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皇后不干了—— by鸽子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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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让出了位置。
那位大少奶奶也是,端着水盆站去了一边。
云姝细细把了脉,脉象晦涩,像是瘀血日久,诊断看起来倒是明确。
她沉默有一会儿后,站起了身:“哥哥你来看吧。”
顾淮安听了她的话,便依言上前。显然也是得出了同样的结论,想着云姝是没兴趣才交给自己。
“在下想要试一试针灸,只是需要些时日。”
“这不要紧,”小厮笑,“大夫您什么时候来都可以的,”他就知道,果然看病的还是这位男子,“或者我们府上也能提供住处的。”
“那倒不必了。”顾淮安拒绝了。
他知道云姝不习惯住在别人的宅子里。
出府的时候,他们在路上遇见了张府的夫人。
比想象中要年轻许多,长得很美,但气质太过咄咄逼人。
听完几人的身份,张夫人面露不屑:“又是从哪找来的江湖骗子。”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顾淮安说的。
“夫人,”张诚赶紧辩解,“这是我曾经说过的那位神医。”
张夫人也注意到了张诚指的是云姝,眼里的不屑更浓了:“那便认真治吧。治不好,张家可是不会付钱的。”说着就带着人离开了,远远还有声音传来,“真以为张府是谁都能宰一刀呢?”
张诚一阵尴尬,一直道歉,等出了府,趁着四下无人,才小心地跟他们说:“这张夫人是张老爷的续弦,非公子的亲生母亲,”说罢摇摇头,“你说,对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的人,能有多上心?所以神医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云姝当然不会放在心上,她有些倦了。
一行人暂时住进了客栈。
因为已经开始显怀了,云姝行动也渐渐不便,顾淮安计划着便在这里待到她把孩子生下来。
他托张诚找的住处,张诚很快就办好了。
一处带院子的小宅子,十分僻静,且干净又整洁。云姝也挺满意的,顾淮安当即定了下来。
入住后是顾淮安与阿青一起打扫整理,只让云姝在已经收拾好的房间里看书。
听到窗台处传来异动,云姝走过去,将窗户支了起来,一抬起,就看到了顾淮安站在窗前。
大概是为了干活方便,他没穿平日里书生装扮的长袍,而是农夫样的短衫长裤筒靴。儒雅中带了几分粗矿,倒是新鲜。
云姝多看了几眼。
顾淮安以为她是在看自己手中的花,笑着将花盆放在了窗台上。
“方才在街上见有人卖,便买了两盆。放在这里,你看了心情也能好一些。”
他将那两盆花摆好。
云姝的目光这才从他的脸上转向了花盆。
大红色的山茶花,开得正艳丽。她伸手摸了摸柔软的花瓣。
看了眼还在忙活的阿青,又看看顾淮安额头上的汗珠,她低声开口:“你们辛苦了。”说罢递过去一块手帕,“擦擦。”
顾淮安没有立刻去接。
这块手帕他看着眼熟,是云姝常用的,雪白的帕子在那素静的纤纤玉手上,更显得一尘不染。
他其实是有些舍不得用来自己擦汗的。
但那微微弯曲着的手指,又勾得人心痒。等回过神,他已经身体微微前倾:“我的手脏。”
天生儒雅温润的男人,哪怕是做这种撩人的事情,也依旧干净内敛。他的耳尖因为不习惯说这样的话而微微发红,眼睛却因为期待而明亮。
“姝姝,帮帮我。”有些哀求。
顾淮安的头发随着他弯腰的动作低垂下来,丝丝缕缕拂过云姝的手指。
云姝指尖动了动。
长进了,实在是长进了,她心想着,半晌还是抬起了手。
顾淮安心里可没看起来那么淡定,他正心跳如雷地等着云姝下一步动作,冷不丁听到一声响亮的吆喝:“顾大夫!”
他一愣,下意识转头去看,是来贺乔迁之喜的张诚,手里提着水果、蔬菜、肉食之类的。
还没回应,便听一声咔嚓声音。
顾淮安头转过来,面前只有被关上的窗户。
他苦笑,云姝向来不喜跟人接触,她感兴趣的真的只有医术本身,而不是生病的人。
哪怕是张诚,除了最开始的问话,她也很少搭理了。
压下那一丝遗憾,他过去招呼客人了。
小院隔音差,云姝睡到了躺椅上,能听到外面顾淮安交谈的声音。
他其实跟自己,真的不一样。云姝心想。
顾淮安一连几日都在为张公子施以针灸。今日也是一早就不在家了。
春五月,天气已经渐渐暖和了。
院子里被顾淮安种了许多花,他越来越能干了,云姝想着。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到如今做饭种花样样在行了。
也不知,他会不会厌倦。
顾淮安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躺椅上的盖着毛毯睡着了的云姝。
阿青想叫他,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了,放下药箱,洗了手后才走到女人跟前。
不知道是睡着的原因,还是因为怀着孩子,她身上的冷漠散去了许多。她的五官,其实长得是温柔的,只是平日里气质太过疏离,才会让人觉着冷冽。
“姝姝,”顾淮安轻轻叫了声,“外面冷,去屋里睡吧。”
他的声音小到几乎没有,女人自然是没醒的。
“你不醒我就抱你进去了。”
回应他的依旧只有云姝娴静的睡颜。
得了“默许”的顾淮安弯下腰,将女人拦腰横抱起。
比想象中要轻好多好多,明明云姝个子不低,又怀着身孕,可顾淮安抱得毫不费力。
他心里闪过忧愁。
说起来,怀孕后,云姝不胖反瘦了,就像是胎儿在汲取她本就贫瘠的营养。
正想着的时候,怀里的人脑袋突然往他胸前拱了拱。
那是他不敢想象出现在云姝身上的撒娇动作,心像是被填满了,又像是被羽毛挠过一般心痒难耐。
这无言的信任与依赖,让他心底升起雀跃,又一片柔软。
“哥哥……”
顾淮安的心,被这声哥哥绕得仿佛打了千千结。
也许在别人听来还是那清清冷冷的声音,但他的耳朵,就仿佛自动转化得万千柔情。
“哥哥在。”他放低了声音,唯恐惊扰了云姝,也唯恐惊扰了这一场梦。
“哥哥不在。”云姝的声音嗡嗡的,她像是做了一场久远的梦,梦里的她还困在那个毫无自由与温情的牢笼里,“她们骂我,打我,不让我吃东西的时候,哥哥都不在。”
她从未跟谁抱怨过的。
所以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有这么多的怨气。
那些被拐卖的时候挨打的日子,那些在云府被逼着学习礼仪饿肚子的日子,那些明明有洁癖却不得不跟别的女人共用一个男人的时候……
与顾淮安的记忆,成了唯一的支柱,及至后来,就变成了爱情。
“我好想哥哥,可是哥哥不在。”
顾淮安的心在那一刻疼得难以呼吸。
“对不起,”他抱紧了怀中的人,“以后都会在的,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哥哥都会在姝姝身边。”
他也是在心里这样发誓的。
云姝在屋里煮茶,听到外面阿青的声音。
今日倒是回得早一些,她向外看去。没看到人,顾淮安应该是先回了自己房里。
他除了给那张公子施针, 偶尔也会上门给别人看诊。怕把病气过给云姝, 每次回来都是沐浴换衣过后才会来见她。
茶煮好的时候, 他正好进来了。
“姝姝, 春天来了。”
云姝目光未抬:“春天都快过了。”
“说得也是。”
云姝听出了他的几分迟疑, 抬头看去,才发现顾淮安的手藏在身后。
她难得有些好奇,歪头想要看个清楚。
顾淮安身子测了测, 下一刻,手从另一边伸了出来。
他的手里,是刚摘的油菜花, 花上还能看到露水, 鲜艳明亮的颜色, 带来治愈人心的欢快。
“方才正好路过,就想让你看看。”
云姝接了过去,无论是寻常能见的, 还是稀有的名贵之花,她都见过不少的,但是这样的油菜花,确实好多年不曾见到了。
她的手抚在花瓣上,察觉到男人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好香的茶啊。”
顾淮安给自己盛了一杯。
他们之间无需多言,静谧的氛围陪着淡淡的茶香, 让人很是安心。云姝垂眸想着。能够离开皇宫, 能够获得这样的自由, 能够以如今这样的身份相处,真好。
她无法对一个人毫无保留,哪怕对顾淮安也是如此。迟早会分离的,原本……是这样想的,不,即使是现在,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她侧头看向男人,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对哥哥来说,是不是不公平?
“我打算再招个丫鬟。”顾淮安突然开口。
“嗯?”
“你月份大了,房里少不得人照顾。”
顾淮安知道她不太喜欢人贴身照顾,但是夜里总放她一个人在房里,自己又不放心,于是眼看着云姝想说什么,他难得强硬地打断,“就招个丫鬟,听我的。”
云姝看他,视线相对,顾淮安语气又软了:“好不好?”
肯定换成了征求。
云姝转头去看茶水,掩住了嘴角的一抹笑。她也知道顾淮安放心不下,有时候自己夜里想起个身,有什么动静,他就像是有什么千里眼一般,马上敲响了门:“姝姝,没事吧?”
问他就说是经过,也不知道一个晚上到底是要经过多少次才能这么刚刚好。着实是有些紧张过头了。
“听你的。”
便还是允了。
这事也不是一时急来的,给云姝招丫鬟,自然是慎重了又慎重。
倒是给那张家公子一直施针不见好转,让他有些发愁。
这天,云姝见他步履匆匆地进了门后,药箱也顾不得放下就去了书架前翻找医术。
她放下自己手中的书,饶有兴致地看着男人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舒展开来,如此反复好几次,眼里突然有了光亮。
“姝姝,”他急着向云姝走来,走了两步想到自己还没沐浴更衣,又后退两步,但脸上还是带着激动,“我觉着,兴许我们都想岔了,张公子的昏迷并不是因为脑子里的瘀血。”
云姝接过他递过来的书。
“我仔细询问过了张公子的随从,其实他在罗马之前就已经不对劲了,突然按住了胸口,表情痛苦。我是怀疑,他是在之前就已经中毒发病了。”
“而且当我试着用了排毒之法,果真有些效果,张夫人表情似乎是不大高兴。你说,有没有可能这毒她是知道的。”
顾淮安还委婉了一下,没直接说这毒是她下的。
但任谁听都是这回事了。
云姝静静听他说完了,才合上随意看了两眼的书,她像是打趣:“哥哥,你是准备改行当捕快了吗?”
顾淮安有些不好意思:“不是那样的。”
云姝冷淡的语气听起来多了几分温和:“你是大夫,便只管治病救人就是,后院之事,远比你想象中的复杂,就不要掺和了进去。”
顾淮安其实并非有意掺和的。
只是他见着了那张夫人训斥张公子家的小娘子什么丧门星之类的,心里难免不忍。若是张公子醒来了,想来他娘子好歹也有个人撑腰一下。
思绪这么一顿间,倒是让他发现了不妥:“姝姝,你是早就知道了?”
他看起来稍微有一些失落,大约是有一丝受挫。
“这怨不得你,”云姝淡淡说道,“我也是见过这毒药才认出来的。”
后宫也好,后院也好,少不了的勾心斗角,栽赃陷害,这种东西,云姝无意中遇到过,顾淮安没见过还能想出来已经着实不易了。
顾淮安知道云姝是在安慰他,眼里不由带上了笑意,姝姝只是输在经验欠缺一些,再假以时日,超越自己是轻而易举的。
挫败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更多的,还是对姝姝这么优秀的自豪。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有分寸的。”
话是这么说,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没几日这事还是被张家知道了,听说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张夫人只是暂时被关了起来。
而顾淮安也被当作了张家的座上宾。
云姝不太放心,拿过顾淮安的药方,动手改了几笔:“哥哥便按这个方子来吧。”
顾淮安拿过方子看,竟是重要的两味药都被改了。
他带着疑问,也应下来了。
没几日,家里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竟然是张家少奶奶。
云姝上次见她,她虽然低眉顺眼,被下人冷落,但看着心态很平和。如今那眼里,却是灰暗得不见天光。
阿青把她带进来时,正与云姝坐在堂前的顾淮安立刻起身。
“张少奶奶,你怎么来了?”
女子的目光藏着哀愁,看了看顾淮安,又掠过顾淮安,看向还坐在那里的云姝,如此沉默半晌后,突然跪地。
顾淮安一愣,赶紧示意阿青去扶人,自己则温声说着:“少奶奶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无需行此大礼。”
云姝正剥着橘子吃,像往常一样,她喜欢橘皮完完整整。
她听着这位姑娘声音里带上哭腔,流着泪不肯起来:“妾身知道顾大夫是个好人,求求顾大夫,不要为难母亲。”
顾淮安又是一愣。
他能想到的最多的就是这位少奶奶为了自己丈夫而来,却没想到第一句话是这个。
他看向了云姝。
云姝的脸上并未有太多的意外。
哥哥心善,人又单纯,并不懂得,很多事情哪怕是眼见都可能不为实。
“少奶奶,您还是先起来再说吧。”阿青还是将她扶了起来,“我们夫人和公子都是明事理的人,你只需要说明实情就好了。”
女子被他扶着坐下,又从袖里抽出手帕抹眼泪,一直到情绪稳定了些才开口。
“妾身姓江,名为静檀。父亲原是镇上的教书先生。那张孝庭,原就是桃源镇的恶霸,只因看中了妾身……”她说着,就又开始哽咽。
显然,那段记忆对她来说也并不美好,并不愿提起,便粗略地带过了,“我被他强占后,父亲郁郁而终。他还性情暴虐,对我非打即骂。张老爷对自己的独子又宠爱有加,根本不加以管束。母亲……母亲是对他用了毒药,但也只是为了救我。”
“我已经被他踢掉了两个孩子,”她说的时候,身子都是抖的,“母亲只是,不想再任由他为非作歹了。”
她想起母亲当日狠戾的面容:“这等祸害,就不该留存世间。”
她当时心惊胆战,想着母亲许是只是在说气话,却没想到她真的下了毒。
不过好在大概上天也看不下去了,让那男人毒发时落了马,虽然没死成,好歹也醒不过来了。
母亲就是她的恩人,将她从那样的苦难中救了出来。现在她在府中虽然不受待见,但吃穿用度不愁,也不用挨打,担惊受怕。
却没想到会因为顾淮安的到来发生转变。
这话给了顾淮安不小的冲击,大概是没想到那尖酸刻薄的夫人,原是这样的。
“可是,她骂你……”
“那是因为老爷……”静檀有些难以启齿,可是为了母亲,也不得不一咬牙说了,“他对我存着非分之想。就是因为母亲厌恶我,又时时说我丧门星,他才没有对我行不轨之事。”
张夫人之所以现在只是被关了起来,除了因为没有证据,另一个原因就是她的娘家同样也是当地有头有脸的。
张老爷顾忌着夫人,又隔应这个丧门星,所以哪怕垂涎儿媳的美貌,到底也是没有真的动手。
云姝看了眼顾淮安,他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愤怒,悔恨,自责,让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深深压了口气,他才站起来,对静檀行了一礼:“少夫人,是在下不明真相,心胸狭隘,又妄自揣测。给你带来了这样的麻烦。”
静檀惶恐地起身:“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的。只是……只是母亲无辜。其实,我原本是想认罪的,就说毒是我下的。是母亲不许……若是顾大夫不能帮我这个忙,我就只能……”
“少夫人还是别想着认罪比较好。”云姝终于开口了,“如今没有证据,夫人有娘家撑腰,倒不会怎么样。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若是认罪了,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静檀低下了头。母亲也是这么说的。
“是的,”顾淮安也附和,“请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妥善处理的。”
静檀看看他,又看看云姝,含泪点头:“多谢二位了。”
阿青将她送走了。
云姝走过去,握住了顾淮安的手:“哥哥,不用自责,不怪你的。”
顾淮安也回握住了她的手:“姝姝,若不是你改了我的药,那张公子就已经醒了。那我岂不是把一个弱女子,又推入了深渊。”
“那也是因为哥哥愿意听我的。”
顾淮安掩下了神伤:“我自然会听你的。你向来比我聪明,小时候便是了。姝姝,你会不会觉着我……”
他不知怎么说下去了。
云姝她应该见过很多优秀的男儿,无论是帝王威严的皇上,还是征战四方的唐旭,都是人中翘楚。
自己又有什么比得过的?
“哥哥,不是的。”云姝打断了他,她牵着顾淮安的手,走到了门外。
春季,万物复苏,这院子还没住上太久,却已经被顾淮安打理得井井有条,百花争妍。
她窗台处的山茶花,每天也都是顾淮安亲自浇水。
“哥哥知道吗?我从未觉着花有哪里好看的,我能想到的只是什么花可以入药,什么花不可以。如果可以,能入药的是哪个部位,如果不可以,那就是没有价值的。”
“我也没觉着有什么人是值得救的,没什么人能让我同情的,区别只是哪个病我感兴趣而已。”
云姝顿住,转身来看他的眉眼:“但是因为你,我觉着这花很好看,这人很可怜,这世间,很让人留恋。”
“我甚至在想,如此善良的你,会不会讨厌我太过……”
顾淮安不等她说完,便抱住了她。
“姝姝,无论你是什么样的,无论我是什么样的。我都爱你。”
云姝静静地靠在男人的怀里,闭上了眼睛,放任自己感受着这个怀抱带来的安全感。
她不懂怎么去爱,也担心不能给肚子里的孩子健全的爱。
如果是杨珩,如果是唐旭,这个孩子不要也罢了,自己与他们,都同属于冷血的人罢了。那孩子就太过不幸了。
但如果是顾淮安在身边,也许她可以,他们可以。
见过太多人,经历过太多的事情,也自认为足够无情,但能打动她的,反而依旧是善良。如顾淮安,如云荼。
“哥哥,”她轻声叹息,“你教会了我爱。”
环着的她的手,慢慢收紧。
最后是顾淮安亲自出面,说张公子中毒一事完全是谣传。
张老爷问他那孝庭明明已经有了意识,时不时也能动了,怎么就是不醒。
顾淮安故作为难,似乎也是不解。
正巧这时府上来了算命先生,说少夫人与少爷命格相克。
为了宝贝儿子,张老爷果断地选择了代替儿子休妻,将静檀赶了出去。
顾淮安再悄悄换了药,没多久,张孝庭就醒过来了。
证实了他的话是对的,张老爷自然也没了理由再关人。
云姝他们也没再待这个地方了,启程往下一个地方去。
离开那天,张夫人出现了。
见了她,顾淮安还有几分歉意。但张夫人完全没有看他,只是看向了云姝。
“你把那丫头赶出了家门,总要负责吧?”
云姝没有回应。
张夫人与她静静对峙了一会儿,还是放软了语气:“她如今无依无靠。那畜牲现在是还没完全好,等彻底好起来了,是不会放过她的。求你,带她走吧。我听说,你在招丫鬟,她什么都会做的。”
云姝往不远处看了看,静檀正局促不安地站在不远处。
她又看了看面带为难的顾淮安,到底是心软了:“让她过来吧。”
反正也确实缺个人。
张夫人脸上露出喜意,又很快掩下,低声到了句谢。
她不知去跟静檀说了些什么,静檀过来后,便规规矩矩叫了先生、夫人。
云姝只是点点头:“若没有要带的东西,我们就走了。”
静檀窘迫地摇摇头。她孤零零地被赶出张家的,没有任何东西。
“静檀。”
张夫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几人回头去看,她身边的嬷嬷,放过来几个包裹。
“她在我们府上也这么多年了,这些本就该是她的。”张夫人没有看静檀,面上依旧是刻薄的模样,却又藏着不舍与担忧:“走吧,走了,就不要回来了。”
静檀眼圈开始泛红,她低低叫了一声:“母亲。”咬咬唇,哽咽地又唤了一声,“娘。”
张夫人已经转头走了,不知道听到了没有。
云姝看着她们一人离开,一人抹泪的画面,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们不是母女,却已经胜似母女了呢。
静檀就这么跟着他们一起上路了。
她还是担心夫人,阿青看不过去,偷偷告诉她:“你放心吧,公子给张家的药方,写了七日即可,不可久服。夫人给去了。那药喝多了破气伤血,畜牲大病刚愈,铁定受不了的。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一命呜呼了。”
静檀惊讶得说不出话。
阿青嘿嘿一笑,露出小虎牙:“这事你可不能让公子知道了。他脑子死,只知道治病救人,要是知道了自己的药害死了人,心里得难受。”
“哼。”
不轻不重的一声提醒声传来,是云姝的声音。
阿青挠挠头,用口型抱怨:“我家夫人,听不得公子的坏话。”
随即露出笑脸,扬起马鞭:“走咯。”
一行人,就这么朝着下一个地方去了,去向哪里,许是自己也不知晓。
下朝后,唐旭被杨珩传唤御书房。
杨珩的眉宇里还是带着病态,但已经不复之前的病怏怏了。
唐旭知道,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有事吗?”他装都不愿意装了,满是不耐烦。
杨珩也不在意,自从云姝不见了,他早就习惯了唐旭这张阴沉的脸。
“你一直不在京城,难得回来一趟。”他笑得仿佛很是开心,“我想与你商议一番,秋闱后,大赦天下。”
唐旭确实很少在京城,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哪里有云姝的蛛丝马迹,便连夜赶过去,一个地方也不肯错过。
这会儿也是很冷淡:“理由。”
“朕的皇子现在应该已经出世了,当然要大赦天下。这可是朕的第一个孩子,未来大燕的帝王。”
杨珩眼里带着病态的光,就像是回光返照的病人一样。
也跟回光返照差不多了,原本都已经命悬一线的人,凭着某种信念,硬是突然在所有人的诧异中挺过来了。
不见到自己的孩子,不见到那个狠心女人最后一面,不把这奸臣替自己的孩子除了,他怎么舍得闭眼呢?
“对,你的孩子,”唐旭冷笑,“现在大概在叫着别的男人父亲吧。”
这话成功让杨珩的假笑挂不住了,烦躁几乎要溢了出来。这怪谁?若不是唐旭这个废物,又优柔寡断,不愿意用顾家来做诱饵,自己的孩子至于现在还流落在外吗?
但是现在,不是跟唐旭吵的时候。
杨珩从桌上拿出来几本奏折。
“听说你这次出去,干了不少大事啊?”
“淮南王外出狩猎不慎被猛虎咬伤。”
“安庆王遭江湖不明人士刺杀。”
“常山王举家遭遇土匪……”
他说一句,扔一本。
扔完后看向唐旭:“怎么?你这是准备干什么?要把我大燕皇室的人都杀干净吗?”
说是他大燕皇室的人,杨珩脸上却只有看好戏的表情。
唐旭弯下身子,将奏折一本本捡起,墨色的眼里,如同幽潭一般深不见底:“皇上,你不是说要让皇子继位吗?臣这不是……在替皇子扫清障碍。毕竟……也有可能是皇女对不对?”
杨珩的表情一点点凝滞,好半天,才朗声笑了出来:“对,对,大燕第一位女帝,这可真是值得史书记载。”
原来,这个人,已经比自己更疯了。
明明之前还在说,她的孩子,要她自己做决定。
现在却跟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了,他也明白了吧?顾家不能,顾淮安不能,但是那个孩子能,能留住她。
等皇子回来了,自己就也成了障碍吧?
杨珩无所谓,他甚至迫切地期待着那一天。
只要有那个孩子在。
他与她,就永远存在联系。
云姝,这辈子都别想摆脱他。
整个府上都静悄悄的,来往的下人不少,但是无一人敢喧哗。
他们的大将军从半年前起,性格就变得阴晴不定,嗜杀而暴虐。以往偶尔还会有心情好的时候了,现在除了每次外面带来什么好消息让他像疯子一般赶出京。其他时候,那张脸都冷得能冻死人。
连唐大人的话没都有用了。
若是不小心冲撞了他,那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想到年初的时候,那个打碎了他陶人的丫鬟,只是被他发了一顿怒火,简直像是前世的事情了。
跟如今的将军相比,彼时的唐旭脾气可以说是好得过头了。
他那宝贝一样的屋子,没人敢靠近半步。
而回了府的唐旭,直接就进了那屋子。
他朝服都还没脱,就躺到了床上。
床正对着的墙上,挂着云姝的画像。这是一位画师,曾无意中见过一位怀着孕的妇人,惊为天人,回去后便画下了这副画。