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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皇后不干了—— by鸽子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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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但是云姝,如果下次再受伤,我就要以我的方式来做了。”

杨珩去太后殿里的时候, 远远就听到了笑声。
这种笑,一般只有长乐公主在的时候才有的。宫人要给他请安,被他一个手势制止了。
果然,一进去, 就见着依偎在云太后身边的长乐公主, 也不知在说什么, 而云太后更是难得地露出真心的笑意。
他进去后, 还是长乐公主眼尖地先看到了, 马上弹跳起来,开心地招呼:“皇兄!”
杨珩噙着一抹笑:“瑶瑶好久没来宫里了,母后可是想你得紧。”
自看到他, 云太后脸上的笑就淡去了许多。她虽然不至于对杨珩摆脸色,但显然,还是恼怒他对云姝的惩罚的。
“我这……”长乐原本是想辩解两句的,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小脸一下子沮丧得垮了下来, “反正就是忙嘛。”
杨珩笑笑没说话。
长乐公主的事情他自然也知道。要说云太后对这个唯一的亲女儿,当真是宠得无法无天。
当初她要嫁的小侯爷另有心上人,她便暗里赐死了那无权无势的小姑娘, 逼着对方娶了长乐。
成了亲后,毫无疑问,自是一堆的不愉快。
这事也有杨珩的推动,他可不乐意看到云家又增添一份势力,所以其中的弯弯曲曲也是知道得清楚。
他知道,长乐公主却是不知。
杨珩跟云太后请安过后便坐下了, 在一边颇有耐心地听着长乐向云太后诉苦。
然而云太后一动怒, 她又忙不迭地说着那小侯爷的好话。
听得杨珩想发笑。
也不知这毒妇是怎么养出这么个不谙世事的女儿的。
但凡态度强硬一点, 由着云太后压一压,他们哪里敢这么对她。无非是仗着长乐偏袒罢了。
云太后也是怒其不争:“不过一个男人而已,值得你这样?”
“母后不知!”长乐一派天真,“总有一天,他会发现我的好,发现他爱的人其实一直是我。对那个女人的惦记,不过是执念错觉罢了。”
小姑娘也是话本看的多了,更不知那小侯爷心上人是被云太后逼死的,心思简单得不像话。
本是再蠢不过的话语,连云太后都是气得不想理她了。杨珩却微微一窒。
云姝的变化,好像是从唐旭回来开始的。
她原本就是一滩死水,没有任何波澜,没有任何激情。可是唐旭回来后,她就在一点点地改变。
她为什么喜欢自己?
杨珩知道,因为十二岁那年,她被困绝望之中时,是自己率先闯进去的。
杨珩从不会怀疑云姝的爱,这一刻也茫然了。
爱情是从这里开始的,但凭这个就够了吗?
论亲密,其实是她和唐旭更亲密的。论了解,也是唐旭更了解她,唐旭更能调动她额外的情绪。
不止云荼是特别的,唐旭也是。
云太后不是也觉着他们关系好吗?连云荼,都以为她喜欢的是唐旭。
杨珩突然觉着了一股冷,从脚底升起,直窜天灵。
会不会从一开始,这就根本不是爱。只是云姝被感动蒙蔽了,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如今……她是不是发觉,自己真正喜欢的,其实是唐旭。
仅仅是猜测而已,他的心里已经升起无法抑制的戾气,和一丝心被攥紧的恐惧。
以至于长乐公主转头看他的时候,被他眼里的阴鸷吓了一跳。
“皇……皇兄?”
察觉到太后也看过来了,杨珩迅速收敛了感情,只留着残余的怒意。
“你也是不懂事,”他像是一个真正的哥哥一般,带着关心地责备,“你堂堂一个公主,他们敢这般欺负你,就是不把皇室放在眼里!朕……”
“皇兄皇兄,”长乐以为他是真的为自己动怒了,赶紧过来扯着他的衣袖打住他,“其实也没有,我就是太生气了,说得夸大了些。”
她虽然怕皇兄真的生气了找自家夫君麻烦,但心里还是因为皇兄为自己不平而开心。
“对了,听说皇兄宫里进了一位跟云荼姐可像的女子,是真的吗?”她赶紧转了话题。
“是有些相似。”云太后答了她,“你与你云荼姐感情好,若是想去看看,也可以看看。”
她们母女俩一说起来,杨珩便不着痕迹收回了自己被长乐扯住的衣袖,也顺带掩饰住了眼里的嫌弃。
此后便是杨珩看着那母女俩话着日常,他的心却早已飞走了。
禁足的另一个好处是,云姝将自己买来的那本医书,完全抄写完了。
抄写也是思考的过程,她觉着自己收获良多,也愈发惋惜这本只是上册。
最后一个字结束,她将毛笔放在了一边的笔架上,等着这页的墨迹干涸。
直接送予顾淮安太过显眼了,哪怕不是什么引人遐想的东西,就算自己以赏赐的名义,说不定也会给他带来麻烦。
所以她一早就决定赏赐给太医院。
顾淮安是太医院的太医,还是她的心腹,自然就有机会看到。
想到那个书呆子医痴看到这个后会露出怎样的笑容,她的心就不自觉软了下来。
宫里的日子暗无天日,这些隐秘的快乐,是难得能让她舒心的事情了。
杨珩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烛火下,云姝过于温柔的眉眼。那温柔不同于云荼的如水,带着她独有的寒意,又格外地勾人。
杨珩站立了好半晌。
他跟顾淮安其实是一样的,热衷于在那张冷漠的脸上看到不一样的表情,但前提是,那不一样是为自己绽放的。
所以每当云姝在他身下被撕碎那一层清冷时,他总会不可避免地失控,失控于灵魂的震颤,以及自己独特地位的证明。
还好那种时候总是少的,所以他大部分时候都能保持理智。
可如今,当这样的柔和出现在云姝身上时,杨珩感受不到半点的喜悦。
是因为唐旭吗?他控制不住自己这样想,毕竟,她总会因为唐旭而不一样,从以前开始就是了。
杨珩的心狂躁涌动得就像被蚂蚁在啃噬,又痒又疼。
云姝终于察觉到了空气里弥漫着的异常,抬头去看,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那里阴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杨珩。
为什么没有人提醒?
她的心里划过这样的想法,但面上并不显,只是淡定地合上医书,起身行礼:“参见皇上。”
杨珩将手别在了身后以掩饰住攥紧的拳头。
她方才的温柔,在看到自己的时候,都消失不见了。
明明恼得不行,杨珩脸上却还是挂上了漫不经心的笑。他上前两步,伸手将云姝扶了起来:“皇后免礼。”
云姝原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若真是如此,她倒还放心些,至少说明杨珩是在乎汀兰的。但是这会儿男人语气温和,又亲自扶她起来,反而让云姝摸不透了。
云姝起来了,杨珩的手也没拿开,而是顺势从手臂下滑,握住她的手,大拇指的指腹在她的手背肌肤上有意无意地划过。
云姝瞄了一眼两人相牵的手,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帝王绿的翡翠扳指更是增添了几分贵气。但也还是让她皮肤不适地仿佛起了疙瘩。
他就这么牵着自己,往里走几步坐了下来。
这着实有几分不对劲。
“听说前日在母后殿里,你受了罚?”
杨珩开口询问,即使坐下了,他的手还搭在云姝手上。
云姝也不是没有被他牵过,也不知怎么的,只有这一次,想挣扎的心尤为强烈。
她敛了敛心神。
“回皇上,臣妾失德,接受母后的教导也是应该的。”
她说的时候,手不自觉往回缩,却被杨珩握得更紧了。
失德不失德杨珩根本不在意,他巴不得云姝嫉妒。但是以他对云姝的了解,这个人是不可能因为嫉妒做出这种事情的。
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男人掀开了她的衣袖,露出她受刑的地方。经过这几天的药膏涂抹,那里只留下浅浅的红色印记了,看得并不真切。
他知道云姝受了罚,自然也知道,是唐旭及时出现,才避免了更严重的后果。
熟悉的烦躁再次涌了上来。他原本应该无所谓的,应该胜券在握,他唐旭不论做什么,云姝都不会心动。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他甚至在想着,去阻止的人应该是自己的。
带着薄茧的手又往上移了移,摸到了那条伤疤上:“朕那里有西域最近刚刚进贡的药膏,赶明儿送来给你试一试。也免得你看了这想起不好的。”
话音落了,果然看到云姝微微变冷的面色。
云姝觉着杨珩不是怕自己想起,而是生怕自己想不起来,她收回了手:“多谢皇上关心,只是这么久了,想来也去不掉了。”
这事对于云姝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好回忆。
她那时候性子太拧了,大约也是因为在顾家被宠坏了,不懂得曲意迎合。其实只要拖一拖时间便可,偏偏自己不服软。
如今想想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个地方,多的是想象不到的手段折磨。
“试一试也没什么坏处。”
杨珩确实是故意的,他就是要提醒云姝,唐旭做过什么。
可意识到这个的时候,他也更烦躁了,这是在干什么?像那些深宫妇人一般争宠献媚吗?
云姝只是默默将衣袖放了下来,盖住手臂,同时也瞥了一眼杨珩阴晴不定的面色。在心里思索着他这样反应的原因,突然听杨珩淡淡来了句:“时候不早了,歇息吧。”
她眼里有一瞬间的呆愣。
他也要歇在这里吗?自己不是正禁足吗?他不问问兰婕妤落水一事吗?今日也不是特殊的日子吧?怎么会……?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抗拒流露了出来,杨珩起身后又侧头去看她,眼神似乎是在问:“不愿意?”
云姝心思百转千回,面上也分毫不显,一如既往地顺从着,慢吞吞站了起来。
“臣妾伺候皇上更衣。”她低眉垂眼,一边将手落在了他的腰上,从腰带开始松解,一边心里还在想着,这是需要侍寝吗?太过突然了,她连心理准备都没有。
手移到男人胸前时,她能察觉到杨珩的目光灼热了几分,这反应她不陌生,于是刻意地没有抬头对视,手上的动作也快了些,只想快些结束。
衣带刚解开,手突然被抓住了。
“皇后这么急做什么?”杨珩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云姝及时调整着眼里的情绪,果然,下一刻就被杨珩勾着下巴抬头,一个带着丝丝酒香的吻落了下来。
杨珩看着下方闭着眼的女人。她顺从地任由自己在嘴里攻城掠地,轻颤着的睫毛泄露了几分紧张,似乎不管亲密过多少次,她的反应始终是如此青涩,女人的手指还抵在自己胸前,被衬得纤细又可爱。
杨珩呼吸加重了几分。
他现在,撼动不了云家,也动不了云姝,连知道云太后在安排她接近唐旭,都只能忍着。
等到他握住了大权,云姝必然不能再为后,他就将这个人锁起来,日日只能看到自己、仰仗自己、依赖自己,不会再去念着别人。
这样的想法,让杨珩血液流动得似乎都快了,吻得也愈发沉迷,仿佛已经看到那天的到来,从头到脚涌起难言的兴奋。
他想要完全的掌控,至少不是像现在这样,明明是在自己怀里,依旧是若即若离。
云姝快要喘不过气了,杨珩凶猛得像是要夺走自己所有的呼吸,不仅是亲吻,禁锢在她腰间的手也在收紧,用着几乎要将她折断的力度,将自己按在他的怀里。
“唔……”窒息感让云姝不得不反抗,用力地去推。
然而那高大的身躯不仅纹丝不动,还在退出之际,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云姝狠狠皱眉,她已经尝到了血腥的味道,可也不能开口责怪,只能在杨珩的禁锢下,靠在他身上尽量小声又大口地呼吸着。
也就没看到男人眼里闪烁着的奇异的光。
最后是杨珩带着她躺到了床上,云姝自知今晚是躲不过了,麻木地躺下。
身上一重,是杨珩将被子给她盖上了一半。
云姝垂眸,看看身上的被子,又侧头去看杨珩。
杨珩也躺下了,安安分分地没有要做什么的意思。见云姝看自己,微微扬起眉,带着戏谑:“怎么?皇后是在期待什么吗?”
云姝也不知自己是该回答期待还是不期待,索性闭上了眼睛。
她难得露出的窘迫,让杨珩笑容进了几分在眼里。
她并不热衷于这事,动情非常不易,杨珩知道,甚至私下里问过相关的人,只说有些人天生确实如此。
如此说来,倒是中了药的那晚……察觉到身体因为回忆起了变化,杨珩迅速也闭上了眼睛,再想,就不只是单纯的睡觉了。
这种只是单纯同床共枕的经历着实罕见,云姝听着旁边的呼吸声逐渐均匀绵长,还是绷紧着弦清醒着。躺得板板正正,手也老老实实放在胸前,一下也不动,直到后半夜方才有了睡意。
这边她刚迷迷糊糊地睡去,身边的人就睁开眼了。
杨珩侧头去看。
因为睡着了,她躺得已经不规矩了,正背对着自己蜷缩着。男人坐了起来,勉强能看到小半张侧脸,是很少见的放松。
她从没有对谁卸下心防。杨珩想着,这也正常,从她的处境来看,没有人是值得信任的。她当然应该这样。
只是杨珩想起了方才进来时,看到的那个柔和的云姝。
他下了床往桌边走去。
云姝方才坐着的位置上,只有医书,他拿起翻了翻,杨珩对这个没什么研究,只认得云姝娟秀的字迹。
他往灯下走了走,借着烛火,将那本医书从头到尾粗略地翻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就只是一本医书而已。
杨珩松了口气,又不由嘲笑自己今日这是怎么了,就因为长乐的无心之话,患得患失得不像自己。一个唐旭又如何?收拾完了云家,便是唐家。
他掩下眼里的厉色,将医书合上后放回了原处,才回到床上。
云姝还维持着蜷缩的姿势。
杨珩伸手过去,原本是想牵住她放在胸前的手,可转念一想,她睡得也不深,大概自己刚放上去,她就会醒。于是又放在了身侧,压住了她衣袖的一角便躺下了。
浮躁了一天的心,在熟悉的气息里终于慢慢安定下来。
云姝对着镜子看着被咬破的唇,想了一些方法来遮,奈何都没什么成效。涂了胭脂后倒是更显眼了,她又擦掉。
圣旨便在这个时候来了,解除了云姝的禁足。
“谢皇上隆恩。”云姝领旨谢恩。
李公公颁了圣旨马上去将她搀扶起来。
“哎哟皇后娘娘,可让您受委屈了。”
云姝不冷不热地应了几句,才让人将他打发了下去。
宫里的下人们都是抑制不住地开心,连赵嬷嬷都觉着这莫不是皇后的什么手段。这一个禁足,反而让帝后两人关系更融洽了。
只有云姝压下了心里的一口气,她还以为能清净一段时间了。
太后特意谴了人将她请了过去,又盯着她唇上的伤口看了一会儿,面色有几分古怪。最后叹了口气:“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以后哀家就不多干涉了。这次是哀家做得欠妥了。”
她倒是难得认了错,还赏赐了云姝不少。
云姝大部分时候是沉默的,也没说有想法的不是自己,而是杨珩。
想把自己置身事外还真是不容易。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有下人来报说唐将军和云将军来了。
云太后的眼神又变得微妙了。之前唐旭有俩月没来了,她还以为是跟云姝闹掰了,结果上次吃完了火锅后,又活络了起来。
她开始觉着,自己这个侄女的魅力,许是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大一些。
“让他进来吧。”
两个同样身姿颀长的男人并肩着走了进来,云麒的长相要斯文一些,唐旭就带了些凶相了,尤其是那双眼睛定定地望着人时,会让人觉着自己是被盯住的猎物。
“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两人一同行礼。
“免礼。”太后笑,“可是有些时日不见云麒了。”
云麒讪讪地笑笑。他是被唐旭给拉来的,他毕竟是唐家人,没事总来太后这里也说不过去,云麒就不一样了,他可是太后亲侄子。
他对唐旭非常钦佩,唯独感情这个事情,着实是……
如今也只能当做浑然不知,与云太后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云姝在唐旭落座往这边看的时候,就借着手绢擦嘴的动作将唇掩了掩。
她那向来比较准的直觉告诉自己,这样会少一些麻烦。
云太后又突然向唐旭问起了他的父亲:“唐大人听说病了几日了,如今身体如何?”
“没什么要紧的。”
唐旭原本是随意搪塞两句,视线流转间,突然瞥到了云姝唇上的咬伤。
他的目光一瞬间凝滞在了那里。
哪怕未经人事,唐旭也是见多识广了,哪里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他眼睛眯了眯,一如那晚过后,杨珩明晃晃带着脖子上的吻痕出现一样,唐旭察觉到了那个男人宣示主权般的行为。
名正言顺地。
他如今的心境不知何时变得不一样了。
所有的认命,都变成了不甘。
她应该是自己的!唐旭的目光一点点沉下去。在这一刻,他摒弃了所有自欺欺人的矜持、君子风度和伪装,遵从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她迟早是自己的。
男人骤然冷下来的气场,已经让谈话继续不下去了,云姝觉着男人这会儿就像是随时要冲出去咬人的疯狗,眸子里透着一股疯狂。
云姝一直待到了他们告辞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往外走。
殿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
一同出来的下人里,半烟是最沉不住气的,下意识惊呼了一声:“下雪了!”
其他人虽然没叫出来,也是露出惊喜。
这是今年的初雪,纷纷扬扬的雪花在空中打着转落下,落在地上转瞬融化,只有屋檐上积了少许。
还是赵嬷嬷发话:“快去给娘娘拿件大氅披上。”
“不必了。”云姝自己接过伞,手一挥,“只是小雪。你们不必跟得太紧。”
她向来是个固执的,赵嬷嬷有心想劝,可见她已经走前边去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带着其他人远远跟着。
云姝的目光透过重重雪花,空洞得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又是一年了。
因为当年离开顾家,也是这样的雪,她的年,就以这雪为计了。
她原本就是清清冷冷的,如今站在这雪里,几乎要与那纯净的雪融为一体。哪怕穿着艳丽华贵的宫装,也让人觉着飘渺。
直到前方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云姝的眼睛才一点点回神。
是还未出宫的唐旭。他一身寒意,方才在殿中时就有的戾气与疯狂,还未完全散去。
是故意等在这里的。
见了云姝,他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见过皇后娘娘。”
“唐将军怎么还在此?”
“想起方才有东西尚未交给太后娘娘,这才折返。”
蹩脚的借口。
但是在不远处的下人看来,两人倒像只是客气的招呼而已。
云姝点头后就要离开,却听着唐旭低声问了句:“娘娘,您没有反悔吧?”
他们的交易,乍一看,是唐旭完全的主导,毕竟权利都在他的手里,云姝什么也没有。
可实际上,只有唐旭知道,方才自己唯一能盖过嫉妒的心情,是对于云姝反悔的恐慌。
她与杨珩越恩爱,自己就越害怕。
云姝本就对云家没有感情,若是再与杨珩恩恩爱爱,还会想走吗?那自己算什么?
哪怕是此刻,他是如此害怕云姝下一句话便是,我不走了。
他话中的小心,让云姝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毕竟见他随时要咬人的模样,还以为是要来责问的。
沉默了片刻后,她才回应:“唐将军,本宫想再加一个条件如何?”
哪怕她再加一百个条件,唐旭也是愿意的:“娘娘请说。”
“等离开这里,我想开一个医馆。”她语气带着些许缓和,目光飘渺,就像是看到了彼时的光景。
唐旭微证,意识到她在设想以后,他胸口的郁结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难以抑制的悸动。
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个好字。
云姝只能看到他黑潭一样的目光里,迸发出光亮。甚至露出了几分害羞,她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想到了哪里,但目的达到,便平静地点头后错身离开,留着在原地目光深沉的男人。
唐旭还没回过神。
是的,以后,他与她的以后。
开医馆,自然是可以的。自己学会了煎药,也认识许多草药,搭手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他身体好,还能试药呢。她不就喜欢这样吗?
男人的愉悦并没有表现出来,眼的光却经久不灭。
疯狗脖子上的绳子被拉了拉,獠牙摩擦后,又乖乖躺回到了主人的脚下。
就让杨珩炫耀吧,他得意不了多久了。
作者有话说:
女鹅:虽然但是,我会画饼啊

云姝解了禁足, 这宫中大权自然就重新回了她手里。
这让良妃着实愤恨不已,皇嗣还没着落,刚到手的大权也没捂热乎就要送出去。
“娘娘,”旁边的嬷嬷劝解, “唐家与云家毕竟是一条心……”
话没说完, 就被一声刺耳的瓷器破碎声打断, 是良妃将茶杯扔了出去。
“什么一条心, 不过就是让唐家做他们忠诚的看家犬。”
嬷嬷被她怒气冲冲的模样吓了一跳, 四周看没有旁人才放下心。
“娘娘……”
良妃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是自顾自面目狰狞地说着:“人往高处走,没人会甘愿屈居人下。唐家差在哪里了?”
发泄过后, 她又沉默下来思考着。
这是选择,也是机会。
她得跟唐旭谈谈,只要她这个弟弟支持, 等云家没了, 后位除了自己, 还能是谁?
出了禁足,云姝做的另一件事情是去看望汀兰。
殿里宫人们跪了一片,却不见主人来迎接。
“皇后娘娘, ”跪着的宫女额头上都沁出了薄汗,慌张地解释,“兰婕妤卧病在床,怕病容冲撞了娘娘,正在整理仪容。”
云姝没有应答。
她踱步到了案牍前,上面摊着一张纸, 拿起来看了才发现写的是一首小诗。
字迹勉强也算工整, 至少对比进宫之时, 是进步了许多。
云姝端详的时候,兰婕妤终于从里间姗姗来迟。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她面色苍白,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徐徐跪下行礼。
这样病弱的模样,反倒是更像云荼了,引得云姝也多看了两眼,旋即又收回了目光,及至将手上的纸放下,也没说起身的话。
“皇后娘娘,”汀兰先沉不住气,“臣妾大病初愈,还请……”
“兰婕妤无需解释,”云姝开口打断,“推你下去的是本宫,哪里能不知道你的病?”
这有恃无恐的模样,让汀兰忍不住暗地里咬牙。原本那天皇上罚了她禁足,自己还沾沾自喜的。没想到转眼就被放了出来,如今还这样堂而皇之地羞辱自己。
云姝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目光扫过站在后边的一堆下人后,她对着赵嬷嬷开口:“都下去吧。本宫有话要单独与兰婕妤说。”
赵嬷嬷自然是没意见的,汀兰宫里的下人虽然担心主子,但也不至于忤逆皇后,于是也跟着下去了。
屋里一时间只剩下了两人。
云姝没有开口的意思,汀兰跪在那里觉着憋屈,又不敢起身,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先开口:“皇后娘娘当日为何……”她想着那天云姝奇怪的笑,停顿了片刻,明明是问罪,却无法硬气起来,“为何要推臣妾?”
“本宫不是说过了吗?你那蹩脚的演技,骗不过皇上的。本宫是在帮你。”
汀兰大概是被她的厚颜无耻惊住了,满眼都是不信。
云姝越发觉着,云家将她送进宫里太早了,如今还要自己来调教。
“兰婕妤,”她不再坐得那么挺直,身子往后边靠了靠,“你知道,后宫女人,争的都是什么吗?”
汀兰一愣,想也没想便回答了:“自然是皇上的宠爱。”
她回得理所当然,这么多女人争破头的,不都是这个吗?
云姝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透过殿门,落在外面的红墙之上。
“忤逆皇后,”良久,她才终于出声,“轻则禁足,重则掌掴、杖罚。这个轻与重,看的是本宫的心情。推你下水,本宫不过几日就能出来,如今在这里,本宫可以坐着,你却要跪着。”
“兰婕妤,后宫之人,追逐的,大多是权利。自身的权利,家族的利益。而皇上,就是权利的本身。你我同出于云家,若你想要的就只是皇上,我们的目标并不冲突。所以,本宫可以帮你。”
汀兰愣了好一会儿。
她是从平民中来的,对于权利的争夺并不敏感,只是怀着对杨珩的一番爱意,如今听到这话,自然是反应了好一会儿。
云姝还是第一次跟人说那么多的话。
她将手放上了一边的茶杯上,还没端起,就听汀兰问她:“那皇后娘娘不喜欢皇上吗?”
云姝扫了她一眼。
那眼神让汀兰觉着自己似乎是问了什么愚蠢的问题。
“出嫁从夫,”云姝回应,“皇上是君也是夫,本宫的感情,自然都属于皇上。有什么问题吗?”
汀兰觉着自己要被说得迷糊了。
所以,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但她也静下心来想了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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