌掴、甚至杖毙自己。皇上也会这样吗?答案显而易见。
突然想明白的丽嫔后背一凉。
一声声响亮的巴掌声在大殿回响着。
赵嬷嬷下手不轻,几巴掌下去后,小美人的脸已经迅速地肿了起来,唇齿间可见斑驳血迹。
原本看热闹的众人,这会儿都有些心有余辜,不自觉收起了笑意,正襟危坐。
桌上的茶已经凉了,云姝再端起时,轻轻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下边这形形色色的目光中,有一道倒是真情实感的担心。她看了过去,对上了宸妃的目光。
谢家唯云家为瞻,宸妃平日里在宫中自然也听她的。
她见丽嫔被打得鲜血横流,满心的不忍。但一被云姝的目光扫过,又赶紧低头不看了。
云姝的手放在腿上,掌根的位置不着痕迹地按住了腹部,轻轻抽了口气,才开口:“好了。”
只数到八的赵嬷嬷立即停了下来。
丽嫔已经是跪在地上的姿势,似乎是脑袋被打懵了,一动不动盯着地上。
“知错了吗?”
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回答。
“既然……”
“知道了,知道了!”丽嫔像是突然回过了神,猛地趴在地上求饶,“臣妾已经知错了,求皇后娘娘饶了臣妾。”
那模样,已经完全没了之前的嚣张。脸也已经没有原本的模样了。
毫无疑问,这一场交锋,云姝赢了。
但她的脸上看不见胜利者的喜悦与自得,只是点点头,宛若家中教训后辈的长者:“回去后将宫规抄写两遍,今日之事就到这里了。”
罚了,得罪杨珩,不罚,皇后的威严被挑衅,太后又该不悦了。
杨珩已经是得罪得不能再得罪了,那就只能牺牲小美人了。
结束了这场闹剧,她才看向众人:“没别的事情了吧?”
一群人忙不迭地摇头。
云姝挥了挥手,示意送客。
人一走完,赵嬷嬷赶紧将换好的热茶端了上来:“娘娘,再暖暖。”
云姝接了过去,她没立刻喝,纤细的手指捏着茶盖拂了又拂。
赵嬷嬷似乎是很担心她的样子,但她知道,赵嬷嬷是太后的人。昨日她与杨珩的不欢而散,想来也是她转述给太后的。
这殿里,里里外外藏着多少势力的人,怕是数也数不清。
身体确实不舒服,云姝停止了思考,靠在卧榻上歇息。
没一会儿,赵嬷嬷又到了跟前:“皇后娘娘,顾太医来了。”
云姝翻书的手顿了顿。
“本宫未召见他。”
赵嬷嬷赶紧解释:“回娘娘,是老奴自作主张。您每次月事本就疼痛,今日又受了凉,还是让顾太医看一看比较好,不要落了病根。”
她是云太后的人,但也是看着云姝长大的,对她的担心并不作假。
云姝这次没再拒绝了。
“让他进来吧。”
赵嬷嬷欣喜云姝没有固执己见,许是云姝的情绪向来就令人捉摸不定,所以她没能听出那一丝起伏。
像是无垠无际的荒野之中,悄然盛开的一束小小花朵。
虽是唯一的色彩,却因为太过不起眼而不被人发现。
顾淮安进来的时候,宫人们正在清洗方才丽嫔留下的血迹,空气里的各种香气也还未完全散去。
他对着榻上的女子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嗯。”
云姝依旧斜靠在榻上,眼睛未抬地回了一声。看着仍旧是不冷不热,只有非常了解她的人,才能发觉那一丝放松。
正巧,顾淮安便是。
他原本还猜测着刚才发生了让她不愉快的事情,如今见她似乎是没放在心上,这才放下心来。
“娘娘,容臣给您把脉。”
云姝放下了手中的书,再次嗯了一声。
顾淮安向前靠近两步。
他的身上常年都是药材的味道,让喝过药的人会自动联想到那苦味,但云姝眉眼是舒展着的,她眼眸微阖,看着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半晌,顾淮安才松开了手。
“娘娘,臣给您开一些暖宫的方子,您这些天还是应该格外注意一些……”
他说着说着,便忍不住絮絮叨叨起来。
云姝睁眼,清冷的眸光让他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多了,声音戛然而止,轻咳一声转开了视线。
“顾太医年纪轻轻,却有老大夫的风范了。”
那苦口婆心、谆谆教导的模样,可不像是爱操心的老大夫。
顾淮安微微一怔,不是因为云姝的打趣,而是她说这话时,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宛若皑皑白雪上那一抹晴光,冰床裂开的一个缝隙,让人生出想探索更多的心情。
可惜太过短暂。
太医院中,顾淮安是云姝最为信任之人,这不是什么秘密。但鲜少人知,云姝小时候,在顾家寄住了很长时间。
顾淮安想起小时候明明是那么活泼可爱的小女娃,天天跟在自己后面,一声声甜甜地叫哥哥。
回到云家后,也不知都是经历了什么,成了如今这性子。
看着已经再次成了冷漠面容的云姝,他的心里泛起一阵阵难受。
云姝没有错过他眼里的怜惜。她向来是不需要别人的这些感情,但若是顾淮安……她并不讨厌。
即使她知道,顾淮安善良又正直,对她的好,就像是哥哥对妹妹的照顾。
“听说顾太医定了亲?”
顾淮安还在写方子,听了她的问话不知怎么的顿了顿才答:“正是。微臣父母年事已高,就盼着臣早日成家。”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解释这后面一句。
云姝在顾家的时候,顾家爷孙三代,都是将她捧在手心地宠。她也知道,虽说顾家二老性情豁达,但顾淮安这个年纪了还不娶亲,他们心里也该着急的。
“是该如此。”
她这么说了一句便未再言语。顾淮安看过去的时候,只见她已经重新拿起了书看。
那是一本医书。
顾家的老太爷是行医的,不过生的儿子个个争气,考取功名,只有孙子顾淮安,打小便对医术感兴趣,跟着爷爷学习医术。
自然,还带着云姝这个小尾巴。
她到现在……还会看吗?
顾淮安写好了方子后,宫人拿了下去,他也该告辞了。
“皇后娘娘,臣告退。”
云姝还是那句未变的嗯,与他来时一样。顾淮安走到宫殿门口,却又停了下来。
不一样的,他想,皇后最后的心情,像是不太好。
云姝将杨珩的小美人狠狠罚了,杨珩自然也知道了。
她关禁闭,杨珩能把人家放出来。她掌掴,杨珩却是还不回来的。
最后只是给丽嫔赏赐了不少东西便就此了之。
经此一事后,丽嫔倒是学乖了,大概也看出来了,云姝就算是将自己真的搓拿揉捏,她自己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
意料之外的是,她再去见云姝时,那人还是表情淡淡,翻了翻她抄写的宫规才道:“你最近好好养伤,就无需过来请安了。”
丽嫔微微一愣。
她还以为云姝会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羞辱自己一番才是,可她当真就事毕不再提,更遑论记仇、报复。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
她老老实实道谢。
美人的脸还肿着,两边都是,模样有几分滑稽。
云姝又让赵嬷嬷给她拿了一瓶活血化瘀的药膏,自己罚也罚了,总不好让杨珩的小美人破了相。况且后宫之中想要争宠,脸到底是重要的。
丽嫔走时,原本藏在眼里的恨意,已经在接二连三的呆愣中消散了不少。
确实是个天真烂漫的,云姝又想了一遍。
这个季节桂花开得正香,宫人们也采摘了几支,云姝拨弄着花瓶里的花朵。
赵嬷嬷看她一直摆弄,讨她欢喜般地开口:“皇后娘娘若是喜欢,让下人再摘几支过来吧。”
这让云姝的动作顿了顿,放开了花束。
“开在园里就好。”
不动声色的模样让赵嬷嬷觉着方才都是自己的错觉了,低头应了一声是。
皇帝再去丽嫔那里的时候,已经隔了几日。
丽嫔的脸已经消肿了许多,见了他便欢欣雀跃地飞奔了过去,也不管礼节什么的,径直扑到了他的怀中。
“皇上。”
怀中的女人,抬眸看着自己。
脸上虽然还带着肿意,但已经不影响她的美貌了,反而使那如怨似诉的目光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自她被掌掴以后,皇上就只来了一次。
丽嫔心里要说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只是她再傻也知道,哪里能真的怪皇上?便只拿着这眼神来诉说委屈,只盼着皇上心里多几分内疚。
杨珩的手摸上了她的脸。
“好得差不多了。”
“是啊,”丽嫔心直口快,“皇后娘娘给的药膏还挺好用的。”
杨珩凤眸觑了觑,眼里意味不明:“皇后倒是……大方。”这药膏,他这会儿也认出来了,可稀有着呢。
丽嫔觉着哪里不对劲,明明是自己诉委屈的时候呢!怎么就成了夸皇后?
“皇后娘娘是大方,”她也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所以聪明地顺着杨珩的话说,“臣妾就小气,那是因为臣妾喜欢皇上,就想黏着皇上,就看不得皇上宠爱别人。”
这话若是让旁人听了,该打上善妒的名号了。
但是丽嫔进宫前,乳娘便教过,适当地任性、吃醋,反而会让男人觉着自己在乎他。
事实上丽嫔也是真的在乎他。
她眼里的爱意毫不掩饰,带着小女人的娇憨与任性。
但她不知道,杨珩这会儿,不期然地想起了另一张脸。
若是那张脸上出现这样的动情与倾慕……光是这么想想,身体仿佛已经窜起了火苗,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熊熊燃烧。
“皇上……”丽嫔娇柔地叫他,声音妩媚得出水。
然而杨珩已经收回了放在她脸上的手。
“今日是要去皇后殿里的日子,改天吧。”
丽嫔的小脸已经耷拉下来了,但她也知道,皇上每月必须有几日留宿凤仪宫,是历来的规矩。
终是不情不愿放了人。
云姝已经提前沐浴更衣了。
因是侍寝,也不需再费心思装扮,半烟看着一身白色纱裙、仙气飘飘的皇后娘娘。
她未施粉黛、未梳复杂的发髻,乌黑的头发自然地垂在身后,原本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的,如今更像了,清冷的目光扫过来时,明明也没有慈悲,却让人觉着这是度化世人的菩萨。
谁能让这位仙子沾上世俗的欲/望呢?
半烟心里闪过了这样的念头,连她都想看看,娘娘眼里有情,是怎样的模样。
“皇上驾到!”
屋外太监刺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很快,皇上就出现在了殿上,半烟行过礼后便识趣地退下了。
云姝还跪在地上,没有杨珩的命令,她还不能起。但若说是比起接下来的事情,她倒是不介意多跪一会儿。
她没有看但也能察觉,杨珩坐到了床上。
“过来。”
良久,他的声音才终于传来。
不管心里如何想,云姝却没有半分迟疑便起身走过去。喜欢也好,讨厌也罢,她都不能在脸上或者行为中,表现出来分毫。
她在床的不远处站住了。
当真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杨珩似乎是气笑了,他的唇角上扬着,眼里却是冰冷的。
云姝顶着他的目光,依然岿然不动,甚至在杨珩猛地将她拽得跪倒在床边时,她甚至还暗自分神想着下一次要在这地上铺得厚一些。
着实是有些疼。
直至她被男人拽住头发按在下面时,她那始终平静的脸才终于有了裂痕。
云姝知道,杨珩向来对折辱自己很是感兴趣。他似乎十分喜欢看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但也鲜少……用这样的方式。
“朕今日舍了丽嫔来这里,也算是给你扳回一局,”杨珩懒洋洋的声音里,难得带着不加掩饰的欲念,“皇后可不要让朕失望。”
他原本拽着云姝头发的手,变成了轻抚她的脸。
这个长得面容俊朗宛若贵公子的男人,却有一双带着老茧略显粗糙的手,摩挲在皮肤上时,带来不容忽视的触感。
原来是从丽嫔那里来的,所以反应来得这么快?云姝想着。
兴许是在那里已经调情过了。
这个想法,让她的胃开始隐隐上逆。
可她到底是依旧顺从了,这是她这些年得来的经验了,若想安稳结束,只能不给一点反应。
否则就随了杨珩的意了。
一觉醒来,杨珩已经离开了。
其实时辰还早,但杨珩自继位以来,向来勤勉政事。
云姝自己穿上了里衣,遮住被他折腾出来的各种印记后,才唤下人进来。
她站在那里,任由下人更衣,视线看了一眼禁闭的窗户。
“将窗子打开。”
赵嬷嬷犹豫了一下。
“娘娘,这秋里天冷了,还是……”
云姝没说话,她不说话就是坚持的意思,赵嬷嬷也不敢真的反抗她,所以到底是走过去,将窗户打开。
冷风吹进,让那一室残留的糜烂之气消散了不少。云姝嗅了嗅,隐隐闻到了桂花的香气。
心情却没有好上多少。
照例是应付了一群莺莺燕燕后,云姝靠在桌上,难得露出几分疲惫。
“来人。”
赵嬷嬷赶紧上前:“老奴在。”
“本宫身体有些不适。”
赵嬷嬷一听她不舒服,自然也紧张起来:“是,老奴这就去请太医。”
云姝继续靠在那里闭目养神。
太医院太医不少,但她向来最为信任顾淮安,皇宫这个地方,身体原本就是极为重要又私密之事,轻易不会更换大夫。所以云姝并不担心来的不是他。
她鲜少这样的。
此刻她就像是喝了一碗苦药般满嘴苦涩,莫名地非常渴望一颗糖。
但来的不是顾淮安。
“皇后娘娘,顾太医今日告假,不能前来。”说话的人年纪不大,三十有几的样子。
他也是撞了好运,方才太医院正好只剩了自己,才有了这个机会。
若是能得到皇后娘娘的青睐,一举成为她的心腹,那就前途不可限量了。
“顾太医告假,似乎是为了他的未婚妻。”
没忘记说两句顾淮安的坏话,看吧,他是为了一个女人置正事不顾。
说完后,他壮着胆子往上看了一眼,对于来的太医换成了自己,皇后似乎没什么异议,很是随意地说了:“那就你来吧。”
皇后没什么不适,说是头晕,但脉象也没什么问题。
及至最后,她突然问了句:“本宫多年未能育得子嗣,依孙太医来看,有什么问题吗?”
孙太医心瞬间成了明镜。
原是因为子嗣,他也不敢随便说,只斟酌着用词。
“皇后娘娘的身体是没有问题的,子嗣一事也急不来,且这种事心情也是至关重要的,若太过在意,兴许会适得其反……”
他宽慰了一番,大概意思就是这事得靠运气,让皇后放宽心态。
云姝坐得端庄,其实没怎么注意听。
她怎么可能会有子嗣?先皇想方设法不让云太后生子,杨珩又怎么会让她生孩子。
虽然作为皇后,不需要服用避子汤,但杨珩有的是其他办法。
云姝也不介意。
她问这么一句,只是为了给自己召太医找了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也是为了跟云太后表个态。
太医絮絮叨叨说完了,她便挥手让他退下了。
这消息,自然是马上传到了杨珩那边。
听到云姝问了子嗣的事情,男人的表情有些莫测,抚着手上的扳指不说话。
“皇上,切不可让云家留下子嗣。”
一旁的心腹劝告。
他虽然这么说,但其实心里也犯嘀咕,这么多年,皇后的感情从来藏得深,也许只有偶尔这种时刻,才能窥探一二。
只是她代表的也是云家的利益,怎么可以有子嗣呢?
“朕知道。”
杨珩这么说了一句,低沉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皇帝需要在凤仪宫连宿三日。
今日他再去的时候,云姝觉着男人似乎是比昨日温和了,也没有直奔床上,反而坐在贵妃榻上,闲聊般地提起:“这个手镯,见你戴了许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